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声淅沥。
虽然被打断了话，但川端康成没有生气，他转而问道：“你喜欢莎士比亚？”
“一般，只是有所了解。”星野寻说道。
星野寻刚刚那句“男人，你的名字叫做傲慢”，其实就是莎士比亚在《哈姆雷特》里那句“女人，你的名字叫做脆弱”的梗（翻译版本不一样，在这里用了这个版本）。
所以虽然是听起来很粗暴地打断，但也不会让人特别生气。
“哈姆雷特死去的父皇变成鬼魂向他讲述了他被兄弟杀死的经历，而且他的兄弟现在正在王座之上。所以哈姆雷特发誓要为父亲复仇，杀死现在的国王。”川端康成说道。
星野寻没有说话。
“森医生继位已十几年了，十几年前前任首领的鬼魂的确出现过。”川端康成继续说道。
“中也先生没有和我说过这件事，我也不想听这件事。”星野寻说道，“我现在属于港黑，我的首领是森先生。”
川端康成静了静，“我明白。”
“你也应该明白现在的港黑很好，现在的横滨很好。”星野寻说到这里后沉默了一阵子，接着说道：“我的父母是在我小时候被港黑的人杀掉的。”
“……我很抱歉。”川端康成低声说道。
“你应该抱歉。”星野寻说到这里时提高了声音，“你应该对此感到抱歉，你更应该对刚刚你对我说的感到抱歉。”
川端康成没有说话，车里又陷入了沉默中。
“我很抱歉。”他说了这句话。
星野寻开始感觉烦躁了，“我和你出来不是为了指责你，也不是为了听你说抱歉的，川端君。告诉我你原本叫我出来想要做什么？”
“我其实是想说……”
正在这时，星野寻的手机铃声响了，星野寻看了下来电显示，发现是中也先生。她抬起手打了个手势示意川端康成安静，然后她接起了电话：
“中也先生，怎么了？”
“你出来一下。”中原中也说道。
“诶中也先生，我现在不在……”
“我知道，你在川端的车里，所以，现在出来一下。我和Boss在马路对面。”
中原中也的声音在淅沥的雨水中显得无比低沉。
星野寻的心猛地抽紧了。
——
第119章 我怎敢老去（八）
01.
“我知道，你在川端的车里, 所以, 现在出来一下。我和Boss在马路对面。”
中原中也说道。
星野寻的心抽紧了。
自己和一个男性在夜晚单独在一个车内，如果是其他时候的话星野寻虽然自己问心无愧, 但肯定也是要做一番解释的，她在这方面慎重但不拘泥。
如果被中也先生直接撞到了也没有多大问题, 毕竟他们之间的信任, 用“相信”这个词都有些俗气了。
但是, 川端康成却不是随便其他的异性。
而且, 中也先生特地提到了首领。
首领为什么会在这里？他们为什么会知道他们在那里？
外面的雨很大。星野寻深深地看了一眼川端康成，发现他正在皱着眉，他似乎没有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星野寻不再继续思考，她直接拉开了车门下了车。她没有使用异能, 所以雨直接淋在了她的身上。
雨噼里啪啦打在她身上的那一刹那，她想着要不使用异能隔开雨吧。
然后她看到了马路对面的人，中原中也披着黑色的大衣正站在雨中，浑身湿透。
接着，她丧失了使用异能的兴趣。
中也先生。她在心中低声说道。
在中原中也身后的屋檐下站着森鸥外, 森鸥外也披着黑色的首领外套, 撑着黑色的伞，身上大概没有湿。森鸥外也在看着这边, 但她看不清他的目光。
雨打在身上, 打在她的脸上。
雨水顺着身体滑落, 顺着手机屏幕滑落。
隔着大雨她看到中原中也说了什么, 但是没有听清，因为周遭都是过于宏大的雨声。
星野寻感觉自己浑身发冷。
她有些茫然，有些束手无策，她那一瞬间脑子里转过了很多念头。首领会怎么样？中也先生会怎么做？如果首领他……
