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斗系统哪家强——嫣梦轩
时间:2019-07-30 11:55:31

  刘全垂手见他远去,折身回了殿内。刚在内室门口立好,就听得里面低低的说话声。
  “陛下,嫔妾有件事想和您说。”
  “嗯。”
  “那天的事,嫔妾其实并不知背后有匕首,就是不小心被绊了下……”
  他眼皮禁不住狠跳了跳。
  哎哟我的昭嫔小主唉,您能不能别这么实诚?好好儿的大功和圣宠,您不要也就罢了,可别把自个儿给作死了。您失了圣心不要紧,您这一屋子宫人可就要跟着倒霉了。
  辛虞哪儿知道自己一句话吓得多少人脸都变了。
  王宝林一来便就着她护驾有功这事儿将她好一顿吹捧,听得她那叫一个心虚,寻思来寻思去,总觉着还是早日坦白好。省的这位皇帝在自己身上浪费更多感情,等到得知真相那天恼羞成怒要杀自己泄愤。
  只是终于鼓足勇气开了口,这位却君威太盛,比自家老爹、老师甚至冷面教练不知要可怕多少倍,光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她声音便不自觉小下去。
  纪明彻审视着面前这个躺在床上几乎面无血色的女人,想瞧出她是真老实到这种程度还是想借由此种手段给他留下个与众不同的印象。
  若是后者,只怕她是个心机深沉的,之前种种不过是伪装。真老实,恐怕中秋那天刺杀一发生就被吓傻了,哪里还能冲进交战圈里救驾?当时场面混乱,她身插匕首倒在血泊中的样子又稍显震撼,他一时未及多想。可事后每每回忆,总觉得说不通的地方甚多。
  他这些日子一味抬举她,也是想让她以为自己因她舍身相护对她颇多怜惜,看看她是否还别有目的。
  辛虞被看得浑身不自在,硬着头皮干笑两声,举了举已经能动弹些了的右手,“真的,嫔妾没说谎,嫔妾发誓。”不信您看我真诚的小眼神儿。
  “知道了。”纪明彻收回审视的目光,在屋内战战兢兢几个人身上扫过,落到桌上尚未来得及收起的盒子上,“你若是觉得无聊,就叫人去书局取些诗集话本念来听。”思及她是宫女出身,可能这一屋子包括她都识不得几个字,他话音一顿,又道,“养只解闷儿的宠物亦可。珍兽园那边饲有会说话的鹦鹉,正好你伤势未愈,也养不得其他。”
  知道了是什么意思?
  辛虞完全搞不懂长平帝那平淡的语气后隐藏的是何种态度。但想着他听自己坦白完还能关心自己无不无聊的问题,应该是没生气,把开口前就提着的心放回了肚子里。
  在皇帝这里过了名录,以后总不会有人再拿这件事做文章了吧?她表情轻松下来,十分真诚地和长平帝道了谢,开始盘算都能借着他这话为自己谋哪些福利。
  王宝林一坐便是小半个时辰,后来又忐忑不安地交代了护驾那事儿的实情,纵使有开心事支撑辛虞也难掩疲惫。长平帝知她精神不济,没待多久就走了,辛虞挨不住小憩了会儿,再醒来,已经是该用晚膳的时候了。
  宋嬷嬷给她喂了些温水,又在琳琅捧着的铜盆里拧了湿布巾子,一面为她净手净脸一面低声在她耳边道:“奴婢打听过了,王宝林这些天甚少出门,只有今日来了咱们这儿,并未去探望过田嫔,也没到交好的侯宝林那里走动。”
  起先辛虞还没反应过来,过了会儿,她才想到了什么,问宋嬷嬷:“王宝林是不是也没去探望过汪才人?”
  “是。”
  辛虞听了表情淡淡,“留意着些,看她接下来几天都有什么动作。”
  宋嬷嬷应下,又道:“小主的东西已经都登记造册完毕,还有这两个多月来的账目也整理好了,您是否要过目?”
