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这般女子——月下蝶影
时间:2019-07-27 09:09:24

    “臣见过太子殿下,见过二皇子殿下。”容瑕走到兄弟二人面前行礼,对二皇子难看的脸色视若无睹。
    “容君珀,”蒋洛指了指旁边的位置,“坐吧。”
    “多谢殿下。”容瑕没有在二皇子指的位置坐下,而是选了一个不起眼的位置落座。
    蒋洛觉得容瑕与太子有时候挺像的,都善于做戏,在一堆顽固的酸儒眼里,他们就成了翩翩君子的代名词。什么正人君子,仁爱厚德,在他看来都是假的,世上若真有这么多圣人,就不会有那么多人为了功名利禄使尽阴谋诡计。
    成国公年纪大了,所以在外面待客的是成国公的儿孙辈,陪太子同桌的是成国公府世子,太子与二皇子的亲舅舅。在二皇子话里话外与太子过不去的时候,他就没有开口说过话,镇定得就像是吃斋念佛的和尚。
    容瑕坐下以后,他的神情变得略微轻松了一些,希望容瑕的到来能让气氛好一点。哪知道他想得太过太美好,显然二皇子殿下对成安伯的态度也不太友好,这桌的气氛于是变得更加尴尬了。
    “严相这边请。”
    “石相这边请。”
    没过多久,严晖与石崇海也到了,两人前后脚到,过来给太子行礼以后,就在这桌坐下了。
    可怜的成国公世子,看着这一桌气氛诡异的人,心口堵得差点没吃下饭。直到老爷子出来,坐在了太子与二皇子中间的主位上,他才松了一口气。不管这桌人各自抱着什么心思,在他父亲面前,这些人都只能陪笑脸。
    性格已经变得像小孩子的成国公自开席以后,就不断招呼着两个外孙以及容瑕吃多些,由让下人给他们布菜。他也不管同桌其他人怎么想,只管跟自己喜欢的人说话。成国公世子担心其他人尴尬,便只能招呼着被父亲“冷落”的同桌贵客。
    用完宴席以后,成国公忽然道:“容小子,带我去瞧瞧你的未婚妻,刚才后院人太多,我都不曾好好瞧上一眼。”
    成国公世子心中暗暗叫苦,人家堂堂郡主,又不是阿猫阿狗,随随便便就由人看。他也没有法子,忙叫下人去后院传消息,并且向福乐郡主提前道歉。
    班婳用完饭,正与几个闺中友人闲聊,成国公的孙女就过来跟她道歉,说是老爷子想要见她。
    班婳想着成国公年纪已经不小,便答应了下来。
    “很是抱歉,”成国公孙女领着班婳往内院正屋走,苦笑道,“祖父近一两年做事越发像小孩子,记忆力也不太好了,若是他说话有什么冒犯的地方,请郡主一定不要放到心里去。”
    见成国公孙女给自己行礼致歉,班婳忙扶着她:“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姐姐你的祖父祖母尚在,是大喜事呢。”
    成国公孙女想起大长公主生前对福乐郡主这个孙女十分宠爱,现在听班婳这么说,她不知道是该心疼,还是该岔开话题好。
    很快两人来到了正院,成国公孙女带着班婳进了院子,里面说说笑笑的声音传出来,让这个院子里充满了鲜活气。
    “姑娘来了,”一个穿着蓝衣的婢女迎了上来,对班婳行了一个礼,“请往这边走。”
    有丫鬟替两人打起帘子,班婳进去一看,成国公夫妇二人坐在上首,除了这两位老人以外,太子、二皇子、容瑕三人也都在,班婳心下有些疑惑,这是要做什么。
    “来,来,”成国公夫人是个十分慈祥的老太太,看到班婳脸上便露出了几分笑,“在我这边坐。”
    屋子里的丫鬟们端来茶水点心,几乎把班婳当做了小孩子来哄。
    “我就知道,这丫头一定长得水灵,”成国公笑得一脸满足,转头对容瑕道,“这么好的姑娘,你可得好好对她。”
    容瑕与班婳的视线对上,容瑕笑着应下:“晚辈一定会好好对郡主的。”
    太子轻笑一声,对容瑕道:“你日后也算是我的表妹夫了,你若是对婳婳不好,我可饶不了你。”
    二皇子坐在旁边闷闷地喝茶,他虽然冲动,不过也知道在年迈的外祖父面前收敛住脾气,说话做事也要顺着些,万一气出个好歹来,他是真要去跪太庙了。
    “太子哥哥,容伯爷定不敢欺负我,”班婳小声笑道,“因为他打不过我。”
    “这话你祖母也曾说过,”成国公忽然开口道,“当年陛下担心她嫁给老静亭公吃亏,她说她是天下最尊贵男人的女儿,谁敢欺负她?不过这些年,你的祖父对你祖母一直很好,也算是应了她的话。”
    “好好的过日子,”成国公的眼神似糊涂似清醒,他转头看了眼太子与二皇子,把容瑕拉到自己身边,对班婳道,“他虽与你祖父不同,但定会好好待你的,不要担心。”
    班婳怔住,她看着这个老人,起身福了福:“多谢成国公,晚辈没有什么可担心。”
    她说的是实话,生活如此多变,谁知道明日会怎样?只要她的家人平安无事,她又有什么可担心的?
