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家——林木儿
时间:2019-07-31 08:34:25

  “当然!”白头脑子这会子转的飞快:“您当然是戚五爷,也只能是戚五爷……”他有点明白对方的意思了:“戚五爷是上使带回来的,小的不认识五爷,但是上使认识。上使说五爷是帮着我们完成任务的,那么重要的东西,只有五爷知道在哪里。却没想到半夜里,上使却死在了五爷的房间,手里攥着一张地图,五爷说上使偷地图,一定是跟京城宫里的人勾结的。小的当时只想着赶紧把东西找出来带回去,就听了五爷的吩咐找地图……却没想到,找到地图之后……”
  他说着,就小心的看五娘。
  五娘正要说话,远处传来马蹄声,一声比一声密集。这些人来的何其迅速,转眼就出现在视野里。之间一队长长的火把朝这边快速移动,转瞬就到了跟前,打头的是几个兑换银子去的小队,那个瘦高个先跑过来,对着五娘就行礼:“五爷,小的见到了二管家,二管家叫小的带着护卫队来接五爷了……”
  紧跟着瘦高个的是个留着一撮子小胡子的中年男人,很斯文精干的一个人。
  这个人,五娘还真见过!他真是戚家的二管家,往年给京城送礼,一般都是他带着人亲自过来。给内眷请安的是他家娘子和他家闺女……可却没想到,他竟是金家的人。
  五娘看着他,他也看着五娘。对视了一眼,他缓缓的跪下:“五爷……您可叫小的们好找……”
  一下子失去了消息,几乎没吓死他们。
  这种担心,是一个长者对晚辈的记挂,五娘伸出双手,将人扶起来。在他的胳膊上重重的拍了拍,问说:“你怎么还亲自来了?叫官哥儿来便是了。”
  官哥儿是他的儿子,特别会说话。往年来送年礼,过来见礼的时候,那小子总能逗的老太太笑的肚子疼。
  二管家真名叫什么,五娘也不知道,如今只能以二管家称呼之。
  两人无声的交流完,二管家才低声说了一句:“五爷……借一步说话……”
  五娘跟着二管家往旁边走了几步,就听二管家道:“东西找到了,这些人就不用留了。”
  五娘愣了一下,见对方眼里隐着的笑意,她心里一下子就酸软了起来:这是特意来给自己打配合的。
  喉咙一紧,她却只能继续往下道:“本来我也想杀了算了……可是这纸了保不住火,如今父亲还有用的着罗刹的时候,倒是不好翻脸……杀了,就彻底的结仇了。不杀,顶多罗刹就是觉得父亲不信任她了。这有什么?一个做主子的,难道要看奴才的脸色。想猜疑就猜疑……况且,我的任务是把东西带回去……只要把东西带回去了,我便立下了汗马功劳。可要是多此一举的把人杀了……若是罗刹闹起来,父亲为了安抚罗刹,这岂不是要第一个拿我问罪。多做多错,倒不如一步不多走,反而没有大错。二管家,想来你也知道的我的难处……这一关我若是过了,一定少不了二管家的好处……”
  二管家眼里的便有了笑意,“那就听五爷的……那咱们就不耽搁了,这就上马,回福州……”
  话音没落,就有人牵了三匹健马来。
  五娘上马的时候朝白头意味深长的一笑,然后调转马头,催马就走。
  海石和春韭把孩子交给队里的其他人,紧跟着她们主子,迅速离开,夹在那一队人马中,看不清谁是谁了。只一转眼,这些人便消失在视野里。
  白头倒在地上喘着粗气,他这会子脑子又糊涂了。
  戚家的二管家,也管这位叫五爷?
  可她明明就是辽王妃呀。
  是云家的五娘。
  等等!等等!我得捋一捋。他问瘦高个:“你认识二管家?”
  “认识!”瘦高个拍着胸脯子:“每次咱们内堂的胭脂水粉啥的,都叫我我那个过运的。可一般都是二管家帮着采买的。”
  那个人真是二管家!
  戚家的二管家却配合金家的人?
  这是为什么?
  因为二管家本来就是金家的人。
  白头终于反应过来了,刚才那两人在那里一唱一和的,就是为了叫瘦高个这些人认定了,那么宝贝的东西就是被戚家的五爷拿走了。
  而那位娘娘的意思,就是要把这件事加盐调醋的传回罗刹,且叫罗刹也深深相信,是戚家拿了她要找的东西。
  其实那东西是什么?
  谁看见了?
  从头到尾都是那位娘娘带着两丫头自说自话的?压根就不存在那东西!