也许她该更冷静一点的，她挣扎着从纷乱的思维中出来。想到。
然后车门开了，因为距离过近，所以车门开启的声音即使在暴雨中也相当明显。川端康也成下车，他撑开伞，挡在了星野寻的上方
做完这一切后他才将车门合上。
在这样的暴雨中有人能给你撑一把伞的感觉还是很好的。
但是。那种好的感觉却不会出现在现在。
星野寻抬起头看着黑色的雨伞，然后转过头看向川端康成。
“阿寻。”川端康成叫了她的名字。
“我和你不熟。”星野寻很平静地说道：“至少没有熟到让你这么叫我的程度。”
川端康成看到了她眼中的敌意。
星野寻向前走了几步，川端康成跟了上来，伊豆的舞女出现，用剑阻挡住了她的去路。
星野寻转过身来看向川端康成：“你什么意思？”
如今她和川端康成单独在这里见面，并且直接被中也先生和森鸥外撞见，这怎么可能是偶然，这其中究竟又牵扯了怎样的内幕，星野寻当然明白她陷入了一个圈套中。
这种时候，她对明显知情的川端康成自然是没有多少好眼色了。
“请相信，我虽然对站在对面撑伞的那个男人没有好感，但我对你和中也无一丝恶意。”川端康成说道，他说的很真诚。
“但森先生是我和中也先生的Boss，是我们效忠的对象。”星野寻提高了声音，“你不想对我们有恶意，但你想过中也夹在你们中间有多为难吗？”
她对森鸥外说共同建设港黑这个家。
她在用自己的方式一点点改变着港黑，不少人和她说过了港黑上层气氛的改变，包括樋口和红叶在内，都和她提过。
她明白这是森鸥外的纵容，既然森鸥外肯同意她那个幼稚的提议，并且如此宽容她的所作所为，站在她这边，真正的奉上忠诚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而且，想要建设一个家，首先就是要把自己当做家的一份子才可以吧，这是前提。
她起初加入港黑是因为中也先生，但她现在也是有着自己的目标的。正如她说，她的生命无法没有中也先生，但她不是单纯为中也先生而活的。
星野寻此时的指责是相当尖锐的，川端康成的目光一瞬间变得有些哀伤起来，而后他低声说道：“小心A.”
这句话让星野寻小小的意外了一下，她说道：“我一直都在小心他。”
“你知道啊……”川端康成微微挑起了眉。
“我方才才说过我不希望一无所知的被保护。”星野寻这么淡淡地说道，而后没有继续和他交谈下去，她看向街道对面。川端康成明白了她的意思，他上前一步将伞递给她，她推开伞没有接，直接踏入了雨幕中，向着那边走去。
雨水让星野寻全身湿透，她的头发上，衣服上都沾满了水，她看起来有些狼狈，但眼里依旧散发着清凌凌的光。
她首先走到了中原中也的面前。
中原中也在看着她，他眼里的目光与一贯的温柔绝缘的，他此刻的神态是工作中常见的那种神态，冷峻、深沉且没有感情的眼睛。
这种眼神照在心底的时候让她有种相当冰寒的感觉。
但是没关系的。星野寻想到。没有关系。
中原中也既没有撑伞，也没有用异能隔开雨，他和她一样狼狈，他的帽檐上在不住的淌水，外套湿透了，成为了更暗一些的颜色。
她站在他对面，停下。
两人的目光交汇。
她的思维在他没有感情的目光中冷却下来。
她感觉自己的大脑开始了正常的运作，她躁动的、惶恐的情绪都消失了。
中也先生就仿佛以及良药，对于她而言。
嗯……当然有的时候可能是春药（喂！）
然后——
所有人都没有料到，星野寻就这么轻轻地冲他一笑，而后对他颔首，接着什么都没说，就这么擦肩而过。
其他人都以为她会对中原中也说什么，可能会抓着他的袖子解释，可能会投入他的怀抱，或者撒个娇之类，但是，她居然什么都没说就这么离开了。
她走过中原中也，直接走到了森鸥外面前，单膝跪地，垂首说道：“Boss.”
