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腰——蓬莱客
时间:2019-07-29 09:03:16

    他忽然想了起来:“路上不会有危险吧?”
    公孙羊忙道:“主公放心!我除了发信给女君,也另送信给了贾虎贲。有贾虎贲护送,路上必定无虞!”
    魏劭终于彻底放心了下来,一本正经点头道:“我知晓了。先生白日辛苦,也早些回营帐歇了吧。”
    ……
    公孙羊走了后,魏劭怎有心思睡觉。躺在营房那张行军床上,翻来覆去,越睡精神越好。最后索性起来,坐到案后读着兵书。
    他的眼睛盯着简片上面的字,一缕英魂却又不自觉地慢慢漂浮了出来。
    他知道她早就已经到了晋阳。
    一开始,没受伤之前,之所以迟迟没回去,除了这边事务缠身,心里也有点底气不足。
    毕竟,当初她死活不愿意来,是自己不放心把她一个人留家里,强行将她弄了过来的。
    现在好了,虽然意外受了点伤,他躺了几天,还头晕目眩的,但还是有意外收获,她自己要来了。
    魏劭第一次觉得,公孙羊实在是他不可或缺的肱骨心腹。那天为了救他中了一箭,实在是值。
    魏劭便想,等她来了之后,他在她面前该如何表现。
    是告诉她,自己已经无大碍了,让她不必再为他担心,还是再做做样子,博她的怜惜?
    这个决定下的实在艰难。比他行军打仗排兵布阵还要艰难。
    魏劭想了许久,这个两难还没想好,忽然脑海里又冒出了另一个念头。
    事实上,会不会是她心里还在记恨着自己,所以虽然明知他受伤了,狠下心肠就是不管他的死活?
    魏劭接着,就被自己脑海里新冒出的这个念头给弄的心神不宁了。
    她若是真这么狠的下心,知道他中毒受伤了都不管他的死活,那……
    那她也别想自己会对乔家客气了!哪天等他来了兴致,想开刀了,她也别哭哭啼啼地来求自己!
    魏劭发了个狠。想年首以来,就因为那天晚上自己喝多了酒,说了一声让她和乔家人断绝往来的话,她就不给自己脸色了,更不用提主动陪他睡觉了。
    心里愈发觉得,公孙羊的信应该是白写了。
    魏劭心里一开始的那种兴奋、惊喜和期待,如潮水过了汐时,慢慢地消退了下去,最后感到有些烦闷,兵书更看不进去了。
    真是觉得有些累了。
    碰上这个女人,身累,心更是累。
    他的帐房外,此刻忽然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略微杂乱的脚步声,中间仿佛还夹杂刻意被压低了的几声话语。
    ……
    小乔收信后的第二天大早,便叫贾偲送自己来西河郡。不顾颠沛,一路疾赶,连夜终于被送到了这里。
    方才马车停于辕门之外。她身上罩了件斗篷,从车厢里下来。
    负责辕门守卫的百夫长事先得到过公孙羊的叮嘱,知女君这两天不定会到,立刻予以放行,亲自带她入内,往中军大帐疾行而来。
    小乔心里牵挂,跟着百夫长匆匆入了军营,行经一个又一个的帐房,最后终于走到那座大帐之前,停了下来。
    “禀君侯!女君到了!”
    百夫长通报了一声。
    里头一时没声音。
    小乔心里急,径直就掀帐进去了。
    帐房里的烛火还亮着。
    她一抬眼,看到魏劭躺在一张行军床上,一动不动的,仿佛是睡了过去。忙疾步走去。到了近前,又放缓脚步,最后轻手轻脚地坐到了他的边上,屏住呼吸端详他,见他老老实实地躺在枕上,双目闭着,脸色有点苍白,和平常惹人生厌的模样相去甚远,顿时一阵心疼,忍不住轻轻地握住了他的一只手。
    
    第102章
    
    小乔轻握住了魏劭的一只手,默默注视着他的面容。
    他其实真的是个很好看的男子。漆黑剑眉,浓长睫毛,高挺鼻梁,平日因为惯做肃穆表情,所以两边唇角总是微微抿着,看起来带了一丝禁欲的气质……
    小乔忽然看到他的眼睫毛微微抖了下,似是快要醒来了,忙靠到他耳畔,轻轻唤了一声“夫君”。
    魏劭眼皮动了动,终于慢慢地睁开眼睛,对上了小乔的视线。
    “你怎来这里了?”
