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沙发,也堆着俩人。
窗前已没有别的位置,徐洋左看右看,只能挨着沙发扶手半躺下,和宋唐隔着三个人的距离。
后半夜的天空刮起了风,吹动院里的树哗哗响。窗户上挂着七彩串灯,闪烁似满天星,那半明不灭的灯影照在她脸上,给钢镚儿圆的黑眼圈增添了一抹光彩。临墙暖气足,她呼吸渐沉,熟睡的脸也被热气熏得红扑扑。
郑雷看了她一会儿,拎了凳子上的外套罩在她身上。她一翻身,蜷缩了腿盖了个严实。
后来天快亮了,最先醒的是兰夏。
头天晚上她醉酒也不知道这屋什么样,这才看清临窗一张床,床头一面半米高的细腿小方柜,靠墙一张桌,桌上放着手表和闹钟,还摆了一张照片,照片上五个人,有郑雷郑雪和宋唐,三人岔开站着,其余俩人不认识。
她在床上躺了一会儿,隐隐听见屋外有动静,这才起来。出去时客厅还横七竖八躺着人,郑雷在厨房洗杯子。
她过去帮忙,往窗户那边看一眼,看见穿着女巫服的姑娘身上盖着件外套。
刚才在床上醒来时她还激动不已,平时在学校谁动了他的课桌都不高兴的人竟然能把自己的床让给她睡,却是这会儿才知道,让给她的原因是他在另一个姑娘身旁陪了一晚。
她顿了顿,站在他旁边擦干他洗过的杯子,没擦几个,想起昨晚宋唐跳秧歌,又想起她说的珠联璧合,猜她应该还不知道郑雷的心思。
“……她好像不知道呢?”
郑雷头也不抬:“你不是知道么。”
作者有话要说: 明起入V,感谢支持!
第17章
这是兰夏头一次问,也是郑雷头一次答,刚起了个头,却跟聊尽了似的结了尾。
那之后兰夏准备出国的事儿,临放寒假就走了,走的那天几个朋友都去送行。
郑雪不明白:“怎么就出国了呢,你舍得吗?”
兰夏:“我还会回来。”
郑雪凑近:“你这一走那些小妖精不会放过郑雷的,你就不担心?”
她笑:“谁知道以后会有什么变化。”
“啥意思?”
兰夏不说,和他们道别后就上了飞机。
同一天,郑雪和梁栩大吵一架。起因是送完兰夏返程时,梁栩一直低头玩手机,郑雪趁他不备抢了手机,在他的QQ对话框里发现了他给兰夏发的消息,老长一段话,占了半个手机屏。
由此一发不可收拾,翻俩人的聊天记录,翻到俩月前他向兰夏表达好感的消息,忍无可忍,砸了手机。
梁栩本就是一半吊子,被逮个正着也不觉得有什么,指责郑雪太强势,动不动就翻他手机上他QQ,让他没有私人空间。
郑雪向宋唐哭诉:“我要是不翻能知道他脚踏两只船?他要是没有脚踏两只船能不让我翻?”
“……你之前不是改他密码么,还把他列表里的女孩儿都删了,也难怪他生气。”
“你到底向着谁?怎么还帮他说话!”
宋唐闭嘴了,守着她哭。
“那兰夏也不是个好东西!早就知道这事儿,却不给我提个醒,我跟一傻子似的还撮合她和郑雷,他们两个简直猪狗不如!”