森鸥外举着伞，他在微笑着，但仅仅是维持着微笑的动作而已：“夜安，星野君。”
“夜安，Boss.”星野寻垂着头说道，“在这里遇到您真的是很巧。”
“我也觉得很巧。”森鸥外依旧在笑，但是说出的话却让人心惊：“A说这里有港黑叛徒，我便和中也君过来看看。”
川端康成说小心A，原来是这个意思。
所以说这是A布置的一个局吗？不过川端康成当然也不是全然的无辜，毕竟他孤身一人过来找星野寻了，或许里面有更多不为人知的事情，但是……
“然后不巧碰到了我和川端君。”星野寻很从容地接话了，她甚至还开了个玩笑：“如果Boss和其他人来就好了，偏偏和中也先生，估计回去后我得给他解释好一阵了。真是糟糕，不要让中也先生误以为我和川端君不清不楚。”
“是呀。”森鸥外笑眯眯地说道：“在交往过程中和其他男人夜晚单独见面，的确是得解释一下呀。”
星野寻也跟着叹了口气。
气氛似乎轻松了起来。
但是，是“似乎”。
“那么对中也君解释的讨论到此结束，对我的解释呢？”森鸥外忽的说道。
星野寻的心再一次的抽紧了。
——首领对她质问了。
正在这时，那边中原中也一直站在原地的忽的动了。他走到森鸥外面前，摘下帽子，也跟着单膝跪下，就在星野寻旁边。他虽然垂着头，但也用行动表示了自己的意思。
星野寻怔了一下，心底里泛上了暖意。
中也先生……
这边的森鸥外像是看到什么无奈的场面而笑了起来：“不用激动，中也君。我不会把你当女朋友怎么样的。”
“我知道，Boss。”中原中也沉声说道：“但是抱歉，我必须这么做。”
中原中也的意思很明确，不管她之后会经历什么，被森鸥外如何，他现在跪在这里，选择和她一起承担。
他忠诚于港黑，所以他不会有怨言。
他爱星野寻，所以选择和她一起承担。
类似于忠义两全吧……如果不想让双方付出代价的话，那么就自己付出代价吧。
森鸥外没有去回应中原中也这句话，也没有说让他感到安心的话，而是直接以首领身份下了另外一道命令：“说得很好，中也君。不过现在中也君最好去看一下川端君吧？毕竟他现在还是你的直属手下。”
中原中也慢慢收拢了五指，他握紧了拳头，过了几秒后他松开手指，沉声说道：“是。”
接着他干脆利落的起身，扣上帽子，又微微鞠了一躬，而后转身离开。
从刚刚开始，至始至终他和星野寻没有过任何眼神交流。
但是，那种温暖，已经足够了。足够了。
星野寻已经完全的振作起来了。
她抬起头，看着森鸥外慢慢地说道：“我无法解释，Boss，因为没有什么可以解释的。”她说道：“Boss您知道我很多时候有些愚笨，但我真心在此，也容不得他人污蔑。”
星野寻的意思很明确，那个“他人”指的就是A.
“对方可是五大干部呢。”森鸥外意有所指地说道。
“这和身份地位无关。我身在底层却喜好仰望苍穹。 ”星野寻说道。
“仰望苍穹……你在仰望谁呢？”森鸥外问道。
“仰望首领您。”星野寻说道。
森鸥外“哎呀”了一声，摆手，“这可担当不起……还是说，中也君告诉了你三分啊。”
星野寻怔了下，然后露出了相当痴呆的表情：“呀？这个原来是我不能知道的吗？”
……她是不是不自觉地把中也先生给出卖了？！
啊她死了_(:з」∠)_
森鸥外无奈地摇了摇头：“普通成员是不能知道的……算了，毕竟你也不算普通成员。”
“Boss您原谅我……哦不，原谅中也先生了吗？”星野寻相当窘迫地问道。
“这个时候更多的考虑一下自己，如何？”森鸥外问道。
“这个时候去考虑中也先生才是正常的吧，”星野寻说道：“若没有中也先生给我撑腰，我在港黑估计也……嗯……”
“不要太小看自己喔，星野君。”森鸥外上前一步，将伞移到了星野寻的头上，“女孩子是不可以这样经常淋雨的。”
“Boss。”这个动作反倒让星野寻给惊讶了一下，她有点慌乱地起身想做些什么：“这怎么能……”
“有的时候需要注意自己身份，但有的时候太注意了反而不好。”森鸥外说道：“总是被漂亮女孩拒绝，我偶尔也会很寂寞哦。”……这是在开玩笑吧0.0？
“但是您有爱丽丝啊。”星野寻耿直地说道：“您不是很喜欢被爱丽丝拒绝吗？”
森鸥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