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来的男人登基了——未妆
时间:2019-08-02 08:13:11

  太子的语气软下来了,低声道:“是儿臣的错,只是母妃今日实不该去皇后那里,太招摇了,二弟如今正不好,你去探病也就罢了,还言辞挑衅,今日父皇狠狠责罚了儿臣。”
  贤妃的哭声立即止住了,她惊疑道:“皇上他……”
  太子简短道:“总之,母妃日后万莫如此了,该小心谨慎才——”
  一颗小石子滚动着,发出轻微的声响,太子的声音立即转为冷厉:“谁在那里?!”
  年幼的赵羡紧紧靠着背后的假山,那凹凸不平的棱角将他的皮肉磨得生痛,他听见了那沉重的脚步声慢慢靠近,一步一步,如噬人的野兽似的。
  他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两只手拼命捂住口鼻,生怕引起外面人的注意,赵羡甚至看到了外面的人影绰绰,投在了他的脚边,那影子渐渐放大,放大……
  像一只可怖的怪物,将整个假山洞口遮住了,那一瞬间,赵羡的心几乎都停止了跳动!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一声女子的哭泣低求:“殿下,太子殿下,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求太子殿下饶命!”
  随后是太子的低喝声:“带下去!”
  “是。”
  紧接着,女子哭喊起来,声音凄厉绝望:“殿下!殿下!别、求您——”
  她的哭声被什么堵住了,发出呜呜咽咽的哀泣,很快,声音渐渐远去了,外面也安静下来,幼小的赵羡惊恐地睁着眼,看着那个假山洞口,如惊弓之鸟一般,生怕那里会探进来一张脸。
  那个宫女的声音他太熟悉了,是他母妃的贴身侍婢,小赵羡今日与母妃赌气,偷偷跑了出来,那宫女极有可能是来寻他的。
  他甚至觉得她最后喊的那两声,实际上是在叫他……
  自此往后,赵羡对于大他十岁的太子哥哥,再也亲近不起来了,每每见到他,都会不自觉想起那个午后,假山洞口的怪物,还有宫女凄厉的哭求声。
  所幸他们年纪相差太大,从前也不甚亲密,后来太子常常跟在靖光帝身边,渐渐也与他们疏远了……
  回忆过后,赵羡的目光渐渐深远,太子为何要派人刺杀他?难道会是因为当年在假山里听到的那件事吗?可是怎么可能?都已经过去这样久了。
  但若不是因为那一桩,他与太子远无深仇,近无新怨,平日里甚至没有什么来往,他何必要下此毒手?
  赵羡想了许久,也没有想出头绪,忽觉面上有微凉柔软的物事轻轻触碰,他回过神来,却是姒幽的手指,她眸色沉静,语气认真地道:“既然如此,我帮你杀了他?”
  在姒幽看来,有人要杀自己的丈夫,那作为妻子的她,是断然不可坐视不管的,在她单纯的思维中,仇恨只分为两种,一种是能当场报了,另一种则是不能。
  赵羡不由笑了,他抚了抚姒幽的发丝,道:“不行,现在还不能杀他。”
  姒幽不解:“他很厉害?”
  “他的身份很厉害,”赵羡解释给她听:“太子是父皇亲自立下的储君,未来的一国之主,若是贸贸然杀了,便会引起轩然大波,到时候彻查下来,恐怕会牵连己身,更何况,阿幽,我不愿让你涉险。”
  姒幽似懂非懂,又道:“既然不能杀,那要告诉你的父皇吗?”
  赵羡摇了摇头,道:“仅仅凭一枚印章,还远远不够,退一万步说,就算父皇信我了,又如何能够让大臣信我,让天下人信我?就如蛇打七寸,若不能一举将他击中,便不可轻易动手,否则只会反噬。”
  闻言,姒幽不由蹙起眉来:“那又该如何?要放过他?”
  赵羡略微凑近了些,低声道:“怎么可能?仅凭我一人之力无法扳倒他,若是还有别人呢?”
  “当初为了得到太子之位,他与贤妃设计让寿王坠马,摔断了腿,若是叫寿王与皇后得知了,会是作何反应?”
  姒幽想了想,道:“那他们也与太子有仇了,可是你要怎样告诉他们?他们会信?”
  赵羡答道:“虽然时间过去得久了,但是只要有心去查,还是能查出些蛛丝马迹的,我们不要着急,此事宜缓缓图之。”
  ……
  关于当年寿王坠马一事,赵羡便派了他的心腹侍卫段越去查,从太子与贤妃处着手,姒幽得知以后,不免有些疑惑:“为何不用江七?”
