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是上辈子的死对头——暮序
时间:2019-08-05 09:13:20

  “能、能听到啊!”
  许筠瑶:“……”
  本宫需要冷静一下。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松开握着小床围栏的手,想要抱臂冷静一下,却发现一双小手臂又短又粗的愣是抱不稳,干脆放弃了,板着脸用那探究的眼神直往对方身上扫,然后在心里问:你是人是鬼?
  “我不是鬼!”
  许筠瑶心中冷笑。
  不是鬼?不是鬼你倒是不要飘着走啊!本宫也是糊涂了,问了这么一个多此一举的问题。
  “我不是……”那女子,不,那女鬼更委屈了。
  许筠瑶不理她,挥着小拳头,乌黑明亮的大眼睛瞪得溜圆,小眉毛倒竖,圆圆的脸蛋扬着凶狠的表情,奶凶奶凶在心里恐吓道:我不管你是人是鬼,再不走的话我揍得你脑袋开花魂飞魄散!
  那女鬼吓得‘啊’一声尖叫,抱头转身就跑。许筠瑶眼睁睁地看着她朝着不远处的墙壁撞去,然后……从那厚厚的墙穿了过去,瞬间不见了踪影。
  许筠瑶:“……”
  原来鬼怕恶人是真的,而本宫就是那个恶人!
  不过她也没有想到,缠了自己数日的竟是这么一个胆小鬼。
  她摸摸鼻端,颇为无语地重又躺回小床里,拉过一旁的薄被覆在身上,打了个呵欠,准备好好睡一觉,一转身却看到那张和上辈子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脸正搁在小床的围栏上。
  那张脸的主人见她望了过来,连忙冲她露出一个有些讨好的笑容。
  许筠瑶默默地坐了起来,正想说话,望了望高出自己半个头的围栏,又默默地扶着围栏站起。
  女鬼见她起来,往后避让几步,用着那怯怯的小眼神往她身上瞄,似乎想要靠近,却又有些害怕。
  许筠瑶板起脸,恶狠狠地瞪她:不知死活的东西,不给你一点颜色瞧瞧,你便当本宫是与你开玩笑不是?!
  女鬼吓得直哆嗦,可这一回却没有逃走,而是抱臂颤声委屈地道:“可、可是,可是我们本来就该一起的啊!”
  看着对方那幽怨的小眼神,许筠瑶竟然生出一种自己是个辜负了眼前可怜女子的负心汉的诡异感觉。
  她移开视线,强迫自己不要去看对方那张脸: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我们本来就该一起?
  “这、这个……我也不知道啊,就是心里这样觉得的。”女鬼迷茫地回答。
  许筠瑶抿了抿双唇,盯着对方那张脸瞅了半刻,朝她勾了勾小手指:“你过来。”
  女鬼一点儿没有迟疑,反而乐呵呵地朝她飘来,一直飘到了小床边,眼睛忽闪忽闪地望着她:“来了。”
  许筠瑶伸手,肉乎乎的小手却只能够到对方的下颌,一瞪眼:“站得那般高做什么,蹲矮些!”
  “哎!”女鬼听话地半蹲,突然脸颊一痛,脸蛋竟是被她给掐住了,痛得她哇哇地叫,“好疼,你做什么?!”
  许筠瑶不理她,双手齐上,愈发用力扯着她的脸皮:本宫倒要看看你这张脸是真是假!
  “哎呦……好疼,是真的是真的,人家就长这样子,疼疼疼,你轻点轻点,疼死了……”女鬼不敢伸手去推她,只能哇哇地叫疼。
  许筠瑶在她那张脸上这里掐掐那里揉揉,恨不得把她的脸皮都扯下来,可最后还是悻悻地收了手。
  女鬼捂着脸急急地退开几步,离她远远的,一边揉着脸,一边用那幽怨又委屈的眼神往她这里瞅。
  许筠瑶难得地有几分心虚,转过脸去假装欣赏着一旁的多宝阁,好片刻才又在心里问:你叫什么名字?打哪里来?
  “不记得了,不记得名字,不记得从哪里来的。”女鬼耷拉着脑袋,看上去沮丧极了。
  许筠瑶忍了忍,勉强压下心里那股狂躁,又问:你缠着本宫有何目的?
  女鬼抬头偷偷望了她一眼,而后又飞快低下头去望着脚尖,手指绞着那破破烂烂的衣袖,蚊蚋般道:“我不是故意要缠着你的,可是、可是不跟着你的话我会害怕啊!”
