“……”
“老子给你庆祝生日来的!”
林陆骁皱眉,估计是烦了,“我已经睡了。”
“不开不给挂,挂了拼命打,关机直接撞门!”
林陆骁骂了句脏话,把手机往沙发上一丢,就去开门了。
门一打开。
“生日快乐!当当当当!”
先是一双手伸进来,拎着两瓶红酒,然后探进来一个胖胖的脑袋,圆润像个汤圆。
胖子一眼就看到站在客厅中央的南初了。
“卧槽!!!!!!!!!!!”
随着他的一声爆吼,身后五六个脑袋一起探进来。
然后是一声整齐划的爆吼,“卧槽!!!!!!!!!!!!!”
林陆骁:“有病?”
胖子指指他身后的南初,后知后觉地,“难怪让你开门你不开,你说你睡了!?我们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林陆骁叼着烟,无声地睨着他。
胖子走到南初面前,伸出油腻腻地大肥手,“美女,我叫大刘,是林陆骁的发小。”
还不等南初说话,他又说:“我怎么瞧着你有点眼熟。”
南初也伸手,“你好。”
胖子握了握,心道,妈的手感真好啊。
胖子人是真热情,握着就不肯撒手了:“不好意思啊,陆骁没跟我们说你在,要知道你在,我们肯定打死都不来——”
林陆骁把烟拿下来,往他屁股上踹了一脚,“瞎扯什么!”
大刘终于撒手,嘿嘿直笑:“他这是吃醋了!真是太高兴见到你了!”
“……”
“当了这么多年兄弟,兄弟几个都没见过他跟女人相处!真的!”大刘伸出三根指头,“我发誓,他以前真的没有过女朋友!”
南初:“真的?”
大刘就差把心掏出来了:“比珍珠还真,我们都以为他性取向有问题,弄得有阵我们几个都不敢跟他玩儿——”
“……”
大刘还没说完,就被林陆骁给提着脖子拎走了。
大刘被拖走,嘴里还在叨着:“哎——我怎么觉得她有点眼熟。”
兄弟几个往沙发上一坐,一字排开,林陆骁才掐着腰问南初,“你先走?”
大刘忙喊:“别啊,要走也是我们走,哪有赶你媳妇儿走?!”
林陆骁黑着脸,瞪大刘,“你给我闭嘴。”
南初点头,拎起沙发上的包,把鞋脱给林陆骁,往门外走。
刚推开门。
手腕忽然被人拉住,有粗粝的温厚感。
南初回头,林陆骁松了手,抄进兜里,看着她,眼底静如潭,“要不留下来,结束了我送你回去。”
第9章
南初看着他,没说话,眼底从探究变成趣味。
林陆骁双手抄在军裤兜里,下巴朝门外微抬,表情坦荡荡地提醒她:“太晚了。”
南初轻挑眉毛,十分大方地接受了邀请,于是她就在林陆骁家里留了下来。
林陆骁点头,“把门关上。”
然后弯腰拉开鞋柜,从里头拎了一双干净的拖鞋给她。
南初关上门,低头看他:“……你刚说没有?”
林陆骁转身往里走,丢下一句。
“我说没女人穿的。”
“……”
南初跟在后面,林陆骁走到大刘边上,拿脚踢他,示意他往里坐,“坐过去。”
大刘正跟边上的人说着话,回头看了眼林陆骁,十分听话地往里头挪的时候,余光又扫到南初的身影,心领神会地看了眼林陆骁,暧昧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一脸老子懂的表情,还不忘怂恿边上的几个兄弟,“哎哎哎——好歹今晚咱骁爷第一次带媳妇儿,都别打嫣儿啊,给我精神着点,回头吓着我们小嫂子——”
林陆骁坐下,在他脑袋上狠狠按了一记,直到大刘脑袋快被按上地板才堪堪松了手,沉声道:“别胡说八道。”
声音竟带了些松散。
说完,瞥了眼南初,示意她坐。
南初一屁股挨着林陆骁坐下去,军裤被她坐了个边,男人的大腿顿时被勒了个型出来,都是肌肉,很硬实,但很匀称,她低头细细打量,惊奇发现他比很多男模的身材好上很多。
正当南初打量之际,黑色的裙边又蹭到了林陆骁的脚背。
但裤边被压着,没办法收脚,他瞥她一眼,口气很淡:“你妈没教你怎么坐吗?”