  自己便是回去跟罗刹说实话,说中了辽王妃的奸计了,压根就没有东西。罗刹会信吗啊?不会!
  不会信辽王妃带着俩丫头以身涉险,只会以为自己是为了脱罪,脱丢失重要宝贝,没完成任务的罪而编造的谎言。
  所以,自己现在是被裹挟了,不跟着她去撒这个弥天大谎都不行!
  说到底,她干的只有一件事——离间!
 
 
第228章 嫌隙渐生
  福州附近, 有一处极为狭窄的海湾。这里停泊根本就停泊不下大的船只, 只有小船在中来往穿梭。初初看起来,这像是一个渔村的小码头,船停泊在这里, 是不怕海风海浪的。可靠近的就能看的出来,这里绝对不是所谓的小码头。
  每个小船上, 都有一个精壮的汉子守着。在船上吃喝拉撒, 从不离开。怎么换班, 暂时就看不出来了。
  白头带着人回来,身上的伤在湿热的天气里,都已经有些化脓了。在码头简单的做了清理包扎, 他带着瘦高几个听到那位五爷说话的几个人,直奔里面去。
  小船将人送到海湾最内侧的一处山崖下。山崖下垂下几个竹筐来,他们坐进去, 被人拉了上去。这里已经只是男人。另一边, 有通往下山的路。山下和这半山腰, 都属于外堂的范围。之所以走这边, 是因为事情紧急, 或是说是要紧。这是一条能快速到达内堂的便道。
  上去就说:“快!上使被杀了, 戚家五爷带着二管家把重要的东西带走了,一刻都不能耽搁。”
  许是‘重要的东西’几个字起了作用, 他很快就的见到了罗刹。在外堂那么些年,对罗刹,他也只是远远的看过一眼而已。
  这次, 是被人抬着上来的。罗刹的内堂,在山顶的位置。山顶鬼斧神工,不知怎么就形成了三个阶梯。就如同三个大小不一的台面摞在一起。罗刹所在的位置,自然是最高的位置。这里易守难攻,天险难得。
  进入内堂,见到的每一个都是女子。
  罗刹在‘接天亭’里坐着,手里拿着剪刀,在修建花草。他被带过来,对方连眼睛都没有抬一下:“你说有要事。”
  “是!”白头也不敢抬头看,便将搁在肚子里反复演练了好几遍的话一股脑的给端了出来。
  罗刹像是听一个笑话:“戚家五爷?”
  那个病秧子连床都下不了,亏他说的信誓旦旦。
  “错不了!属下不认识五爷,但是二管家却肯定不会认错。”说着,他就看瘦高个。
  瘦高个连连点头:“小的见过二管家,每年二管家都来。小的从山上往上送人就送了两次。小的虽然说不太机灵,但不至于将人都给认错了。”
  “是啊!”白头就道,“这戚家五爷若是假的,难道二管家也是假的。”他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小的们差点被灭口,当因为东西太要紧了,那边顾不上,所以……”
  灭口?!
  这越说越是前后矛盾,她摆摆手:“先下去,叫画师,把你见到的五爷和二管家说给画师,画个像拿过来看。”
  白头低头,眼珠子滴溜溜转,嘴上应着是。
  他心里怕呀,若是那位娘娘被认出来,自己说的很多谎话就会被拆穿的。比如说上使的死,别人不认识云五娘,但是罗刹一定知道,上使是认识的。
  糟了!自己是上了对方的贼船,想摘是摘不干净了。
  既然摘不干净,那就不要摘了。
  不就是画像吗?还不是自己怎么说,对方怎么画。
  添上瘦高个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
  “脸应该再圆一点。”
  白头马上加一句“额头宽!”
  脸圆额头宽,画出来给方脸似的。
  可是额头宽吗?瘦高几人也没能细看,想着头儿跟人家接触的时间长,他说额头宽那自然是额头宽的。
  这边说了一句:“杏眼。”
  白头就跟一句:“眼角有点耷拉!”
  “无须!”
  “细看下巴颏有一点的。”
  ……
  所以,画出来的是个方脸大眼浓眉高鼻微须的脸。
  这张脸看起来,其实是有三分像靖海侯的。
  白头垂眼,有幸,他曾经见过靖海侯。差不多都是十好几年前的靖海侯,大概就是这个模样。当时离的太远,看的不是很分明。但轮廓应该是错不了。
  管他呢!把这推到戚家那边,总好过自己去承受罗刹的怒火。
  罗刹对着这张画像,还真有些犹疑。这人未必就是戚家的五爷,但其他几位爷……说起来,还是跟侯爷长的有些相似的。
  可自己已经派人找那个东西了,侯爷又何须再派人去找呢?
