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这般女子——月下蝶影
时间:2019-07-27 09:09:24

    太子妃在太子面前哭求了几日,连眼睛都哭肿了。她一再强调此事定不是自家妹妹所为,石家对陛下忠心耿耿,不可能与惠王旧部有牵扯,更不可能安排这种小混混去刺杀静亭公,这一定是别人陷害的。
    太子被她哭得心软,于是去大月宫到云庆帝面前给石家求情。
    “太子,”云庆帝看着太子,语气中带着失望,“你是我们大业的太子,未来的皇帝,不是石家的女婿。”
    太子即便是性格有些温吞,也知道云庆帝这话不太好,连忙请罪道:“父皇,儿臣并无他意,只是觉得此案疑点重重,应该慎重审查,请父皇三思。”
    “你又怎么确定,这种疏漏不是石家有意为之?”云庆帝面无表情道,“他们故意请混混动手,若是事情败露,也能让人以为这是有心人陷害石家。因为相府怎么可能连杀手都请不起,要找几个小混混动手?”
    “但是你不要忘了,就算这只是几个上不得台面的混混,若不是静亭公恰巧回头,那么现在他们就已经得手了,”云庆帝把手里的朱笔一扔,怒骂道,“大长公主为了救朕,连性命都没了,如今这些人还想把姑母唯一的儿子给暗算了,何曾把把朕放眼里过?!”
    见云庆帝如此动怒,太子一撩衣袍跪了下去:“请父皇息怒,儿臣并无此意。”
    “息怒?”云庆帝看着太子的头顶,只觉得怒火更重,“你让朕怎么息怒?那是你姑祖母唯一的儿子,你放着他们不去关心,反而去替石家人求情,你说这话的时候,对不对得起你姑祖母?”
    “父皇,”太子以头扣地,惶恐道,“儿臣对静亭公并没有半分不满,在儿臣眼中,静亭公就是儿臣的半个亲人,又岂会如此无情,请父皇明察。”
    “你身为储君,竟听信后宅女人的话,你让朕怎么放心把江山交给你?”云庆帝颓然地摆了摆手,“你且退下好好想想,今天究竟应不应该来为石家求情。”
    太子告罪后惶然而退,再不敢提石家一个字。
    见太子如此便退缩了,云庆帝心里更加失望。若是太子为石家据理力争,他反而会高看太子几眼。可是太子仅仅被他训斥几句后,就打了退堂鼓,这般没有魄力,又怎么能成为一国帝王?
    可是想到鲁莽的二儿子,云庆帝更加心烦,太子最多也就优柔寡断,老二就纯粹是没脑子,这个江山若是交到老二手里,迟早会天下大乱。
    早年因为父皇偏宠庶子吃了不少苦,所以他登基以后,就绝了庶子们的念想,谁知道这两个嫡子竟如此不争气。
    云庆帝晃了晃身体,眼前有些发黑,勉强扶住御案,才没让人看出异样来。
    近来他时不时出现晕眩的症状,即便让太医来把脉,太医也说不出什么来,只说他是耗费心力过度,需要静养。
    静养?
    身为帝王,又怎么做到静养?
    想到早年那些事,又想到为自己而死的姑母,云庆帝叹了口气,难不成这是老天给他的报应?
    太子受了皇帝训斥的消息虽然没有传开,但是东宫的气氛却不太好。太子妃心情不佳,太子又整日待在书房,不去太子妃房里,也不去妾室房里,这让他们做下人的心里如何能安?
    太子妃没有想到她只是让太子帮着求情,太子去了大月宫以后,就不爱理会她了。冷淡的丈夫,陷入麻烦中的娘家,两方的苦恼让她心中十分煎熬,几乎每夜都枕着眼泪睡去。
    若此事只是单纯的争风吃醋便罢了,可偏偏还牵扯到惠王旧部。宫外的人不知道,她心里却很清楚,刺死大长公主的刺客是谁派来的。他们家若是洗不清罪名,在陛下眼里,就等于与惠王勾结。
    他们家与一个想要造反却不成功的王爷牵扯在一起,能有什么好处?
    “太子昨夜还是宿在书房吗?”太子妃看着镜中的自己,小心地揉着眼角,觉得自己似乎憔悴不少。
    “回太子妃……太子昨夜并没有去其他妾室处。”
    太子妃闻言苦笑,他若是去妾室那里反而好了,偏偏却睡在书房。他这是在怪她,还是在表明他对石家的态度?
