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吐到胃都得快空了,然后居然吐出满嘴绿汁,恶心得她直呸。
她没让水淹死,差点被自己恶心死。
莫卿卿紧紧地抱着怀里的篮球,委屈地扁着嘴想哭,她还不敢哭,怕把野兽引过来把自己吃了。
她想上岸,可这篮球带着她飘在河中间随波荡漾,就是不把她往岸上送。
莫卿卿眼泪汪汪地更加委屈。电视里演的,人掉的水里抓根浮木都能被冲上岸,她抱着篮球怎么就一直在河里飘。河水都把她冻僵了,她再这么飘下去,不淹死也要冻死了。
她被逼得没了办法,只能单手抱着篮球,另一只头去划水。可她一划水,身体失去平衡往后一仰,人就往水里沉,她又赶紧抱着球蹬水用力地把篮球按在胸前,努力地浮到水面上。
莫卿卿抱着球泡在河中间,她环顾四周,想大喊:“救命呀——”
可她知道,如今这附近野兽比人多。她喊来野兽吃她的可能性为百分之九十九点九,喊来人的可能性为百分之零点零一。
她如果不尽快游到岸上,真会被冻死在河里,而且这里河面变宽,水流也变缓了,很可能会有野兽藏在水里。
莫卿卿在肩膀上蹭掉眼里的泪水,抱紧怀里的球,努力地保持身体平衡,然后用双条腿划水。
她用腿划了几下水,发现自己居然游动了,可是她在原地绕圈,游的不是直线。
好在总算能挪动了,不是随着水流一直飘。她努力地纠正自己的方向,又想着自己有两只篮球,于是把挂在肩膀上飘在身侧的篮球也捞到怀里,左右胸前各挂一只篮球,这样就能维持身前的平衡,解放双手。然后她学着游泳运动员那样前后划水朝着岸边游去。
她往岸边游,水还卷着她往下游水,有时候往前游一段,水流又把她斜斜地冲回去。
她又不能不游,只好又再次往前游。
莫卿卿游得双臂都抬不起来了,累得只想趴在篮球上睡觉,可又担心睡着了就再醒不过来,于是又只能盯着已经游了大半的河岸继续往前游。
她后来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游上岸的,游得都麻木了,终于游到了河边,爬上了河堤。
她已经没了力气去拧身上的水,又怕辛苦游到河边却冻死在河堤上。这时候她生不了火,只能在休息了两分钟后便挣扎着坐起来,将背包从身后解下来,从背包中找出泡了水的肉干往嘴里塞。
被脏污的河水泡过的肉干很不干净,会吃坏肚子。可她需要热量,需要补充体力,她要活下去。
她吃饱肚子时已经冷得浑身发抖,但恢得了点力气。
莫卿卿吃力地把披风和兽衣上的水拧干,又背上背包,紧紧地缩成一团颤栗着朝着前方长满锯齿草看起来像民居的地方走去。
她走过去见到高高的河沙堆和倒塌在地上的吊架,才发现是采沙场。
采沙场的铁皮房已经塌了,好在留下很多可燃烧的垃圾杂物,旁边还有株枯死的树,地上掉落很多枯枝。
莫卿卿拣了些经过白天曝晒已经晒干的碎布等垃圾,从背包里找到打火机先把火点燃,又再去找了些压烂的塑料凳、木头家具等过来,把火烧大,这才坐在火边烤火。
暖暖的火烤在身上,她这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这段河人烟稀少,也没什么可供野兽藏身避暑的建筑,不知道是轰炸时觉得没必要炸还是漏炸了,使得草长得格外茂盛,也没见到有野兽尸体。至于她之前见到的那些像萤火虫般的小光点也没有,更没有光雾。