“他们俩也没可能,兰夏不是都走了么。”
“……我今天还去送她……”委屈得眼皮都耷拉下来,“你说我为什么要去送她……太丢人
了……”
哭得惊天动地。
忽然有人敲门,不等回应便从外面打开。
郑雷探出一颗头:“你要是想让妈找你聊会儿,就再大点儿声。”
郑雪哇的一声,更委屈了。
宋唐抱住她,赶郑雷走:“关门关门……”
郑雷又把门关住,回书房了。
那个寒假郑雪迎来人生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失恋,寒假一过,瘦了八斤,就此和梁栩决裂,发誓再也不相信男人。却也无心沉溺于学习,动不动就伤春悲秋,时不时在QQ空间发表一则文字,
如:如果参透沧海桑田,谁还会用一生等待;如果彼此不曾经伤害,泪水就不会澎湃。再如:你说的永远,不过是永不可能得到的长远……
发了删,过不了两天又发,接着删,想起来再发一遍,那空间跟刮了皮似的萎靡不振。
这天中午,几人在食堂吃午饭。
宋唐外放音乐,周杰伦唱到:“最美的不是下雨天,是曾与你躲过雨的屋檐。”
郑雪忽然双目发红,两行清泪顺着面颊淌下。同桌的同学吓傻了,一个劲儿问她怎么了。
宋唐一把捞起从她指间滑落的筷子,摆整齐放好。
淡定吃饭:“间歇性失落,一会儿就好了。”喝一口汤,“吃饭吃饭。”
还没吃完,饭桌前忽然走来一人。
“宋唐,我找你半天了。”
宋唐抬头,看见徐洋微笑的脸。
“有事儿吗?”
“没事儿不能找你啊?”
她放下筷子:“没事我就先走了,我还有事儿呢。”
就那么走了。
徐洋楞在那儿,老半天才问:“她到底怎么了?怎么自从分了科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等不到回应才转头看郑雪。
一看吓一跳:“卧槽!你红眼病吗?”
郑雪擦一把泪:“滚!”
“别啊,这不跟你请教么,你和她关系最好,你告我她怎么了。”
“你要是喜欢她你就跟她说!真不明白你们猜来猜去有意思吗?”
徐洋顿了顿:“她跟你说过什么?”
“自己问去!”
“别啊!你跟我说说呗!”
“年轻人最好别谈恋爱,恋爱不是人谈的!”
徐洋揉了揉脑袋。
郑雪:“不过我家宋唐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该管还得管。我告你啊徐洋,你要是真喜欢她你就主动点儿,要是不喜欢她你就离她远点儿。”
徐洋想了想,拍桌:“我决定了!”
站起来走。
“干嘛去?”
“表白!”
“她请了两天假,说是姥姥那边的亲戚生了重病快不行了,全家人都得回去探望,今天下午就走。”
“那等她回来我就去表白!”
郑雪语重心长:“恋爱真不是人谈的!”
当天晚上周丽萍拿了两筒新茶给郑雪:“你爸出差带回来的,给宋唐他们家送去。”
“过两天吧,他们家一亲戚病了,全家都回老家探病去了。”
周丽萍于是又把茶叶收起来。
郑雪坐那儿发呆,也不写作业,不一会儿嗤的一笑。
“诶,哥你知道吗,徐洋那小子终于想明白了,他要和宋唐表白。”
郑雷一笔下去,笔芯唰的飞弹出去,还把纸张戳了个洞。
郑雪盯着光秃秃的笔杆:“我去,你这练的什么武功?”
他弓腰捡笔,慢条斯理重新装好。
“他喜欢宋唐?”
“你不知道吗?”
“宋唐不喜欢他。”
“早就喜欢了,胆儿小,不敢说。”
“……她和你说过?”
“早说过了。”叹气,“我虽然感情失败了吧,他俩要是能好我也挺高兴的……”
郑雷站起来收拾书本。
“你干嘛?”
“出去一趟。”
“去哪?”
“江苏。”
郑雪险些从椅子上摔倒:“你疯了吧?”
追去楼上,他已经开始收拾东西。
周丽萍:“怎么突然要去江苏?”
“前一阵张老师给我介绍了那边一所大学的教授,我向他咨询金融专业的问题,他让我过去面谈。”
“你不是学计算机吗,怎么又改金融了?保送生不是不能换专业吗?”
