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琅:“……”
他眼皮抖了抖,没由来的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
先前投毒的那对夫妻就被关在大牢里,裴慎有空的时候就去审问他们,前前后后问出了不少的事情来。
照那对夫妻说的,他们也不知道其他奸细是谁,妇人在怀州城中待了这么多年,那边一直是派人给她送消息,先前让她下毒时也是。
妇人早就生出了犹豫,若不是有人盯着,她也不会继续下手,藏在暗处的人发现了她在犹豫时,以她还有全家的性命威胁,那日她清早起来,发现家中鸡窝里养的所有鸡都被人用残忍的手段杀害——也是因为这样,她的相公才会为了保全她的性命,背叛了怀州城的人。
只是那人藏在暗处,从未露过脸,她倒是想要戴罪立功,却也说不出什么线索来。
找不到人,也就只好把人骗出来了。
谢琅听到裴慎的主意时,还很是不情愿。
“既然你早早就想出了这个主意,为何不自己来?”谢琅阴阳怪气地道:“我乃此次主将,若是我出了什么事情,岂不是要军心大乱?我出了事,若是敌人再来,谁带兵出征?反倒是你,左右你也是个文官,就算是伤到了哪里,躺在床上照旧可以办公,说不定怀州百姓还更加尊敬你,要是你早点开始动手,说不定连那奸细是谁,都已经找出来了。”
裴慎想也不想,便立刻拒绝道:“我不行。”
“为何不行?”谢琅怒道:“我乃当朝王爷,金贵之躯,难道你还比得过我?”
裴慎说:“先前我以身试药的事情,已经让夫人担心不已,我答应了夫人,不会再做以身涉险的事情,此事也就只能让王爷来了。”
谢琅:“……”
“再说,王爷是金贵之躯,又是主将,若是王爷出事,军心大乱,岂不是正好如了那些人的意?”裴慎勾起唇角,含笑道:“若是有王爷愿意配合,此次的计划也能更加顺利。”
谢琅冷哼一声。
裴慎话锋一转,又说:“王爷先前不是还想要得到怀州百姓的爱戴?怀州的百姓们虽然仍旧与王爷有些不和,可若是知道王爷以身涉险,想来之后也会比从前更加崇敬王爷吧?”
谢琅:“……”
谢琅虽是应了下来,可见着裴慎一副万事都在预料之中的模样,却是觉得怎么看都不顺眼。
他瞪了裴慎好几眼,忍不住想:裴夫人怎么就看上了这么一个黑心眼的家伙?莫不是连裴夫人都是被他给骗了过去?
……
没过多久,怀州的百姓就都知道了,靖王遇刺了!
据说是靖王回来之后,便去大牢里审问那两个下毒的人,谁知道被关了这么多天之后,那两人竟然还心怀不轨,尤其是那个外族来的女人,竟是偷偷藏了暗器,瞒天过海,趁机袭击了靖王。
据说靖王受了重伤,城中所有的大夫都被请了过去,捧出来的血水一盆盆,连军中都慌乱了起来。
怀州百姓议论纷纷。
如今大战在即,主将出了事,若是有外敌趁机攻来,他们也不一定能挡得住。虽说靖王殿下刚回来,已经将敌人打退了一波,可难保敌人不会卷土重来。
虽然他们与靖王不对付,可他们也知道,靖王带兵出征,若是靖王在,才有他们的安定日子。
怀州百姓们送来了不少慰问的东西,顺便也想要打听里面的近况,可守门的人却纷纷摇头叹气,看着情况不容乐观的样子。
顿时可把怀州百姓愁的不行。
衙门里。
谢琅黑着脸,带着被缠了半边身体的绷带,兴冲冲地去找裴慎质问:“这就是你出的主意?”
裴慎气定神闲地道:“靖王殿下先前可是亲口答应,如今该不会还反悔了吧?可事已至此,殿下就算是想要反悔,也来不及了,城中的百姓关心殿下,可送了不少东西过来,殿下若是不装下去,说不定还会让百姓们寒心呐!”
谢琅:“……”
他可不就是被这个黑心眼的人给骗了!
原先裴慎说要让他装装样子就好,可一装就装了个彻底,除了几个亲信之外,谁也不清楚此事,连城中的大夫都被瞒了过去,还以为他是当真受了重伤,非但如此,还因着“受伤”的缘故,他也强制关在屋子里,连屋门都不能踏出去一步,就怕府中有奸细!
当然,谢琅也并不是没有反抗。
他以方便保护的名义,带着人厚脸皮住进了官府的衙门里。
官府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住进了那么多人,一下子就满了,可裴慎防的紧,连裴夫人一面都不准他见,还以人多眼杂的借口,更是勒令他不准出门,偏偏官府不是他先前住的地方,还有不少人上门探访,谢琅也不知道城中哪些人是奸细,不论谁来了,都只能装出一副伤势惨重卧床不起的模样,来的人多了,他烦不胜烦。
难怪裴慎要把这祸事推给他,分明是自己躲懒!
