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母诚惶诚恐:“对不起。”
秦则初放下手机,拍床头柜上的骨灰盒:“给秦川道歉。”
许母怔了怔,弯腰朝着骨灰盒鞠躬:“对不起,我那天太冲动,口不择言,说了好多有辱你的不实传言,我对此深感抱歉,对不起,请你原谅我。”
直起身时,她眼底青黑,眼角泛红:“秦则初,对不起,你能不能不要把这件事告诉许央。”
秦则初态度谈谈:“我还是那句话,如果你们给不了许央一个良好的环境,我随时都会带她走。”
“不会不会。”许母连忙道,“之前是我误会了你们,这种事情绝不会发生第二次。”
看着前几天还在嚣张气盛的许母如今诚惶诚恐的样子,秦则初心里有点说不出去的微妙,甚至是难过。
“对不起。”他开口,真诚道,“喜欢上许央,我无法控制。抱歉扰乱你们安宁的生活。”
没料到他会说这些,许父母面面相觑。
“我会保护好许央,不让她受委屈。”秦则初眼神清澈而真挚,“虽然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甚至有点幼稚,但……你们可以等等看。”
*
从医院出来,许父母一路沉默。
许母回到卧室,把包里的一个信封拿出来,倒出一个移动硬盘,砸碎,扔进垃圾桶里。
昨天收到的快递,信封里是个移动硬盘,里面存了一个视频。
那天晚上,她在公司发疯用刀捅了秦则初的视频监控。
画面非常清晰,镜头恰到好处,把她拿刀捅秦则初的动作全都拍了进去。
她昨天连着看了上百遍,定格放大,想要看清他握住她手腕时的动作,到底是拽着她的手腕往里捅还是阻止她捅。
监控角度非常微妙,恰恰挡住手腕的动作。
辨不出来。
调出公司那晚的监控,发现和移动硬盘里的一模一样,毫无破绽。
想起秦则初曾在白天时去过公司,她把监控拖拽到早上那个时间段,从头到尾观察了遍秦则初的所有画面,终于找到一处异常——他坐在会客厅沙发上,玩了会儿茶几上的水果刀,然后抬起脸,朝着监控的方向看了会儿,露出一个笑。
许母被这个笑容吓到,拉着许父看了遍。许父说是她多想了,但她不这么觉得。看着监控里的那个笑,毛骨悚然。
今天去医院,看着他青春甚至稚嫩的脸和清澈真挚的眼神,恍惚间,又觉得是她多想了。
*
许央第二天去学校,发现秦则初没来上课。
杨音音问:“许央,你和秦则初干嘛去了?昨天都没来学校。”
“我感冒了。”许央含糊道,“秦则初也没来么?”
“你不知道?”
“我手机坏了,没和他联系。”
午休时,杨音音看着她的脸:“不对啊,我总觉得你今天怪怪的,是不是和秦则初吵架了?”
“没有。”
“反正你俩肯定有情况。”
许央禁不住问,过了一会儿,自己招供道:“我爸妈发现我和秦则初在一起了。”
她哽咽着,略去难言之隐,用三两句话简要说了这几天里的鸡飞狗跳。
杨音音安慰她好久,最后出注意道:“你傻啊,不会给你爸妈说你们分手了,其实你们偷偷谈,反正在学校,他们也不知道。”
许央:“可是——”
“没什么可是。”杨音音说,“你就暗度陈仓偷偷谈这几个月,我跟你说,等你上大学了,你爸妈该天天催你谈恋爱了,等你大学毕业,就该催你结婚生孩子了。就算大学还是不准你恋爱,反正你在A市,离家那么远,不跟他们说,他们也不知道啊。”
杨音音捏许央的脸:“平时挺有智慧的一个人,为什么关键时候掉链子呢。这事如果搁我身上,肯定能被我的三寸不烂之舌给圆过去,屁事没有。”
许央觉得杨音音说的有几分道理,由衷道:“音音,其实我很羡慕你。”
“羡慕我什么?”
“你热情大方,性格开朗外向。好相处,脑子聪明。每天都很开心。”
“略略略略。”杨音音吐舌头扮鬼脸,“你把我说这么好,咱俩换换?我所有这些都给你,换你一个秦则初怎么样?”
许央小声嘟囔:“想得美。”
*
下午,秦则初拎着书包走进教室,抬眼看见她,挑了挑眉梢,神采飞扬。
待他坐下来,许央问:“你昨天和今天上午怎么没来上课?”
