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塘外有轻雷——白小侃
时间:2019-08-01 08:05:16

  “出来喝酒啊?”
  “我不在。”
  “你在哪儿?”
  “上海。”
  “干嘛去了?”
  “出差。”
  看了看郑雪:“你心情不好?”
  “没事儿,姐能处理,这天下没有姐处理不了的事儿!”
  眼神都飘了。
  宋唐叹了口气。
  郑雪:“怎么了?”
  “昨天郑雷又闹了。”
  郑雪嘿嘿的笑:“你闹还是郑雷闹呢?”
  “谁也没闹,他找不着东西发脾气,一句话不说就走了,一宿没回,到现在也没消息。”
  “你又乱动他东西了吧,那人从小就那毛病,你明明知道还去动,不是自找嘛!”
  边说边喝一口酒。
  “家里乱不得收拾啊?”
  “那也是你弄乱的,他切个菜都恨不得用尺子量,怎么会乱。”
  宋唐顿了顿:“还说我呢,你比我好不到哪去。”
  郑雪又喝一口酒,笑:“跟我比什么呀,我又不和郑雷过。”
  她不说话了。
  也不知想了些什么,再抬头时郑雪的眼神更飘了。
  “你在哪儿呢?”
  报了地址:“怎么,你要来陪我啊?”
  “待那儿别乱跑,我马上去陪你。”
  “你不是出差吗?”
  “回来了,刚到。别乱跑啊,我马上到。”
  关了视频打给余山。
  先报了郑雪的地址:“她一个人喝了不少,我怕出什么事儿,你快去看看。”
  余山正加班,闻言把文件撂给隔壁桌。
  “哥们儿有事,先撤了啊。”
  那同事正吃肉夹馍,险些被呛着。
  “你刚刚不是说帮我做么,怎么全扔回来了?”
  “有急事儿。”
  “那也不能把你的活儿也扔给我啊。”
  他已经关了电脑,抄起桌上的肉夹馍扔过去。
  “帮哥们儿个忙,哥们儿天天请你吃肉夹馍!”
  “天天吃这玩意儿不得吃吐了!”
  人已经一溜烟跑掉了。
  去时郑雪还坐在高脚凳上,歪着屁股趴在桌上,跟前还有半杯酒。
  他走近拍她的肩:“一人饮酒醉呢?”
  她回头,醉眼朦胧的看了他一会儿。
  “边儿去! 我不办卡!”
  “……谁跟你办卡,你再看看我是谁?”
  又仔细看了一会儿。
  “你怎么这么眼熟,你到底是谁呢,是上回搞传销的骗子吗?”
  声音不小,旁边桌已有人看过来。
  “幸好小宋唐给我打电话,都喝成这了!我是余山,每天中午一块儿吃饭你也忘了?”
  她却只听见宋唐。
  从椅子上下来,扒他头发:“宋唐你来了,你怎么剪这发型,太丑了!”
  余山扶着她:“我也是魔怔了才剪成这。”
  “那你留起来啊,郑雷喜欢长头发。”
  “行行行,留起来。”
  “什么时候留啊?”
  “今儿就留。”
  “那什么时候才能长长?”
  “明儿就长了。”
  满意了,不说话了,由着他扶。
  一路上谁也提,从小学同学提到现公司领导。
  余山这才反应过来:“工作干得不开心?”
  “没什么开心不开心。”
  顿了好一会儿,忽然开始哭:“一点儿都不开心,我干不好这份工作,他们让我收东西,我明明收好了,转眼就忘了,找也找不着,他们还生气。”
  越哭越凶:“他们的东西自己不保管,干啥都交给我啊?自己不看好的东西找不着了还怪我,还要扣我的钱,凭什么啊……”
  “你的工作就是这啊,得把东西收好了人才发你工资。”
  想不明白,还哭。
  “谁发明的这破工作!从小老师就教育我们自己的东西自己看,怎么长大了就不是这样呢。”
  “那你自己的东西你看好了么?”
