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臻抿着唇,没说话。
初墨站起身,绕着房间慢悠悠走着,轻轻哼着柔和的调子,不一会儿,团子就睡着了。
呼吸均匀。
她小心翼翼把团子放回婴儿床里,呢喃似的,“别看团子见谁都笑,其实他很怕生的,你哄不成功,可能是觉得和你还没熟。”
“胡说。”秦臻哑着嗓子,拒绝承认,“打是亲骂是爱哭泣是欢喜,团子分明是喜欢我喜欢得打紧。”
初墨:“哦。”
这会儿她确定了,某人一本正经说瞎话的本事见长。
秦臻轻哂,微微侧着头看向初墨,像是在撒娇,“你不信我。”
“……”
初墨一噎,弱弱问::“我居然表现得那么明显?”
秦臻“嗯”了一声,慢吞吞地说:“何止明显,简直就在脸上刻字了。”
犹豫了一下,他又缓慢开口:“你……刚刚还听到什么了吗?”
她懵了一下。
随后想了想:“你是说威胁团子要扔了他玩具的话,还是说,”她顿了顿,“要贪心一下的话呢?”
秦臻沉默了。
顿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都听到了啊,所以你的答案呢?”
语气有点小期许,又有些怕被拒绝的失望。
初墨忍不住垂眼笑,摇摇头:“不行,我让保姆先回去了,今晚我要守着团子。”
“叫回来,”秦臻沉下脸,“我这就给她打电话。”
“别啊,陈姨家里出了事儿,精神不太好,让她休息会儿吧。”初墨制住了秦臻的动作,语重心长地,“你明知团子不亲你,你还老把团子丢给保姆,今晚我们三口人一起过,多好。”
秦臻:“……”
他没表情了:“我明白了,我给你一起守着他。”咬咬牙,又道,“这是祖宗要供着,赶明儿我把定做一张贡台样式的婴儿床给他的了。”
初墨没忍住笑,“我觉得没等你做完,妈会把你从家里丢出去的。”
“行吧。”秦臻没脾气了,低低叹了一声,“我最没地位,这总可以了吧。”
许是心情郁闷沮丧,秦臻的声音里失了平日的淡,好看的眉轻皱着。婴儿房里的暖光泻下,给他的衣服和头发镀了层金边,像个毛茸茸的大狗狗或者大玩偶。
失落得很。
不忍看他这幅模样,初墨抬起手捏住秦臻的双颊,微用力往两侧扯:“乖啊,给小爷我笑个——”
秦臻抬臂抱住她:“那就守着这个小子吧,今天就算了,等这小子再大点,丢进幼儿园。”
“全寄宿那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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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是环科最忙的一段时间,大项目一个接着一个。
初墨像是螺旋各处都要忙,大项目都要经过总监的审批,忙得喘口气的时间都没了,庄羽羽还作梗,让她的好友口头应承了一个广告,等到开拍时又撒手不管,就说自己没答应。
投资方可不管这些过程,只看结果,眼看着环科要违约了,初墨更是急得上火。
好在程糯出手,让影帝裴皓来帮了忙。作为回报,初墨请他们夫妻俩吃了顿饭,看着对侧你侬我侬的两人,初墨突然就觉得自己吃了一万吨狗粮。
同样是婚姻,同样是娃都有了,为什么人家依旧热烈如刚恋爱时,而他们……好像是跳过了恋爱这个环节,直接进入了老夫老妻模式?
初墨撑着脑袋,灵光一闪,突然有了这个想法。
又摇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反正她也不是一个黏糊得起来的性格。
虽说庄老爷子已经打心眼里认定初墨是他侄女儿了,但为了堵住庄家人的悠悠之口,还要初墨配合做各种各样的检验,这段时间初墨没少往庄家跑。
倒也不是想巴着庄家什么,只是觉得庄老爷子一个人住着偌大的庄宅,子女都不在身边,还挺可怜的。
好几次,她都看到庄老爷子想开口让她过去住一阵。
但又有顾虑,话并没有说出口。
秦臻也忙,接手秦氏之后有很多琐碎的事情要处理。交接程序完毕之后,秦父立刻带着秦母离开了,说是玩个一两年再回来。
集团呢就交给儿子了,希望两年后他们回来,集团还活着就行。
秦臻的工作应酬变多了,还常常忙到深夜才回来。
一天初墨正在书房加班,忽然听到客厅传来重重的一声闷响,她闻声过去,秦臻倚在墙上揉着额头,像是撞到了。
初墨下了一跳,忙走过去。
秦臻抬头看了她一眼,睫毛垂了垂,薄唇抿着,面色较平时的红润了不少。
还有一股子呛人的酒气扑面而来。
初墨喊了他好几声,他才慢悠悠睁开眼,沉眸里盈满了茫然,但待他的视线落在初墨身上时,眸子又幽深了些许。
初墨已经洗完澡了,头发将干未干,松松的挽着,露出修长白皙的脖子。穿着身宽松的睡裙,里面看起来空荡荡的,精巧的锁骨若隐若现。
秦臻清咳了声,敛住视线。
等了会儿没等到秦臻的回应,初墨扬起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问:“醉了吗?”
