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发生。
所以当封沐冷冰冰地说道:“去给他瞧瞧,什么才叫仗势欺人”时,楚天雄还未反应过来。
封沐看着倒着满地叫痛的楚天雄的下人,又见被暗一用绳索绑在一旁不能动弹,面上还有青紫的楚天雄,给了暗卫一个赞扬的眼神。刚才是他傻了,是哪家的,到时候让这家人自己来王府认不就好了吗?
楚天雄却恨不得真晕过去。他觉得自己的脸都给丢完了,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别人锤得是鼻血横流,满身青紫,又被捆的严严实实丢在地上,真是想死的心都有,只想挖个坑把自己埋了,不要再出来最好。
“带回王府,给他点教训,待本王回去再处理!”封沐悄声吩咐暗一。
“谁在闹事?都让开让开,谁闹的事!”一阵脚步声传来,手持着戒棒的红衣官吏出现了。
楚天雄看来了人,连忙大喜道:“快抓了这歹人,我是平西伯之子,我被他打伤了!”
平西伯之子,这下事情搞笑了,无召不得擅入京城,这平西伯的儿子,如何会擅自出现在京城!那平西伯呢?
咦?平西伯?这名号好熟啊,好像乔菁之前与他提过?
封沐瞧了一眼来的兵马司的人,“噗嗤”一下就笑了。封沐接过暗一的匕首,亲手将绑着楚天雄的绳子隔断,再将楚天雄从地上拉起来,拍了拍楚天雄身上的尘土,交给了进的店内的吏目。
“本王现在将平西伯之子交给…”封沐转头看向那名吏目,“你叫什么名字?”
“张四。”吏目虽震惊,但还是有问有答。
“本王现在将平西伯之子交给张四吏目了,该如何处理,相信兵马指挥史该是十分清楚的!”
楚天雄在封沐自称本王时,就已呆立在当场,鼻中一酸,竟然是直接哭了出来!
他惹了天大的祸了!
在山海关时,他只要自称是平西伯之子,从来都大事化了、小事化了的,刚才也是一时被打懵了,才忘记他已经到了京城!
官吏也是官吏的生存之道的,若说那一处的官吏记性最好,那非属京城的不可。沐王爷喜欢逛街,自然面容清楚,五成兵马司自己有自己一套的记录人员容貌的办法,京城的达官贵人的面容吏目间都是相互传阅过许多回的,要不然什么时候得罪个与民同乐、微服私访的达官贵人,那不是死的硬邦邦的。
今日也是张四运气好,知道这里有人闹事后,多问了一句闹事者的身份,他才打算亲来的。看着地上的平西伯之子,和面前的沐王爷,张四仿佛看见了自己通向高处的桥梁。
再说打人?打人哪有擅自离开封地严重?况且,眼前这可是沐王爷!张四朝封沐露出一个微笑,将封沐一行人送出了店。
“真可惜,这‘鹊桥相会”讲的极好,这一出戏没听全,真是遗憾了。谭老爷子还真是会赚钱,前一出讲昨日未讲完的 “三侠五义”,后一出讲自己做的小故事。”乔菁看封沐还沉浸在刚才的事情中,有些怕封沐对此事上心,明日走的不安心,连忙转移了话题。
“可惜明日我们就要走了,等能再听到潭老爷子评书怕还需要些时日。“封沐看着有些失望的乔菁,抱歉的说,“那今晚,我们请潭老爷子再单独给你讲一出?”
“啊,那就不勉强了,这也是天意。”乔菁笑笑,摇了摇手上包着糖葫芦的荷叶,“我有这个就好啦。”
女人逛街,用一个词来说,就是恐怖。
从乔菁专门换了胡人的服饰,带着面纱后,乔菁简直是直接疯狂了起来,挽着带着大胡子的封沐在胡人与洋人的集市里穿梭不停,挑挑捡捡,乔菁看的多,买的少,一旦出手必是珍品,所以封沐手中倒是没拎着许多东西,还能腾出一只手牵着乔菁。
“相公,你看,昨日因今日果,我们画在天涯书馆的载物的袋子被用到了这里,不然这些东西,你抱起来,怕是得堆到你的头顶了。”乔菁挽着封沐,看着封沐手中的袋子,乐滋滋的,隔着脸上的白纱封沐都能看到乔菁的笑容。
他从未看过乔菁自愿上街,算上上一次,乔菁这才是第二次与他一同在街上走动,上一次,乔菁也是多数都坐在软轿中。乔菁以往的生活,衣裳首饰府中有专人打理,虽有人将外面的世界一五一十的描述给乔菁说,可封沐还是想让乔菁自己亲眼看一眼。
封沐提了提手中的手袋,“恩,布口袋,提着合适。”真是造福他自己了。
看着乔菁身着白衣,芊芊一握的腰肢,他忘记告诉乔菁了,她身上这一声也是自己提前按照她的尺寸改好了的,不然乔菁那会那么合适又舒适的买到一套衣服。
封沐,什么都估计的挺好的,想着今日逛也逛了,买了买了,上了画舫,也该是以你侬我侬结尾才算为今日的浪漫之旅画上终点。