除了河里偶尔翻起的水响声,她听不到别的声响。
她刚才吃饱肚子,这会儿又烤了火,身上已经暖和起来,又有了力气,即使河里面有野兽出来,她也不怕。
不过她不能在这里过夜,她还得去找风倾然他们,她不想单独行动。她跟着风倾然,只需要遇到野兽的时候冲上去打野兽就好了,夜里睡觉还能有人轮流守夜,遇到危险风倾然还能做出精准的判断。
莫卿卿悔死了。她是真不知道那野兽居然是带她去跳河,不然她就过去抱风倾然的胳膊去了。这样即使潜水的时候憋着透不了气,好歹能让风倾然想想办法或渡气给她。可这时候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她只能找路回去与风倾然会合。
莫卿卿想到大桥方向全让水淹了,水流都形成了洪水瀑布,别说她不会游泳也不会做木筏、不会划木筏,就算她会,那么大的水,她也游不过去。
她只能辩识了下方位,又把身上的兽皮衣和披风拧了遍水,再烘了个半干,然后背起湿哒哒的背包,拿兽角当拐杖顺便防身,朝着风倾然他们所在的方向去。
这是河边,她冲下来离得应该不太远,沿着河堤上的路,应该很快就能找回去。
她想,风倾然肯定也会找她的,应该会往下流来。刚拜过把子说过要不离不弃的,风倾然不会一转眼就把她给扔了丢了。
她往前走了约有一二百米,便遇到一个岔路口。
岔路口左边是村道,村子已经被炸成废墟,废墟上到处都是飞舞的如同萤火虫般小光点和小团光雾,它们正成群结队地朝着前方的河堤路上飘去。她前方沿河修建的河堤路上,在距离她约有五六十米处的河堤路上躺着一头身长近二十米的野兽,如同萤火虫般的光雾将那野兽团团罩住,它们像飞蛾扑火般扑向那野兽,那野兽身上像着火般覆满光出幽蓝色的光芒,它的鳞甲、血肉在这光芒下像遭到烈火燃烧般化成飞灰,被冷风吹到空中飘散开来。
最诡异的是那野兽的心脏发现非常有力的如同敲鼓的般的心跳声,在那被萤火虫般的小光点燃掉鳞甲、皮、肌肉、骨胳后,它的心脏已经露了出来。
此刻,那心脏亮得像一盏高亮的蓝色灯光,长满了密集足有一米多长的触须,那带着如同电流般的幽蓝色光芒的触须对着它上方一团直径足有一米多的光团拼命飞舞抽打。那光团像是由纯粹的蓝色液体重组成,它的光亮得像黑夜中的明灯。它像捕食般一次次靠近心脏靠近,一次次被心脏的触须打退,又一次次扑上去。
那心脏的触须每落在光亮上一次,它的光便变暗一点。那心脏的光也越来越肉。
至于那野兽的身体,已经有一大半化成飞烟。
莫卿卿不敢再留在这里。她怕把光团吃完野兽心脏就来吃她,进村的路离它们太近,她连村子都不敢进,只能沿原路返回,很没用地缩回了之前烤火的采沙场,把火堆烧得特别大,然后盘腿蜷缩在地上班,用披风把自己裹了起来。她心想:我等明天太阳出来我再去找风倾然!
她在披风里躲了约有半个多小时。
忽然,在往刚才那村子去的方向,离她不到百米远的地方传来水响和沉重的呼呼的呼气声,像是有野兽从水里上岸。
莫卿卿想到那些可怕的光团,把披风捂得更紧,她一点出去跟野兽打架的心情都没有。
她听到野兽在岸边喘了会儿气,便朝着她过来了。
她怀疑是她取暖的火把野兽引过来的。
莫卿卿这时候想灭火都来不及。她在想:“我要起来打野兽吗?还是爬起来跑?”她不觉得她跑得过野兽,跳河?那就更是找死了。打?那万一把光团引过来怎么办?
