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李奉常出了声,大臣们都下意识的看向吕不韦的方向,倒是想起了嫪毐跟吕不韦的关系,原本附和得兴高采烈的大臣们一时面面相觑,脸上有些尴尬,毕竟吕不韦在朝堂上积威已久,而且这李奉常所说的也并非没有几分道理。
吕不韦恭敬地拿着笏板,面向嬴政的方向微微弯着腰,脸上毫无波动,就像是完全不认识李奉常一般,对他所说的这件事不感兴趣,一时间,大家也摸不准吕不韦的态度。
但是坐在上首的嬴政分明看到吕不韦的眉眼间飞快地闪过一丝懊恼,对李奉常自作主张的发言十分不满。
李奉常的发言自然不值得嬴政自己发生反对,果然秦王党的侯廷尉就站了出来,“奉常此言差矣,以现在的搜查力度以及百姓对王的臣服,找到罪人嫪毐也不过是迟早的事,当务之急是严惩嫪毐一党,以鲜血来洗刷叛党对王上的冒犯,用罪臣的头颅来震慑想看我们秦国笑话的六国!”
李奉常看了自己的大靠山吕相国一眼,发现他完全没有帮口的意思,只好自己上前反驳侯廷尉的话,“虽说以大王威信迟早能找到反贼,但是夜长梦多,时间一长,难免嫪毐不会找到门路逃离秦国,从他的党羽中撬出嫪毐的下落才是上上之策啊!”
吕不韦真想给自己的糊涂、看不清时势的下属两大耳光子,他不得不站出来,“臣认为侯廷尉言之有理,如今六国对我们秦国虎视眈眈,必要给一些震慑才能避免六国再度联军攻秦。”
朝中上下都惊掉了下巴,莫不惊愕的看着吕不韦,怀疑是不是他们听错了,作为当事人的李奉常更加懵逼,亲自被自己BOSS打脸的经历,怕是也没有多少人经历过了。
然而更让大家感到云里雾里的是,坐在上首的嬴政竟然赞同李奉常的话,认为可给犯人们缓刑。
大臣们:王上你莫不是忘记了刚才说要把他们拉出去斩的是谁?
吕不韦抬起头与嬴政的目光对上,嬴政嘴角的角度都仿佛在嘲笑他们的愚蠢,一开始这些人只是诱饵罢了,嬴政一下子扣了吕不韦三分之一的人已是极限,再多的话,怕是就会出乱子了,若是李奉常不跳出来的话,嬴政最多也只能收拾这三分之一的人,但是若是要彻查,那么能攀扯出来的人可远不止这些了,即使他一个新上位的君主不好随便动丞相这些老臣,但是独木难支的吕不韦已经不足为惧。
他的所有一切都被嬴政算了个遍,甚至连他底下的人的性子都查得一清二楚了,吕不韦看着年轻而强壮的嬴政,再想着自己最近越来越年迈的身体,终于还是放弃了抵抗,他输给了时间,为秦国服务了一辈子,他也想看秦国统一天下的那一天,如今的他已经成为阻碍秦国发展的绊脚石了,也该识趣一点自己让开了。
吕不韦没有再反驳嬴政,于是最后就按嬴政的意思,将他们带下去细细审问。
夜里,嬴政来到吕不韦的府邸,吕不韦早已在书房里等待,“政儿,你来了。”
嬴政听到这久违的称呼,想起了父母让自己认吕不韦为仲父的场景,厌恶的皱起了眉头,转念一想,又忍了下来,“相国又如何得知寡人会听你让人的传话愿意过来找你呢?要知道寡人可照就不是能被你牵着绳子走的黄毛小儿了。”
“你会的!”吕不韦笃定的说,“毕竟你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了。”
嬴政没有接话,吕不韦仿佛陷入了过往的回忆,比起小时候看到的意气风发的形象,时间在他的身上留下了不可逆转的印记,他的背已经微微佝偻着,黑发已经藏不住白发了,半黑半白的在吕不韦的头上束着。
“我吕不韦从一届普通的布衣商人一步步走到今日秦国相国的位置,最令我引以为豪的就是这眼力,当年我看中了在赵国为质的异人,看到了当时还是华阳夫人无子的痛楚,劝服华阳夫人认异人为子,用我的家财为他谋划,一步步将他推到了秦王的位置,
我与子楚曾共患难,子楚即使登上王位之后也没有因我商人的身份而轻视,反而处处在朝堂上为了谋地位,一时间君臣相和,彼此在这动荡的朝堂互相扶持,摸索着治国之道。只是可惜,子楚早逝,这时候,我又将目光投到了你的身上。
成蟜的性子被养得太过温善,而如今秦国需要的是一个杀伐果断,能带领他们夺取江山的君主,而从你回秦宫来的第一天起,我就在你身上看到了这些特质,孤狼的凶狠,而后来你敛起苦难生活留在你身上身上的刺,去适应王宫的一切,更让我肯定,你是最适合的君主。”
嬴政听到这些有些惊讶,他回想起吕不韦之前的表现,莫不是他之前都在演戏,还是这只是他死到临头的谎言。
吕不韦微微抬头看着这个早已经比他高的少年,仿佛知道他的疑问一般,“若不是那样,大家都会很烦恼吧。”无论前朝后宫,最讲究的还是平衡二字,而且,若是他真的揭穿嬴政的伪装,凭他的疑心,只怕会更怀疑他吧。
他微微叹了一口气,“如今我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我愿意离开咸阳城,就求你放过那些他们吧。”虽然他是一个卫国人,但是在秦国他实现了他的抱负、他的理想,安国君只当了三天秦王就去世而留下来的动荡,是他和子楚经过多日不眠不休才稳定住的,如今看它渐渐上了正轨,就像看着嗷嗷待哺的小孩子长成了大人一般有成就感。
为了它能更加强大,也应该将它交给一个更年轻、更富有朝气的领、导、人了。
“寡人倒是想不到,吕相国还是这般爱护属下之人。”嬴政锐利的眼神盯着他,怀疑他是否在酝酿着什么阴谋。
吕不韦也早知嬴政不会轻易信他的,他将一早准备好的放在抽屉中的虎符拿出,递给嬴政,“这是我手上所有的兵权,如今便物归原主吧。”
嬴政看了他一眼,接过来细细辨认,确定是真的之后,这才相信了吕不韦说的话,“既然如此,寡人会放过你的下属的,至于你,就到蜀地去养老吧!”