结果上了画舫,封沐没想到,老夫老妻洗完脸,护完肤,再洗完脚,随着水波荡漾着的画舫一摇一摇,本打算在床上摆出妖娆姿势等着乔菁换衣服的封沐居然两秒倒下就睡了。
半夜,抱着乔菁的封沐被河上的清风一吹,顿时从梦中惊醒,他白日一直在想,那个平西伯他到底是在哪里听过,玉家当家的嫡子娶的不就是平西伯的女儿安平郡主吗?之前因为玉琪安顶替了她小姑子的大皇子妃位置针对玉琪安出气,结果被皇后呵斥禁足在家。
平西伯?他记得之前平西伯好像是从京营五军中军出身的,后来又以父荫为都督指挥,然后一步一步做上辽东总兵,再然后才封的平西伯,镇守的山海关。
玉家、玉家···
封沐只是迷迷糊糊想着,便觉得身上一阵一阵的冷汗,但随即又昏沉沉的睡过去了。
第九十三章
93 第九十三章
这么多年,她才发现,自己竟然是这样一个贪暖的人,是那么想将这团火苗牢牢的拥在怀中,原本只想要一个拥抱,不小心多了一个吻,直至付出了整颗心,她这样被救赎的人啊,是没有什么不能为他付出的了。
乔菁摸着还依旧沉睡的封沐,王爷爱笑,就是保养得益,眼角也起了细细的纹路。如今外头光线暗淡,王爷又睡着,乔菁恍惚记起了在那个月光下,她也是这样看着王爷的睡颜,可那时的王爷比现在狼狈许多,是为了救她。
封沐缓缓睁开眼,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还暗着,将被子往乔菁身上压了压,带着困意道:“天色还早,怎么醒了?”
乔菁掀开被子起身,拿过床边的水杯,柔声道:“王爷,来张嘴,喝口热水,昨夜天凉,你喉咙声音有些哑。”
封沐被断断续续喂了一杯水,迷迷糊糊脑子里全想的是,要是他能弄出塑料来,第一个就造这吸管,躺在床上喝水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
一杯水下肚,乔菁坐在床边,再等了一刻钟,推了推封沐的身子,发现封沐全无知觉,才终于放松被压抑的哭声。
封沐是晕睡着被人抬着下了画舫,又塞进轿子被人送到城门口的。
“王爷不爱早起,你们一定得多督促着王爷锻炼。”
“虽带了烤肉的器具,但你们看着王爷,不能让他多吃,对身体不好。”
“那酒,也不能多喝,你们得盯着。”
……
锁秋含泪看着乔菁,要是王爷知道,王妃不与他们一起走,而是留在京城,王爷该多伤心啊。
“你们好好照顾王爷。”乔菁对着锁秋夫妇最终叹道,“你们的孩子,王府会妥善照顾,只要王爷安全,你们随时回来即可。”
乔菁持着一束粉色的玫瑰,尖锐的枝条早已被锦布包得严严实实,盛开的玫瑰花花带着乔菁的情谊被放在封沐鬓发边。
不知情何意,深浅两般红。
看着锦布上隐隐透出的诗句,乔菁将手放在王爷的心口,感受到王爷心脏的跳博,乔菁的泪水砸在封沐手上,贪心的她还未与封沐许下辈子。
“这是皇上批准可回封地的懿旨,收好。”乔菁将斗篷披在头上,望着已经大开的城门,再不走,她或许就再也坚持不住了,“沐王府的队伍已化作商人等在官道,带王爷走吧。”
等封沐他们彻底消失在城门外,乔菁坐在轿中,身子彻底软了下来。
封景与田蜜今日待在家中,看回来的只有母后,一愣:“父王呢?”昨日他们就未看到父王,本以为今日会道别再走,怎么就直接不说一声就走了呢?
乔菁接过喜嬷嬷递来的热帕,敷在眼角,仔细思考半晌,才说道:“昨日,我们在街上碰到了平西伯的楚天雄,是安平郡主嫡亲的弟弟,你父王让五城兵马司的人将他带走了。”
“可昨日晚,楚天雄昨天夜里就被人放了出来。”田蜜与乔菁行过礼,就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又继续分析道,“抓楚天雄的那个吏目昨日晚就回了家,是被停职了。”
“玉家的人在从中斡旋?”封景看向母后,母后知道的事情并不比他们少,全王府被瞒着的也只有父王一人。
“不知道。”乔菁回答的十分肯定。
整个京城中,因着母后的原因,他对玉家的了解是最深的,前些日子,在宫外发病的皇子也一一被抬回了太医院,其他皇子的舅家无论如何也是露过面的,可玉家却一个人都没看到。
当时他想的是玉家想要撇清同皇后与大皇子的关系,如今皇上更偏爱老九,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玉家这算时间本就焦头烂额,他还以为是壁虎断尾,自求生路呢。
可平西伯的嫡亲儿子到了,这事儿又得再换一层思路了,他可记得平西伯手上是有京营军队的调动权的。
封景有些焦躁地在屋里转圈,“玉家,这是要做什么!”