秦则初叼着根棒棒糖,往外掏试卷:“我姑姑有点事。怎么,想我了?”
下节自习课时,秦则初趴在课桌上睡觉,睡梦中突然咳嗽了声,他皱眉心,捂了捂腹部。
许央偏头看了他一会儿,做噩梦了么?拿笔戳他腰,想要唤醒他。
笔头刚触到腰腹,他捂在腹部的手突然一转,拧住她的手腕一掰。
许央低叫了声,疼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秦则初这才睡醒,睁开眼,看到许央的泪眼:“怎么了?”
许央:“手疼。”
秦则初这才看到被他捏住的细白手腕,连忙丢开,坐直:“媳妇儿对不起,我刚在梦里,纯粹下意识动作,不知道是你。”
许央含着泪揉手腕。
秦则初伸手过去:“我看看,带你去医务室。”
许央脱口而出:“不用,我又不是不禁打。”
两个人都愣了下,同时想到上周末的那场混乱。
许央从内心深处排斥医务室这种和医院有关的东西,脑子里闪现过手术台上的耻辱,可是这种耻辱又不能跟任何人说,更不能对秦则初说。
眼泪啪嗒啪嗒掉,秦则初再伸手过来时,她不知脑子抽什么疯,突然说:“我们分手吧。”
杨音音惊愕地回头,想摇晃许央的肩,姐妹,我跟你说的不是这样子啊啊啊!
秦则初收回手,看她:“为什么?”
许央:“毕竟早恋是不对的。”
秦则初喉结上下慢慢滑动一遭:“你不喜欢我了么?”
问出这句话时,虽然知道答案是不可能,他的心口还是疼了下,牵扯到腹部的伤口,连着筋地疼。
许央始终低着头,没说话。
秦则初一瞬不瞬看着她,缓缓说:“我想不起来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了。”
许久,他说:“那就分吧。”
课间,许央趴在课桌上默默流泪,围观全程的杨音音觉得莫名其妙,槽多无口,想劝,真的是无处下手。
摸许央的头,一声叹一声:“我真傻,我什么让你这个更傻的去玩什么分手梗。”
快上课时,秦则初拿着一杯奶茶走过来,放在许央桌上。
杨音音赶紧趴许央耳朵上说:“快起来,我预感你的XXX要放大招了。”
许央用手背抹了把脸,吸着鼻子坐起来。
“学委大人,听说你分手了。”秦则初笑道,“我可以追你么?”
杨音音:“……”
我真傻,为什么会相信你们刚真的是分手。
许央扁嘴瞥他。
“听霍向东说,你前男友是个潜在渣男。我也这样觉得,忘了他。”秦则初骚气地扭胯,“换我上。”
第61三场雨16
秦则初说追她, 是真的在追, 非常的严于律己。
没追上以前,绝不以男朋友自居,也不再一口一个媳妇儿一口一个央央地叫。刚开始许央不习惯, 后来被他带偏,居然觉得这样的状态既新鲜又刺激。
有天老暴不知从哪里听说秦则初和许央在谈恋爱, 把秦则初叫到办公室谈话。
秦则初:“你可能听岔了,我们还没开始谈。”
老暴:“??”
“其实我是个男小三。”秦则初一本正经自爆道, “许央的前男友是个渣男,我把他们拆散了。”
被猝不及防的八卦塞了一嘴,老暴呛得咳嗽不止。
秦则初继续:“目前我正在追她, 还没追上。”
老暴看着他, 咂咂嘴,半天没说话, 一副“不是太理解你们年轻人玩法”的表情。
“我不太理解许央。”秦则初看起来弱小无助又可怜,“我这么优秀,她为什么还不要我。老师, 你要不帮我劝劝她?跟我在一起,保证每天都是情人节。”
老暴:“……”
老暴:“你不要耽误许央学习。”
秦则初:“我去把许央叫过来?你好好教育教育她, 让她早点接受我。男小三不好听, 我想上位转正。”
“滚吧你。”老暴抓起一本书砸过去,“管好你自己。让我发现你骚扰许央绝饶不了你!”
