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庄羽羽托腮,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看在阿臻的面子上,我才接下的这个广告,没想到这个世界这么小,广告主策划居然是你,我拒拍。”
初墨笑笑,深深看了对面的人一眼,没说话。
这么多年过去了,对面那人的名字变了,面貌也因为整容或微调变了,可还是一样幼稚。
她利落合上合同。
庄羽羽见状,以为初墨妥协了,“啧,讲得这么清高,还不是只会看着别人眼色,我劝你啊,还是早点换个工作吧,还是觉得整天在阿臻面前晃,还能引起阿臻的注意力?你别傻了。”
初墨失笑。
好吧,她真的高估了庄羽羽的智商,居然还想和这种人讲道理。
初墨收起合同,认真瞅着庄羽羽:“庄小姐既然不拍,那就准备好违约金吧。”
这位大小姐是脑子被淹了么,合同已经签了,场地也租了,所有人准备就绪了,她一句不拍就不拍,难不成合同条款可以当作不存在么。
初墨想着这是自己进环科做的第一个大策划,能在最少的预算做出最好的效果最好,但这并不意味着,能任凭庄羽羽发脾气。
话不投机半句多,初墨起身,继续聊还不如回去准备律师函。
庄羽羽气得直咬牙:“熊初墨!你给我回来!”
初墨脚步微顿,转头看她,“违约金嘛……也不算多,庄小姐仔细看看合同吧。”她勾了勾唇,反讽道,“庄小姐家有钱,也不在意这些违约金。”
庄羽羽气结。
视线落在手边的咖啡,还氤氲着热气。
她端起来,大跨步走过去,直直地往初墨身上泼去——
初墨反应迅速,下意识护住肚子向下蹲去,紧紧闭上眼睛。
三秒。
两秒。
一秒。
预想之中的热度并没有落在自己身上,反倒是一件西装把自己拢了起来。
她睁开眼,见到面前站着一位身形颀长的男人,袖间有咖啡的污迹。
面容清俊,冷冷盯着庄羽羽。
庄羽羽手上还拿着杯子,见到男人之后面色发了白,唇瓣翕动,“阿臻……”
“你哪位?”秦臻皱着眉,硬是没想起这位面上满是整容痕迹的女人是谁。
厌恶地挪开眼,落在初墨身上的目光迅速变得柔和,他轻轻把初墨扶了起来,“身上有没有哪里伤着?”
他听说广告拍摄出了问题之后立刻赶过来,听说拍广告的小明星和初墨下去商谈了,刚过来,就看见这样一幕。
初墨摇摇头,瞅着秦臻衬衫上的污迹,眸底沉浓的情绪涌动。
“庄小姐。”
她走上前,居高临下晲着瘫软在地的庄羽羽。
“我不喜欢惹麻烦,这并不代表我懦弱。”她的字句很清晰,“但是如果我在意的人受到了伤害,该动手的,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明明初墨的声音并不大,偏偏让人无法反驳。
庄羽羽身形一颤,瘫软在地的那刻就失了原本嚣张的气场。
“就算没有我,他也不会喜欢你。”初墨蹲身,凑到庄羽羽耳侧,以只有两个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说着,周身气压很低,“你把自己的无能怪到别人身上,是最大的无能。”
说完,她勾着秦臻的手,“我们走。”
秦臻愣住,看向两人相握的手。
这还是在Y市相遇之后,第一次初墨主动牵他的手。
-
出了咖啡厅,初墨什么都没有说,拉着秦臻进了药店,买了一堆的烫伤膏。
随后拉着去了药店的洗漱台,卷起他的手腕。
果不其然,手臂上红了一片。
她凝眉,沉默着帮秦臻上药,可能手上的动作重了点,秦臻闷闷哼了声。
“疼吗?”
“不疼。”
初墨抬眼看他,手上力道依旧放轻了,语气还有点冲,“谁让你冲出来了,按距离算,我蹲下来,咖啡泼到我身上的时候已经凉了,你直接用手臂挡,你不烫谁烫?”
秦臻听完,沉默许久,低低“嗯”了声。
半晌,他弯唇,“你是在心疼么?”那句在意的人,他听得很清楚。
像是做了坏事被抓包一样,初墨莫名心虚,咬咬唇:“某人的桃花可真多。”
“哟,还吃起醋了。”
“……”
“小祖宗!!你别那么用力啊!”