南初莞尔,说得一派正经:“屁股大,委屈你了。”
“……”
……
今晚这帮人都是林陆骁从小玩到大的发小,起头那胖子——大刘,从小就爱跟着林陆骁屁股后头打转,谁要是说一句林陆骁的不是,他能冲上去给人把门牙打碎。旁边拎着酒瓶跟人磕得脸红脖子粗的男人叫孙明杨,也是个硬汉子,小时候还跟林陆骁磕过架,处处跟他对着干,后来长大后,才发现这帮院里的孩子,就他俩当了兵。而那边那个坐在单人沙发上抽闷烟玩手机、手上戴着一串佛珠的男人,叫沈牧。
大刘自来熟,拉着南初兴致勃勃地介绍着这一圈子兄弟。
而从小缺乏亲情、友情的南初,从来没有过这种感受,无法形容,但心里很饱满,依稀可以看见在光的尽头,不断有人跟你招手,仿佛在说,——欢迎你进入他的世界。
虽然,世界的主人,正在淡淡地抽着烟,也没啥表示。
大刘说起这些,眼里都散着光,“明杨跟陆骁一样,都是军人,别看俩人小时候常打架啊,明杨心里其实惦记着骁爷呢,啥事都爱跟他学。”
说到这,孙明杨那边丢过来一个枕头,大刘跟后脑勺长眼睛似的,早有防备,灵活地往边上一躲,不偏不倚,正好砸在南初脑门上。
……
林陆骁瞥了眼孙明杨。
孙明杨一个激灵,忙跟南初道歉:“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手滑手滑!”
大刘拎起枕头猛地砸回去,嘴里还振振有词,“敢砸小嫂子!等会骁爷收拾你!”
这声小嫂子叫得南初整个人神清气爽,看着胖乎乎圆不溜丢的大刘越发觉得顺眼称心起来,随后扫了眼身旁依旧沉默抽烟的林陆骁,决定做个大方得体的“小嫂子”,莞尔一笑,“没事,玩玩而已。”
南初确实美,特别今晚这小模样整的,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弯像月牙,大刘瞬间被迷了三魂五道,心道:妈的,骁爷到底上哪儿找的这妖精!
大刘这人打小就对美女没有抵抗力,偏是这样,偏就没有女人缘。
他们那时住的横街三胡同口,有个算命先生,是个瞎子,在他们那带出了名的准,那时每户人家生了小孩都爱拿生辰八字给算命先生看看。
林陆骁他们几个一出生,几家家长就拿着生辰八字找了算命先生算过一挂。
家长们揣着先生的几字箴言回家,也就当是个传统,准与不准,心中都自有较量。
直到林陆骁他们几个长大,那时又皮,听人说有这个传统之后,大刘就天天缠着那个算命先生问天机,算命先生摇摇头,不答。
林陆骁倒是对这些无所谓,命不命,佛神道教这些他向来不信。
大刘则张嘴就问:“帮我算算,我以后能娶几个老婆?”
惊呆了众人。
林陆骁那时颇有范,靠着墙,双手插着兜,一脚朝大刘屁股踹过去,笑骂:“国家规定你只能娶一个!你还想娶几个!”
众人哈哈笑,算命先生摇摇头,对他们说,我一人送你们一句话吧。
大刘至今还记得算命先生给他的那句话。
——不识货,半世苦;不识人,一世苦。
不过他至今也没明白,只当那先生故弄玄虚罢了。
大刘把神志提回来,跟南初继续说:“真的,这小子在陆骁考上军校后,他立马就去参加大学生征兵了,结果那鬼莽的性子还让他误打误撞进了特种部队。”
南初好奇地问:“那他跟林陆骁打架谁厉害?”