“哪有。”秦臻靠在墙上,安安静静看着初墨,过了会儿沙哑开口,“初墨。”
初墨半信半疑地应了声。
下一刻,秦臻皱眉。
“你怎么变成两个了?”他抬起手在初墨左侧右侧分别抓了抓,嘀咕道,“还捉不住那种。”
敢情这人已经醉糊涂了。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走过去抬起他的手臂压在自己肩上,“怎么喝这么多,是不是最近工作很忙?还是应酬很难应对?”
秦臻缓慢地眨了眨眼,像是在理解初墨话里的意思,答非所问:“工作再忙,我也在十二点前回家了,可、可没在外面留太久,就……就怕你误会。”
初墨愣了下。
秦臻的手垂了下去,微眯着眼,继续嘀咕:“我肯定是自作多情了。”
“看你这表情,肯定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
“最近可真累啊,幸好家里还有你。”秦臻喃喃自语,嗓音沙哑,带着点磁,“不然都撑不住了。”
偌大一个秦氏集团,只有秦臻一人撑着。
初墨的争辩的话顿住,心上像是被钟铃震了下,恍然意识到,他们,最近是真的缺少交流。两人都忙,闲下来的时候会说几句,但也只是几句而已。
说完之后,就各忙各的了,她只知道他忙,但甚至连关心的话都没说过。
她扶着秦臻上楼,放在卧室的床上。
蹲下身替他把鞋子外套都脱了,轻轻拍了下他的脸。
“去洗个澡吧,会舒服很多。”
“不去……”秦臻手腕搁在眼上,神情看不真切,过了会儿又转了口径,“好啊,你帮我洗好不好?”
“不好。”初墨果断拒绝,就秦臻那身板,估计能把她压垮。
“你能帮团子洗澡澡为什么就不能帮我洗澡澡呢?”秦臻歪着头看她,雾蒙蒙的眸里有疑惑。
“因为你不是团子,所以不能帮你洗澡澡。”初墨板着脸,偏偏用的是哄孩子的语调,“你是大人了,大人要自己洗澡澡,知道吗?”
秦臻“啊”了一声,目光缥缈放空了些,最后落在初墨身上,“你借口都不找了。”
初墨没明白他的意思。
秦臻神情很肃穆,语气还有点沉痛,念诗歌一样:“小白菜啊,地里黄呀,小初墨呀,不关心我。”
初墨:“……”
第44章 把手握紧
“你都不关心我。”秦臻眼神里多了些晦暗不明的东西, “你只会关心小团子。”
总觉得, 初墨只会对团子亲亲抱抱举高高,更甚至, 对公司员工都比对他好。
“离婚吧。”秦臻越想越气,语气微冷, “反正, 你也不爱我。”
“你特码说什么呢?”初墨咬了咬牙,也来了气,但想想还是算了, 和一个醉了的人计较什么呢,“你先睡会儿吧, 我先出去了。”
她拿出手机翻到厨房APP,心念去厨房找找食材,做点醒酒的送上来才行。
秦臻抬眸看她, 瞥到她手机屏幕上一个蓝蓝的图标……12306么?
呵, 果然说走就走。
秦臻冷笑, 拉住初墨的手,用力一拽。
初墨猝不及防之下没拿稳手机,手机飞得老远。
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重重落地。
她似乎听到了碎屏的声音。
人则被拉着跌坐在了床上,像是怕她跑了,秦臻大半个身子都压在了初墨身上, “你这个狠心的女人, 说走就走。”
初墨额头隐有黑线:“我只是要去做解酒汤!”