第15章 要她心切
“啧,这么大了还怕疼么。”
初墨抿唇,语调奚落,但手上力度又放轻了些。
秦臻眸光微闪,没再说什么。
倒是药店店员闻声过来瞅了眼,说了点烫伤的注意事项,嘱咐一定要好好处理伤口。
“先生,你女朋友很细心。”店员看着初墨熟稔的动作,感慨一句。
秦臻掩唇,咳了声,“是啊。”
店员微笑:“感情真好。”
初墨偷偷觑他两眼,男人薄唇上扬勾出柔和的弧度,不自觉的,她的指尖也开始发烫。
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否认。
出了药店,两个人很安静,步子放得很缓,与周围步履匆匆的上班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听说你以前认识我啊?”初墨垂着睫,漫不经心问着。
眼角余光在秦臻骨节分明的手指停顿了几秒,又挪开目光,决意丢锅,“庄羽羽说的。”
秦臻稍顿,“她还说了?”
初墨歪着头,语调很直白,“她还说,你还喜欢我。”
“那你觉得呢?”
秦臻的反问让初墨愣了愣,一时之间被稳住了,想了想,索性坦言。
“那我很怀疑你接近我的目的。”她停步,抬眸对上秦臻的眼,“说起来也很奇怪,我的记性并不差,按理说不该不记得老同学啊,庄羽羽整容了还改名了,我认不出来也就算了,那你呢?”
“你也改名了吗?”
初墨安安静静地看着秦臻,眸色透着几分认真。
她很确定,在东华那两年里,她没有听过秦臻这个名字。
但如果秦臻过去是知道自己的,却又闭口不提这件事,而期间各种各样的曲曲绕绕,她想起无意间点开了好友推荐自己的那个淘宝店,是个空链接……初墨不愿细想。
心绪有点儿乱,还有点儿窃喜。
“额,没有。”秦臻也停步,几分烦躁的抓了抓头发。
“什么没有?”初墨追问。
“你还记得你在器材室救了个男孩吗,那是我。”秦臻眉心微拢,别过脸,碎发挡住的耳垂微微泛红,“接下来,我多看了几眼,仅此而已。”
“就这样?”初墨狐疑,不过想了想,的确曾在器材室顺手救了一个被人欺负的男生。
只是那个男生,怎么都不能与面前的秦臻联系在一起,初墨咬了咬唇。
印象中,那男生挺沉默的,那会儿光线暗,也没看清那个男生长什么样,后来那个男生似乎也有找她,只是那个时候她记着交功课,只是匆匆说了几句。
……记不清了。
她认真看着他,想着找到过去的记忆。
“就这样。”秦臻语调笃定,薄唇抿成一条冷淡的线。
空气有一瞬间的滞。
“噢,那好吧。”初墨想了想,也没再多问了,毕竟自己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可别脑补豪门复仇大戏了,话题一转,“接下来是要回公司了吗?”
“嗯。”秦臻指了指不远处,“车在那。”
“好,那就回公司。”
他心不在焉点了点头,不时瞥向初墨,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这就不问了?
他还准备了一箩筐的话要说呢。
不过,如果初墨真的追究起来了,那些年少时期的念想,他真的能说出口。
好像是不能的。
-
到了公司,叶韶一副大爷范,懒悠悠倚在等候室门口。
见着秦臻和初墨前后脚进来,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上前拍了拍秦臻肩膀:“你们这是约会完了么?”
秦臻皱眉,不动声色避开叶韶。
叶韶并不在意,笑了笑。
角落里传来一个弱弱的女声:“叶总,秦总和总监回来了,我能走了吗……”
是夏茗。
夏茗蹲在角落里,瑟瑟捂着脑袋,一双黑眸水汪汪的,像是受了什么惊吓。
叶韶颔首:“走吧。”
话音刚刚落下,夏茗迅速起身,逃也似地蹿走了。
初墨看着夏茗宛若受了惊吓的背影,隐约觉得叶韶和夏茗之间可能发生了点什么。
“啧,没劲。”叶韶唇角笑容散漫,“兄弟,大清早的叫我过来有何贵干呢?”
“……”初墨瞥了眼时间,已经十点了。
大清早???
