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记——石头与水
时间:2019-07-30 12:08:18

    大郎想到这位小姑姑如此不幸,同妻子道,“阿凤的抓周礼略加厚一些也使得。”
    吴珍道,“我已与二弟妹三弟妹商量好了。”
    大郎颔首。
    既是过了年,礼部左右侍郎联名上书,言道,新帝登基第二年,不好再用先帝帝号,应该改元了。
    穆延淳畅怀一番自己新爹,准奏,令礼部协商此事。
    礼部左右侍郎除了改元的事,还说了要准备开恩科之事,此亦为旧例了。新帝登基,第二年都会开一届恩科,开恩科的圣谕去岁便已颁诏天下,如今得预备起来了。
    穆延淳也允了。
    唐相又给穆延淳提个醒,礼部得有个尚书才行。
    穆延淳想了想,内阁左右侍郎都有些年轻,任尚书未免资历不足,唐相道,“若朝中无合适人选,自外任大员转内六部主官也是常有之例。”一般来说,做官有做官的规矩,六部大员多是一直在六部当官,熬上个几十年,倘仕途顺利,为一部尚书,入阁为相,便是文官的终点了。但也有例外,六部尚书一职过于要紧,故而,有时内阁或是帝王也并不拘泥于一定要在朝中官员里提拔,如外任总督巡抚,转为六部当差,也是常有之事。
    君臣商议片刻,提了原直隶总督贺菩回帝都,转任礼部尚书。
    这位贺菩贺大人,当年还曾与李钧争过刑部尚书之位,只是当初悼太子尚在,故而,刑部尚书一事,贺菩败北。今李家已化作的抷黄土,倒是贺大人,转任礼部尚书,虽不若在外为封疆大吏,但一部尚书,直接入阁,论前途,自然远胜总督之位。
    贺菩贺大人一阵风似的来了帝都,开始操持恩科之事。
    穆延淳干脆让他连副主考一并担了,私下同谢皇后道,“看一看贺家闺女如何?”
    谢皇后便明白丈夫的意思,道,“四郎五郎也到了议亲的年纪。”
    “是啊。”穆延淳道,“非但四郎五郎,八弟九弟的年纪也到了。要是父皇在世,定要为他们操持的。如今父皇孝期期将满,朕也不能亏待了他们。”
    谢皇后应下了。
    谢皇后正留心帮诸皇子以及先帝八子九子挑媳妇,朝中诰命也有所察,不为别个,谢皇后好几回暗示她喜欢女孩儿,但有诰命带着女孩儿进宫,谢皇后皆有所赐,也会留女孩儿们好生说说话。
    不论是皇子妃还是藩王妃,将来都是超品诰命,帝都权贵高官之家,都欲碰一碰运气。
    一时间,谢皇后宫里便热闹起来。
    二月二,穆延淳陪妻子去皇陵祭了回岳母,发现南安侯又住皇陵去了。
    穆延淳都没法子,直叹气,“哎,南安,南安,朕知道你的忠心与孝心,你在这儿,未免自苦。”
    南安侯一笑,“此地山明水秀,且最是清净不过,臣求仁得仁,不以为苦。”
    谢皇后看了南安侯一眼,见南安侯一身铁灰色长袍,腰间束一条黑色腰带,清晨阳光洒落,南安侯眉宇间似染上淡淡金色。谢皇后不禁暗暗点头,心说,南安侯是她见到的最不似胡家人的胡家人了。回头与丈夫道,“当初南安侯请求致仕,陛下如何就准了?”
    穆延淳道,“他死求白赖的不想干了,我有什么法子?”
    “看南安侯保养的很是不错,现在就致仕,委实可惜,起码还能再用十年。”
    “谁说不是。”穆延淳颇是遗憾,“有用的早早致仕,那没用的,且尸位素餐着呢。”他想了想又道,“反正朕有事找他,他也依旧尽心,这便罢了。”
    谢皇后委实觉着南安侯致仕可惜,但她约略也能猜到南安侯的心思,南安侯大概是觉着,自己深受先帝皇恩,后来却与她合作,对不住先帝。
    情义两难全,故而致仕吧。
    倘南安侯知道谢皇后的想法,就得说,谢皇后绝世聪明之人,却没有猜对他心中所想。
    其实,世间千万之人,又有谁能明白他的心胸志向呢?
    除了她。
    南安侯清清楚楚的记得,她对自己说道,“你若想建一番功业,但不当在帝都消磨光阴。这帝都,是皇权所在,是翻云覆雨之地,却并不是建功立业之地。”
    少时的南安侯有些犹豫,道,“我纵想去,母亲怕也不允的。”
    “一个人真正想做什么,无人拦得住,也无人能拦。”
    她与他的交集,仅止于此。
    南安侯望向那巍峨陵寝,你的后人,承袭你血脉的后人再一次走上你先前的道路,希望她会比你走的更远吧。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南安侯在皇陵,给辅圣公主扫墓。
  宁荣大长公主:你娘坟头上的草都三尺高了,儿子,你能帮你娘扫扫不? ????