  将这张画像放下,再看另一张,还别说,这还真就是二管家的画像。
  她把两张画像反复了看了又看,才摆摆手:“你们下去吧!好好养伤。”
  至于真相如何,她得亲自下山一趟。
  山下的福州,一片的繁华景象。以前的靖海侯府,如今暂时做皇宫在用。
  其实从里到外,还是那么一套人马。
  五娘还怕二管家回去不好教导,二管家却只笑:“放心吧,安排好了才敢出来的。”
  怎么安排的?
  一处别院里,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焦急的等着。眼看约定的时间要到了,密道才开了。二管家从里面走了出来。一见这青年,他马上道:“世子爷等急了吧。幸不辱命!”
  这青年是靖海侯的长子,之前是世子,可这靖海侯一自立,却迟迟不肯立太子,下面的几个儿子便着急。在有心人的挑拨下,越发的着急起来。
  这位世子爷就是最突出的一位,总怕下面的弟弟后来者居上,将来不给他这个做大哥的活路。
  如今偏安一隅,摇摇欲坠的江山还值得这些人争抢吗?
  无奈!眼光短浅的没一个人看到里面的危机。
  二管家心里不屑,面上却敬重的很,“大爷,您吩咐的事办成了。联系了十三家,总共凑了白银十二万两。”
  这点银子,对金家实在算不得什么。
  这位世子却大喜:“好好好!有钱便好办事。咱们也该早做准备才是。”
  二管家点头,恭敬的将银票奉上,低声道:“咱们得把说辞相好,其他几位爷盯的可紧,回头主子要是问起来……”
  “是!是!是!”这位世子用扇子拍着手心,问说:“您对父皇他更了解一些,不知……”
  二管家一脸我明白的样子,便献计:“李家商号回航的时候,在海上看到一队大船……”
  “对对对!金家!”世子了然,然后看二管家:“这事确实吗?”
  是问跟李家说好了吗?
  二管家点头:“您放心,一切安排妥当。”
  “你办事自然是妥当的。”另一边,靖海侯也这么跟罗刹说。她今儿急匆匆的赶来,问她办事是不是自己不放心,这个……真没有。罗刹办事自然是让人放心的。
  那罗刹就不明白了:“既然侯爷放心,那属下安排下去的事,侯爷又为何要差别人去办?”
  什么事我差了其他人去办了。
  一事不烦二主的道理我不明白吗?
  他还没说话呢,边上一小厮模样的端着茶进来,这是给罗刹奉茶的。就见这小子一脸的讨喜模样,将茶端过去便道:“您消消火,万岁爷常挂在嘴边的,便是叫下面的大人们,都学学您,知道您的忠心的。您别着急,听万岁爷跟你解释……”
  如今可不是靖海侯了,而是万岁爷。
  这三个字听再耳朵里,舒坦。
  罗刹一句一句侯爷叫着,虽然是老交情摆着,但这么一比,好像还叫侯爷就有些不妥当。再者,什么叫做解释?万岁爷需要跟臣下解释吗?
  罗刹是打打杀杀的江湖人,肚子里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这小厮说侯爷会解释,那她捧着茶,慢慢的把事情说了,说了之后就等着靖海侯给解释。
  可听在靖海侯的耳朵里,这些话只觉得荒谬的很:“小五还在病床上呢。”说着,就看向小厮,“老五最近如何了,也没顾上问。”
  小厮忙道:“五爷有孝心,也不叫小的们在您跟前提。换了两道方子,如今吃着也还好。”
  听话听音,已经换了两道方子了,要是有用,就不会换,也不会说吃着还好,而是说身体大好。
  坐在上面别的没感受到,但是下面的人说话的技巧,他是真真感受到了。有一千个不好,必是藏的只剩下三五个。有三五个好处,必是能吹嘘出千百万个来。
  如今这么说,必是老五的情况堪忧。
  这又骗不了人,“必然不是老五。”说着,又看着小厮,“你爹呢?”
  这小厮便是五娘之前说的二管家家的小子官哥儿,罗刹告了他爹的状,他也一脸的镇定。还是那副讨喜的样子,“我爹跟大皇子出门去了。之前恍惚听我爹说了一句,海上最近有些不太平,哪家的商队回程的时候好似瞧见一个颇有规模的船队……但详情不得而知,爹怕他在外的身份不足以叫人信服,便央求了大皇子,想打问打问……其他的小的就不得而知了……”
  颇有规模的商队?
  金家!
  这边还没说话呢,罗刹就重重的放下茶盏:“这不可能。难道我的人会撒谎。”说着,便将手里的匣子递过去,“看看,这是那些人回来画的画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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