  赵羡却道:“一来,江七消息虽然灵通,但是若想查皇宫内的事情,到底要麻烦一些,二来,我想让江七跟着你。”
  他说着,摸了摸姒幽柔软的长发,笑道:“阿幽,他们都是效忠于你,日后也是要保护你的。”
  赵羡有自己的打算,即便他已深陷泥淖之中,也要竭尽全力,护住怀中的人,凡事三思而行,仔细谨慎,不叫她受到半点伤害,而他自己,亦不能退。
  三月过后,天气一扫之前的阴雨连绵,气候也渐渐暖了起来,姒幽坐在廊下,灿烂的阳光自屋檐上倾泻而下,将她整个人都笼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光晕,她的手里正捉着一只蜘蛛,仔细地看着。
  那蜘蛛足足有成年人的半个巴掌大,八条细长的腿,乍一看上去凶得很,此时却乖乖地待在姒幽的手心,一动不动,宛如死物一般,比起之前,这只蜘蛛又有了些微的变化,它原本通体漆黑,背上有着暗蓝色的花纹,宛如一个小小的鬼脸,在阳光的映照下,那暗蓝色又透着深青色,让人觉得既危险,又透着几分神秘的美。
  而此时,那鬼面蛛身上的黑色已经淡了许多,是一种深灰色,姒幽将它放在掌心,仔细地端详,她从去年冬天开始就将这只蜘蛛炼蛊,它倒是没令人失望,一直很乖很听话,等最后炼成时,鬼面蛛浑身上下就会从深灰蜕化为灰白色。
  姒幽将旁边的一只陶瓮揭开,里面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动静,密集无比,像是无数的爬虫一齐爬动似的,她将那只鬼面蛛塞入了瓮中,然后盖上了盖子,紧接着,窸窣声如急雨一般响起,叫人听了头皮发麻。
  即便不是第一次看到了,寒璧和明月仍旧是浑身鸡皮疙瘩四起,她们忍不住搓了搓手臂,不约而同地后退了一步,看向姒幽的眼神分外敬佩,女孩子们天生就惧怕这些东西,而只有她们的王妃,一点儿也不怕,甚至还敢养着。
  陶瓮里的声音渐渐小了,正在这时,门外进来一个人,明月看了一眼,嘴快地道:“娘娘,江七来了。”
  姒幽抬起头来,果然一名身着深色劲装的女子站在那里,长长的头发被绑成了一束马尾,看上去分外利落,她走过来行礼:“江七见过王妃娘娘。”
  春日里的阳光洒落下来,令姒幽不由微微眯起眼,她在身旁的软垫上拍了拍,示意道:“坐。”
  江七顿了一瞬,果然坐了下来,姒幽问她道:“你们的江汀阁从前是如何收集情报消息的?”
  江七想了想,答道:“江汀阁一共分为十二个人,每个人手中都各有不少线人,而线人手中又有线人,贩夫走卒,歌姬伶人,官宦家仆等等,有长期的,也有短期的,端看怎样行事更方便了。”
  闻言,姒幽问道:“既然如此,那又如何保证他们传递消息的真实性呢?”
 
 
第90章 
  “既然如此,那又如何保证他们传递消息的真实性呢?”
  江七答道:“当初我们在阁内自有一套办法分辨, 不过消息都是要钱买的, 若非必要,没有人会和钱过不去。”
  闻言, 姒幽面上浮现出若有所思之色,她道:“在之前, 你们是如何将消息又换成钱的?”
  江七道:“有些事情旁人查不到,我们却能知道,如此一来,自然就有人愿意花钱买消息了。”
  她说着顿了顿,才又接着道:“不过江汀阁如今已不复存在,唯剩下我与江九、江三娘子三个人了, 没了其他人的通力合作, 想要探查消息恐怕不如之前那般方便。”
  姒幽问道:“其他的人呢, 能不能再找回来?”
  江七思索片刻,道:“娘娘若是信得过我,我自可以酌情联络几个人, 看看能不能再召集他们。”
  姒幽颔首道:“此事有劳你去办了。”
  “但凭娘娘吩咐。”
  才来到外族四个月有余,姒幽对这里的认知尚且还不够多, 但是她能够敏锐地抓住几个重要的点,譬如,情报消息极其重要, 利用得当的话, 甚至可以达到事半功倍的作用, 当初在陵南城中,若不是江九与江三娘子主动找上门来,恐怕赵羡一时半会也无法将那个案子顺利破了。
  而更重要的是,这些消息,日后是可以换成钱的,否则碧水江汀阁也不会屹立如此之久了。
  ……
  文德殿。
  此时正是早朝时候,身着龙袍的靖光帝端坐在上方,听下面的臣子们奏事,上奏的那位是兵部尚书,恭恭敬敬地道:“启禀皇上,昨日边关有定远将军传报入京,近日以来,烈国动作频繁,屡屡出兵试探,恐怕有起兵事之忧。”
  靖光帝听罢,问道:“既然如此,兵部可有什么办法应对?”
  兵部尚书道:“臣等以为,当令边关兵将加强巡防,谨慎以待,一旦敌国有所异动,立即出兵应敌。”
  闻言,靖光帝不由嗤笑一声:“你这说了与没说有何区别?难道没有你这句话,远在边关的定远将军与众大齐将士就会玩忽懈怠?”
