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今天的热搜第五名, 虽然也与《九霄》有关, 却有别于以往。
许哲忍不住用眼角扫了薄禾一眼。
后者正坐在他旁边, 专注听台上嘉宾发言。
今天是线下淘汰赛的第一天, 所有参赛选手从五湖四海赶到北京, 参加这一盛会。
考虑到众人路程远近不一，和休息良好影响比赛公平性，官方在第一天制定了很宽松的行程，下午是开幕式，晚上自由活动，比赛从明天才算正式开始。
但也就是在今天上午，一条名为“安宝华私生女亮相电竞线下赛事”的热搜登上国内知名社交平台，并在短短时间内，从几十名开外迅速攀升至前十，截止许小哥刚才看到为止，热搜名次已经晋升至第五位。
安宝华的知名度，《九霄》本身的热度，这两者结合起来，更吸引了不少看客的眼球，哪怕不玩游戏的，冲着安宝华三个字，也会点进去看一看。
更何况热爱八卦的吃瓜群众，估计还未忘记前阵子秦氏集团少东家的名字与薄禾同框出现的绯闻。
薄禾之前模糊不清的照片，也经由官方联赛的直播宣传，变得清晰可见。
照片上的薄禾，眉眼弯弯，嘴角带笑，皮肤白皙，双颊还有若隐若现的酒窝，谈不上倾国倾城，但也是清丽佳人，更重要的是，好事者将她与安宝华的照片放在一起对比，发现还真有几分相似。
热搜一经发酵，议论者众说纷纭，堪称今日娱乐头条了。
有认为薄禾想蹭游戏和名导的热度，借机出道的。
也有认为安宝华对女儿不负责任，与一贯人设毫不相符的。
还有认为游戏官方早有图谋，在得知薄禾身份之后就趁机炒一波热度，宣传游戏。
而作为万众瞩目的当事人，薄禾在会场不管走到哪里，都会收获一堆炙热滚烫的注目礼，意味深长有之，探究揣测有之，甚至想要上前追问八卦的，也不在少数。
队友们虽然好奇，但他们也护犊，见状自动将薄禾围在中间，簇拥她入场，杜绝所有不怀好意的目光。
这些目光无法化为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许小哥看着都觉得难受，他将心比心，只觉薄禾心里肯定也不会好受到哪里去。
他伸出手肘，轻轻碰了一下对方。
薄禾转头看他。
许小哥悄声道：“别把那些流言蜚语放在心上，我们都支持你，也知道你不是那种人，没必要让他们坏了心情。”
让他愤怒的是有一些不玩游戏的吃瓜群众，根本不了解能够闯进淘汰赛的难度，一个劲儿在八卦新闻评论下面带节奏，说薄禾是为了能够上镜增加知名度，才特地选择了这次游戏比赛，正好可以蹭几方热度。
薄禾冲他笑笑，也悄声回复：“最好的打脸就是赢得比赛，让他们无话可说。”
许小哥暗自松了口气，薄禾还能这么说，那起码问题不大。
老实说，现在安宝华没有发声，外面舆论虽然也有同情薄禾的，觉得她是不是被生母遗弃了，但由于这次游戏官方宣传营销做得太狠，很多人更倾向于这是薄禾与《九霄》官方合谋的一出好戏，甭管真红还是黑红，总之有了关注度，也就有了热度。
这种情况下，游戏官方自然什么也不能说，因为不管他们说什么，事情都只会越描越黑，所以既然薄禾没有特殊要求，官方也就乐于装聋作哑，假作这件事没有发生过，并没有给薄禾一些隔绝媒体采访的特殊待遇。
许哲等队友都为薄禾打抱不平，可他们也做不了什么，只能在有媒体意图打听采访的时候，将人挡回去。
同一日，新戏《明日之都》发布会上，一众媒体虽然已经被提前打过招呼，不许询问无关新戏的私事，但大家依旧忍不住将采访提问频频对接导演安宝华，反倒无视了一旁的流量明星。
众目睽睽之下，安宝华未像往常一样拉下脸，而是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好一会儿，她才叹了口气，招招手，跟经纪人老潘耳语几句，又转向媒体记者们闪闪发亮，期待一个大新闻的表情。
“我早年，的确有过一段失败的婚姻，而薄禾，就是我的大女儿。之前我一直没有说，不是像有些无良媒体报道的那样，想掩盖这个女儿的存在，而是想给她更像普通人的平静生活，不用因为我这个母亲而平添烦恼。但这些年，我作为母亲的义务，给她的生活费从来就没有少过，反而是她对我的第二段婚姻和家庭抱有心结，始终不肯与我亲近。”
说罢，安宝华将老潘刚刚打印好送过来的单据往前一送。
“这些都是历年来我给她打的生活费，从未间断过，总数加起来，大概可以在北京内环买一套白平以上的房子了，所有明细有据可查，我想这样一笔钱，放在任何一个家庭里父母对子女的投入，都不能算少了。”