“还没定,多了解一些总没错。”
周丽萍:“话虽然没错,但这也太突然了。”
“刚收到邮件,那老师就回来一天,明天中午走。”
“我陪你吧。”
“不用。”拉上背包拉链,“我明天晚上就回。”
就这么走了。
宋学飞是个重情谊的人,远近的亲戚大事小事,但凡知道点儿风声他都要参与。宋唐姥姥家地处长江三角洲,是苏北水乡,走哪都能看见湖。
生病的是宋唐姥姥弟弟的小儿子,比宋唐大五岁,她得叫人一声表舅。刚到时那小伙子躺在床上奄奄一息,一家老小泪眼婆娑。
齐玮拉她去床头:“叫舅舅。”
“舅舅。”
男孩儿喘着气:“没想到我还有这么大的侄女……”
宋唐和他们来往不亲,也是头一回见这个表舅,看他生病并不怎么感伤,只觉得年纪轻轻生重病很可惜。
几人在宾馆住了一晚,隔天在医院和那表舅家两头跑。
傍晚姥姥突然想起一事儿,使唤宋唐:“你张姥姥送了一篮鸭蛋,她腿脚不好让我中午去取,我这会儿才想起来,你去一趟,她肯定还等着呢。”
宋唐于是返回去取鸭蛋,提着篮筐路过湖边时,碰见了背着双肩包的郑雷。
他穿着T恤长裤,薄外套敞开着扣子。
宋唐惊:“你怎么在这儿?”
“办点事儿。”
“这也太巧了吧。”
郑雷看她手里拎着的鸭蛋:“着急吗?”
“不着急。”
朝湖边走去:“聊会儿。”
于是俩人去湖边坐下,就在白石砌的堤坝上,身后是灌木和芦苇。
春夏交替,渐长的植物沾了水汽绿意盎然,散发淡淡的草味儿。太阳西下,停在湖面的船舶似静止的画,清风吹散倒影碎成波纹,惊一片野鸭腾飞。灌木堆里偶有飞舞的虫子,随着暮色降临露出点点荧光。
宋唐兴奋:“是萤火虫。”
伸手去捉,老半天总算捉到一只,捂紧了双手不敢松开。
郑雷戳破竹篮的塑料膜,掏出颗鸭蛋往地上磕破了皮。
“你干嘛?”
他不说话,从蛋壳顶部倒出蛋液,引导她把虫子放进去。
暮色更沉,她两指捏着蛋壳,抬高了手臂看薄壳里的荧光点点飞舞。
郑雷看着她的笑脸:“你喜欢徐洋?”
她愣住。
“郑雪都和我说了。”
“……”
“你对他一般,看不出来有多喜欢。”
“……以前挺喜欢的……”
“……喜欢他什么?”
“开朗,会照顾人。”
“……怎么又不喜欢了?”
“一会儿对我好一会儿又对别人好,搞不懂他怎么想,不想喜欢了。”
郑雷想了想:“你觉得我会照顾人吗?”
“你和徐洋比差远了。”顿了顿,“我不是那意思……”
“我也不开朗?”
“……你这是稳重,徐洋比不上你,一点儿都不稳重。”
“别提徐洋。”
不是你先提的吗。
她没敢问,哦的应了一声。
郑雷看着湖面上最后一抹夕阳,过了好一会儿:“宋唐。”
她转头。
“你能喜欢我吗?”
宋唐惊恐的看着他。
“我对你不一样你感觉不到?”
她的脸唰一下红了:“……那、那什么……我……”
他不说话了,安静的看着她,前额的头发被晚风轻轻扬起来。
“你讨厌我?”
她摇头。
他还看着她,忽然笑了,伸长脖子凑近她的唇,亲了下去。
宋唐捏着蛋壳的两根指头一抖,蛋壳啪的碎了,那只被禁足的萤火虫逃了出去,带着光影在空中翩翩起舞。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搞错时间了。
明起入V,明早9点午3点晚8点各一更。
第18章
他很快撤回,揉了揉她的脑袋,站起来。
“我得走了,再晚赶不上飞机了。”
她还傻在那儿。
“你不送我吗?”
她才爬起来。
俩人走在路上,天已经完全黑了,星星点点的路灯亮起来。郑雷背着包,手上提着一篮鸭蛋,旁边跟着个姑娘。到了路口,把鸭蛋递给她。
宋唐尴尬劲还没过,找话聊:“你不是来办事吗?”
他看着她:“办完了。”
她脸上的余热未散,又热起来。
晚上吃饭时宋学飞让她去厨房拿醋,她行动倒快,出来时却拿了个碗。
齐玮看了看她:“你脸怎么那么红,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