    “安排人备下厚礼送到静亭公府上。”太子妃站起身,看着窗外冒出一点点新芽的树木,班家若是愿意松口,石家尚有回转的余地。班家人行事张狂又鲁莽,恐怕连惠王府试图谋反一事都不知道,只要班家人松了口,陛下就算有所不满,也不会明着为难石家。
    这样石家至少能得到片刻的喘息。
    很快东宫备下的厚礼,就以太子的名义送到了班家。
    班家人看着满屋的珠宝首饰,药材字画等物,感到有些莫名,东宫这是准备把库房搬到他们家吗?
    本来他们想要多问几句,哪知道东宫的人放下东西就走,连他们送的荷包都不敢收,那副诚惶诚恐的模样,让班家人忍不住怀疑,难道他们是洪水猛兽?
    “这东西恐怕不是太子送的。”阴氏翻看着礼单,“太子虽然细心,但也仔细不到这个份上。”
    有些东西,是后宅女人才会注意到的,太子又怎么会想到准备这些。
    “是太子妃?”班婳顿时反应过来,“太子妃想借此跟我们家示好?”
    “她跟我们家示好有什么用?”阴氏放下礼单,“现如今事情已经不仅仅是石家与我们家的恩怨,而是朝廷党派之争。太子妃以为我们家是傻子还是没见过好东西,拿了这些玩意儿就会给石家求情?”
    “那这些东西怎么办?”班恒道,“难道给她送回去?”
    “既然这是太子送给你父亲的压惊礼,那我们就好好收着,”阴氏轻笑一声,“这跟石家有什么关系么?”
    东西照收,至于其他的?
    对不起,他们家的人脑子不太好,太复杂的事情想不明白。
    “明日你进宫去给太子谢恩,就说谢谢他送来的压惊礼,”阴氏对班恒道,“懂么?”
    班恒恍然大悟:“是,儿子明白了。”
    这礼就算不是太子送的,他们也要让它变成是太子送的。
    班婳犹豫良久后抬头看向阴氏:“母亲,这事……真的是石家干的吗?”
    “是不是石家已经不重要了,”阴氏叹口气,轻轻摸着班婳的头顶,“重要的是,陛下觉得这是石家做的。”
    班婳沉默下来,片刻后道:“可是,我不想放过幕后主使之人。”想到父亲差一点点就真的出事,她的心里便无名火起。
    朝堂上的事情,是别人的事情,但是班家的事,就是她的事。
    阴氏冷笑:“谁说要放过呢?”
    这些人都把班家当傻子,可是谁又真正能欺负到他们头上来?
    成安伯府。
    一个穿着极其普通的中年男人大步走进书房,来到容瑕面前,“伯爷,查出来了!”
    “说。”
    “谢家大郎,谢重锦!”
    “他?”容瑕眉梢动了动,“谢家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能耐了?”
    中年男人犹豫了一下:“属下发现,陛下另一支密探队似乎在此事中插了手,帮着谢重锦掩盖了一些痕迹。”
    “是在静亭公遇袭之前,还是之后?”容瑕倒是很想知道,云庆帝对班家有几分真情。
    “静亭公遇袭之后。”
    容瑕闻言意味不明地轻哼一声:“看来他的心眼还没有狠到极点。”
    看来皇帝是在静亭公遇袭以后,才将计就计把石家拉进这团浑水中。
    “伯爷,需要属下把疑点弄到明面上么?”
    容瑕静立在窗前,良久以后道:“不用。”
    他把干净洁白的手放到窗棂上,听着窗外一只鸟儿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安排好人马护住福乐郡主,不要让她有半点意外。另外,不要让班家人牵扯到这些事情中。”
    “左右……他们也帮不了什么忙。”
    “是!”中年男人面上露出异色,但是很快便低下了头。
    班家人背后那些武将旧部可都是难得的人脉,怎么可能帮不上忙?
    伯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第87章
    
    皇后听闻太子被皇帝训斥以后,在屋子里枯坐了半个时辰,最终无奈地叹息,没有去大月宫为太子求情,也没有在云庆帝面前提起过此事。
    直到她听闻班恒进宫谢恩,才让人把班恒与太子一起叫到了自己跟前。瞧着班恒怎么看都是一幅讨喜模样的脸,皇后脸上不自觉露出了几分笑意,“听说你进宫来谢恩,是要谢哪门子恩?”
