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她不大像个保姆。”出乎加德纳太太的意料，简还真是在告状，“我之前不认识她，所以不是针对她，虽然她对我很不礼貌，但我只是就事论事。”简强调，“以前莉迪亚还很小的时候，就像伯纳这么小，每次我要抱她妈咪总是说必须洗干净手和脸才能抱，因为太脏会让小婴儿生病，天气好的时候她还会给莉迪亚洗澡。”
加德纳太太点点头，这一点她也知道，能干净谁会喜欢一个脏兮兮臭哄哄的婴儿呢？
“虽然只见了一小会儿，但是我发现皮特太太的手和脸还有围裙都不大干净，她的手指甲黑黑的。”简想了想，站起来把保姆放在一边的刚才喂过伯纳的小碗拿过来给加德纳太太看，“她刚才都没有想到要把碗拿去洗。”
加德纳太太正坐在明亮的地方，她一下子就看到碗底的奶垢，都开始散发馊味了，她的脸色变得铁青。
难怪保姆总是说伯纳不爱喝牛奶，难怪伯纳总是在拉肚子！
“对不起，舅妈，我不该这么说的。”见加德纳太太气得脸色都变了，简上前给她顺了顺气。
“不，不是你的错，简，我还要感谢你。”加德纳太太呼了口气，“你还看到什么？”
“其他……我也不清楚，毕竟我跟她也不熟，只是觉得皮特太太好像不喜欢小孩子，干嘛要来当保姆啊？”简一副不解的样子。
“说的也是。”加德纳太太心不在焉的回了一句。
“我去看汤好了没有，顺便把这个洗了。”简说着站起来，拿着小碗去厨房。
面早就和好了，波比和赫莉不知道正在八卦什么，两人脸上贼兮兮的，一见到简进来，两人立刻停下不说了。
简假装没看到，简把碗放下，顺便让赫莉去把洗脸盆端进来。
“波比，如果我想下午烧水洗澡会很麻烦吗？”简重新洗了洗手，挽起袖子，挑了根最粗的擀面杖，在砧板上撒了点面粉，开始做面条。
“没什么麻烦的。”波比随口回答，她正在看简做面条，她一直认为面条应该都是一根一根搓出来的才对，简小姐这是要做个大面皮？她不做面条了吗？
“吃完饭能帮我烧水吗？”
“嗯，当然行。”
赫莉匆匆走进来，“我要出去一会儿，加德纳太太让我去买羊奶。”
“羊奶？那玩意这么腥，怎么喝？”波比翻了个小小的白眼。
“如果有卖花的可以买一点儿茉莉或是玫瑰，放在羊奶里一起煮能去腥，不过我想舅妈是想给伯纳喝的，他好像不喜欢牛奶。”简说，“中午只有一只鸭子可能不够，波比，削点土豆，我们炸土豆饼。”这个快。
波比以前烤土豆做土豆泥都是不削皮的，她觉得忒浪费，不过她也很好奇简的土豆饼要怎么做，因此也就嘟囔了几句，就去削皮了。
削皮，做土豆泥，这些波比都会，简指导她加盐加面粉加茴香粉还加了个鸡蛋在土豆泥里，和成一大盆土豆糊，然后用平底锅烧热刷点油，舀大半勺糊糊放锅里，熟了翻面。
很快香味就飘了出来。
闻起来真不错，波比想，做法不难，她试了两次就掌握了要诀，动作由慢到快。
“吃的时候还可以加奶酪或是酸奶，黄油也行，还能包着菜吃，很方便吧，如果喜欢吃甜的就放糖。”简已经切好了面，便过来看波比做饼，她还顺便拿起一块撕成小块塞进波比嘴里，“尝尝。”
波比的话被饼堵在了嘴里。
说实话，这味道真不赖，做法也简单，一学就会，还能有许多花样，重要的是，简小姐顺手就教给了她，可见这种小点心在她心里根本不算什么。要知道，有好手艺的厨师不管什么时候都好找差事。
“挺不错，对吧。”简很满意，其实她不是很喜欢吃那种什么都不加的主食面包，刚烤出来的还好，放凉了之后面包会带酸味，必须抹上黄油或是果酱才能掩住。
“也许我们可以多做一点，晚上也能吃。”波比的语气中多了她自己都没发现的讨好。
简点点头，“其实冷了就不这么好吃了，不过有多的糊的话现做也来得及。”
你说了算，波比无所谓。
“简，简。”达琳和欧文冲进厨房，他俩玩得满头大汗，后面跟着面色不渝的保姆皮特太太。
“你们俩，别跑。”皮特太太像驱赶小鸡一样把兄妹俩驱赶到脸盆那边，然后快速给他俩洗了脸和手，再一把擦干。