不管吕不韦说的话是真是假,嬴政都不是感性大于理性的人,就凭吕不韦的影响力,没有杀他已经是看在他为秦国做过贡献的份上了,若是吕不韦再不识趣,去‘养老’后依然干涉插手着朝堂中的事,嬴政危险的眯起了双眼。
安南村这个小村庄内几乎各家各户都沾亲带故,几乎一家有事全村帮忙,所以他们虽然不常与外人接触,生活过得贫困了点,但也算个桃源之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节奏平缓而简单。
若说最近轰动全村的大事,莫不是村里来了一家贵人,村里人远远看去,那贵人身上的衣服颜色鲜艳,远远看去都觉着那料子必然绵顺柔滑,连头上的饰品都是银子做的!
贵人们也豪爽,出钱请村里的劳动力帮忙盖了一所大房子,不仅给工钱还包吃包住,于是请村里的妇女帮忙烧饭,这么好的活计,几乎全村的人都来了。
村里人好久没有这么高兴了,有钱拿还能跟自己婆娘在一起,于是干活更卖力了,热火朝天的架势,没有多少天房子就盖好了。
没有完工之前,赵安和飞廉暂时借住在村长家里,村里的人对赵安和飞廉好奇,经常装作从村长家经过,掂高脚想看一下贵人的模样。
赵安并不是一个拿架子的人,她常会对村里人微笑着主动挑起话头,乡下人哪里见过这般貌美的贵人,和赵安聊完之后,脚步虚浮、恍恍惚惚的回到家中,仿佛刚看到的是菩萨再世一般。
而飞廉本便是温柔之人,与之交谈仿若微风拂面,女性们自然不用说,这般神仙人物,即使已经嫁人了,也不能阻止她们春心萌动,而男性们对他也是服气,明明是乡野之事,但是这男人也知晓得清清楚楚,几杯酒下来,男人们便开始称兄道弟了。
赵安他们融入了安南村,不再是一开始的高高在上、不可接近,现在村里人一听到他们,都要竖起大拇指,好话一大堆的往外冒。
屋子盖好之后,飞廉和赵安做东请全村人吃了一次席面,这次不用钱,村民们都自动自觉的过来帮忙。
席上不断的有人向他们敬酒,飞廉来者不拒,并且为赵安挡了所有的酒,只让她馋的时候喝一点点。
风飞廉很久没有这么高兴了,假扮兄妹始终有风险,会有人不断上门为他们做媒,还不如直接假扮夫妻,反正也只是假的,赵安觉得他讲得有道理,竟然答应了。
新房和村民的祝福,无缘无故让他想到了和赵安婚礼的场景,婚礼暂时是没有的,但是如今这样他也稍微满足了。
村民们不断起哄,人群里有人喊了一声,“小风心疼媳妇了~”,大家都带着善意看着飞廉和赵安笑了起来。
不少妇人掐着自己丈夫的腰,微微一拧,“你看人家风先生多疼媳妇,你再看看你自己,外貌钱财比不上也就罢了,连这些都比不了,当初我怎么会瞎了眼看上了你啊!”
无辜躺枪的众丈夫:…………
欸,不是,我说夫人,你也没有人家风夫人的美貌啊,什么锅配什么盖,谁也别嫌弃谁啊,互相伤害吗?
当然这些话只能在小伙子的肚子里诽谤一下,要是让自己夫人知道了,又要拆家了!
稍微老一辈的人乐呵呵的看着面前这场景,小年轻们还真有精力,还打情骂俏呢!