    “微臣见过皇后娘娘,”班恒笑嘻嘻地给皇后行了一个礼,“前几日太子殿下让宫人送来不少的好东西,家中二老心里对此感激不尽,便让微臣进宫来给太子殿下谢恩了。本来两天前就要进宫的,哪知道微臣的父亲这两日身体又不大好,微臣便在家里耽搁了几日。”
    “自家人谈什么谢不谢,”皇后笑着转头,见太子面上有异,心里顿起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太子,你给静亭公家送什么好东西了,值得这孩子眼巴巴进来谢你一趟?”
    “儿臣……”太子不敢直视皇后的双眼,“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
    皇后的目光在他身上扫视一遍,随后对班恒笑道:“听见太子说的话没有,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哪里值得你这般了?下次再这么客气,我可是要生气了。”
    班恒闻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次因为家父的事情,累得陛下如此费神,事情还牵扯到……”他看了眼太子,尴尬的把话咽了下去,“早知道事情会闹得这么大,微臣就劝着家人一些了。”
    “劝什么?”皇后瞥了太子一眼,语气有些冷淡,“做错了事,就该受到惩罚。你们可是本宫与陛下的亲戚,这些胆大包天之人也敢出手算计,若是不加以制止,迟早有一天他们也能算计到本宫与陛下的头上。”
    太子听到这话,面色有些不自然,但是皇后仿佛没有看到他神情不对般,只道:“日后你再不可跟我说这种话,不然我就要生你的气了。”
    班恒别的不擅长,但是跟自家母亲与姐姐待久了,哄女孩子开心的本事却是练出了几分,所以没一会儿就把皇后哄得眉开眼笑,竟是忘了太子还在场似的。
    太子是个性格柔和之人,见皇后这般待他,内心并无半分怨恨,只是想着自己究竟做了什么让母后不高兴的事情。
    之前他因听了太子妃给他的说法,觉得石家确实无辜,才愿意帮石家求这个情。
    然而这几日他又在书房里细细思索过,虽石家确有被冤枉的可能,但是也有撒谎的可能。太子妃说她的妹妹是个只知诗画的弱女子,可是他派人打听过后,发现太子妃的妹妹并不是她口中那般模样。
    与多个男子有染,甚至还与婳婳曾经的未婚夫不清不楚,现在婳婳与成安伯订了亲,又传出她心仪成安伯这等流言。这让太子不得不怀疑,石二姑娘心术不正,甚至有意在针对婳婳。不然为何京城里那么多儿郎她不选,偏偏总是与婳婳有婚约的男人有牵扯?
    最重要的是,就连二弟成婚当日,都还要特意去见她,这是何等的魅力,才能让二弟做出抛下新娘子的行为?之前二弟总是与婳婳过不去,甚至故意欺负婳婳,难不成也是因为听信了太子妃二妹的话,才做出这种事来?
    人的脑子很奇怪,当自己认定一件事以后,就算事情有地方不合理,他也会自动把它补充完整,让它变得合理起来。
    太子妃近来一些行为,已经让太子不满,可是他性格软和,又念旧情,所以一直把这种不满藏在心底,甚至有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这丝不满。直到这次因为石家的事情,他被父皇斥责,他恍然清醒过来,他现在做的很多事情,很多决定,背后都有石家的影子,以至于他已经养成了一种习惯,只要有事就爱找岳父问几句,再根据他的建议来下决定。
    可是岳父终究只是岳父,不是他的父亲,这个天下也姓蒋不姓石,难怪父皇对他如此失望。
    想明白这一点,在看到班恒以后,太子对班家的愧疚之情就忍不住了。别说现在皇后当着班恒的面冷落他,就算是班恒骂他两句,他也不会回嘴。
    班恒在皇后宫里坐了小半个时辰后,就起身提出告辞。他身为儿郎,在后宫待太久不太妥当。皇后留他不住,便让身边得脸的宫人送他出宫。
    待班恒离开以后,皇后的脸色沉了下来。
    “太子。”
    “母后。”太子垂首站在皇后面前,满脸愧疚。
    看着儿子这般模样,皇后是又气又心疼,“你啊你啊。”
    “儿臣让母后失望了,儿臣知错,”太子握住皇后的手,“只求母后莫气坏了身子。”
    “你这性子,应该改一改了,”皇后拍了拍他的手背,叹息道,“你是太子,未来的帝王,怎么能连自己后院的事情都管不好。班家收到的厚礼,是你送过去的,还是太子妃借你的名义送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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