    他的目光看起来有些飘,凝视了她片刻,才认了出来似的,低声地道。
    许是身体虚弱的缘故,他的声音,听起来甚是低哑无力。
    小乔心里忽然感到有些堵。
    除去他的坏脾气和对自己家人的那种无法释怀的敌意,小乔心里也知,就对自己单单这么一个人来说,他也算不上有多对不住她。
    有时候,甚至是极好的。
    耳畔仿佛便响起了那回他远征上党送他离开时候,徐夫人曾说,他多次受伤又熬了过来的话。
    当时只觉得,照她的前世所知他最后是要登基称帝的,那么如今再怎么危险,也是能化险为夷。所以也没怎么往心里去。何况看他平日仿佛随时准备上房揭瓦的一副拽样,也实在叫她难以把他和身置险境的情况联系在一起。
    直到方才片刻之前,进来之后,真的亲眼看到他如此萎靡的样子,才第一次觉得,他也是个人,会受很重的伤的人。
    小乔便紧了紧握住他的自己的手,柔声地道:“我早到了晋阳,你不在,说来了这里。前日收到公孙先生的信,我才知你竟然中了毒箭受伤。公孙先生信里说,你身边少了个照料起居的人。我在晋阳待着也是无事,便来了。方到没片刻,方才兵长带我入的营,在帐外通报过,没见你回应,我便自己进来了。我吵醒了你吧?”
    魏劭依旧凝视着她,慢慢地摇了摇头。
    小乔道:“你感觉如何了?”说着,她的另只手伸了过去,在他额头探了一探。
    她袖口的衣料轻柔地拂过魏劭的鼻梁和面庞,柔软的手心也轻轻地贴压在了他的额上。
    魏劭的心跳倏然加快,在她手腕之下,闭了闭眼睛。
    “怎仿佛还有些烫?”
    小乔感到他额头皮肤微微发热,又收回手,贴了贴自己的额头,一作对比,心便悬起来了。
    公孙羊信里说他无大碍了。
    但他却还发着烧?
    就算低烧,也说明他还没有彻底脱离危险。
    小乔站了起来:“你人还烧着!军医在哪里,是怎么说的?”
    魏劭反手一把握住了她的那只手,将她拽回到了身边:“我已经好多了。真的无大碍了。再养个几天就好。你莫担心。”
    小乔听他说话声终于恢复了力气,目光也不似刚开始睁开时候那么涣散了,再摸了摸他的额头,觉得仿佛确实又没刚才那么热了,迟疑了下,才道:“你若是不舒服,一定要及早的说。”
    魏劭两只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她,乖乖地点头:“我知道。”
    小乔朝他一笑:“我来的匆忙,也没收拾什么带过来。你这会儿也不能乱吃补品。春娘从家里出来时候,收了些顶好的荔枝果脯在身边。我便带了些来。你肚子饿不饿?我去给你煮一碗甜汤做点心。”
    魏劭抓着她手不放:“我不饿。”
    “那就明天煮给你吃。”
    “好。”
    两人便一个躺着,一个坐着,她的的手被他握着,相互对望,沉默了下来。
    如今入春三月了,近四月,天气渐渐地暖了起来。小乔的手被他握了片刻,便感到他的手心里汗津津的,于是凑过去,鼻子闻了闻他的衣襟:“你几天没擦身了?可要我帮你擦了换身衣服?睡下去也舒服点。”
    魏劭行军打仗,若是不便,十天半月不洗澡也是家常便饭。但这里的军营靠着西河驻扎,取水方便,魏劭也不是不能动,昨晚自己已经洗过一次澡了。
    但她此刻却柔情似水说要帮他擦身,岂有拒绝的道理?
    “好。”他便说道,“我躺了好些天,已经几天没洗了,自己闻着都臭了。”
    小乔可爱地皱了皱鼻,表示嫌弃。随即脱开他的手,起身到帐外,唤人打水过来。
    魏劭目光凝视着她的背影,跟着她一直在动。
    贾偲方才将她随身箱笼从马车里抬了进来,已经搁在帐外。此刻随送来的水,一道抬了进来。
    箱里除了她自己的换洗衣物和另些杂物,也有她带来的魏劭的一些衣物。
    小乔扶着魏劭坐了起来,帮他脱衣服。除去内衫的时候,看到他受伤胳膊上沾过毒液的那片皮肉被挖去后留下的痕迹,虽然已经开始消肿结疤,但依然触目惊心。
    没有麻醉的情况下,可以想象当时是有多疼。
    小乔感到自己仿佛都在肉痛了。
    “还疼吗?”