“做解酒汤要买高铁票?”
“哪来的高铁票?”
“你刚刚不是在买高铁票吗?”
“……那是美团。”初墨黑线。
“喔, 原来这样。”秦臻抱着初墨露出了心满意足的表情,呢喃道,“我不是很醉啦,你陪我会儿好不好?”
初墨本想拒绝,但看到秦臻软绵绵的眼神,话一出口又成了一个“好”字。
秦臻勾着唇,安心在她颈窝上蹭了蹭,闭上了眼。
初墨沉沉叹气,那就当一枚人肉抱枕吧。
只是,秦臻没安静几分钟,又睁开眼睛定定看她,“我睡不着,好精神。”
“那就去洗澡!”初墨板着脸,一字一顿。
“你帮我洗吗?”旁边男人黑眸亮晶晶的。
“自己洗。”初墨把人往外推了些,秦臻身上的酒气太浓了,呛鼻。
“嗯……”秦臻撇撇嘴,有些失望。
眼神湿漉漉,可怜兮兮的,看得初墨心跳慢了半拍,这眼神就像是她对他做了很过分的事情。
她想了想,侧头在揉了揉秦臻的头发,软下声商量:“我在门口等你好不好,你自己洗澡。”
秦臻似懂非懂,歪头思忖了好一会儿才点点头,不情不愿道,“那好吧。”
得了应,初墨松了气。
拉着男人往浴室走去,放好水,找到换洗的衣服搁在衣架上,随后指了指门边:“我在那儿等你,有什么事可以喊我。”
秦臻缓慢眨了眨眼,然后点头,一副乖宝宝的样子。
“嗯,我先出去了。”初墨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轻轻掩上门。
本想刷一刷微博,再看自个儿的手机的屏幕已经四分五裂了,只能沉沉叹了声。
过了好一会儿,没听到水声,初墨敲了敲门,喊了秦臻的名字好几次。
MU````SHANG
没回应。
该不会是醉得睡过去了吧???
初墨心下一沉,也顾不得什么了,推开浴室的门。
便见秦臻蹲在浴缸前,衣服也没换,只单手托腮,一副正在思考的模样。
“你干嘛?”初墨懵逼。
“我不能洗澡。”秦臻晲了初墨一眼,语气笃定:“我会淹死的。”
初墨:“……”
你特码告诉我浴缸能淹死人?
他拽紧初墨的衣袖,眼神愈发晶晶亮。
初墨:“…………”
-
纠缠到最后,初墨还是替秦臻冲了澡。
秦臻的酒量其实不差的,可这次居然醉成这样,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
眼角余光不经意间瞥见平时气势汹汹的大家伙这会儿软趴趴的垂在那儿,初墨赧然挪开视线,把浴巾和衣服丢给他,“衣服自己穿。”
秦臻手掌撑着洗漱台边缘,扬扬下巴,执拗道:“你帮我穿。”
“……”
初墨表情皱了皱,沉下声,“有完没完?”
“没完。”秦臻垂着头,身体微微往后仰,十指纠缠在一起,像是执意要证明什么。
“以后别喝那么多酒了,知道吗?”初墨无奈,抓着裤子扬了扬撑开,在秦臻面前蹲下身,没好气道,“穿裤子!”
“好的呀。”秦臻低晲了她一眼,得偿所愿,无论初墨说什么都乖乖应好。
几分钟后,总算把这人折腾赶紧按进被窝里。
初墨帮他把被子盖好,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张脸,带着命令的口吻:“躺下歇着,不许动,我去给你做解酒汤。”
“不许去,我没喝酒。”秦臻皱眉,见初墨要走,赶忙拽住她的手塞进被窝里,握得紧紧的,“我很清醒。”
初墨挣脱不开,只能耐着性子问:“你怎么清醒法?”
“清醒得还能给你表演。”秦臻想了想,踢开被子站起来,一边念着一边脱衣服,“给你表演大象舞。”
大大大大……大象舞?
顿时污了。
“大哥!你干嘛呢!”初墨惊了,赶忙跳上床阻止秦臻的动作。
无济于事。
醉酒的人力气变得格外的大。
拽了会儿非但没拽动他,人还差点被甩出去。
初墨额头青筋跳动:“你还闹!我就把你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