  她想了想:“没有,老找不见笔,每天用每天找。但也不能怪我,那些笔都长了脚,自己溜达去了。”
  出租车在路上疯跑,这个点儿已经不堵了。车窗降下来,夏夜的风全扑在脸上,她浑身酒气还未吹散,耸搭着脑袋靠着余山的肩。
  余山看着窗外霓虹,认为她说的没错。有些东西会自己长脚,不由自主往别处跑,看不住的。
  第二天晚上宋唐到家门口,慢吞吞掏钥匙慢吞吞开门,再慢吞吞走进去。
  家中整洁,垃圾桶还是空的,连门口摆放不整齐的鞋还那么不整齐的摆着。
  郑雷并未回去过,那会儿的他还坐在聚生会议室。
  先前他从家拿了文件返回公司确实解决了当下的麻烦,但并未解决旧问题。便干起监工,还专门拿了文件堵领导,临下班时终于被告知领导在会议室等着他,就去了,不想却撞见熟人。
  这人戴了眼镜,瘦长的身体花白的发,一身挺阔西装,眉宇间和郑鹏里颇有几分相似。
  桌上散乱放着一摞文件,全是他先前递交的审批书和设备资料。
  “没想到我会提前回来?”郑鹏宇拿起其中一份,“你用这招就想搞垮我?”
  他没说话。
  “你以为我忙新项目不常过来就不知道你的存在?打你进聚生的那天起我就留意你,看你到底想干什么,还以为你能干出惊天动地的大事,没想到就这水平。”
  撂了文件:“学历高有什么用,办事太蠢!新设备微不足道的一点儿缺陷加上替代材料,产出的产品大体上没问题,时间长了全是问题,影响市值影响声誉,保不齐哪幢楼再出点儿无法挽救的事故,我就完蛋了,这就是你的目的。但你知不知道我把这些东西拿去法院告你,你会坐牢的!”
  顿了顿:“明天去财务把工资结了,我很忙,没空再陪你玩。这事儿就算了,看在你爸的面子不和你计较。社会不是那么容易混的,你跟你爸一样,干不出什么大事,回你的实验室搞研究去吧。”
  提及郑鹏里,郑雷没忍住,一脚踹了椅子。
  那椅子滑出老远,撞上玻璃门,一整面玻璃哗的碎了。
  有人匆匆进来:“郑总……”
  郑鹏宇挥挥手打发那人出去。
  看了看郑雷,笑:“你还是个孩子,我不和你计较。”
  站起来,出去了。
  他在那儿坐了好一会儿,手机响了三遍也没接。
  碎掉的门外还有来往的员工,生产部老刘两次从门前路过,手里拿着资料眼睛看着他,对视时嘴角一扬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
  第三次路过,走了进去。
  递给他一沉甸甸的信封:“你是个有智慧的年轻人,但智慧用错了地方就一文不值。我知道你们读书人傲气,这事儿摊了牌你明天肯定不会再来了,这工资我替你结了。”
  郑雷并不伸手接钱,也不理他。
  他嗤的一笑,毫不在乎。
  “是不是觉得我两面三刀?这只是职场小把戏,谁玩得好谁就是赢家。水至清则无鱼,太干净的人或许小有成就,但成不了大事儿,没那么简单的年轻人。”
  郑雷站起来:“人都做不好还谈做事儿。”往外走,“还有,水至清则无鱼不是这么用的,不懂就别乱用,惹人笑话。”
  老刘面不改色:“果然像你叔叔说的一样,你就搞搞研究搞搞文化还行,别的还是算了吧!”
  先他一步,走了。
  他在门口顿了顿,终于走了出去。
  夏夜还很热,也没有风,气压似密不透风的棉被,闷得人冒汗。
  树下站着一姑娘,穿一条翠绿连衣裙,脚踩高跟鞋肩挎链条包。
  看他出来迎上去:“我给你打电话怎么不接?”
  郑雷抬头,冷冰冰看着她。
  “……你不会以为是我干的吧?我也是刚才才知道聚生老板是郑鹏宇,早知道这样我就不会找老李帮忙替你搭线。”顿了顿,“你怎么不和我说啊?”
  他问:“你怎么知道的?”
  “老李给我打电话了,说生产部老刘为这事儿专门跟他赔礼道歉。”
  郑雷顿了顿:“你知道郑鹏宇?”
