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枭眯起眼眸看了楼放一眼。
他倒是自觉……
月老庙不成文的规矩,注定每天只有一组人能进入。
反正时间还充裕,楼放自然愿意先让给他们,毕竟线索也是要共享的。
“既然都选好了,那就早点出发吧,祝各位玩的开心!”
老板娘收了册子,喜滋滋的走人了。
霍枭的目光追随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内院。
又是内院……
他想起了那扇隐匿的门。
看来,还要尽快找时间探探路了。
“走吧。”
他站起身,大手捞起温茶,宛如捞一只鸡崽儿似的,拎着她就拎出了门。
温茶一脸惊讶:“欸?NPC竟然允许可以三组人同去一个地方?!”
“有说过不允许吗?”
霍枭敲了敲她的脑门,嗤笑,“被自己的固定思维锁死了吧。”
温茶啧了一声,也对。
因为昨天就是两两分组去踩的景点,她今天也习惯性的以为要分成两组,本来还在纠结去竹林还是月老庙,没想到楼放让了一步。
她拨开霍枭铁钳般的手,边走边嘟囔:“你能不能别把我当狗子一样拎过来拎过去?”
霍枭插着兜悠闲走着:“知道了,狗子。”
温茶:“……”
霍枭撩了她一眼:“看什么看,狗子。”
温茶:“……”
霍枭脚步轻快:“早去早回,狗子。”
温茶:“……”
我可去你妈的狗子吧。
她攥了攥拳。
妈卖批,早晚有一天……
她深吸一口气。
早晚有一天,她要用行动教会他,什么叫做“当场去世”。
等着吧,坟蛋!
……
月老庙。
因为愤怒,温茶始终憋着口气,这次倒比昨天走的快多了,差不多一个消失就来到了巫山山脚。
果然如赵东所言,月老庙门口有颗辨识度极高的老阴槐,枝繁叶茂,浓荫蔽日。
两人踏进庙门,空荡荡的院落内一鼎青炉正若有似无冒着烟,淡淡的香味充盈在鼻尖,闻起来有些甜腻。
“年轻人,既拜月老庙,不如抽支签?”
“上上签可令你心想事成。”
“中头签使你一偿宿愿。”
“下下签最难见,要看你运气好是不好?”
台阶前,身材矮小的老头说道。
显然,他就是赵东口中的庙祝。
他念完了台词,就从破烂的衣袖里掏出一只签筒。
签筒应是深红漆木,大约是被日久摩挲,此刻看起来红漆斑驳,很有些老旧。
温茶呆了一呆。
这个空档,霍枭的手擦着她的颊畔,颀长如玉的手指已经拿起了那只签筒。
随便晃了晃,一支木签便从签筒里掉了出来。
落在磨的锃亮的青石台阶上,发出一声脆响。
庙祝弯腰捡起,眉开眼笑:“上上签,恭喜这位年轻人,可以心想事成咯!”
温茶:“……”
开挂了吧这是?
随便一摇就摇出个上上签?
她一脸怀疑的接过签筒,晃一晃,也掉出一支签来。
庙祝捡起一看,眉开眼笑X2:“中头签,恭喜这位年轻人,可以一偿宿愿咯!”
温茶:“……”
她现在有点怀疑,这签筒里怕除了上上签就是中头签了吧?
庙祝将两支签重新插回了签筒里,对着两人露出个高深莫测的笑,嘿嘿道:“需谨记,适可而止,量力而行,得过且过……”
说着话,他慢吞吞转身,朝屋里走去。
温茶一脸懵逼的看着他的背影:“适可而止?量力而行?得过且过?什么意思?”
“狗子记忆力倒不错。”
霍枭说着话,大手盖下来,在她毛茸茸的头顶撸了两把。
温茶被揉的晕头转向,一把打掉他的手:“我是老年痴呆吗?就这么几个词还记不住……你别打岔,这到底什么意思,我怎么没明白?幻觉呢,这就完事啦?”
她啰嗦了一堆,却再不闻别的动静,不禁仰脸看去:
“霍枭……?”
身侧,空空如也。
哪里还有霍枭的影子。
温茶眼皮颤了颤,四下了张望,抬高声音又叫了一声:“霍枭?你在哪儿?”