“史密斯太太，伯纳先生的牛奶热好了吗？”皮特太太趾高气昂的问。
“你可没说要热牛奶。”波比也很不爽，这付口气是什么意思，你自封管家吗？
“也是时候了。”简插嘴说，“舅舅回来了吗？”
“爹地回来了。”达琳抢先回答说。
“那可以吃饭了，波比，把面包先切好端出去，牛奶在哪？”
波比指了指柜子，简从柜子里端出一个蒙着布的碗，里面有一大碗牛奶，她用个长柄的小锅舀了半锅，放在火上，几下功夫就烧开了，于是又倒在小碗里凉着。
波比急急忙忙去准备餐桌，简打开鸡汤锅盖子，避开突然冒起的蒸汽，刚刚波比在做土豆饼的时候她已经捞过一次油了，煮了一个多小时的鸡汤简并不特别满意，但没办法，时间太紧了。
用叉子戳了戳鸡肉，已经炖烂了，不过没有特别烂，就这样吧。
简把鸡汤端下来，把炉子灭了。她装了一碗鸡汤，又把刚才波比做土豆饼的平底锅洗了洗，放了些水，水很快就开了，她便抓了一半的面条放下去煮。煮熟捞起来放在盘子里，上面浇上几勺鸡油汤，再捞几块鸡肉放在盘子边上。
第19章
“我回来晚了！”赫莉匆匆走了进来，她抱着一个木头小桶，气喘吁吁。
“那是给伯纳的牛奶在凉着，等下你试着温度温温的不烫了端去喂他，记得洗干净手和脸。”简把鸡汤、面条放在一个餐盘里。
“我，我吗？”赫莉瞪大了眼。简已经走了。
午餐太棒了，加德纳先生常在外应酬，当然也尝过不少好味道的东西，但小加德纳们平时大多也就在家吃“英式黑暗料理”：面包黄油土豆泥，烤肉煮肉，沙拉，哪里吃过还要先腌又要分两次时间烤的鸭子。就连加德纳太太平时煮肉吃也就是煮熟了捞起来吃的时候放盐罢了，哪吃过这样熬了差不多两个小时的鸡汤，更不用说精面做的面条了。
中午四人就吃了大半个鸭子，平时没什么胃口的加德纳太太吃完了面条，还喝了半碗鸡汤和几块鸡肉，眼看着气色都好了不少。
加德纳*4：太好吃了！
吃饱喝足，简痛快的洗了个澡，又换了衣服，坐了一晚上的火车还是得从里换到外才舒服。
趁着天气好，欧文和达琳也洗了个澡，精神头正好的加德纳太太含笑看女仆给伯纳喂了奶，又换了尿布，突然想也给伯纳洗个澡。于是赫莉和波比无视保姆太太的反对就在壁炉前放了个大澡盆，伯纳就在哥哥姐姐和表姐的强势围观下被扒得精光，放在盆子里洗了个爽。别看这黄毛小子在皮特太太手里不爽时哼哼唧唧声音细小，还挺喜欢洗澡，放在盆子里之后就咧着嘴猛蹬腿，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把看的人逗得不行。
第二天简美美的睡到九点半才起床，这会儿十分晚了，其他人都已经吃完了早餐，不过简前一天已经跟舅舅舅妈报备过，也跟厨娘说过中午要做什么，所以半点不急。
不过……为什么皮特太太在洗衣服？简奇怪的想。虽然保姆其实跟女仆也差不了多少，但看皮特太太那个鼻子冲天的骄傲劲，怎么也不像是会做女仆工作的人啊？
且不说保姆，简来到客厅，看见加德纳太太今天精神不错，裹着披肩坐在长靠背椅上，面前摇篮里正是伯纳，两个表弟表妹就坐在她身边跟她说话。
“舅妈。”简上前，不好意思的说，“我起晚了。”
“没关系，昨天你可累坏了吧，多亏了你。”加德纳太太说，欧文和达琳在她身后做着鬼脸，“那面条委实不错，剩下的那些波比早上煮给我吃，也很好。”
“那没什么，昨天波比都会做了，想吃就让她做。舅舅呢？”简说。
“他今天有事，一大早就出去了。”加德纳太太知道自己丈夫昨天办好了手续，今天估计就是去落实的，当然这个不用对外甥女说。
“你饿不饿？”加德纳太太问，“自己去厨房让波比给你做早餐吧，我就不去了，她一大早就嘀咕说你今天要做什么巴掌大的馅饼呢。”
简忍笑去了厨房，她说的不是馅饼是饺子，昨天厨娘原本是要做肉汤的，没做成，这肉正好她今天来做饺子，蔬菜更是现成的。
“我也要去。”达琳跳下来跟着简跑去。
昨天简交待要用蔬菜和肉，波比也不知道要多少，于是把每一种都洗了切了一盆子，这会儿正筛面粉呢，全家吃的当然不能用精面粉。
