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门?!
她眼波一震,旋即两手上下摸索一番,终于,摸到了一块奇特的凸起物,用力按了下去。
巨石微微颤动着,发出沉闷的声响。
随后,一个椭圆形半人高黑黢黢的洞口,出现在了众人视线中。
“真的是避难所!”江戈眼底跃上几分欣喜,有些激动又有些克制的看着温茶。
倏然肩膀微沉,他狐疑的偏头看去,正对上霍枭冷沉的眼,视线极慢的在他身上刮过,旋即手腕用力,将他拨到了一边。
“让开。”
他声音低沉磁性,浑厚似从肺腑间震荡而出。
江戈被他推的一个踉跄,眼眸微睁,摸着被他捏疼的肩膀,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他。
霍枭已经弯下腰走进了洞内,片刻,洞里传出他的声音:“安全。”
楼放和温茶紧随其后,众人鱼贯而入。
周大星走到洞口时轻咳了一声,拍一拍江戈的肩膀,颇有些意味深长道:“弟弟,别介意哈,霍哥就是这么个脾气……”
江戈忙摇了摇头,笑的很是腼腆:“没有,我不会介意的,毕竟是赤手空拳过来,大家肯收容我已经很感激,这个游戏里太多的背叛和杀戮,能遇到你们,我真的很幸运……”
他声音舒缓,眼底掠过几分感慨。
周大星听得出他话音里未尽之意,大抵是之前的经历不甚愉快,想也知道,游戏之初虽说给的武器不同,但绝不会至于让玩家空着手闯荡。
江戈来时,冻得像个雪人,浑身上下唯一能摸出手的就是个怀表,还懂事的给了温茶。
虽说被温茶退了回来,可至少不像袁薇和那个什么何林,只想着享受着别人的庇佑,眼睛一闭就当别人是瞎子,什么都不愿付出。
他对江戈观感不错,便揽着他的肩膀大大咧咧拍了两把:“走走,先进去再说。”
说着一前一后钻进了洞内。
看似狭窄的入口,却不想洞内开阔平坦。
一行九个人下了几层台阶后,面前竟然是个鸟笼一般的小木屋,屋以乳白岩石为顶,有张破旧的板床和几把椅子,除此之外就只有一口及膝高的小水缸,和一只破旧不堪的衣柜。
“这种地方竟然有水?”楼放轻轻咦了一声。
弯下腰,仔细看了眼,微微蹙起眉。
温茶伸头来看,见那水缸里倒是有水,只是颜色有些浑浊,看起来像是积年产物。
几个人在洞里四处翻看了一遍,未及坐下来休息,便听外面一声巨响,紧接着像有什么沉重的东西轰隆隆滚了下来。
离门最近的周大星反应极快,把那扇门关上,只是依旧慢了一步,被蜂拥而下的雪花扑了满头满脸。
冰凉的雪进入温度较高的房间,顷刻间便化成了雪水,顺着周大星的脖颈流到后背,冷的他连打两个哆嗦,呵着气道:“靠,外面又雪崩了!”
众人脸色不大好看。
难以想象,要是没有找到这个避难所,他们根本不可能从第二次雪崩里活下来……
一室沉寂中,外面隐约响起了系统释放的烟火声。
温茶屈指算来,一共10声。
前前后后加起来,游戏大约已经淘汰五十人左右。
这游戏的人数上限……太高了。
偏偏,这又是灾难片又是动作片的,吃喝尚且不能满足,更别提还要提防着别人的掠夺和背叛。
“这次多亏了你啊,弟弟。”
周大星蒲扇般的大手拍着江戈的肩膀,把他拍的几个趔趄,差点没一头栽地上。
江戈揉着肩背,龇牙咧嘴,笑的比哭还难看:“没有没有,我也只是觉得那花纹有点奇怪。”
临近的蒋雪和赵东发出善意的笑声,看着在周大星旁边,被对比的愈发稚嫩青涩的江戈,一时也对他增添了几分好感。
“观察力不错。”一道声音响起,宛如削冰断玉之寒,不紧不慢,姿态冷傲。
霍枭静静看着江戈,嘴角慢慢勾起:“能注意到所有人都没可能注意到的地方,这么细心,怎么会落到赤手空拳的地步?”