无人回应。
而随着她转身,四周围场景像一层层掉落斑驳的墙体,一点点露出它本来的面目……
温茶的心,抖了一下。
一层层晦暗散去,宛同一双手拨云见月。
温茶怔怔的立在原地,很快,她就置身于一个崭新的世界——
“总裁,这是您今天的行程表……”
“总裁,这是需要您即刻签署的文件!”
“总裁,您的峰会机票已经订好,下榻酒店按照您的习惯,已经重新布置完毕。”
……啥玩意儿?总裁?!
温茶一脸“我长得年轻可你不要骗我”的表情。
面前,四个胸大腰细腿长屁股翘的美女秘书正挨个向她汇报工作。
温茶又懵了三秒,旋即反应过来,这就是她每天的日常。
极具艺术感的鎏金玻璃办公桌面,倒映出她此时此刻的脸:
长眉杏眼,眼尾勾勒着精致的眼线。
琼鼻如管,红唇潋滟。
脸还是她的脸无疑,但现在这充满女强人气息的轮廓分明更有气场,令人望而生畏。
她摊开手心,纤纤手腕上戴着的,是当季大牌最新款的奢华女士腕表。
一枚二十克拉的粉钻倨傲的趴在她食指间,看起来真实无比。
不,这就是现实。
这就是她。
“哪些需要签字的,拿过来。”
她懒懒道,手心摊开,姿态清冷中透着几分倨傲。
女秘书将文件奉上,眼看她签署完毕,这才轻声道:“总裁,您的那位疯狂的追求者,又来了。”
“……谁?”温茶好看的眉尖蹙起。
女秘书摸了摸鼻尖,轻咳一声道:“就是那位姓霍的先生——”
“霍枭?”温茶挑眉,旋即冷笑一声,“搞错了吧,这一位,可没资格做我的追求者!”
两个人从头到尾都是棋逢对手。
如今她胜他败,昔日倨傲的男人,现在为了翻盘不惜做低伏小,对她出卖色相。
温茶原本还拿他当个对手,现在?
呵……
“把他给我打折了腿,有多远扔多远。”
温茶漫不经心道。
“告诉保安,再把人放进来一次,就不用来上班了。”
她长腿交叠,姿态优雅的转过椅子。
秘书应声退去。
霍枭?他也有今天。
温茶可没忘记,当初他手段用尽逼她下台时的狠辣,因果循环,今天总算也轮到他!
温茶扬起下巴,冷笑一声。
打折了腿算什么?他要再敢凑过来,她打折的可就是他中间那条腿!
……
霍枭并不知道,他在别人的幻境里,已经是个苦情的炮灰男配角色。
他将手盖在温茶的头顶揉了揉。
下一秒,掌下柔软的触感消失不见,连同四周围的一切,全都变了样。
比如意识被导入时的眩晕感,这种逼真到近乎让人沉迷的幻境,似乎已经让人不能与现实进行区分。
“将军……”
“将军?”
“将军!”
霍枭的瞳孔微震,画面定格,意识重新回归到身体。
他的目光掠过四周。
红烛高照,月影罗昏。
满床百子千孙被,红木榻床沿端端坐着个身披锦绣红衣的新嫁娘。
“将军,快挑盖头呀!”
一旁矮小的婆子满面喜气道。
霍枭低头,看到自己手中正握着一杆鎏金小秤杆。
原来是他的洞房花烛夜。
他指尖颤了颤,下意识便抬起手。
秤杆将红盖头挑起一角,未见其容,只隐约露出一方小巧的下巴,雪白细腻。
他手上微一用力,终于将盖头挑到了一边。
红烛昏罗帐,月影动佳人。
霍枭的瞳孔骤然一缩。
视线中央,美人螓首微抬,两条烟眉宛如青山,一双潋滟美目似嗔似笑,带着点点星芒,一刹那击中他的心。
“新人共饮合卺酒——!”
喜娘高声唱道。
霍枭被人轻轻推了一把,脚步微抬,终于来到了床边。
他弯腰坐下,喜娘笑眯眯的把合卺酒递给他,再唱:
“新人共饮合卺酒,将军,莫要在发呆了,少夫人可还等着呢……”
少夫人?