“庄羽羽是你介绍的人吧?”秦臻晲着叶韶,开门见山道。
“庄羽羽啊……”叶韶想了想,笑容几分深意,他重重拍了下秦臻的肩膀,往办公室扯,“兄弟,我们进办公室说!”
初墨:“……”这两人干嘛呢。
“啪”的一声关上门。
叶韶一脸严肃:“兄弟,你居然敢在初墨面前提你的小情人,是觉得初墨太好追了,还是觉得太难追了放弃了,打算转移目标呢?”
秦臻面色一沉:“什么小情人?”
“就那个什么羽羽小明星啊,”叶韶诡异看了他一眼,“还是她来和我说,说和你是老同学,低片酬出演呢,我想着她的气质也合适,就让她上了,我还以为她是你的小情人的。”
“我没有小情人。”秦臻面色更沉,嗓音压得更低了,“我不认识她。”
顿了顿,“这个广告,那个什么羽羽的,换掉。”
敢情这庄羽羽是叶韶惹来的,秦臻揉了揉几分酸胀的眼,手腕处泛红。
叶韶无奈:“秦总,合同都签了,您想换谁?”
“钱能解决的问题不是问题,找个更适合的,务必要把这份策划做的漂亮。”
秦臻语调里护犊子的味道很浓。
“……那好吧,我尽量。”叶韶扶额,瞥向面色不虞的秦臻,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倒是你,既然认定了是对面办公室那大美人儿,那就采取行动啊,我看着都着急。”
叶韶腹诽,秦臻磨磨唧唧的,他看着都头疼。
名分啊名分!
名分什么的才是最重要的!
碍于好兄弟的面子上,叶韶没敢把这话咆哮出来。
“行动……”秦臻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视线微敛,忽然道,“那你赶紧把那什么羽的事解决了,记得和初墨说清楚,早点采取行动。”
叶韶:……
行吧。
兄弟你嗦啥就是撒。
-
两天后,熊家。
熊厚和秦臻面对面盘膝而坐,是一盆棋局。
黑子的路被白子堵住,白子形势大好。
秦臻捻着黑子,细细斟酌着。
熊厚则是看着面前沉敛的年轻人,愈发满意。
这些天秦臻常来熊家,有时是以送补品的名义,有的时候说的是初墨让他来陪陪老人家,熊厚知道这是借口。
他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并不说破。
尽管没有主动问秦臻的身份,但上次那台骚包的保时捷,引来了小镇人的注意力,不过几天功夫,就有人探出了他的身份。
秦氏企业的接班人,含着金钥匙长大的太子爷。
这个小镇很小,稍有点风吹草动都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力,其他人对他们家又是羡慕又是嫉妒,纷纷说能生出如此水灵的女儿,也找到了一个家世这般好的女婿。
便连十来年前,随着初墨的容貌越出落越水灵,小镇的人议论纷纷,就以熊厚和陈淑君这个模样的人,是怎么生出这么好看的姑娘的。
熊家不回应这个问题,慢慢的也就没人提了。
这次也是,熊厚和陈淑君都不回应邻居们任何有关秦臻的问题,只是陈淑君高兴得很,整日哼着小曲儿说总算是找到了,喜上眉梢。
有人见着了,就开始酸她,这熊家也算是发财了,居然找到一个这么有钱的女婿。
不过,这些已经是前话了。
秦臻盯着棋局半晌,舒眉,落子。
“伯父,承让了。”
再看棋局,形式完全翻转,两枚白子被做/掉,黑子优势更甚。
熊厚赞许地点点头:“年轻人,好棋。”
秦臻不卑不亢:“是伯父让小辈了。”
“我可没让着你,是我老了,技不如人啊。”熊厚乐呵呵开口,话虽这么说,可面上一点也没有不愉快的情绪。
他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外面七绕八拐的巷子,“小秦啊,谢谢你这段时间陪我这老头子啊,太麻烦你了,对了,小墨怎么样了。”
“她挺好的,每天都很有干劲工作。”就跟打了鸡血似的,一旦进入工作状态倔的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那种。
熊厚浅笑:“那就好,做爸妈的,孩子好的话,就能放心不少。小墨脾气暴,性格也倔,小秦你多担当些。”
秦臻低低应了声,在熊厚身后站着。
过了一会儿,熊厚抿了抿唇角,直截了当:“小秦,你今天过来,是有什么话想和我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