屋子里莫名静了下来。
江戈眼睛睁大,嘴巴微张,表情看起来有些呆滞。
但他很快意识到霍枭话中的敌意和猜忌,眼中漫起几分沮丧和难堪,犹豫了一下,还是耷拉着脑袋,小声说道:
“怪我太大意了啊……”
他慢慢把前事说给众人听。
“……我没想到这一关一开始就这么激烈,本来身上也没有特别厉害的武器,就想着虽然是被逼组队,可也算个人头,他们应该不会那么快就对我下手。”
他捏了捏手指,垂下眼帘,模样看起来有些郁闷:“怪我太大意,想的太美好……要不是会游泳外加运气好,被推下去没有掉在礁石上而是掉在了海里,这会儿肯定是被死亡淘汰了。”
他咧了咧嘴,笑容有些勉强:“不恨是不可能的,说实话,我是幸运才加入了你们的队伍,但我也有私心,你们这么强大,肯定能保证我能比那两个坑我的人活得久,他们手段太龌龊,就算回头我免不了被淘汰,我也肯定得去找他们报仇的……”
这一番话,说的众人面色各异。
这看起来绵羊一样的小男生,倒也有脾气。
既肯把自己的想法摊开来说,也不耍小聪明,就老老实实说出自己的怨愤,反倒不会让人觉得他心机深沉或者别有他想,毕竟是被坑的那么惨,如果有机会,谁又不会想反击?
楼放听他说着,不觉也高看他一眼。
好一番连消带打,分分钟化解了被霍枭针对的尴尬局面,还不着痕迹的给自己刷了一波好感度。
且不论他真心与否,这人的情商,简直甩霍枭八百里开外。
别说骑马,霍枭这辈子怕是开飞机都没得追。
他弯了弯嘴角,心情颇有些愉悦。
前一个小时的紧张感,随着时间推移渐渐消散开来。
巨石内的避难所又不像教堂,谁都能轻易找到,要时刻轮班熬夜盯着外面的情况。
加上二次雪崩,门口应该已经被堵严实了。
在未确定会不会继续雪崩的情况下,没有人敢轻易踏出这道门,而有了积雪的遮挡,这处避难所就如同“隐身”在了地图上,别人即便“看”的到,也未必能找着。
那边,赵东和周大星再次艰难的把篝火升了起来。
屋子里可用的易燃物太少,而外面的情况又不知道会持续多久,众人只能紧巴巴的围着一小堆篝火,奢侈取暖。
陆陆续续的,也烤干了身体。
只是衣服依旧有些潮,半贴在身上不怎么舒服。
此时距离进入游戏,大约已经过去十个小时。
黄昏到现在,按照江戈的怀表来看,大概是每隔八个小时会出现一次“灾难”。
“大家凑合着休息下吧……”温茶轻声道,“现在距离预测中的下一次灾难来临,大约还有三四个小时,休息下尽量保存体力,也好迎接后面要发生的事。”
至于要发生什么?
经历了几番生死,精神高度紧张的众人已经没空想那么多,神经从紧绷到松懈下来,这会儿一个接一个打瞌睡。
温茶从破旧的衣柜里翻捡出一件灰扑扑的长风衣,搭在身上,寻了个角落眯起眼闭目养神。
她倒不怎么困,大概是神经绷的过紧,一时半会儿比起困倒是有些饥饿感。
想想之前吃的那么一小块压缩饼干,可怕的是还不知道要在这里困多久,万一后面……算了,还是先别吃了。
……
昏昏沉沉几个小时,等众人陆续睁开眼时,篝火早已熄灭。
屋子里的温度比之前高了许多,披着风衣的温茶甚至觉得自己有些热。
她看向斜对面轻轻擦拭额角细汗的蒋雪,确定觉得热的不是自己一个人。
“都醒了吗?”楼放轻声唤道。
屋子里响起陆陆续续的应声。
温茶翻身坐起,风衣滑落到腰间,她拎着挂在自己肘弯里,走到门口,试着将门开了一道缝。
没有动静。
她回头看了眼大家,除了闭目养神的霍枭,所有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在她身上,显得有些紧张。
江戈掏出怀表看了眼:八点整。
已经是第二天了,按照之前的猜测,距离下一次灾难出现,大概只剩下两个小时。
温茶将门缝开大一些,一缕炽阳兜头倾下,刺的她避了避。
一双手及时撑开,遮挡在她眼前,微微倾斜,恰到好处挡住了那一份炽烈。
温茶微怔,下意识回眸看去,正对上江戈漂亮的鹿眸,他对她露出个大大的笑,看起来明媚清朗。
屋子里似乎有些沉默。
楼放和周大星几乎第一时间将目光投向了霍枭,包括蒋雪在内,就连有些大大咧咧的赵东,都没忍住也看了过来。
接受众人注目礼的霍枭:“……”
慵懒的视线瞬间锋芒毕露,如同化为实质,刷的落在了江戈的背后。
他讪讪的缩了缩手,似乎有些困惑,又有些委屈。
温茶没理会那瞬间微妙的气氛,她看着外面浓艳的烈阳,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不太对劲。”
霍枭屈膝起身,两手插在口袋里,长腿几步迈到了她身后,胳膊肘轻描淡写的把江戈挤到了后面,懒洋洋道:“温度很高嘛。”
他说的漫不经心。
实则何止是高,外面的世界简直就像烤箱。
雪崩的阴影还没散去。
这一刻,就要面对滚烫如流火的烈阳。
两人试探着走出,外面,大片的土地已然开始龟裂,显然从半夜开始就已经进入了干旱时期。
而四周闷燥炙热的气候告诉他们,接下来要面对的,是大汗淋漓所导致的体内水分急速流逝,即,干渴。
“水。”霍枭薄唇启合,吐出一个字。
这一波要面对的,是缺水。
要在这酷似沙漠的高温环境下持续生存八个小时,期间还要不停移动来躲避可能存在的其他玩家攻击,对水的需求量只会更大。
如果找不到水源,就他们手上现有的这些,根本撑不到第三天……
“还有两个小时,也不一定就是干旱吧?”