  “等用过膳的吧。”
  那日长平帝离开后,一连三四日都没有再来探望过。金铃几个小的担心不已,生怕是她那番话惹恼了皇帝。
  辛虞也有些忐忑,不过在珍兽园送来一对羽毛鲜艳口吐人言的鹦鹉后又放了心,反而为不用每天面对那个手握她生杀大权的boss感到轻松。
  拿住鸡毛当令箭,她让小凌子去书局要了不少话本子过来,由宫人里除宋嬷嬷外文化程度最高的琳琅念给她听,养伤的日子过得也算惬意。
  这日一早天清气爽,何医女为辛虞换过药后提议她可以趁天好由人抬出去晒晒太阳,对恢复有好处。
  辛虞早憋坏了,简直如闻纶音,还一再追问自己何时能下床走动。
  见她意动,等医女一走,宋嬷嬷便和金铃麻利地位她穿好衣服,
  又裹了件披风,然后扶到美人榻上,一路护送着小凌子和四喜并两个长春宫里的杂役太监小心翼翼将其抬至廊下。
  辛虞总算能吸上一口外面干爽的新鲜空气了。
  秋日里的天空总是格外高远些,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湛蓝,棉絮一般的云朵慢悠悠飘着,有种岁月静好的安宁。辛虞眯眼看了好一阵儿,渐渐感到无聊,“琳琅呢?叫她来给我念会儿书。”
  宋嬷嬷道:“回小主,今日是秋分,琳琅告了假去宫门那儿等着和家人见面了。”
  大祈的宫制还算有些人性,除了怕给皇帝被戴绿帽子仍然沿用宦官,宫女们年满二十且不愿继续留在宫中的,每三年都会放一批出去和家人团聚。虽然嫁人是大了些,但好歹没过生育年龄,也不至于没人要。
  而还在宫里的,也允许每年见家人两次,春秋两季各一次。
  一年才有两次机会,不只琳琅,好多人这一日都会请假。只要差事有人做,主子也不会过多苛责。
  辛虞脑中转过这些信息,突然莫名有些心烦意乱。望一眼远处的天空,她问金铃和宋嬷嬷:“你们不去见见家人吗?还是和琳琅商量好了轮班?”
  金铃一听神色立马暗淡下来,“奴婢四五岁上便被拐了,运气好才进了宫,而不是去了那烟花之地。连家乡是哪里都记不得,哪有家人会来看望。”
  辛虞自觉失言,面上讪讪,不知该怎么劝慰对方。倒是宋嬷嬷十分坦然,“奴婢家中已经没有人了,以后都会尽心伺候小主,还望小主不弃。”完全看不出有难过的样子,像是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金铃闻言,也立刻收起情绪表忠心,“奴婢将来也要做嬷嬷,伺候小主还有小主子一辈子。”
  小主子还连个影儿都没呢,她就先表上忠心了。辛虞失笑,“你才多大,说什么一辈子?有机会还是出宫嫁人吧,别陪我在这宫中把一生都蹉跎了……”
  说到这里,她忽地反应过来心底的烦乱是为了什么,差点一撑美人榻坐起来。吓得宋嬷嬷和金铃忙过来扶,“小主伤着,可不能乱动,当心扯到伤口。”
  辛虞本就没那力气,顺势躺了回去,软绵绵的手却用了最大的力道抓紧了宋嬷嬷的腕子,“嬷嬷,我家人可能还不知我做了宫嫔,怕是今天也要来看我的。你帮我走一趟,跟他们说下我的情况,千万别提我受伤的事。”
  宋嬷嬷不敢让她太激动,点头都应了,“是奴婢思虑不周,没帮小主想着这些。奴婢这就去宫门那里走一遭,小主可有什么话要交代,或是有东西要带给家人的,奴婢一并送过去。”
  辛虞想也未想,脱口而出:“把我手头的银子拿出一半,不,三分之二送去给我家人,然后问问家里怎么样了,尤其是……”她脑中浮现出一张犹带稚气的少年面庞,轻吐,“我哥哥。”
第37章 家事
  原主这个冬芳,是到长春宫伺候后方嬷嬷给取的。
