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木着脸:“我不需要招人喜欢,你知道你在调戏老板吗?”
薄禾反问:“会扣工资吗?”
秦川:“可以考虑。”
薄禾:“那趁你还没想好之前,我想再做一件事。”
她陡然将脑袋凑近,近得秦川以为她要吻上自己,两颊却猛地一疼!
薄禾双手捏住他的脸颊往外拉伸扭转,力道毫不留情!
秦川痛得倒抽一口冷气,赶紧制止。
“松开!”
他没好气拍开薄禾的魔爪,还怕她反应迟钝,没用上力。
薄禾非但没有松开,反倒变本加厉,直把秦川拧得龇牙咧嘴才放手。
“你知不知道,光凭你这个举动,我就可以把你给开了!”他又好气又好笑。
“那没关系,反正我回去也要辞职了,就当走之前爽一把。”薄禾嘟囔。
秦川心一紧:“为什么?”
“我履历上写的是父母双亡,但实际上,那只是我的养父母,我真正的爹妈,都还活着……唔,亲爸我不晓得,但亲妈还活着,不仅活着,而且还是个名人,想不到吧?意不意外,惊不惊喜?”她说着,自己却笑了起来。
这些事,秦川本不该知道。
但上次他在梨城逗留,因缘际会,对薄禾的身世耳闻一二。
他含糊嗯了一声:“人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不管好与坏,那已经是既定的事实,不如往前看。”
薄禾道:“我以前也是这么想的,但后来发现,原生家庭会不时冒出来困扰影响你的生活。”
秦川敏锐察觉到她情绪上的变化。
薄禾应该在很久以前就得知自己的身世了,反正上次秦川没看出她有什么异常,回来之后也一切如常,现在突然提起这件事,也许中间又发生了什么变故,跟她今晚喝多了,可能也有些关联。
“发生了什么?”秦川问。
薄禾没说话,似在回想。
“你说出来,也许我帮不上忙,但你心里会舒服些。”秦川放柔了语气。
“我的亲生母亲,在某个领域有些名气,既是前辈,也有作品,别人都很尊敬她,但她在外人面前,一直避讳我的存在,我也从来没想过去打扰她。但我的同居室友,跟我亲生母亲在一个圈子里工作,她可能看出一些端倪,还把这件事告诉了我母亲有过节的人,我现在担心对方会因此做出什么事。”
秦川忽然想起自己的母亲。
那个身体不好,经常卧病在床的女人,性格骄傲清高,即使在最困难的时候,也没接受过别人的一分施舍,却愿意为了秦川,去求秦时愉给儿子多留一些东西。
这世上的父母,有无私的,就有自私的,有愿意为了子女低下头颅,甚至牺牲性命的,自然也有视子女如累赘,生怕沾上一点关系的。
即使如此,薄禾在描述这件事情的时候,在醉酒的情况下,还不忘把生母的信息模糊化,不愿因此给对方带来任何麻烦。
秦川握住她的手,缓缓道:“你控制不了事态的发展,就算不是这次,有心人想查,迟早也能查出来,根本不关你的事,你不要总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听我的,现在好好睡一觉,明天起来,就什么事都没了。至于辞职,想都不用想,就算爆出什么,丢脸的也不是你,你怕什么?”
薄禾一脸闷闷。
秦川叹了口气,将她的小腿搬到床上,又弯腰去拉被子给她盖上。
“我睡不着。”薄禾睁着眼睛看他。
“什么都别想。”秦川道。
薄禾道:“脑子里乱哄哄的,它们会自己跳出来让我想。”
秦川无语片刻:“那你数绵羊。”
薄禾笑了:“你在哄小孩子吗?”
秦川瞅她片刻,想教训人,没等出口,也忍不住笑了。
此时的薄禾,不像往常那样拘泥于两人在职场上的关系。
秦川见多了她在游戏里随意自在的样子,现实里却还是头一回。
他忽然有种下次再灌醉对方,套点真心话的念头。
当然,也只是想想而已。
眼下却是弥足珍贵的机会。
“那你想干什么?”
“讲故事吧,”薄禾道,“讲点悲惨的故事,让我开心一下。”
秦川:“我不会讲故事,但我知道怎样可以让你忘记烦恼,并快速入睡。”
薄禾无声看他。
秦川伸手盖上她的眼睛,然后低下头,覆上她的唇。
他只是轻轻地,蜻蜓点水般碰了一下,稍稍停留零点零五秒,很快就离开。
但在他抽身之际,两只手搭上他的后颈,微微用力。
两人的唇再度碰到一起。
“有点甜,”薄禾舔了舔自己的唇角,“你是不是特地抹了蜜才过来的?”
