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甭看五皇子这里算是个冷灶,而且是来闽地收拾烂摊子的,不过,藩王该有的也都有了。而且,烧冷灶还有个好处,如李九江、柳扶风等,直接就有了官职,竟争力小,当然,两人本身的才学也是很不错的。
这是大大小小的属官安排,另外如谢芝谢云谢远,这是亲戚,就不好同属官们混住一起。再有崔家子弟,这是过来帮永定侯的,干脆给他们一套大院同住。另外,江北岭荐的几位大儒先生,也不能怠慢。
这一套安排下来,一个总督府都有些住不开,幸而唐总督虑在前头,连总督府旁边的几家宅子也清空了,这般才堪堪安排妥当。
好在谢莫如只管分派,各人安置自有章呈,她与五皇子梳洗后换了衣衫,谢莫如道,“闽地果然地气暖些,这会儿帝都的树叶子都要掉光了,闽地的树还是绿的。”
五皇子只觉着不大舒适,道,“阴冷阴冷的,又潮又湿。”
谢莫如拉过他右腕摸了摸,问,“是不是又不舒服了。”五皇子的手腕一直没大好,刮风下雨的都会有影响。
五皇子道,“有些酸,倒也不碍事。”这几年他把左手练的,比右手都灵活。
谢莫如命紫藤取出虎骨泡的药酒,给五皇子揉了一回,还道,“怎么不早说。”
五皇子不是个娇气人,且一路事忙,哪里有个空闲的时候,他也没大在意,道,“没什么大碍。”
“不舒坦就应该说的,有大碍就晚了。”谢莫如嗔一句,一直揉到五皇子腕间发烫,方罢了手,道,“闽地潮湿,孩子们也得小心着些,咱们先用饭,用过饭叫来太医问一问,远道而来,我就担心孩子们水土不服。”
五皇子道,“刚来闽地,不好叫太医。”
谢莫如道,“这不是为了孩子么,再说,咱自家地盘自家太医,谁爱揣度谁揣度。”
五皇子便不再多说了。
一路过来,颇有些新奇吃食,不过,谢莫如素来细致,怕孩子们不适应,故而饭桌上顶多摆一两道新鲜东西,让孩子们慢慢适应。晚饭时,谢莫如尤其叮嘱紫藤一句,“这头一天到,虽不至于乱,到底有些忙的。厨下多看着些,各处的饭菜,必要热热时放保温的食盒里送去,万不能冷了。再与下头人说,这些天都劳累了,这月加一个月的月钱。”
紫藤领命去了。
一家子在一处用饭,二郎是个好吃的,又正是好问的年纪,遇着好吃的还问,“母亲,这叫什么,很好吃。”
谢莫如晚上多是食素的,二郎有问,她便夹了一筷子,见此物雪白如玉,吃起来鲜润异常,笑,“该是闽地的名菜西施舌吧。”
五皇子一家子用饭,因有两样新鲜菜色,故而主厨是在外厅侯着的,听到谢莫如此言,主厨就知自家王妃是极懂行的,躬身道,“娘娘明断,正是西施舌。”
二郎吓一跳,他已经开蒙,平日里听先生听谢莫如教导,也知道西施是个美女,一听是美人的舌头,顿时吓得不轻。谢莫如笑,“就是个名字,这该是海里的一种贝类烧的菜。我们来的巧,据说这种贝就是冬天最肥,过了正月就逐渐不见了。”
二郎这才放心继续吃了,五皇子瞧着儿子吃相好,心下亦是喜悦。他自幼在宫里长大,宫中规矩繁多不说,小时候同母妃一起住还好。待略大些分了自己的院子,给皇子的供奉自然是好的,也不会有人敢怠慢他,但饭菜送到时,总有些温凉不盏。是故,五皇子对自家孩子们的饭食就格外上心。
一家人用过饭,因二郎赞了这主厨的菜,谢莫如赏了主厨十两银子。
主厨恭恭敬敬的接赏告退。
谢莫如命人宣了太医过来,给五皇子看过手腕,又给孩子们都瞧了瞧,王府家的孩子们瞧太医不是什么新鲜事,三天一次平安脉,人人都要看,孩子们都乖乖给太医看了,太医姓程,也是胡子花白的年岁了,程太医笑道,“小殿下们小郡主都很好,殿下这里,闽地潮湿,会有些不适,臣也预备着,一会儿煮好汤药,殿下泡一泡,三日用一次虎骨酒。”
谢莫如认真听了,笑问,“程太医可用过饭了?”