被打情骂俏的众人:…………
作者有话要说: 还记得惨遭自己主子打脸的悲惨官员二人组吗
侯廷尉、李奉常:啊,脸好疼,啧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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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赵安和飞廉在靠近田野的地方搭了一间茅棚,茅棚三面通风, 只有顶和东面有遮挡, 赵安决定在这里做回她的本职工作——教孩子们读书识字, 虽说他们并不缺钱,从赵安公主的陪嫁中取走的钱币都足够他们在这个小乡村衣食无忧的生活一辈子了。
但是混吃等死的生活在秦宫中她已经过够了, 若是费尽千辛万苦从嬴政身边逃离只是为了躲到另一个地方继续当米虫的话,那她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了, 人生在世总要实现一些价值, 种地她不行, 但是教小孩她在行啊。
为了一些确实困难、需要孩子的劳动以换取口粮的家庭,赵安这才把教书地点设在这搭建的小茅棚里,在孩子们忙完休息的空挡里过来学一点东西。
消息散播出去之后, 赵安夫妇迎来了整村人的感激,在这个时代里, 知识还垄断在贵族的手中, 别说是在这么偏僻的农家, 即使是有钱人家的孩子, 若是家族底蕴不够深厚,不是卿大夫或者士族家的孩子,是没有受教育的机会的。
可想而知, 当知道他们的儿女能学到跟官老爷学到的一样的东西、而且还分文不收时, 激动到几乎要对着赵安夫妇跪下来磕头,称赞他们简直是活菩萨在世。
赵安赶紧将他们拉了起来,有些脸红, 对于这般盛赞她实在受之有愧,又怕他们对自己期待过高,遂说道:“各位叔婶,你们别这样,我远比不上学堂里的夫子,而且我目光短浅,教不了他们为官之道,更对如今读书人最热门的王道毫无研究,不过你们放心,我会的东西一定会倾囊相授,别的不敢说,起码让他们稍许认得几个字还是可以的。”
“这便够了、够了!”乡亲们诚惶诚恐地说,“原本便奢望过能孩子们能当官,识几个字能在县府找份好活计,不必像祖祖辈辈一样困在田野里已经是极好的事了。”
一下子被村里的人捧上了高处,赵安有点不太习惯、不太踏实,不过她倒是感受到了他们真心实意的感激和谢意,自己的劳动被别人认可,赵安也十分开心。一开始她只是想找点活干,但是这时候她感觉到肩膀上沉甸甸的责任了。
第一天开讲那天,不仅全村的孩子都来了,甚至一些二十来岁的男女都趁着暂时不忙来听上一耳朵,站了满满一茅棚,若是过两天要拉开一定的距离在地上习字的话,那么必然是不够位置的。
赵安也不慌,毕竟这时候很人都是凑着热闹的,读书是一件漫长而又需要一点天赋的事,能坚持下去她很高兴,但是放弃的人她也不会死劝着不让人家走,毕竟现在可不是衣食无忧的现代社会,若没有天赋没有志向还硬要人家耗在这上面,还真的跟谋财害命相差不远了。
若是过了一段时间后还是这么多人的话,她会请人来扩建茅棚,只是果然如她所料的一般,来读书的人一天天的少了下来,虽是意料之中却依然让赵安有些惆怅。
村里的孩子都没有基础,所以赵安需从头开始教他们认字,《千字文》《三字经》这些千百年来公认的启蒙读物就是这些孩子们首先要攻克的。
赵安自然不可能一开始便教他们写字,因为没有书,便是她念一句,孩子们跟着念一句,先让他们把书先背下来,每个年龄段的孩子领悟能力不太一样,很快他们的进度就不同了,孔夫子说过要因材施教,赵安耐心的鼓励学得慢的孩子的同时也不束缚聪明的孩子的进程,让他们背下来之后可以举手找她继续教下面的。
一次应付这么多孩子,赵安有些头昏脑胀了,在现代的时候,一个幼儿园老师才负责一个科目,现在一天到晚全是她,刚开始真的有点适应不来。
天气也转热了,赵安一脑门子汗都没空擦,趁着一个空隙,风飞廉用手帕把赵安额上的汗一点一点印掉,将一杯水塞到她手里,同时对孩子们说,先休息一下吧,去装点水喝。
看到夫子当堂秀恩爱,年纪小的还不懂这些的孩子们热热闹闹的去装水,而十三四岁情窦初开、家里人已经打听开始议亲的孩子们看了都有点脸红,有情愫的男女相对看了一眼,女孩子娇羞的低下头,那风情让本便喜欢她的男孩看直了眼,胆子稍微大一些的男孩走到自己心爱的姑娘面前,“我以后也会向风先生对待赵夫子一样对你的。”
在自己课堂上被当成模范夫妻的教科书的赵安无奈,瞪了风飞廉一眼,夺过飞廉手中的帕子自己擦了起来,喝完的杯子塞回飞廉手中。
或许以前心还放在嬴政身上,那时候面临一堆的事没有想过飞廉的事,但是等她慢慢从嬴政这个坑中走出来,她发现和飞廉的生活越来越默契了,有些时候一个眼神过去,飞廉就明白自己在想什么、需要什么。
他的爱不像嬴政的爱那般,将他以为的好施加给她,飞廉一直默默的支持着赵安所有的喜好,他的爱不会过于炽烈,让赵安有种呼吸不过来的感觉,但却在不经意间包围了你生活中的方方面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