    “不担心就好,”成国公像个孩子般笑了,随后松开容瑕的手,打个哈欠道,“我困了。”
    太子与二皇子闻言,纷纷站起身,“外祖父,您好好休息,外孙不打扰您的休息了。”
    “嗯。”成国公抓住夫人的手,用老迈沙哑的声音道,“走,老婆子,我们睡午觉去。”
    班婳看着两个老人牵在一起的手,忍不住笑了笑。
    四人退出正院,二皇子瞥了眼班婳与容瑕:“时间不早,本殿下该回宫了。”
    “二皇子殿下请慢走。”容瑕上前一步,把班婳拦在身后,对二皇子行了一个礼。二皇子看了他身后的班婳一眼,冷哼两声转身便头也不回的走开。
    太子对两人温和笑道:“二弟他性格直爽,你们不要把他此举放在心上。”
    “没关系,我都习惯他这个德行了。”班婳挑眉,“我回女眷那边,家母还在等我。”
    “我陪你过去,”容瑕道,“你来这里的次数少,我对成国公府比较熟悉。”
    太子笑着对两人抬了抬手:“你们且去吧,我去找舅父说会儿话。”
    班婳与容瑕向太子行礼过后,便往女眷所在的方向走去。
    “你以前常来这里?”班婳发现容瑕对成国公府是真的很熟悉,而不是随口说说而已。
    容瑕点头:“老太太与我外祖母在年轻的时候感情十分要好。我父母兄长过世以后,老太太担心我一个人过活得不好,便常接我到他们府上玩耍,所以我跟国公府的孙辈们私下都以兄弟相称。”
    难怪陛下如此信任容瑕。一个失去父母兄长的孤儿,还养在自己岳父的眼皮子底下,人品如何,心性如何,陛下恐怕再了解不过。
    “对不起,我不该让你提起那些伤心事。”班婳面色有些讪讪,早知道这些事会牵扯到容瑕痛苦的过往,她怎么也不会提出来的。
    “无碍,早都已经过去的事情,提出来也没有关系,”容瑕笑了笑,“更何况,成国公府上下待我极好,并没有什么可难过的。”
    班婳嘴角动了动,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地方快到了,”容瑕忽然停下脚步,转头看着班婳,“婳婳。”
    “嗯?”班婳无意识地抬头,发现容瑕一双漂亮的眼中满是自己,她看得有些晃神。
    “待出了孝,嫁给我可好?”
    班婳怔然,立在原地竟不知说什么好。
    见她这般犹豫的模样,容瑕温柔的笑了,伸手在她眉间一点:“你进去吧,穿过这道门就是女眷们所在的院子,我去不太合适。”
    班婳愣愣地转头就走,走了几步后回头,见容瑕还站在原地,笑容如春风般看着自己,她脚步停了下来。
    容瑕见她停了下来,以为她还有什么话要说,于是走到了她面前:“怎么了?”
    “没事,”班婳踮起脚在他眉心点了点,笑着道,“还你的。”说完,转身跑进了内门。
    容瑕摸了摸自己的眉心,忍不住笑了。
    “二皇子殿下,”他转过头,看向站在角落里的人,“您不是回宫了?”
    “本殿下想要去哪,不用向你汇报,”二皇子靠在一棵树下,面无表情地看着容瑕,“真让人想不到,翩翩如玉,待女子淡如水的容公子,也有如此柔情的一面。”
    容瑕笑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下官心悦于福乐郡主,待她自然与其他女子不同。”
    “是吗,”二皇子双手环胸,“只可惜京城里那些对你痴情一片的才女们,她们的才华在你眼中,竟是不值一张女子的皮囊。”
    “皇子殿下有此感悟,让下官倍感震惊,”容瑕似笑非笑地回道,“福乐郡主确实有天下很多女子不及的容貌,下官有幸心悦于一个美丽鲜活的女子,又有什么可惜的?”