程太医道,“臣已用过了,晚上用些滚汤滚水的,格外舒坦。”这一路行来,饭食再没有不衬心的,程太医时常出入宫闱,也知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且他人老经事,纵使对谢莫如不大了解,也知五皇子府在事务安排上不同寻常,必有能人主持。
谢莫如道,“闽地潮湿,要觉天冷,晚上让丫环备几个汤婆子。薛长史有了年岁,柳治书身子骨不大结实,就劳你绕道过去也一并给瞧瞧,用什么药,只管去药库那里取,倘是有什么药没有,只管过来同我说。”
程太医应一声是,想着王妃真是个周全人哪。
程太医躬身退下,五皇子道,“还是你想的周全。”
谢莫如笑,“这些琐事,原是我分内的,殿下腕上用过药,再去找他们商议事情吧。”明日要正式接见藩地各州府官员,今天当然要跟属官们碰个头儿。甭以为藩王这差使好干,你纵使帝都来的强龙,当地的地头蛇也得掂一掂你的份量。
当然,自来官员不得在祖籍为官,这是官场明例,所以,总督、巡抚、知府等,都是外任,算不上地头蛇。但,如果这样就以为他们与藩王一条心,那就是发梦了。
便是谢莫如,也得准备接见各官属女眷了。
所以,自己人这里的心,当然更得拢齐了。
☆、第174章 宴饮
五皇子第二日正式见地方官,文官以苏巡抚为首,苏巡抚之下是周按察使、接着是闽地的六位知府,再有文学政等人。武官以唐总督为首,永定侯次之,接下来是昭武将军、安远将军、广威将军,这三位是闽地驻军的将领,广威将军之下是海军的一位李将军,一位王将军,这两人品阶也不低,均是正四品,只是现在海军存者不至三千,有将无兵,将也有些憔悴。
五皇子先宣读了穆元帝的圣旨,穆元帝对海军之败非常生气,基本上除了昭武将军守城有功外,诸多官员都受到训斥,另外就是朝廷对于闽地军政听五皇子吩咐的事了。
大家听了圣旨,起身入座后不免再说几句请罪的话,但唐总督与永定侯还是很稳的住的,主要是五皇子早给了他们准话。
五皇子也表示了自己对于海匪的愤慨,五皇子沉声道,“本王早晚要将海匪涤荡一空,还海境清宁。”
唐总督道,“殿下英明,臣亦做此想。只是将要入冬,此时并非战时,再者,兵者,定要慎重方好。”唐总督是不主张再出战的。
永定侯没说话,苏巡抚道,“守境无忧,但要海战,天时地利皆不及海匪,殿下慎重方好。”
周按察使是文官,他道,“兵事臣不大懂,只怕擅自说话误了殿下。”对战事不做评论,不过,周按察使也有话说,“先时为抗海匪,沿岸百姓都往境内迁移,如今不打仗了,这些百姓如何安置,还请殿下明示。”
五皇子问,“这事怎么说?”
永定侯道,“当初也是为了海境百姓的安危,方令百姓内迁。如今海线虽不打仗了,但海匪未靖,随时都可能再上岸抢掠,为保百姓安然,臣以为当在境内安置百姓,不令百姓再回到危机四伏的海岸居住。”
周按察使道,“那些海民,平日都是依靠大海为生,乍然迁至境内,以何为生计?”
永定侯道,“朝廷可赐予田地耕种。”
周按察使叹,“侯爷未去过海民安置处,那些海民,无时不盼着回家呢。何况,闽地多山地,少平原,哪里还有地方安置海民。”
永定侯仍是铁着一张脸,“一日海匪未靖,一日不可令海民涉险。”
周按察使气道,”侯爷若有本事,当靖平海域,而不是因惧于海匪,而令百姓离乡!难道人怕被噎死,就不吃饭了吗?”
永定侯冷着脸不说话。
唐总督道,“二位都消消气,殿下刚来,你们就这样吵个没完。都是为了百姓着想,咱们再商议就是。”
周按察使正在气头上,总督的面子也顾不得了,怒道,“商议商议,天天商议,诸位大人倒是拿出个主意来!给百姓一个安身立命之地!”
吵成这样,五皇子还耐着性子问,“那依周大人的意思呢?”
周按察使道,“回迁百姓,重建海军!”
上位者第一要诀就是得稳得住,不能被当场的情绪所操纵。五皇子又不是头一天当差,于是,他继续问,“唐总督、苏巡抚说呢?”
唐总督道,“回迁百姓吧,老臣又担心海匪生事。可若不回迁百姓,五六万百姓得有个安置的地方才行。”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五皇子问,“现在百姓是如何安置的?”