她面色淡淡，点到即止。
“我说这些，并不是为了诉苦，而是希望你们不要再乱写，还我一个平静，也不要再去打扰她的正常生活。我是一个导演，不是明星，各位还请把注意力放在我的作品上，接下来我不会再回答任何私生活的问题，还请大家专注新戏。”
她做了一个手势，主持人适时将话题接过去，圆融无碍。
在场媒体都是有眼色的，自然不会再打破砂锅问到底。
安宝华说的这些，已经足够酝酿一个大新闻。
于是等到开幕式结束，队友们与薄禾一道离开会场，就有不识趣的自媒体人过来询问薄禾的看法。
“薄小姐，你母亲安导说，这些年没亏待过你，你反倒借着她的身份来炒作，会不会觉得于心不安？”
八卦感敏锐的许小哥一听不对劲，立马打开手机查看新闻，果不其然，安宝华那段演讲视频，已然成为最新的娱乐头条。
他心道不妙，喊上“八根胡须”等人，就要护着薄禾先走。
但薄禾并不挪动脚步，她看着那人好一会儿，才道：“请问您是以什么身份问这句话的？”
提问的人道：“我是自媒体公众号，微博和微信都叫‘娱乐抢先知’，有很多粉丝，您也许听过。”
薄禾：“能提供证明吗？”
对方笑道：“当然，您是怕我假冒吗？我给您看我登录账号的过程吧。”
薄禾慢吞吞道：“我是怕，等会我向你说的话，阅读数量不够多，传播范围不够广。”
此人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狂喜道：“不会不会，我有数百万粉丝呢，货真价实，您请说，我一定如实发布，再帮您推广出去！”
果然天道酬勤，跑得快的人就有大新闻啊！对方如是想道。
他对薄禾接下来要说的话充满了期待。
是母子反目打擂台，还是一方理亏被吃瓜群众掐？
不管是哪种可能，他的独家发布注定今日要独领风骚了。
许小哥却有些急，生怕薄禾被情绪左右，说出点不合适的话，被拿作话柄。
他向“八根胡须”等队友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把两人隔开，将薄禾拉走。
薄禾把他们推开，冲队友们笑了笑。
“你们别担心，让我把话说完，既然安女士已经发声，这事总得做个了结。”
她拿出手机，调出一张张单据，亮给对方看。
“安女士给我转的第一笔钱，是从我上大一开始的。当时我并不赞同我的父母去向她要钱，因为她既然没有抚养过我，我也不承认她与我的关系，就不必麻烦人家，向人家求助。所以后来哪怕再困难，我在学校里勤工俭学，在老师和师兄师姐们的帮助下兼职，也从来没有花过安女士的一分钱，这些钱在推拒不了的情况下，我已经全部捐助给了希望工程。我希望天底下的孩子，都能凭借自己的努力去上学，哪怕再难再苦，也要为自己打开知识的窗户，努力去改变命运。”
第88章
安宝华绝没有想到, 她的前尘过往，竟是以这样一种方式揭开序幕。
多少次午夜梦回，她变回那个什么都没有的自己, 四面楚歌，身无分文，抱着一个父不详的孩子, 在那个单身母亲饱受歧视的年代走投无路，多少次泪流满面地醒来, 回想自己一路走来的艰辛, 就忍不住又痛哭一场。
薄禾是她不愿去触及的一道伤疤。
曾经吃过苦的人在功成名就之后，看见故人旧事，总会勾起一些不愉快的回忆，既然无法消灭, 就只有远远避开, 即使她知道从头到尾, 薄禾完全无辜，也难以避免有意去冷落、忽视这个女儿的存在。
而后来, 这种情绪加入的世俗功利因素，需要考量的就更多了。
就像薄禾不想看见她一样, 安宝华其实也不太乐意跟薄禾频繁接触，两人就这样一直维持不冷不热的关系也挺好。
但这次媒体有心炒作，再次将安宝华的过往放上台面, 她无法继续沉默下去。
如果薄禾之前愿意上舒家吃家宴, 二人和解, 现在就是高高兴兴，光明正大地承认母女关系。
但薄禾不愿意。
正好，安宝华的新戏需要宣传，她顺水推舟，亮出单据，把已经一发不可收拾的事态索性推上**。
既然是炒作，那么就不能单方面爆料，双方总得互动，有来有往，才能一**持续热度，所以安宝华也早就料到薄禾会亮出那些捐赠单据，因为早在当初老潘去找过薄禾时，就曾把薄禾长期捐助希望小学的事情告诉她。
安宝华早就让老潘准备好自己这些年在慈善基金投的钱列出明细，薄禾回应反击之后，老潘立马也将自己这边的慈善捐助公布出来，并且以安宝华的口吻写了一条博文，大意是青出于蓝，薄禾愿意去做一些好事，作为长辈的她很欣慰云云。