平安夜,《千山记》小剧场一个~
  江伯爵与冯飞羽海岛漂流记。
  早上,江伯爵:冯飞羽,去找些吃的做早饭。
  冯飞羽:……
  江伯爵:要我踢你下海吗?
  于是,冯飞羽去了。
    中午,江伯爵:冯飞羽,去找些吃的做午饭。
  冯飞羽:……
  江伯爵:要我踢你下海吗?
  于是,冯飞羽臭着脸去了。
  晚上,江伯爵:冯飞羽,去找些吃的做晚饭。
  冯飞羽:……
  江伯爵:要我踢你下海吗?
  冯飞羽黑着脸:宁死不屈。
  江伯爵一脚江人踹下海,捞上来。再踹下海,再捞上来。三踹下海,再捞上来。
  于是,冯将军飞羽,屈了。
       
    ☆、第365章 皇后之八
  龙抬头之后,晋王先进宫卸了兵部的差使,穆延淳原是要为晋王再安排差使的,晋王道,“待出了父皇的孝,我们也要就藩了,陛下不要再给我安排差使了。此番一去藩地,再见陛下就不知何时了?”晋王望着穆延淳,笑道,“以往,那个,年轻时,大哥我总嫌你,一想到这番别离,还怪难受的。”大皇子其实是个多愁善感的人儿呢。
    穆延淳也道,“咱们小时候,那也不过意气之争,我也嫌过大哥呢。”
    晋王道,“那你可别记心上。”
    穆延淳都笑了,“看大哥说的,难道大哥把先时的事还记心上不成。”
    “那不能。”
    兄弟俩说了会儿子话,晋王顺利交出兵部之权,穆延淳也松了口气。在晋王带头,刑部齐王,工部楚王,礼部七王,都交了各部之权,理由也都是一致的,这就要去就藩了,陛下早些掂掇人选,咱们交接好了,走时也能放心。
    穆延淳私下与妻子道,“亏得大哥明白,不然,他倘装糊涂,我也不好说什么的。”
    谢莫如斜睨丈夫一眼,笑道,“让扶风掌兵部,陛下不就是为了让晋王交权么。在我这儿,还得了便宜又卖乖。”
    穆延淳嘿嘿一笑,不否认自己的心思,他儿子们也大了,得有地方安置才成。再者,藩王本也要就藩的,这六部之权,他们早晚要交。穆延淳道,“大哥说到底还是个明白人。”
    “晋王啊,晋王有些笨,但这个笨,何尝不是他的福气。如悼太子,就是聪明太过了。”谢莫如道,“还有一事,先这在时,六弟妹没法子,去了静心庵。她年岁并不大,铁家也是孝忠朝廷这些年,我想着,是不是让六弟妹出来,倘她愿意,另择夫婿亦为不可。”
    穆延淳道,“那老六怎么办?”
    谢莫如淡淡道,“要说先帝,那也是圣明了一辈子的人,你说,最后怎么就养出悼太子这样的孽障来,说起来,先帝还是太过心软。悼太子之罪,还容他亲王礼下葬!陛下虽祟敬先帝,学先帝的长处就好,如先帝这般优容太过,还是罢了。六王爷不一直身子不好在荣养么?”
    穆延淳还没干过杀弟弟的事,很有些犹豫,谢莫如道,“想想当初母后,倘非六皇子之故,现下母后该是何等尊荣。”
    谢莫如拿出苏皇后一说,穆延淳那点子犹豫立刻就没了,道,“待老六的事了了,再让六弟妹出来。”
    “我也这么想。”
    先帝六王爷因病过逝,穆延淳自登基起,不论政令抑或别的,皆十分宽厚,独对先帝六王爷之死,极是冷淡。二郎过来请旨时,穆延淳便道,“六王生前对先帝屡有忤逆,为子有大不孝之过,便是先帝过身,他仍托病体之名,不能为先帝哭灵。今他病逝,以国公礼安葬则罢。”
    二郎又问葬在哪儿,穆延淳指了个极偏僻之处。
    穆延淳这个态度,二郎看他爹的脸色,并没有特别刻薄六王葬礼,但穆延淳本身的态度已经是帝都的风向标了,堂堂皇子,死后竟以国公礼安葬。而且,穆延淳只命内务司安排丧仪,余都没有半点赏赐,就更甭提六王的墓地了,委实是个荒僻难寻之地。
    六王一死,晋王先庆幸自己听了媳妇的劝,一过年便把兵部的事上交了,不然,凭老五这心狠手辣的样儿,还不知要如何对付我呢。
    晋王很是念了回佛,就想着,怎么赵时雨还不回呢!