她正在惊疑不定中,忽然听到野兽发出声凄厉的惨叫,跟着传来“轰”地一声撞在地上的剧响。这声音太响太大,撞得地都颤了下,她非常好奇,顶着披风便跑出采沙场跑到河堤路上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远远的见到之前那光团已经落在河边的那头足有三十多米长的野兽头上,那野兽的脑袋已经没了。光团像大火般烧没了它的头,正烧向它的心脏。
莫卿卿吓坏了,头顶着披风,头也不回地拔腿飞奔。
她不要在这里烤火等天亮了。
她就算往远离风倾然的方向跑,她也认了。
这光团太可怕了!
第82章
莫卿卿一步蹿出足有一米多高、三四米远, 速度非常快, 眨眼的功夫便拐过弯道。
弯道处有围墙、枯树、杂草拦住视线, 她在拐过去才看到前面有一团直径约有一米大小的光雾。距离太近,莫卿卿在看见光雾时已经撞上。
那感觉就像是撞进了一群发光的吸血蚊子群里, 她只觉“嗡”地一声, 便见所有的小光点全朝她涌过来,密密麻麻地落在她的脸上、脖子上这些没被兽皮遮住的地方, 那似极冷又似灼烧的触感瞬间遍布整张脸和脖子,渗进脑海中、脖子里, 扩散到全身。
莫卿卿只看到蓝荧荧的如同雷芒般的光将她淹没。
她直挺挺地倒在地上,不停地抽搐和吐白沫。
这些小光点发出的光有大有小, 小的光点小如绿豆, 稍大些的有火柴大小。它的外面是幽蓝色或幽绿色的微光,里面则是类似于触须或植物根须状的极细小微粒。
它们刚接触到莫卿卿的肌肤,便将所触的地方化成灰烬,那带着光芒的小触须、小根须则在眨眼的功夫钻进了莫卿卿的皮肤下。
莫卿卿头上、脸上的皮肤一下子全被烧没了, 露出皮肤下的骨骼、肌肉组织等。她头皮被烧没了, 头发脱落下来, 被河风吹散。眼皮、眼膜都被烧没了,露出血肉模糊发着幽蓝色光芒的眼珠。肌肉组织被蓝色光芒所覆盖住,如同遭遇巨大的威胁又似遭到刺激般疯狂地长出肉芽迅速将扎进肉里泛出幽蓝色光芒的小触须、小根须包裹住。
小根须、小触须挣扎扭动着,被肉芽融化吸收,化作幽蓝色、幽绿色的液体渗进肌肉、经络、血管中……
眨眼的功夫,莫卿卿浑身都泛起幽蓝色的光芒。她的胸前心脏处, 有光芒从体内透出将肌肤映照成幽蓝色,从兽皮衣的领口下透出来。她的皮肤、肌肉迅速化作灰烬又飞快地长出新的肌肉、皮肤,又再被烧成灰烬,又再迅速长出新的肌肉、皮肤——
如此循环,如同在进行一场毁灭与生长的赛跑。
一层层灰烬、死皮从莫卿卿身上脱落下来,沾在潮湿的兽皮衣上积成厚厚的污垢。
聚在莫卿卿周围的小光点越来越少,新生的肉芽逐渐布满莫卿卿的全身。她身上受的伤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在迅速愈合。
被烧光了眼膜、烧穿了瞳扎的眼球被一层泛着幽蓝色光芒的薄膜所覆盖。
灼热的太阳光照在身上,热得莫卿卿满头大汗。她用力地扯了扯身前的兽衣,努力地让自己凉快点,又再烦躁地翻了个身,跟着忽然想起自己撞进光雾里,吓得她蹭地坐起来了,醒了。
莫卿卿睁开眼,只觉眼前雾朦朦,眼睛还粘呼呼的,像糊满了眼屎。
她揉揉眼睛,又用力地扯了扯眼皮,然后从眼皮上揪下来一块足有指甲盖大小的死皮,她再揉,又扯下一片干掉的像是长在伤口上的薄膜。跟着便又看见她的手黑得像放在墨水里泡过似的,再看身上,脏得比她刚遇到风倾然时的风倾然还要脏。不止胳膊,就连兽皮衣里面都黑了。她用指甲轻轻一刮,就能刮下一层油乎乎的泥垢。
莫卿卿心说:“我的头发不会也糊成面条了吧?”她抬手去摸自己的头发,只摸到光洁溜溜圆滚滚的一颗。
她那隐约泛着幽蓝色光芒的眼睛瞪得溜圆,心说:“怎么成光头了?”