“是甜酒,你自己也喝了。”秦川无语,心说这真是醉糊涂了。
“可我没你甜。”薄禾舔了舔他的,似证明了自己的正确性。“果然比我甜。”
这时候要是不乘胜追击,秦川就枉为男人了。
一个缠绵深吻之后,薄禾微微喘息,双颊水红。
秦川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撑起胳膊,居高临下俯视薄禾迷离的双眼片刻,却选择起身离开。
薄禾不明所以,下意识拽住他的衣角,不肯放美人离开。
秦川深呼吸,强自平静道:“我不想趁人之危,等你下次清醒状态下,我们再继续。”
“我很清醒。”薄禾将人环住,“从外貌,身家,职位来说,都是我占你便宜,而不是你趁人之危。不是想让我快速入睡吗,还是你不行了?”
秦川:……
这种情况下,他能说自己不行吗?
当然不能。
第60章
秦川是被蚊子咬醒的。
当时脸上一阵接一阵的痒, 他还以为是薄禾在轻吻自己,结果越吻越痒,他忍不住呢喃一句“别闹了”, 眼睛跟着撑开一条缝隙。
没有薄禾。
也没有吻。
只有被蚊子咬出来的包。
秦川悻悻挠了下, 伸手朝身旁摸去。
被褥犹带余温, 依稀还有一个凹下去的印痕,但人却不在了。
手掌触感和鼻尖气味告诉他, 昨晚一切不是梦。
秦川懒洋洋坐起, 打开手机看一下时间, 早晨八点。
这个时间,还远未到度假期间的早饭时间,但秦川很乐意起床与薄禾共进两人之间的第一顿早餐。
他随手抓了件睡袍穿上,踩着拖鞋进洗手间。
没有想象中的佳人出浴, 薄禾也不在镜子前上妆。
甚至就连原本放在盥洗台上的所有护肤品和牙刷毛巾, 都不见了。
秦川站定,嘴角微扬的笑意渐渐消失。
最终, 只剩下一张冷峻的脸。
比六月天席卷江水的暴风雨还要阴沉。
秦川此刻脑海里回荡的,全是薄禾昨天晚上的一句话。
她说,不管从身份背景还是外貌职位,都是她在占秦川的便宜。
那么, 这个占便宜的女人, 现在为什么又要逃走?
秦川转身走出浴室, 又在房间里走了一圈。
果不其然, 薄禾的衣服和背包, 也都不见了。
总不可能是被外星人掳走吧?
秦川冷笑。
他拨打薄禾的电话,一片忙音。
秦川换上衣服,直接去前台询问薄禾的去向,得到的是工作人员一问三不知的茫然。
这也正常,他们入住这里之前是得到过验证的,凭着那张体验券,进来之后,一应消费,不超过限额的都免单,薄禾只要没超过规定,大可一走了之,不必经过任何人同意。
同行小哥和那两个小姑娘,睡眼朦胧被秦川叫起,自然也不知道薄禾的下落。
秦川现在的心情,就像娇滴滴的黄花大闺女被吃干抹净之后,发现负心郎一走了之。
愤怒,憋闷,隐忍。
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秦川闭了闭眼,开始在脑海搜索薄禾的家庭住址。
他并不知道具体地点,但是小区所在地是知道的,只要在小区门口等着,对方总不可能周末连着两天都不出门。
抄起车钥匙,秦川气势汹汹上了车,脸色乌云密布,脑海设想无数惊涛骇浪。
譬如找到对方之后,劈头盖脸一顿骂,骂得对方心生愧疚,抬不起头。
譬如什么也不说,冷冷一笑,转头就走,冷落她,疏远她,电话不接,公事公办,甚至带个美女在她面前搂搂抱抱——
只怕那女人正中下怀,二话不说转身就走,从此江湖不见。
秦川吐出一口气,仿佛要将胸中焦虑烦闷一并吐出,但无济于事,新的焦虑又悄然滋生。
他头一回面对一个女人,无计可施,万般武艺派不上用场。
但凡薄禾有所求,他也不至于无从下手。
可那样,还是薄禾吗?