一般总督掌军政,巡抚管民事,所以,这事儿苏巡抚是清楚的。刚刚周按察使与永定侯吵翻天,也不见苏巡抚说句话,当然,苏家人除了苏不语是个爱絮叨的,据说其他男人都是寡言的性子。五皇子点名,苏巡抚方道,“臣将海民分散安置到各县人家之中,接受海民安置的,可酌情减免赋税,另外有愿意雇佣海民的店铺,税赋上也有优惠。另外,海民也可山地开荒,开一亩朝廷给一亩,开十亩,十亩都是他的。而且,开荒田地,五年之内不纳税,十年之内半税,之后全税,全税之后,土地也是按三等山地来算税捐。再有种桑养蚕纺织的妇人,也有官府嘉奖。”
五皇子微微颌首,道,“这安排倒也妥当。海民日子可还过得?收留海民的各县治安如何?”
苏巡抚道,“只要勤劳肯干的,日子都还过得。长乐县有过三起打架的事,闽清县有两起斗殴。”
五皇子道,“本王初到,这是第二天,周大人说的事,本王知道了,都是为了百姓着想。你们既然商量不出个主意来,本王就帮着拿个主意。”
五皇了这话一落,诸人都看向五皇子,五皇子道,“此事事关上万百姓,这主意不好轻率,本王也得慎重。不过,你们也别急,一月为期,如何?”
诸人齐道,“听殿下吩咐。”
除了这件事,五皇子问可否还有难解决的事,倒没人再说了。五皇子笑,“那好,明日本王设宴,你们都过来,也见一见本王府中属官。以后一起处事,少不得相见的。”发出酒宴邀约后,五皇子第一次与地方官的见面就结束了。
五皇子留下了朱雁谢槿,说他们,“去后面见一见王妃。”
能被五皇子召见的,最低也得是个知府,都是机灵人,一听这话,就知道这二位怕是王妃的亲戚了。当然,有消息灵通的,自然知道谢槿是谢王妃的娘家堂叔,朱雁是谢王妃的表兄。
谢莫如还帮着朱家给朱雁捎带了些东西过来,朱雁恭敬的收了。谢槿虽是谢莫如的堂兄,一则二人年岁相差较大,二则谢槿一直外任,这还是与谢莫如头一遭相见。谢莫如并不是太热络的性子,但亲人之间说话,太客气总不好,谢莫如道,“堂兄怎么没带伯娘一道过来?”
谢槿道,“娘娘与殿下就藩,臣不好张狂,必要谨慎,方不给娘娘丢脸。”
谢莫如笑,“堂叔的心是对的,这次来的大人们也多,只是下次必要带伯娘一道过来才好。”又问谢槿家里儿女可好,还备了给谢槿儿女的礼物。谢槿颇有些受宠若惊。
然后,谢莫如就叫了谢芝谢云谢远出来与谢槿相见,留谢槿在总督府客院住了一夜,让谢芝等好生与谢槿说说话,倘是在她面前,怕他们放不开说。
待谢槿去了,谢莫如问朱雁,“现在闽地如何?”
谢莫如当头一问,朱雁心说,我也算你亲戚呢,这待遇差别也忒明显。朱雁正色道,“娘娘放心,现下全境安稳。”
谢莫如微微点头,并未再问什么。
朱雁摸不着谢莫如的心思,恭谨的站了一时,谢莫如道,“明日是王府设宴请诸当地官员,后日我想请一请当地有名望的士绅,你给我拟个名单出来。”
朱雁恭谨的应了,谢莫如道,“有劳了。”
朱雁忙道,“咱们至亲骨肉,再者,娘娘信我,我是知道的。”
谢莫如淡淡地,“我信你,你不一定信我。我知道,我不问你。去吧。”
朱雁是闽安州知府,城内自有府邸,他自认历练多年,并非无能之辈,但每每总给谢莫如闹得心惊肉跳。朱雁心惊肉跳的退下。
五皇子自里头出来,谢莫如笑,“吓他一吓。”
五皇子与妻子说了海民是否回迁的事,五皇子一时也没个主意,不过,若这样就被闽地官员难住,他就白当这些年的差了,五皇子与谢莫如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想着,什么时候去看看那些海民,看他们日子过得如何?”
谢莫如笑,“不如全境巡视。”
五皇子深以为然,道,“你与我一道。”
五皇子虽有全境巡视之意,一时也不能成行。
王府的宴会在第三天举行,官场就是如此,说完了正事,总要有酒宴联系感情。
五皇子把属官们也叫出来,让双方认识一二。大家对五皇子府的属官的感觉是,好年轻啊,除了薛白鹤薛长史的年岁与唐总督相仿外,李九江柳扶风不过而立之年,就是陈中尉,也未至不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