谢琅却无可奈何,想着城中那些百姓,只能沉着脸继续装下去。
好在他这装病也没有白装。
如今有了战事,已经没有人来怀州,怀州的百姓也鲜少有出去的了。
他下令让人守好了城门,不但有谁进出都要记下调查,盘查了许久之后,他与裴慎终于找出了一个可疑的人选。
是一个行脚商人。
如今怀州进出最多的,也就是那些商人了,只不过出了战事之后,那些商人就不往敌人的国家去,却也是其他城市。可传递消息,也不是非要去到敌人的地盘。
那个商人是怀州土生土长的当地人,可前有当地人下毒在先,两人也不相信,谢琅的手下偷偷跟了上去,观察了好多日,才确定他当真往外面传消息。
他将消息混进售卖的货物中,而接头的人正是敌国布置的暗线,再由其他人用隐蔽的方法把消息传到敌国。
被攻打的是怀州,其他地方的人虽说多有戒备,可离怀州远的,也还有人与外族往来。
而消息传过去之后,得知靖王重伤,果然有人偷偷摸摸联系了牢中的妇人,甚至城门之外也有了新的动静。
怀州百姓忧心忡忡的,生怕敌人在这个时候会打过来。
唯独谢琅却是满心激动。
他躺了这么久,憋了一肚子的火,正好需要找些人撒气呢!
裴慎这黑心眼的家伙,怎么能就他一个人被坑?!
第160章
怀州城门之外。
大批人马集结,领头人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之上, 远远地遥望着远处城门禁闭的都城。
远处就是怀州。
若是谢琅在这里, 就一眼能认出来,领头人便是敌国主将,与他交手过好几次。敌国的主将是的新王的心腹, 新王是个凶猛好战之人, 他的手底下也不遑多让, 饶是谢琅也在他手中的吃过亏。
这会儿, 主将望着远处的怀州,问身旁的人:“消息千真万确?那谢琅当真是遇刺了?”
“将军, 消息就是从怀州传出来的,如今怀州大乱, 小的还派人打听过,谢琅的确是出了事情, 连那些士兵都慌乱不已,依我看来, 这会儿正是时候。奖金,谢琅刚在我们这儿占了那么多的便宜,一定要让他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主将冷冷地哼了一声。
他们才方打过一仗, 输的实在是难看, 那谢琅听说是那边的王爷, 养尊处优惯了,没想到连打仗都这么厉害,他起初轻敌, 吃了不少亏。那边似乎还有人帮着出主意,诡计多端,让人防不胜防。
被对方的计谋害过不少次,如今他也很是担心,生怕这次传出来谢琅伤重的消息也是个陷阱。
可他们留在怀州的暗线来报,怀州的确是出了变故。
主将扬起唇角,嘴边是残忍的笑意。
真是老天也眷顾他!
当城门上的士兵发现了远方有敌军来袭时,立刻吹响了警报的号角,听到声音,怀州上下所有百姓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忧心忡忡地朝着城外看了过去。
衙门里。
谢琅正在闭目养神,忽然听到熟悉的警报声,他便立刻掀开被子跳了起来,把旁边装模作样要给他换药的心腹吓了一跳。
“王爷?!”
“还愣着干什么?快把本王的兵甲拿来!”谢琅双眼放光,激动地道:“再派个人,去把裴大人叫过来,本王有事情要与他商量。”
立刻有人取来了他的兵甲与长刀,等谢琅穿戴整齐,裴慎也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他拦住了就要出去的谢琅:“殿下且慢,还不到时候。”
“人都打到家门口了,还不到时候?”
“如今还只是试探而已,依着敌人的谨慎,不会就这样轻易相信,先派出来的人马只是试探,若是王爷在这个时候出现,恐怕剩下的人就会立刻掉头离开。”裴慎镇定地说:“若是王爷想只抓到这些小虾米的话,那王爷尽管去吧。”
谢琅瞪了他一眼,只好又坐了回去。
怀州的百姓与士兵立刻有了反应,迅速地集结起来迎战到来的敌人,只是出现在所有人面前的,只是谢琅的副将,他并没有出现。
敌国主将在远处看着,见怀州城门打开,副将率领士兵迎战,而谢琅却迟迟未出现,心中更是笃定。
怀州城里,百姓们却不怎么镇定。
外敌来袭,城中的士兵出去迎战,可主帅不在,所有人都有些浮躁。主帅非但是要统领千军万马,更是要安抚人心,如今城中所有人都好好的,唯独靖王出了事情,非但是那些士兵不安,连怀州百姓们也有些不安。
也不知道是谁咬咬牙,拿起了自己家中的砍刀:“靖王不在又怎么样,我们也能把怀州给守下来!”