袁薇低声道。
说实话,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个安全至极的避难所,她现在半分也不想挪窝,即便只能再待两个小时,也比在外面行走安全。
“太热了……”蒋雪轻轻出了口气。
她白皙的脸颊已经浮上些许红晕,看起来就是个怕热的体质。
一旁的何林也嘟囔道:“就是啊,这么热,干嘛非得现在出去?还有两个小时,或者等到系统发出预警也行啊……”
这是一道两难题。
现在出去,有可能会面对更多未知的危险,但也会在预警来临时及时作出判断,增加存活概率。
然而如果待在预警出现再离开,固然能保留部分体力和饮用水,可一样要面临下一轮的生存挑战。
按照之前的经验,预警总会在危险到来前夕才出现,那么短的时间,运气稍微差一些的就很可能要被死亡淘汰……
“再等一个小时怎么样?”楼放提出了个折中的建议。
“无论要到来的是不是干旱,看这个天气大概都与之有关,不如再等一个小时静观其变,然后在预警出现前出发,离开这里。”
这倒是个不错的法子。
温茶与霍枭对视一眼,见他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她转而看向楼放:“就这么决定吧。”
顿了顿,又补充一句:“如果实在不想跟随队伍行动,大家也有自由离开的权利。”
这话似乎意有所指。
袁薇如何听不出来,这个女人……不过就是上一轮游戏针对了她一下,何必耿耿于怀到现在?处处给自己使绊子,不过就是想左右逢源,唯恐楼放甚至霍枭改变心意罢了!
她没接话,只侧头看了眼何林,又低头揉着衣角,看起来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何林却干咳一声,迟疑道:“那什么,离开不离开的……总得给点物资吧?不然这么着把人踢出队伍,那不是要逼死人吗?”
温茶简直要被他气笑了,好心养人还养出个白眼狼来了?
“你们进队的时候,有让你们上缴过物资吗?”
她嘴角翘起,慢悠悠道。
何林被堵了一下,余光瞟了眼袁薇,旋即又梗着脖子道:“我们什么都没有,怎么上缴?既然都是队友,何必计较这些!”
“说的不错。”温茶微笑着点头,眼神却淡漠无波,“都是队友,你又凭什么临走还想搜刮一通?一个从进来开始就毫无贡献的人,连值夜都要靠装睡蒙混过去,你哪儿来的底气敢张嘴要东西?”
何林涨红了脸,他是个男人,什么时候被女人怼成这样过?尤其是当众被揭穿装睡不想值夜这档子事,本来还有些心虚,此刻就尽数化作了愤怒。
他看着四下里朝自己打量过来的目光,一瞬间简直如坐针毡,恼羞成怒之下,大步朝温茶走了过去,边走边怒道:“你他妈瞎说什么?你哪知眼睛看到我——”
话音戛然而止。
他眼睛陡然大睁,一柄黑洞洞的枪口直直抵在他额头上。
持枪的手修长优雅,指尖簇拥着一星妖孽的粉色,骨节匀称如瓷似玉。
霍枭睥睨着他,微微翘起嘴角露出个轻鄙的笑,他手中端着的正是之前教堂一战里轻松缴获的黑色高硬度合金机枪。
黑色的枪口漫不经心的戳了戳何林的脑门,在他惊恐的视线中,霍枭懒懒道:“接着说。”
何林浑身颤抖,汗出如浆。
他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一旁的袁薇心神一荡,就是这种感觉,这种强悍冷傲,人群中独树一帜的鲜明感,令霍枭浑身上下都充斥着独特的魅力,犹如罂粟一般,见之忘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