  她本名也叫辛虞,父亲辛文瀚是个一面考举人一面在乡里社学教书的塾师,每月有束修可领,母亲又勤俭持家,算不得富裕,却也衣食丰足。
  原主的哥哥和两个弟弟都在跟着父亲读书,她也开了萌,粗通文墨。仅有的烦恼大概就是哪天又和小姐妹拌了嘴,以及随着年龄日大,开始有小少年痴痴盯着她看,弄得她不好意思出门。
  然而世事难料,幸福的生活截止于她十一岁那年冬天。
  辛文瀚因救人被惊马所伤,折了左腿,还断了几根肋骨,不得不辞去了塾师的工作回家养伤。一下子少了笔大进项不说,还要大把大把地花银钱在治伤上。
  辛家的生活眼见着拮据起来,辛母不仅要照顾丈夫婆婆并几个儿女,还要做针线维持生计,整个人迅速瘦下来。
  屋漏偏逢连夜雨,好容易辛文瀚的身体有了起色,转过年又闹了旱灾。家里田产多些的人家都快吃不上饭了,谁还有那闲钱供子弟读书?辛家日子艰难,别说给辛文瀚调理身子,一家几口吃饭都成了问题。
  这时就有人坐着牛车来买女孩子,还有采买男孩子净了身后送进宫里的。辛家不肯卖儿卖女,一直咬牙坚持着,谁知原主的祖母熬不住苦日子,竟突然病倒,在本就窘迫的辛家头上又压了重大山。
  辛文瀚生父早亡,是寡母一手将他养大,供他读书又为他娶妻,哪里忍见老母亲受病痛折磨?偏自己腿伤刚愈,连像别人家半大孩子一样去山里寻些东西果腹都做不到,更别提赚钱为老母治病。只能眼看着妻子天天熬夜做活儿,憔悴得随时会被风吹走似的,几乎愁白了头。
  原主那时已经懂些事了,听说和她一起玩大的二妞被卖了,得来的钱换了粮食足够一家人吃上好一阵子;常在社学外面羡慕巴望的小旺也不见了,说是家里孩子多养不起,他家又没闺女,只好卖了才七八岁什么活都干不了的他去了宫里做公公。
  她不知道什么是公公,但谁提起都要叹一句那孩子可怜,做公共一定不是件好事儿。
  夫妻俩谁都没注意到女儿最近沉默得有些异常,直到她一声不响自己跑去卖了身。
  原主想的其实很简单,家里需要钱,她又是唯一的闺女,别人口中的赔钱货。她去,总比弟弟去做公公强,母亲再熬下去迟早会坏了眼睛,她不想再在半夜醒来时听到母亲压抑的哭声和父亲的叹息了。
  辛文瀚和妻子不说对这唯一的女儿如珠似宝,却也从未像有些人家那样重男轻女慢待于她,哪里舍得,听闻消息后二话不说便冲去带她回家。
  可她说什么都不肯,“我不!,卖了我,祖母就有钱治病,弟弟也不用再嚷嚷饿,我不走!”
  辛文瀚气得嘴唇都在抖,却连一句斥责都说不出口,只面上有难掩的苍白。
  后来原主材明白,他不斥责她,是因为觉得自己身为儿子、丈夫、父亲,却无能到拖累母亲重病、妻子劳累、女儿卖身,再无能不过,又有何资格斥责一心为家里人着想的她。
  村里人见他脸色难看执意反对,都劝。
  “这次可是宫里采买宫女,给的钱多不说,去的地儿也好,至少到了年纪还能放出来。这日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万一错过这次,谁知下次还能不能有这么好的去处了,到时候恐怕再想见上一面都难。”
  “就是。老马家二妞子就被卖进了个大户家里做使唤丫头,将来赎不赎得出来还要看主家的意思。同样是伺候人,她最大的出息也不过是个妾,你家闺女却不同,长得仙女儿似的,万一得了贵人青眼,说不定还有大造化咧。到时候你们就是皇亲国戚,哪里还用吃这些苦。”
  “辛先生也莫要太过不舍,令爱小小年纪已现倾城之色,只怕日后会出落得愈发姿容不凡。先生家中无权势,若有什么,恐难护她周全。”
  ……
  于是原主最后还是坐着牛车晃晃悠悠离开了生活十几年的家乡,怀里揣着母亲流着泪塞给她的两个鸡蛋,对于现在的家里来说极为奢侈的吃食。