她用力地摸摸头,再摸头,怎么摸都只摸到一颗光头。
她大叫一声:“我的头发呢?”一转身,一束由橡皮筋扎着的头发从她颈后的披风上掉落到地上。那橡筋和她扎头发的橡筋一模一样,头发的长短也跟她的头发比差不多,旁边还有很多零散的头发被风吹得远远的。她的肩膀上、衣服也沾有许多掉落的头发。
莫卿卿很不想承认那是她的头发,然而,她想自欺欺人都骗不了自己。
这里没别人!
她爬起来,便觉自己身轻如燕,浑身轻巧得像要上天,视力好到连对面的小杂草的尖都看得清清楚楚。她又凝神去听四周的声响,只听到风吹过草丛时发出的声音和河堤下的水流声。
莫卿卿惊疑不定地环顾圈四周,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她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她昨天撞上光雾后,她没有死!
为什么那些野兽会有事,她没有?
莫非是因为她撞到的光雾比较小比较弱?
莫卿卿不确定。
也许去看看昨天遇到光团的那两头野兽能找到答案。
莫卿卿顾不上清理身上的脏污,拣起掉在地上的兽角,迈开大步就往昨天发现大光团的地方跑去。她跑动时便感觉到自己的动作变得比之前还敏锐,反应也快上很多,跑动时带起的风真觉得自己要飞起来了。
转瞬的功夫,她便跑到了之前从河里爬出来想要吃它的那头野兽所在的位置。
地上已经没有了野兽,只在草丛中出现一片野兽形状的灰烬。灰烬的颜色以黑色为主,黑色的灰烬中还铺了层呈骨骼状的灰白色灰烬。
她又朝村口处的那头野兽跑去,见到的仍是灰烬。
蓦的,她听到旁边的废墟处传来类似心脏跳动时发出的声音。
那声音很小很慢,平均好几秒才跳一下。可她仍旧听到了。
她感觉到有很危险很可怕的东西在盯着自己。
她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这种感觉,就是觉得很危险,毛骨耸然的,站在烈日下都能打个寒噤。
她朝那废墟望去,只见到一堆倒塌的楼房建筑,地上还到处是积水。
扑通!
又是一声心脏跳动声。
那被凶猛的野兽盯上的感觉愈发强烈,仿佛藏在废墟里的东西随时会扑过来,她又想起死去的那两头野兽,意识到造成那两头野兽死亡的光团可能就在附近,说不定因为吃得多变成某种可怕的野兽也说不定。她再不敢停留在原地,转身拔腿就跑,用比昨天还快的速度沿着河堤一口气跑出好几百米才停下。
她不知道她跑到了哪里。
她记得她是沿着河堤跑的,现在脚下的路看起来也像河堤,然而,此刻在她的左侧是一片长满宽大叶子植物土地,依稀中还能看到些庄稼地痕迹,至于右侧本该是河水的地方则成了接连成片的池塘。池塘对面还有轰炸后形成的废墟和野兽尸体。
再往前便是村落。
她以自己掉下河的位置为起始点算了下方向。
她要去找风倾然他们得往回走,可是往回走,河那边的积、水、很、深,并且,刚才那村口中有很危险的东西,那条路不通。
要是绕路……
莫卿卿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找到路绕回去。
莫卿卿心乱如麻地揉了把脸,结果揉得满手都是渣,她摊开掌心一片,顿时让搓下来的一层酷似汗垢的泥渍恶心得够呛。
她看看身上的脏污,又看看旁边的池塘,握紧兽角小心翼翼地靠过去朝池超里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