    蒋洛知道容瑕是在嘲笑他喜欢美色,他冷哼道:“说来说去,你也不过是一个垂涎美色的伪君子罢了。”
    容瑕慢条斯理道:“二皇子殿下此话有误,下官只是喜欢福乐郡主,而她恰好也是世间难得的美人而已。”
    “诡辩,”蒋洛不喜欢读书人的一个原因就他们那张嘴,把白的说成黑色,把黑的说成白色,偏偏还能让世人丝毫不怀疑他们说的话,“容大人这么好的口才,也会用在陛下与太子面前吗?”
    “陛下是君,太子是储君,下官从不在他们面前说谎,”容瑕拱手拜了一拜,“当然,下官在二皇子面前,也并无半句虚言。”
    “行了,你不必在我眼前装模作样,”蒋洛比了一个割脖子的动作,“狐狸尾巴,早晚有露出来的一天。”
    容瑕淡淡一笑,对蒋洛拱了拱手。
    蒋洛见他这般淡然的模样,转身便走。心中对容瑕却更加忌惮,这样一个沉得住气的男人,绝对不会是别人眼中翩翩君子那么简单。他不明白,容瑕究竟用什么样的手段,哄得天下读书人对他推崇备至,连父亲与太子都对他赞不绝口。
    这是一个极有野心的男人,若他登基为帝,绝不会留下此人。
    早就有人注意到班婳与成国公孙女一起离开,现在见她回来,大家嘴上虽然没有问,心里却已经想了无数个可能。尤其是二皇子妃谢宛谕,她与班婳从小到大关系都不算好,虽然出了石飞仙的事情,让她对班婳恶感降低了一些,但是想到班婳要乖乖地向她行礼,她就有种出了口恶气的感觉。
    本来用完宴席之后,她就想刁难班婳一番,哪知道班婳却被成国公府的人叫走,她只能把心里这口气硬生生又咽了下去。但是想到自己以前常常被班婳堵得哑口无言的模样,谢宛谕就始终意难平。
    何以解忧,唯有找班婳把那口气出了。
    “福乐郡主,”谢宛谕抿了一口茶,“有些日子不见,你似乎比往日清减了些。”
    “可能是最近吃少了,”班婳笑得一脸无辜,“让皇子妃担心了,是我之过。”
    谢宛谕冷笑道:“是啊,自从进宫以后,我一直都不太放心你。”
    这话听着,像是两人有过交情似的。然而在场不少人都知道,她们两个确实有交情,但都是吵架的交情,而是次次还是二皇子妃落下风。
    二皇子妃现在明显是来为以前找场子了,只可惜福乐郡主的心理素质实在太强大,面对二皇子妃的挑衅无动于衷,大有把装傻进行到底的架势。
    所有人都知道二皇子妃拿班婳根本没有办法,因为班婳上头还有陛下与皇后撑腰,二皇子妃虽然品级高于班婳,但是她做了皇家儿媳,还要去讨好帝后。
    只要班婳不接二皇子妃的招,二皇子妃就不能找理由发作。
    由此可见,品级并不能说明一切,最重要的还是帝后更宠爱谁。谢宛谕嫁进宫以后,与二皇子感情不算好,娘家两个兄长罢免的被罢免,残疾的残疾,她就算想要强势起来,别人也不会畏惧。
    她想要欺压到班婳,唯有一条路可走。
    那就是二皇子登基,她成了大业的皇后,到了那个时候,班婳在她面前,才只能任由她搓圆捏扁。
    旁人明白这个道理,谢宛谕自己心里也清楚,所以她见班婳根本不惧她以后,便不再自取其辱,转头与其他贵女说话,在她们的吹捧中,找到了自己的心里平衡感。
    从头到尾阴氏都没有插一句嘴,在她看来,这种小孩子吵架式的场面,根本用不着她开口。日后婳婳嫁到成安伯府以后,总要遇到一些不长眼的人,她不能事事都帮婳婳做完。
    成国公的寿宴办得很热闹,结束得也很完美,两个外孙亲自来贺寿,朝中冲臣也纷纷赏脸,就连陛下也特意派了使者来送贺礼,算是给足了成国公的颜面。
    近年唯一能比得上这场寿宴的,也只有大长公主在世时的寿宴了。然而大长公主死了成国公却还活着,而且他还有一个做皇后的女儿,做太子的外孙。
    成国公府的含金量,比现在的静亭公府更高。
    然而班家人离去的时候,成国公府的主人们却亲自送到了门口。众人这才明白,皇后娘家的态度,就是皇后的态度。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