  兵部尚书一慌,还欲说点什么,靖光帝径自摆了摆手,打断他,干脆利落地道:“朕不要听废话。”
  可怜那兵部尚书年过半百的年纪,被靖光帝一句话噎得站在那里,颇有些手足无措,看上去竟有几分可怜的意味了,靖光帝不理他,看向下方立在左侧的太子,道:“太子,你来说一说,此事该如何做?”
  太子冷不丁被点了名,不免有些紧张,上前一步,道:“回皇上的话,儿臣以为……”
  靖光帝皱了皱眉头:“什么?”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冷硬的威严,若是平日倒还好,但是一旦在这种正式的场合之中,便显得格外不近人情,太子几乎能感觉到朝臣们的目光都瞬间集中在自己的脊背上,像是要把他的背烧穿了似的,他额上的冷汗唰地一下就流下来了,心里暗暗叫糟,该死,朝堂之上无父子,只有君臣,他一时情急,竟然说顺了嘴!
  太子当即跪下来,改口道:“臣失言了,请皇上恕罪。”
  靖光帝眼中喜怒不显,他皱着的眉一直没有松开,但是也并未再开口责备,太子心里才稍稍一松,继续道:“臣以为,烈国此次出兵试探,绝不会无的放矢,应当先准备好粮草,发往边关,同时着令边关邻近州县,调集兵马,随时待命,边关兵士加强巡防,一旦烈国真的出兵来犯,立即反击,并令各州县调遣兵将火速支援。”
  太子语气谨慎地说完,又反复思索自己方才有没有错漏之处,待都在脑中过了一遍之后,确信无误,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然后他便听见靖光帝的声音自上方传来:“嗯,比方才兵部尚书说的要有用些。”
  听了这话,兵部尚书脸色又是一白,而太子则是心中一喜,强自按捺住笑意,靖光帝道:“起来吧。”
  “是,谢皇上恩典。”
  太子退回了官列,靖光帝锐利的目光在下方的朝臣中逡巡一圈,最后落在了赵羡身上,道:“晋王,你也来说说。”
  不防听到这一句,所有人都是怔了怔,无他,虽然晋王近来办了一桩厉害的案子,但那是刑部的事情,跟兵部半点关系都搭不上,他在朝议的时候也是能不搭腔就不搭腔,想不到靖光帝今日竟然会点了他的名。
  赵羡虽然也有些意外,但是很快便反应过来,上前一步,拱手道:“回皇上的话,以臣之愚见,此等情况,大齐不宜出兵。”
  “哦?”靖光帝眉头一挑,道:“且说说看。”
  赵羡道:“两军交战,粮草先行,一旦起战事,首先要保证粮草充足,然如今是四月间,农人刚刚插秧下苗,还未有收成,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试想若是此时朝廷下令征调粮草,又能征得多少?”
  听了这话,不少官员纷纷点头,太子心里一梗,忍不住辩驳道:“我的意思自然不是征调今年的新粮,难道去岁就没有旧粮了么?”
  赵羡不疾不徐地道:“去岁五六月间,上治省、阳邵省与化丰省都发了洪灾,首山州地动,忠州雹灾,朝廷接二连三调了数额巨大的钱粮,敢问户部尚书应大人,如今国库中还有多少粮饷可以调往边关?”
  一时间,所有官员的目光都看向了户部尚书应阳德,靖光帝沉声道:“说一说,朕也想知道。”
  应阳德拱手作答:“回皇上、晋王殿下的话,只堪堪够今年各省份的兵饷,再多的,就得另想他法了。”
  他话说得明明白白,太子脸色也不大好看,但是又有些不甘心,使劲想了想,道:“还可以向民间征调米粮。”
  赵羡摇头道:“一国之库尚且不够,百姓又能有多少富余?太子殿下的意思,难道是要加重赋税吗?”
  太子顿时噎住了,赋税?赋税肯定不能加的,前年靖光帝才下令减轻了百姓的赋税,他若是敢开这个口,今天恐怕就别想安稳走出文德殿了。
  他悄悄抬眼一看,果然见靖光帝的脸色很不好看,额上顿时有冷汗开始渗出来了,心里把赵羡骂了个来回,立即请罪道:“是臣思虑不周。”
  文德殿里,空气安静无比,针落可闻,靖光帝居高临下地看着垂头请罪的太子,眼里闪过几分失望来,他没再说什么,只是转向赵羡道:“晋王,你继续说。”
  让赵羡说,却没有让他起来,太子心里倏然咯噔一声,七上八下起来。
  那边赵羡继续道:“以臣之见,应当让兵士加固城墙,修筑深渠,以静制动,另可使用疲兵之计,敌方若是来犯,拒城不出,敌军若是退走,再行追击,避开正面对敌。”
  一个声音忽然道:“若是敌军强行攻城呢?”
  赵羡闻声望去,说话那人正是兵部右侍郎,他道:“敌军强攻,便死守,同时酌情派遣附近省府州军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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