  兰夏点头:“老李都和我说了,但只说你们不和,没说为什么……我又去打听了一下……就都知道了。”看了看他,“对不起啊。”
  他跟树下站了一会儿:“这段时间谢谢你帮忙。”
  “弄成这样还谢我呢,我都没脸见你。”
  “和你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要不是我找人牵线你也不会进去,更不会被蒙在鼓里,这和捉弄你有什么区别。”
 
 
第60章 
  他顿了顿:“都过去了。”
  说完走了。
  “你去哪儿?”
  “回家。”
  开门声响起时宋唐正坐沙发上发呆,听见动静回过神,盘了腿坐直了身体。
  郑雷进屋,关了门换鞋。往里走了几步,不走了。
  宋唐没忍住,转头看过去,看他乱蓬蓬的发,眼里还布满红血丝。
  吓一跳:“你怎么了?”
  他没说话,走过去挨着她坐下,展胳膊圈住她,头埋在颈上,动也不动。
  宋唐感受他烫热的呼吸喷在脖子,也不敢动。
  好一会儿:“到底怎么了?”
  “失败了。”
  声音沉闷,带着疲惫。
  宋唐顿了顿:“失败了从头再来嘛。”
  “没那么简单,郑鹏宇不会再给我机会。”
  “郑鹏宇?”
  “他是聚生老板。”
  宋唐想了想,啥也明白了。
  劝:“上一辈的事你就别放心上了,斗来斗去不值当。”
  他坐起来:“我从没这么认真想干成一件事。”
  “……那人也不可能想干啥就能干成啥的,你不如回实验室搞研究,也适合你。”
  同样的话第三次听了,郑雷看了看她,控制住情绪,去卫生间洗澡了。
  洗完澡出来,路过书桌,顿了顿。
  宋唐解释:“怕给你弄乱了,没收拾。”
  他再一本本分类摞起来,一句话不说,睡觉去了。
  隔天一早。
  郑雪刚去公司报到,领导叫她去一趟办公室。
  进去时领导抬头冲她一笑。
  “怎么样,这工作还适应吗?”
  “挺好的,很适应。”
  “你挺适应,但有些同事可不怎么适应。”
  说话时还面带笑意,看不出烦恼。
  郑雪顿了顿:“我这人确实有丢三落四的毛病,但我会努力改,而且那些东西虽然总忘了地方,但一样也没丢过不是。”
  “你还想丢呢,丢东西可不敢留你。”
  还面带微笑看着她。
  她有些尴尬:“不好意思啊,我一定会改的。”
  “我这公司小,刚起步,没空也没钱培养新人。说实话,要不是余山,你连试用期都过不了。”
  看着她:“你连这都干不好,还想着调岗,怎么调、调去哪?我们公司仨合伙人,亏损起来不是我一个人的事儿,我看在余山的面子给你调了岗,其他人可不认识余山,谁给我面子?”
  郑雪楞了:“我没想调岗啊。”
  “那为什么余山昨晚专门请我吃饭说这事儿?你不和他说他能找到我头上?”
  她还楞着,想起来那天晚上喝酒的事儿,叹了口气。
  “我和余山是师兄弟,一直挺佩服他,也很乐意帮他的忙,但这事儿还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
  她解释:“老板我真没想调岗,我那天晚上喝多了酒和余山念叨几句工作上的事儿,也就是发发牢骚,他那人义气,可能当真了就找上你,你别往心里去啊。”
  他顿了顿:“你干的时间虽然不长但也不短,各部门都颇有微词,上回发展部要去年计划表,听说发动了整个部门的人帮你一起找,最后也没找着,还是他们部门参与计划的员工找出电子版打
  印出来,就那也只是初稿,终稿找不着了。”
  叹口气:“这不是耽误事儿么,好几个部门主管打听你跟我的关系,想知道为什么我还留着你。”
  她明白了,看着他:“我这就去写辞职报告。”
  回去写去了,半小时不到所有事情都搞定。
  下楼时抱着个箱子,箱里装了些水杯之类的日常用品。
  抬头一看,太阳刚升起来不久,热度还没达到顶峰,搂住箱子去了附近的咖啡厅。
  一坐就是一上午。
  中午余山来电:“今天吃啥呢?”
  “我在楼下的咖啡厅。”
  十分钟后余山赶到。
  “怎么想的来这儿吃?”
  看她神态不佳,桌上还放了一箱子,掰扯箱子一看。
  愣了:“怎么回事儿?”顿了顿,“那小子干的?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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