从郊区到市区,一两个小时的时间,足以让秦川从气势万钧,到慢慢冷静下来。
但他心里还有股气。
这股气要等见到薄禾之后才能发作。
就像一种特定的毒药,只有对方才能解开。
人算不如天算。
等秦老板一路驱车抵达薄禾所在的小区门口时,就发现情况不对。
这里平时虽然也称得上热闹,可顶多是大妈大爷来来往往拉家常,哪里会像现在,一干媒体严阵以待,长枪短炮对准小区里出来的人,还有几个一看就是媒体记者的人往里走,不久之后又悻悻折返,显然一无所获。
如果小区里面发生了什么刑事案件或者更严重的事情,现在出入小区的居民,脸上绝不会是这种轻松看热闹的表情。
可一般来说,也没有什么女明星或名人住在这里。
秦川下意识觉得,这些人很可能是冲着薄禾来的。
他盯着看了一会儿,熄火下车,走向外围一个手里拿着相机,神情无聊落寂的中年人。
对方正靠着墙玩手机,不时抬头看向小区里头的某一楼层。
当秦川将烟递过去之后的一分钟,两人很快就熟悉起来。
在不必要的时候,秦川可以一整天都不说话,但在需要的场合,他也可以是很善谈的。
中年人似没想到秦川一衣着光鲜的成功人士,对八卦新闻也如此感兴趣,另一方面也是被勾起谈兴,竹筒倒豆子一下全都说了。
“这里头住的,是安宝华的私生女,安宝华你听过吧?就那挺有名的导演,之前还拍过一个电影,叫巨浪的,得过奥斯卡提名。”
秦川心下咯噔一声。
面上还要装作若无其事,以便得知更多消息。
“安宝华?听过,后来那电影是不是没得奖?”
娱记嘿了一声:“你一看就是对这方面不了解的!虽说最后没得奖,但得过提名,也很不得了了,等于去会场转悠了一圈,咱中国人能拿奥斯卡的,两只手数得过来吧?这个安导还年轻,以后大把机会,据说上面也挺看重她,有意重点栽培,你说她突然爆出个私生女,还不管不顾那么多年,对她有什么影响?”
秦川顺着他的话问:“什么影响?”
“boom!”
中年不得志的娱记夹着一根烟,双手并拢,比出一下炸开的手势。
“那女儿都二十多岁了,比她现在的女儿年纪还大,说明不是私生女,但她一直没认,对人不管不顾,听说当年大女儿上学没钱,她养父母千里迢迢找到北京去,安宝华也没给钱,抛夫弃女,功成名就,转过头接受媒体采访的时候说自己膝下只有一名独女,跟丈夫琴瑟和鸣,家庭美满,啧啧,原来当导演得先学会演戏。”
秦川的心一直不断往下沉,但多年商场历练,足够令他维持此刻的不动声色,甚至微微挑眉,露出适当的好奇。
“你怎么知道这么详细?”
“拜托,这圈子哪有什么秘密?之前她把盖子捂得死紧,但只要有人揭开一点,肯定会把下面所有东西都牵扯出来,沪城即将举办的国际博览会,据说上面准备让她担任开幕式的总导演,这件事爆出来,你觉得她的位置还能稳吗?”
秦川若有所思。
“这么说,是有人特意想整她?”
“就算是,又怎么样呢?”
娱记将烟灰抖落,百无聊赖的他在这里蹲守半天,没等到正主儿出来,却等到了一个路人秦川,难免愿意多说两句。
“身正不怕影子斜,安宝华既然做了,就要有被人查出来的准备。这件事对她肯定有影响,不过可怜的是安宝华这个女儿。”
中年人啧啧两声,被太阳晒得半黑不黑的脸上,带了两分看透世情的唏嘘。
“可怜了这孩子,好处没享受到,现在还被堵在这里。”
秦川淡淡道:“你不也是堵她的人之一?”
娱记笑道:“大哥,我要吃饭啊,今天谁能抢到她女儿的独家采访,网络流量肯定能拿下今天头条!再说了,这事也不排除她女儿故意向媒体爆料,换作是我,被冷落这么多年,要说心里没恨是假的吧,再被人挑唆一下,拿点好处,不就主动开口了?”
秦川知道,薄禾根本不可能干这种事。
她想撇清与安宝华的关系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主动去揭开这个盖子?
如果仅仅是为了一点好处,这些年她大可心安理得收自己亲妈的钱。
但他相信她,不代表别人也相信她。
说不定头一个不信她的,就是安宝华。
秦川所有愤怒早已烟消云散,眼下只余担忧。
现在的薄禾,在做什么,在想什么?
她的养父母早已亡故,身边无一可倾诉心事的亲朋,即便是有,现在也远水救不了近火。
秦川不动声色结束这场聊天,走到旁边无人处打了个电话。
电话果然还是忙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