简：“……”这是要过年那？
“哎呀，简小姐。”波比放下筛子，拍了拍手，“你看这些够吗？”
“……够，能包很多了……可能会太多……”简看了看，这些蔬菜切好没有挤汁，有的都有些蔫了。简挽起袖子，穿上围裙，“达琳，要帮忙的话要洗手哦。”
“嗯。”达琳也学会了。
准备妥当，简让波比拿盐来拌在蔬菜里，让它们腌一会儿好出汁。
波比的面粉筛好了，这年头买的面粉都是直接从磨房装好袋的，里面难免掺杂了麦麸沙子小石子和没有磨碎的麦颗什么的，这都要筛掉。
“和昨天一样和面，等等，先和一半。”简嘱咐，“赫莉呢？”
“她买东西去了。”波比学着简昨天的样子在面粉里打了一个鸡蛋。
“简，简，我们该干嘛了？”达琳拉了拉简的裙子问。
“我们需要一些香菜，鼠尾草，姜。”简带着达琳找出这些菜，洗干净。
“我不喜欢姜。”达琳做了个鬼脸。
“这些是用来调味的，切得碎碎的就吃不出来了。”简很有耐心的解释。
在班纳特家里，七八岁已经开始要在家学着做事了，但是在舅舅家，简发现不管是欧文还是达琳，天天除了玩也没别的事好做。别看达琳现在主动跟着她帮忙，其实也不过是新奇罢了。
把香料切好放在一个碗里，简开始挤汁，把放了盐的蔬菜用力抓着挤压，汁水便流了出来，挤完汁的菜团子全放在一个盆里。
这个达琳也喜欢玩，只是她力气小，挤不大动，简便教她少抓一些菜。
挤出来的汁水简尝了尝，带着点子咸味。“波比，用这个菜汁和另一半的面。”
“啊？”波比过来看了看，“我说简小姐，用这个和面得成什么样子啊？”
“就是绿色的呗。”简笑嘻嘻的说。
“我是说味道。”波比担心的说，不好吃可浪费面粉啊。
简知道波比在想什么，“和进面就没有菜味了，不信你尝尝，这水里就带点咸，只用个颜色而已，没事，能用多少用多少，剩下的再说吧。”
好的，行，你说了算，你说没有就没事，听你的。
波比没什么好说，她端着盆子和面去了。
“好了，达琳，剩下的就是切肉和和面，这两个你都不会，先去舅妈那吧。对了，我对伦敦一点儿都不熟，还指望你和欧文跟我介绍一下呢，下午你们跟我说说好吗？”
“好！”
简三言两语就把达琳哄走了，做饺子馅最重要的就是调味，她在这里不好工作啊。
波比看简拿菜刀的样子有点怕怕的，但是简很利落的把肉切成小丁。
“我来我来。”见简高高举起刀，波比赶紧过来，“要做什么？”
“剁成肉馅。”
“好好好。”
简看了看，又去看面盆子。
“简小姐，简小姐，我来我来。”波比又一脸紧张的喊起来。
简这就纳闷了，怎么肥事？这是不想让我插手吧？
见简的脸色不好，波比也知道自己反应太大，她讪讪的说：“今天早上太太说我们了……反正你看看就好啦，这种动刀动锅要力气的活还是我们来干。”
简就明白了，是舅妈有精力这就要整顿整顿家里头了。
“好吧。”简耸耸肩，“那你擀好面皮叫我，我告诉你怎么做。”
“好的好的。”波比一口答应。
简去客厅，加德纳太太正拿着小碗小勺在给伯纳喂奶呢，欧文和达琳围在旁边大惊小叫。
“啊，伯纳吧嗒嘴了。”
“他还打喷嚏了。”
“他舌头好小哦。”
“妈咪，我能摸摸伯纳的脸吗？”
“妈咪，我也要摸。”
……
躺在摇篮里的伯纳再次打了个喷嚏，估计觉得耳边煞是不清净。
加德纳太太一边喂小儿子一边忙着满足大儿子和女儿的好奇心，好一会儿才停当下来。
“简，你来啦。”加德纳太太见小儿子撇开脸不再吃，知道他已经饱了。
“我来抱他吧。”简在加德纳太太的帮助下竖着抱起小伯纳，等他打出奶嗝再放到摇篮里。
“欧文，你不是说有问题要问简吗？”加德纳太太说，“现在就可以问啊。”
“欧文？什么问题？”简看着欧文，他又开始不好意思的支支吾吾起来，“是，是算数啦。”欧文跑去拿出他的本子，鼓起勇气对简说：“昨天你说的，其他的，我还是不大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