秦则初走后,老暴沉思。
许央最近成绩进步很大,应该就是和她那个男朋友分手的原因。既然已经分手, 又是临近高考,就不要再找她谈话过问了,影响情绪是大忌。
*
下节课本来是自习,被老鹰占来讲试卷。秦则初从老暴办公室出来,已经上课五分钟,他站在教室门口:“报告。”
老鹰正在黑板上写翻译题,看了他一眼,拿着教鞭随便在黑板上一指:“你来翻译这句话。”
秦则初笔直站着:“噢,我的上帝,你这个迷人又美丽的小宝贝儿。”
全班哄笑。
许央看着他,突然想起他转学的第一天,也是这样的情景。他清清淡淡站着,模仿老鹰的矿味口语。
一晃眼,已经过去一年。
犹如昨日。
众人目光中,秦则初坦然地回到座位上。刚开始还板正坐着认真听课,后半节课渐渐坐不住,偷吃一块糖,偷喝一口奶,小动作特别多。
许央整理好这节课的语法重点,瞥他一眼。
秦则初趴着,下巴枕着胳膊,把一支铅笔放在上嘴唇和鼻子中间,为了不让笔掉下来,他噘起嘴夹住,腮帮一鼓一鼓。
注意到许央的目光,他偏了下头,铅笔掉落下来。
“学委大人。”秦则初笑着捡起铅笔,“我是在练习注意力。”
眼睛闪着光,一副‘快来问我是什么注意力’的神情。
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许央垂眸,没搭理他。
秦则初:“……”
嘴巴的注意力。接吻的注意力。
秦则初两根手指转着铅笔,盯着她看。窗外的树影随风晃动,在她脸上时不时晃过,衬托得她更加恬静。
眼眸垂着,睫毛的阴影扑在眼下,皮肤白得像是透明,嘴唇粉嘟嘟,水润润的。
非常怀念嘴唇的味道。
“你试试。”秦则初舔了舔嘴唇,突然伸手过去,把铅笔放在她上嘴唇上,“我觉得你的嘴巴特别适合噘起来。”
许央:“……”
一个粉笔头从天而降,砸在秦则初嘴巴上。
老鹰站在讲台上,叉腰看着他。
秦则初讪讪地收回铅笔,拇指蹭掉嘴巴上的粉笔沫,朝老鹰笑了下。
课间,许央刚从厕所出来,突然被一只手拽到隔壁教室。
哐当。
教室门撞着墙开开合合。
许央被秦则初堵在门后的角落。
“你干什么?这是别人教室。”许央小声说。
“空的,没人。”秦则初目光炙热,“我憋不住了,要对你耍流氓了。”
许央还没反应过来,嘴唇就被叼住。
像是在吃一块珍藏已久的糖,舍不得很快吃完,轻轻舔,慢慢含化。不够,突然咬住,软舌顶进去。还是不够,手放到她屁股上用力捏了捏。
流氓耍的很彻底。
办公室里。
老暴喝着茶,把找秦则初谈话的事情说给老鹰,惆怅着四连问:“谈场纯纯的恋爱不好么?为什么要去当男小三?为了寻找刺激?普通纯洁的恋爱已经满足不了他了么?”
老鹰:“……”
你的眼睛是瞎的?看不出来他三的是他自己?
*
秦则初像个拔掉无情的渣,说是耍流氓就是耍流氓,一点不含糊:“我早晚都要追到你,吻你就当是提前预支。”
许央:“……哦。”
只是,他耍流氓的频率越来越高,许央走在路上,冷不丁就被拉到一个黑暗小角落,先亲再说。亲完还要装无辜:“学委大人,你就不能答应做我女朋友么?”
有次,许央抱着试卷在走廊上走着,秦则初突然伸腿绊她,许央踉跄着栽倒他怀里。
他举双手投降姿势:“是试卷先动的手。”
许央实在无语:“你又想干什么?”
秦则初嘻嘻笑:“想占你便宜。”
许央:“我觉得你这样永远追不到女朋友。”
“没关系。我现在不想追女朋友。”秦则初笑眼盯着她,“我只想和你偷情。”
“……”
*
自那件事后,家里的气氛有了微妙的变化,具体说不上来,都是些鸡毛蒜皮的零碎,比如父母会因为一通电话甚至一道菜起争执……
面对母亲的‘命令式要求’,许央如果不想去做,当即会主动回绝或者辩解几句。
比如今早吃过饭,肚子很撑,母亲剥了一个鸡蛋,说是有营养,非要让她吃,许央说肚子太撑吃不下,就真没再吃,不顾母亲的‘命令’,拎起书包走出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