    她拧了自己带过来的柔软的面巾,替他擦着这边胳膊的时候,问道。
    “还是有些疼。”
    魏劭这么说,也不是睁眼说瞎话。
    要是一个巴掌拍上去,确实还疼。
    小乔微微蹙着眉,小心翼翼地避开伤口,帮他擦完了胳膊。也擦过了上身。然后换了一盆清水和面巾,下水后递给他,瞄了一眼他下头,示意他自己动手。
    魏劭摊着两只手,残了似地一动不动,眼睛看着她。
    “你自己擦。还有一只手不是好的么?”
    小乔微微侧过了身。
    两人虽然相处已经一年多了。但直到现在,每次还没被他带的进入那种状态之前,小乔其实还是有点羞于在他面前赤身露体,更不好意思平白无故地仔细看他那里。
    不像他,大喇喇地毫不知羞。
    魏劭正在期待着,发现她居然和平常一样,到了关键地方就撂挑子要他自己来……
    过了一会儿,小乔听到他叹了一口气,懒洋洋地道:“好了。”便转身伸手去接,不想他把毛巾往水里一丢,也不管泼喇的一声,溅出一地的水,顺势握住了她的那只小手,拉了她一下,她便跌坐到了他的大腿上。
    小乔一怔,仰脸望他,一张脸便被他的手捧住。
    他亲她的嘴,熟练地压她在了那张有点嫌窄的行军床上。
    小乔有些不带防备,起先象征性地在他身下扭了几下,表示不好,但很快,就乖乖地张嘴让他亲了。
    两人亲的湿哒哒的。过了一会儿,他抓了她的一只手,牵着就往他下头那里按。小乔这才醒悟过来,急忙拒绝:“你伤还没好,不行。”
    魏劭情动的厉害,气喘的咻咻:“我好了。”
    “我知道你没好!”
    “我真的好了!”
    “别骗我!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小乔用力抽回了自己的那只手。
    魏劭停了下来。
    小乔见他不动了,情绪有些低落似的,想到自己刚才语气仿佛重了些,又觉于心不忍,便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唇凑到他的耳畔,柔声地道:“听话!我是为了你好。这会儿你身体真的吃不消。你再不听话,我要生气了。”
    她在哄他了,还叫他听话,魏劭觉得自己浑身血液激涌,简直快要不行了,哼哼磨蹭着怀里的温香软玉:“我都听你的……只是我好难受……不信你摸摸……你让我放一放,放一放我就好了……保证不做别的……”
    小乔实是为难。
    她来是照顾他身体的。不该顺着他胡来。可是见他那张英俊面庞露出难受的近乎痛苦的表情,又实是不忍心。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就惹出了他这么大的消不下去的火。
    犹豫了一会儿,有点不大确定:“那说好了,你放一下就出来……”
    魏劭毫不犹豫地点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好!我就只放一下!”
    ……
    魏劭这个大骗子!她以后再也不会相信了他了!
    第二天的五更,外面尚只露出淡淡晨曦,小乔就被营帐外军营里的第一声绵长而刺耳的起操犀角号声给惊醒了,稀里糊涂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魏劭紧紧地挤在身下那张狭窄行军床的的一侧,挤的半边身子都要挂外面了。
    之所以还撑着没掉下去,是因为他的那条腿压在自己的肚子上。压的她腰酸背痛,简直像被车轮碾过了一遍又一遍。
    昨晚他根本就不止放了一下,都不知道多少下了,还以病体无力又没法中途停止的理由,连哄带骗,最后半强迫地抱她坐在了他的上面……
    这些都罢了,让小乔想起来觉得心慌气短的,是她今天该怎么出去见人?
    她发誓她已经很辛苦地忍着了,尽量不发出半点不和谐的声,还及时地数次捂住魏劭的嘴,阻拦他发出简直不堪入耳的扰民声。但想到这顶用牛皮做出来的大帐的隔音效果,她还是觉得心里发虚。
    唯一能聊以自,慰的,就是昨晚进来时候,她留意到中军大帐的周围是空出来的,离的最近的估计是几个将军睡的几顶营帐,也隔了十来丈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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