与此同时，网络上开始出现另外一种风向，认为薄禾是向生母勒索巨额钱财未果，才想出这招，通过洗白自己，来顺便给安宝华抹黑。
这股声音越来越大，以致于不少吃瓜看戏的路人立场摇摇欲坠，开始被引导，被推着往前走，逐渐成为这种观点的拥护者，斥责薄禾贪得无厌，心机深沉。
“安姐，你放心，一切按照我们既定的方向在走。”
老潘挂断电话，对刚刚结束发布会不久的安宝华道。
安宝华想了想：“你找的水军靠谱吗，不会临阵倒戈吧？”
“绝对不会，这是我多年合作的老友介绍的，对方很专业，放心吧。路人都是人云亦云，没有主见的，只要稍微煽动一下，立马就会被牵着鼻子走。”
老潘斩钉截铁说罢，顿了顿，又迟疑道，“不过这么做，你和薄禾的关系，可能就彻底挽回不了了，要不再缓缓？”
安宝华沉默片刻，缓缓摇头：“我本来也不想闹大，但薄禾不愿意，她非要跟我对着干，好像看我倒霉，她就能得到多大好处似的。就像上次，她既然选择将我们的关系告诉跟我关系不好的人，就应该预料到有今天。”
老潘张了张嘴，想说也许薄禾不是故意的，但不管有意无意，今日的局面已经造成，一切回不到过去。
开弓没有回头箭，安宝华这一支箭射出去，薄禾必然毫无还手之余地，她一个两手空空的小姑娘，又怎么跟处心积虑的对手博弈？就算她还有秦川，现在的秦川也没有与安宝华，与舒家对抗的财力。
换而言之，安宝华虽然是公众人物，同样意味着根基深厚，这点风言风语，可能足以击垮一个普通人，却无损安宝华的根本，短期内也许会有一些麻烦，但这些麻烦无足轻重，影响不了长远。
……
许小哥决定将社交平台上那些言论按下来，也让“八根胡须”等队友，不要以此再去打扰薄禾。
现在是北京时间晚上八点十五分，事态已经发酵到指责薄禾的言论占了大多数。
就在薄禾亮出捐赠单据之后，竟然还有声音认为她在沽名钓誉，博取眼球，气得许小哥当场就想把手伸到屏幕对面，给他们每人嘴巴里塞上一个榴莲。
他也用自己账号努力为薄禾辩解，以路人身份出面，历数薄禾那些捐款单据的日期，说如果一个人心存算计，不可能从那么多年前，那么小的年纪，就预料到有今天，除非此人比曹操还老奸巨猾，要是薄禾能当曹操，现在还会被群起而攻之吗？
可惜他的言论就像石沉大海，掀不起一丝波澜，反倒惹来一些不明身份的人嘲讽，说他没长脑子，许小哥差点没气出个好歹，可也因为如此，他更不敢让薄禾知道。
转天就是决赛，十六支队伍一起角逐，最后只能有三支队伍胜出，人人都会说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可又有谁愿意当失意的失败者？心灵鸡汤是胜利者和旁观者说的，却绝不会属于失败者。
虽然大家嘴上不说，可包括许小哥、“容若公子”等人在内，都希望这场比赛他们能全力以赴，闯入前三，这既是对自己这些日子以来的告慰，更是给那些说薄禾借机炒作，玩游戏是战五渣的人一个响亮的耳光，尤其是在这个风头浪尖，越是不能出差错。
但许小哥能按住队友，却不能按住其他人，更没法强迫薄禾不去上网，那些信息和流言正从四面八方，通过各种渠道，传到薄禾的耳朵里。
“你现在什么也别说，我会解决这件事的。”
这是秦川挂上电话之前，对薄禾说的最后一句话。
他百般劝慰，温柔备至，完全不同于之前寡言冷酷的人设。
换作三个月前，薄禾听见秦川在电话里撒娇，可能会以为他鬼上身了。
其实薄禾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脆弱。
受影响自然是有的，她非仙非圣，即使早已与生母撇清关系，更不想攀附对方去谋取什么好处，可在她内心深处，在童年少年的时候，未尝没有做过母亲千里迢迢找上门，向她道歉认错，母女彻底解开心结的美梦。
但安宝华的所作所为，只是一次又一次让薄禾认清现实，不再抱有幻想。
现在出了这种事情，倒也在意料之中，不算太意外。
薄禾打开电脑，没有去浏览论坛网页，而是进了《九霄》，开始一遍又一遍练习pk技巧。
就在渐入佳境之时，手机响起。
薄禾一看，是许哲来电。
“许小哥？”她还以为队友出什么事了。
许哲却心急火燎：“你快上微博！热搜第十五，哎不对，现在名次可能又升了！”
第89章
一夜之间, 薄禾从无名小卒, 一跃成为有排面的女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