    哎,这等关键时候,有时雨商量才能稳住心哪!
    料理了六王,悼太子早便自尽,穆延淳深觉母仇得报,可告慰母亲在天之灵了。
    至于六王妃之事,穆延淳特意给了铁家一道圣谕,说的就是六王与六王妃的亲事,圣谕里说六王妃尚且年轻,可守一年丧,另行婚配,两不相干。
    铁家感激涕零的给圣旨磕了三个响头。
    有个清流便说六王妃该为六王守节,穆延淳早有准备,道,“我朝不同于前朝,太祖立国时便说,前朝风气闭塞,实不可学。自太祖,到先帝,都从未鼓励妇人守节,何况江南多年战事,人口凋零,哪个地方人口有增加还为政绩呢,在民间,尚且鼓励守寡妇人再嫁。皇家为民间表率,六王妃倘愿意为六王守节,王妃尊荣自然得享。倘她愿意改嫁,去王妃尊号,一应诰命收回,也就是了。”
    朝中清流嘟囔了几句,见穆延淳都说要收回王妃尊号,大家也就不说别个了。
    眼下理是春闱在即,穆延淳对于自己登基后第一次春闱还是相当重视的,再由于他从掌事皇子时便掌过礼部,上科春闱也是他做的主考,故此,穆延淳自己便经验丰富,对贺尚书要求也比较高。
    贺尚书从封疆大吏转为一部尚书,原是升迁的好事,但短短数日,就不知熬白了多少头发,便知内阁辅相如何煎熬费神了。倒是贺夫人成天神采奕奕,不为别个,她家孙女这个月都被召进宫陪皇后说话两回了。贺尚书也知此事,他自是愿家里出一位王妃的,故此,当差上越发精心,希望能给孙女加分。
    与贺尚书家孙女一个待遇的还有唐家的姑娘,永定侯府崔家姑娘,永安侯李家旁支的李家姑娘等,虽出身各有不同,但也皆是帝都数得着的人家了。
    文康大长公主私下与丈夫道,“可惜咱家女孩儿太少。”不然,怎么也轮不到旁支出头的。
    永安侯笑道,“世间好事,哪能都被咱家占了。如今这般,已是大善。”
    “你呀,知足常乐。”文康大长公主也没什么不满意的。她两子皆为侯爵,于朝倍受重用,她自己是先帝嫡妹,今上姑妈,尊荣已极。
    “也没什么不乐的。”
    文康大长公主同丈夫商量想让二孙子李昶尚主之事,问丈夫的意思,永安侯想了想,道,“大公主自幼养在皇后娘娘膝下,陛下只此一女,帝后皆视若掌珠,谁要是能尚大公主,当真是好福分。”
    “你尽说这些个废话有什么用?”文康大长公主横丈夫一眼,“我是问你,这事可不可行?”
    “大公主的好处,你看得到,自然人人也看得到。阿昶是次子,论出众也不算拔尖,尚主之事,还是算了。”
    “就一点儿希望也无?”文康大长公主很有些不甘心。
    永安侯叹,“我的殿下,阿初是世子,娶妻林氏。阿昶比阿初小两岁,倘尚大公主,我只怕日后事多。”
    文康大长公主心头一跳,知道丈夫说的是,倘二房强过长房,且大公主为陛下爱女,怕是要就爵位起争端。文康大长公主道,“阿初阿昶都不是这样的人。”
    “想一想老承恩公府,长房二房以往也挺好,二房尚宁荣大长公主,最终长房失爵。”
    文康大长公主见丈夫不乐意,也只得不再提及此事。
    永安侯直接把二孙子运作到南安州二儿子那里去了,永安侯府一向都是武将之家,孩子们大了,当各自有所安排方好。
    春闱在即,谢莫如却是收到一个极坏的消息。
    段四海派使臣宁致远来帝都,解释一下江行云在海上失踪一事。
    宁致远很久没有来过帝都了,见帝都繁华富庶较记忆中更甚,却没心思欣赏一二。委实是,江行云失踪一事,不大好交待。
    当然,宁致远也准备了优厚的条件,想来亦可令朝廷满意。
    鸿胪寺卿上禀穆延淳,穆延淳初闻江行云竟然失踪了,连忙召来宁致远一问,这事儿,宁致远说来也不全是他们的责任,江行云与冯飞羽打斗中落海,再找吧,怎么找也没找着,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穆延淳问,“冯飞羽身边人呢?”
    宁致远道,“只有一个商月,小臣已为陛下带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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