“无论玉家要做什么?你们都不许插手。”乔菁将帕子放在喜嬷嬷手上,扶着喜嬷嬷的手背站来起来,看着田蜜,“你去换身衣服,将小九日抱来,今日约了二王妃府上见小九日,王爷走的事情,全京城都不知道,别闷着脸,笑意起来些。”
人生在世,不能总做让自己开心的事情,总有些时间,是要舍弃一些,还要和这些不合时宜的人纠缠一阵的。
等乔菁走到门口,才想起:“昨日誉儿的成绩如何?”
“还好,第三十五名,外公很满意,已是出乎意料了。”封景忙回到,昨日他们已经庆祝了一波。
本来还打算今日再与父王母后同庆的,可现如今,父王不在,母后怕是也没有心情。
“你去乔府一趟,将你父王为誉儿准备的礼物送过去,是一扇浩海屏风,大张旗鼓的送过去。”乔菁皱着的眉头舒展开,又吩咐,“用你父王的帖子送去乔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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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什么?”玉荣立在宫墙下,看着太阳一寸一寸的落在天际,“你问本宫要做什么?”
“明明阿擎身上的蛊虫毒物已经解除,为什么还要再下蛊让他们昏睡,如此频繁下蛊解蛊,会影响阿擎身体的。”玉琪安看周遭无人,直接问了出来。
“吵死了。”玉荣未曾理会玉琪安的质问,回首蹙了玉琪安一眼,又问了另一个问题,“楚天雄被放了?”
“昨夜就被放了。”玉琪安晃了晃手中收集的虫罐子,“节外生枝的蠢蛋,哪天真像让他尝尝蛊虫的厉害。”
玉荣转身指了指玉琪安的罐子,轻巧一笑:“你看,你站在宫墙下面,看日落,看到的是日落宫墙。你站在山顶看日落,看到的是日落地平,若是你站在更高的地方呢,你猜太阳,又会从哪里落下去?”
玉琪安收好罐子,不理会玉荣的疯言疯语,若不是玉荣说自己讨厌乱飞乱跑的虫子,她才不总穿着下人的衣服来冷宫收虫子呢。
玉荣拨开冷宫中长得葱葱郁郁的杂草,哈哈笑出声,“现在这宫中有两种人,知道的人假装不知道,而不知道的人呢在笑别人傻。”
“那我是那种人?”玉琪安疑惑问道,她也算宫中的人吧。
“刁蛮任性,自大笨拙。”看着玉琪安仍旧不接的皱着眉头,玉荣拍了拍玉琪安的肩头,“可本宫现在明白,为什么擎儿心仪你了。”
面前这老妖婆最近总说一些神神道道让她听不懂的话,每次说不了两句,还喜欢言语侮辱于她,玉琪安本想将罐子砸在地上,吓面前这老妖婆一跳,可看着面前那人穿着旧衣旧鞋,玉琪安收回手势,还是等事成之后,再吓这老妖婆。
“你为什么总让我穿成这样来冷宫看你,我好歹也是王妃好吗”玉琪安追上前面走动的玉荣,疑惑问道。
“因为你看着合适。”玉荣做出悄声面孔,低声在玉琪安耳边回答,“扮上更像。”
“可你儿子还是看上我了。”玉琪安摆出骄傲面孔,可是封擎先对她表白的。
“是是是,那是因为本宫儿子眼瞎。”玉荣拍了拍玉琪安的头,坦然道。
“行了,时间到了,拿着你那堆小虫子快走吧。”看玉琪安还磨磨蹭蹭,玉荣催促道。
玉琪安算算再过两日便是殿试,忍不住停下了离开的脚步,转身回到玉荣面前:“明天与后天,我得照顾阿擎,不能来,大后天便是殿试的时间,你万事小心。先说,如果出了事,我会第一时间撇清阿擎与你的关系!”
看着玉荣有些微沉的面容,玉琪安仔细暗忖,觉得刚才那样开口太过直白,复又接着说。
“你也别太伤心,若是出了事,我与阿擎会给你报仇的。”
“虽然你恨我娘,但我娘说过你是她的好姐妹,当年的事情是她对不起玉家。所以我会保护玉家的。”
当年在宫中,不管是拿着情蛊威胁玉荣,还是嚣张跋扈欺负玉荣,不过是为了为她娘出口气和虚张声势而已。
后来玉荣用巫蛊娃娃陷害她,虽说是想让她以青莲教蛊师的身份接近皇上,可确实最开始没通知她,将她吓的不行,她那段时间也是强作镇定,长生不老、诬陷皇后这两个条件还是玉荣给他支的向皇上投诚的招数。
一个在皇室面前溜了一圈反而活下来的蛊师王妃。
想通了之后,玉琪安反而没那么讨厌玉荣,因为聪明的人讨厌起来也特别费劲。
“娘说过,你很聪明,是她见过最聪明的女子,所以,不要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