  她耳边回响着父亲的交代:“进了宫要小心,老实做事不要招惹是非。家里不求你荣华富贵,只盼你平安归来。每年春秋我们都会去看你的,你一个人在宫里不要害怕……”任泪水模糊了视线。
  入宫后先学规矩,然后被分到长春宫,她一直记着父亲的话,小心谨慎,本分老实到近乎木讷,只每年两次和家人见面时依稀可见曾经的灵动。可一年年熬过来,她最终还是被永远地留在了这个紫禁城,至死,都没可能再回去那个回忆里温暖的家。
  这些记忆辛虞都有,但毕竟不是自己的亲身经历,不刻意去想难免有所忽略,她还真忘了这个对原主来说十分重要的日子。
  她用了原主的身体,总该为原主做些什么,比如在能力范围内照拂原主的家人。所以她毫不犹豫拿出大半积蓄叫宋嬷嬷送了过去。
  说起来辛家那几年大概真的走背运,饶是原主把自己卖了个好价,她祖母却怎么也不肯用孙女的卖身钱治病,反而一股火加重了病情,不到半个月就没了。
  而导致一切的旱灾从不会怜悯这片土地上的人民,肆虐了整个夏秋后以更不可一世的姿态于第二年卷土重来。于是当原主拿出攒下的例钱给自己的母亲时,那个被生活压弯了脊梁的女人只象征性推拒一下就收下了。
  至于原主的哥哥,听原主母亲说他知道妹妹被卖后曾徒步跋涉十几里路试图将她寻回,却无功而返,回来后便变得很沉默。
  入宫第一年,他还陪母亲来看过她,只是没敢上前,一直远远地望着她。从第二年起原主便再没见到他的身影,问过母亲几次母亲总是支吾不言,今年春才终于吐了实话,说他留书出走至今未归,为此原主连着几晚都没能睡好。
  这些回忆让辛虞的心沉甸甸的,再次不可避免地想起了自己在现代的亲人。
  金铃见她似有落寞,拿了粟米逗着鹦鹉说话,希望能将她的注意力转移。
  其实比起刚来不久的宋嬷嬷,第一个跟着辛虞的金铃应该更得她信任。但宋嬷嬷表现出来的干练实在让她自愧弗如,她以前也觉得自己伺候小主尚算尽心,可和宋嬷嬷一比,才知道自己要学的东西太多太多。
  这次的差事可能要动用些人脉,宋嬷嬷这个在宫里摸爬滚打二十余年的总比她个小丫头适合,她有自知之明,连嫉妒的心都生不起来。
  也不知是她逗鸟技术不行,还是这对儿鹦鹉被养叼了。两只鸟儿把她递过去的粟米吃了个精光,就是吭也不吭一声。
  她收回手,“小主万安。”示意它们照着说才有东西吃,两只鸟儿不为五斗米折腰,脚在横杆上挪了挪,彻底不理她了。
  金铃非常挫败,刚放下粟米,一转头,看到个熟悉的身影脚步匆匆,自她们身前掠过停也未停,立即竖起眉毛,“秋茜!”
  秋茜没听见似的,一溜烟儿出了宫门,转瞬不见,气得她直咬牙,“见到小主也不行礼,她越发没规矩了。”
  辛虞循声缓缓望去时只见到个一闪而逝的背影,很快收回视线,重新看向垂花门方向。那边,两个陌生宫女刚把容贵嫔的被子在后院晒上,说着话出来。
  金铃见了,敛了敛情绪,介绍道:“那是刚提上来的春菲和之前内务府送来的冬蕊,方嬷嬷调*教了些日子,才叫进殿伺候。”
  “新来的春菲?”辛虞偏头看她一眼。
  “是。圣寿节快到了,皇后娘娘开恩,放了不少宫人出去。宫女每三年一放,错过这次便要等明年,春菲姐姐都二十一了,容贵嫔直接放了她出去。”
  辛虞垂下眼眸,没说话。原主若还活着,或许会羡慕那个温和爱照顾人大姐姐一般的春菲,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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