啊,是她。
霍枭持杯耳,两根纤细软嫩的手指执住另一端,两人仰颈共饮酒。
离的太近,青丝纠缠。
她鬓发上的珠翠步摇发出叮铃轻响,美妙动听。
屋内侍奉的人窸窣退下。
房间里很快安静下来。
她低垂的睫羽轻轻颤抖了两下,似是紧张,又有些羞怯地将脸微微别开。
霍枭只看到她下意识抿起的唇,唇角微微勾起细小的弧线,衬托的她饱满柔嫩的脸颊,如同六月里早熟的蜜桃,诱人的甜美清香,甚至可以看到烛火摇曳中,她肌肤上细微的浅金色茸毛。
这是他的嫡妻。
霍枭的手如同拥有了独立的意识,不知何时,已经抚上她的面颊。
她似乎微微颤抖了一下,有些的张皇的抬眸看了他一眼,眼神羞涩又稚气,如同撞进猎网的麋鹿。
她的睫毛抖个不停,一双湿漉漉的眼睛,诱人沉沦。
霍枭的手顺着她的脸颊滑下来,落在她纤细的脖颈处,微微摩挲,指尖如同遇到上好的绸缎,薄滑微凉。
伴随她每一次紧张的呼吸,颈侧的肌肤都会微微起伏,隐藏在一片白腻瓷肌下的血脉,如同战场上无数脆弱的生命一样,有着让人动容的吸引力。
她就在他手心里,柔弱,娇婉。
似乎他就是她全部的世界,没有旁物,更不会对他剑拔弩张,轻漫不羁。
霍枭的指腹按压在她柔顺的玉颈上,缓缓下滑,直至触到一方凹陷的锁骨。
她看起来那么脆弱。
脆弱又动人。
动人到,让他忍不住油然而生一股冲动,想要撕开所有包裹,将她狠狠地压在身下。
这个念头一起,他像是被自己吓了一跳。
然而身体却不由自主,他的手抓住了她的领口,薄软的嫣红缎衣被他用力扯开,嗤啦一声脆响过后,她像只惊慌失措的鹿被剥离了出来,雪白的身躯,顷刻被他覆下。
“……夫君?”
她甜美的脸庞,香甜的气息,如同蜜糖,散发着蛊惑人心的力量。
“夫君!”
她在他身下眨了眨眼,熟悉却又陌生的脸。
她微微勾起唇角,牵出个足以令他头脑发胀,呼吸凝滞的笑颜。
她就那么对着他笑,伸出柔软的手臂圈在他脖颈上,柔柔叫了一声:
“霍枭。”
“……霍枭?”
“……霍枭!”
什么?!
他猛然睁开眼。
面前,月老庙,苍阴槐。
斑驳的矮墙,院子里一口香鼎,依旧在散发着奇怪又甜腻的香味。
“喂,看见什么了?”
温茶坐在台阶前,饶有兴趣的看着他。
她笑起来时,唇角翘起的弧度和幻境里一模一样。
然而霍枭已经可以清醒的分辨,这才是真实的她。
所以为什么要给他那种幻觉?
疯了真的是……
他揉着眉心。
表情有些说不出的古怪。
温茶踢了踢他的小腿:
“说话呀,傻了?”
“……你猜。”
霍枭漫漫然睇了她一眼,手插进口袋里,拔腿朝外走去。
温茶只得起身跟上。
身后,庙祝隐在一团黑暗中桀桀怪笑。
这一个两个,都逃不出幻象啊……
温茶边走边拍着屁股后面的尘土。
两条腿儿跌跌撞撞,跟上了霍枭。
“说说看啊,到底看见什么了?”
她声音轻快。
霍枭总算察觉到她的不一样。
他脚步一顿,居高临下看着她:“你好像心情不错?”
“……欸?”
温茶咧着的嘴僵了僵,旋即搓了搓脸颊,“有吗?没有吧,你看错了!”
不过是在幻境里把他两条腿打折了而已。
她有什么好高兴的?啧,她怎么可能是那么容易满足的人……
霍枭看着她嘴角抑制不住的笑,这种中了大奖后的智障表现,很让人怀疑她是不是依旧陷在幻境里没走出来。
他抬手,一巴掌盖在了她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