“就是,靖王都护了我们这么久了,我们作为怀州人,不能就这么干坐着。”
“敌人都打到家门口了,难道还要看着不管吗?!”
有一个人站出来,很快就有接二连三的人站了出来,拿起了各种武器,蜂拥往城门口赶。只是他们还没出去,就被守城的士兵给拦了下来。
怀州的百姓们是军队士兵要庇护的人,哪里能让他们出去冒险,哪怕是这些人身材高大威猛,可不行就是不行。
挡住他们的一个士兵高声道:“外敌来了也有我们挡着,你们回家里待着去!”
“就是,要是想出力,先加入军队,连士兵都不是,就乖乖待在家中等着我们把这场仗打赢了!”
怀州百姓们可各个是急性子,当即便有壮汉扯着嗓子扬声问:“去哪里加入?老子现在就要加入!”
“没错!”
城门口吵吵嚷嚷成一团,外面的战况却不怎么乐观。
外族的军队在谢琅手中吃过大亏,这会儿听说谢琅出事,可个个都精神振奋,可怀州的士兵就不一样了,主帅出了事,所有人都有些焦躁,哪怕是敌人来了,都有些心神不宁的,反倒是落了下风。
等敌军主将骑着大马出现在他们面前时,他们便开始有了慌张之意,劣势便更加明显。
裴慎站在城门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底下的战况,见敌军主将带着大队人马赶来,才转身走了下去。他对底下人道:“让靖王殿下出来吧。”
与谢琅一块儿出现的,还有原先就藏起来的大批人马。
那些人马是精心挑选出来的,所有人都是值得放心的人,前些日子起就埋伏在了暗处,就等着今天的到来。
当谢琅整装骑着马在城中主道上出现时,非但是城门口吵吵嚷嚷的百姓一呆,连城外所有的人都呆住了 。
怀州士兵高呼出靖王的喊声,肉眼可见的,所有人气势大涨。而当敌国人马见到谢琅时,却是忽而一颓。
敌国主将面色大变。
也就在此时,他们的身后却有大批人马围来,气势汹汹,势不可挡,恢弘的气势顿时让外族士兵被比得矮了一截,几乎是在一瞬之间,他们立刻回想起了先前数次被靖王打败的恐惧,一时间,原先所有的气势都泄得一干二净,战场上的形势瞬间逆转。
谢琅拉紧了缰绳,让马停下,他看着对面脸色难看的敌国主将,不禁冷笑出声:“看着我出现在这儿,想来某些人应当是很不乐意的。”
敌国主将咬牙切齿:“你竟然骗我……”
“战场上的事情,怎么能说骗呢?”谢琅学着裴慎的语气,漫不经心地道:“要怪就怪你太笨,想着要趁人之危,可偏偏中了我的计。”
敌国主将险些背过气去。
城门关紧,外面的厮杀声却传了进来,可如今怀州百姓的反应却是截然不同。
“幸好有靖王殿下在。”
“靖王殿下一出现,那些人就立刻怕了!”
“原先我还没发觉,可如今想想,为了怀州,靖王殿下已经打过不少次仗了,实在是怀州的救命恩人!”
其余百姓纷纷点头。
至于靖王也骗了他们?
打仗嘛,总是要使些兵法计谋,他们之中就出现过背叛的人,若是其中再有奸细可怎么办?!
众人正嘀咕之中,官府却已经有了动作,将几个行脚商人抓了起来,动作雷厉风行,那些人原本已经在收拾逃命的东西,可官兵直接闯入他们家中把人带走,把所有人都下了一大跳。
这件事情,就连甄好知道的也不多。
她只知道靖王住进了衙门里,可男女有别,谢琅又是外男,也不是与她住在同一间屋子里,还有裴慎有意无意地隔开两人,她连靖王一面都没见着,还当真遇所有人一样被骗了过去,以为靖王受了重伤。她还担心了一阵,担心靖王会因此而丧命,怀州这儿可离不得靖王这个主帅,没成想,原来又是裴慎与靖王两人凑在一块儿想出来的主意。
战场上的事情,甄好是一窍不通,再说受伤也的不是裴慎,她也就更不在意这个了。
这段日子里,她接过了裴慎忙的事务,裴慎翻着书寻找关于地下河的线索,而她也跟在后头学了一些,想帮上点什么忙。
别说城中的井里,连衙门里,他们平日里吃用的那口井,水位都降了不少了。
甄好从未接触过这些,学起来也有些慢吞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