“他跟陆骁打架没赢过。”说到这儿,大刘想起小时候有次林陆骁发狠,拦都拦不住:“陆骁特别狠,我记得有次他弟弟,林启,你认识吧?”
南初点头,“认识。”
大刘一听,连弟弟都认识了,多半这小嫂子靠谱了,就算不成估计也是在成的路上了,于是越发拿南初当自己人了,兴味盎然地说:“小启弟弟身体不好,上学时候经常挨欺负,有次被人打得鼻青脸肿回来,陆骁那时上初中,回家一看见这就冲人家里头把人的鼻梁骨给打断了,我跟明扬牧哥拉都拉不住,结果回家就给他爹关禁闭还——”
话说一半,大刘被人踹了一脚。
坐在两人中间的林陆骁正掸着烟灰,瞅一眼他,讽刺道:“有这功夫给人讲故事,你怎么不去说评书?”
大刘不服,“我这不是帮你照顾小嫂子吗?你看你光顾自己抽烟,又不理人家,我帮你照顾照顾人家,你还让我去说评书,我说你丫的,情商这么低,是怎么找到女朋友的?”
说到这儿,忽然想到,眼光一亮,看向林陆骁,“哎——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林陆骁直接翻了白眼,“滚。”
“得得得,我滚,不打扰您二位。”
然后大刘真滚了,去找孙明杨划拳,孙明杨明显有点嫌弃他,一掌拍他脑门上也让他滚,大刘转头跟一旁抽闷烟时不时抿一口红酒,眼神全在手机上沈牧诉苦:“牧哥,你说俩当兵的怎么都这么粗鲁?动不动叫人滚。”
沈牧头也没抬:“滚。”
“……”
大刘默了一阵,“你不是信佛吗?佛祖说不能骂脏话。”
……
大刘走后,沙发上瞬间宽敞多了,林陆骁往边上挪了挪。
南初看着两人之间微微拉出来的空隙,问他:“你怎么不解释?”
林陆骁转头看她,“解释什么?”
“解释我不是你女朋友啊。”
那几个小子的性格林陆骁从小玩到大,简直太了解了,解释多了还觉得他心里有鬼,而且他向来也不是解释的人,时间长了自然就了解了。
而且那时,他认为,那应该是他跟南初最后一次见面,送她回家把话说清楚,让南初不要再来找他,大刘他们以后见不到她,自然就明白了误会一场,又何必花费一根烟的时间去解释。
他嘴里叼着根没点燃的烟,笑笑,没说话。
人往前倾,准备去摸茶几上的打火机,结果被眼疾手快的南初抢先摸到。
黑色的金属方形打火机被女人嫩白柔软的手捏住,南初随手打了个转,调整好方向,纤细的指尖轻轻一拨,盖子弹开,拇指一转,火光瞬亮。
飘动的火苗。
林陆骁手还停在半空中,扭着身子看她,烟还叼在嘴里。
明明客厅点着灯,却感觉这火苗更亮。
“快点呀,烫手。”南初低声催促。
林陆骁低头笑了下,俯身过去,就着她的火苗,把烟吸燃,靠回沙发上,吐着烟雾,转头瞥一眼身旁的姑娘。
明眸皓齿,楚楚动人。
不知怎的,他忽然就想起当年考上军校离开横街时。
那先生站在三胡同口跟他说的话。
“你这孩子有傲骨,有血性,将来会是个英雄。”
紧接着,先生又叹了口气。
他虽不太信命理之类,但也觉得有趣,所以多嘴问了句,“您叹什么气?”
先生说:“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
第10章
算起来,他已经很久没回过横街了。
那时一帮小子在三胡同口追追闹闹推推搡搡的日子确实最潇洒,也最快乐。
林陆骁刚出生时,父亲还只是消防办的副科长,家庭条件奔小康。但生下林启之后,母亲刚好失业下岗,家庭条件紧缩了许多。在他的记忆里,那阵生活虽然拮据,但至少是真的快乐。后来父亲工作调动,生活日益见好,顾虑的事情多了,反而没以前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