  这是什么鬼话?你认得本宫?许筠瑶瞪了她一眼,瞧着她那副小可怜的模样,嘴角抽了抽,迅速移开视线。
  “不认得,好像又认得,我也不记得了。”女鬼一脸茫然。
  许筠瑶:“……”
  所以她是被一个‘蠢鬼’给缠上了?
  “我不是鬼……”女鬼扁扁嘴,眼泪汪汪,委屈巴巴地否认。
  许筠瑶忍了又忍,终于没忍住在心里怒道:你给我挺直背脊抹掉眼泪,不准动不动就哭!!
  她觉得自己快要疯了,有人,不,有鬼顶着一张与前世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倒也罢了,可偏偏这鬼却是个蠢鬼、爱哭鬼、委屈鬼、小可怜鬼,每一张脸孔都是她最唾弃的。
  那女鬼吓得一个哆嗦,迅速抹了抹眼泪又挺直了背脊,可眼里仍是水光盈盈,鼻子一抽一抽的,瘪着嘴,一副想哭又不敢哭的模样。
  许筠瑶嘴角没忍住又抽了抽。
  你方才说是我把你打成这般模样的,这是怎么回事?她在心里又问。
  女鬼一听她这般问,顿时觉得更委屈了:“我本来是被困在那蛇身子里头的,后来那条蛇死了,我一时出不去,正着急着呢,便被你拎着抽打了一顿,可疼可疼了,还把我衣服都给弄破了,你瞧……”
  那女鬼捏着破破烂烂的袖子给她看,小眼神委屈又充满了控诉的意味。
  许筠瑶愣住了。
  蛇?什么蛇?难道是当日她拿着当鞭子使的那条死蛇,而那条死蛇里头还困着这个蠢鬼?
  “我不是鬼……”女鬼小小声地又一次反驳。
  许筠瑶抹了一把脸,只当没有听到:你都不是人,衣服自然也不是真正实体,破了难道没法子还原?
  顶着与她一样的脸四处招摇也就罢了,还要披头散发穿得破破烂烂的,简直忍不下去啊!
  女鬼呆了呆:“可、可以还原的么?我不知道啊!”
  许筠瑶默默地转了个身,生怕自己再对着这个长着和前世自己一样脸的蠢鬼会被活活气死。
  本宫还是再冷静一下吧!
  片刻之后,她便听到那女鬼有几分扭捏地道:“我、我把衣服还原了,你可以转身啦!”
  许筠瑶:“……”
  这蠢鬼好像误会了什么……
  她揉了揉额角,缓缓地转过身来,当月光下那张熟悉的脸清晰地映入她的视线时,有那么一瞬间,她生出一种不知自己是何人的感觉。
  眼前的女子,满头如瀑青丝简单地用黛色带子挽起,身着月白绣梅长禙子,杏脸桃腮,眉目如画,与上辈子她无数次从铜镜里看到的那张脸一模一样,若真要说有什么不同的,便是眼前这位的笑容多了几分娇怯,添了几分纯净。
  是的,纯净,就像从来不曾沾染过世间任何污淖,仿若初生的稚子,懵懂而纯真,美好如斯。
  而这种纯净,恰恰便又是经历无数腥风血雨的许淑妃所没有的。
  “我、我还有哪里不妥吗?”女鬼见她静静地望着自己不发一言,有些不安地问。
  许筠瑶没有回答,半晌才道:我给你取个名字吧!
  女鬼眼睛顿时一亮,将脑袋点得如同小鸡啄米一般:“好啊好啊!”
  许筠瑶示意她伸手,女鬼一点儿也不记打地屁颠颠飘过来,想也不想便把右手递给了她。
  许筠瑶触及那只冰凉的手时,不知为何有几分恍惚,忙定定神,一笔一画地在她掌心着写。
  从今往后,你便叫‘言妩’。
  言妩,言午,许也。
  长着这么一张与上辈子的自己一模一样的脸,要说她与自己没有关系,许筠瑶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在她还没有能力去查清楚之前,那便先把她留下来吧!
  最重要的是,这个鬼居然还可以看破别人的心里话,如此好用的帮手,她若是放掉她,那也着实是可惜了些!
  女鬼完全被她的新名字吸引住了,笑呵呵地望着右手掌心,不停地念叨着:“言妩,言妩,真好听,以后我就有名字了,我叫言妩。”
  许筠瑶看着她这个傻呼呼的模样,不知怎的觉得有点儿好笑,想要问问她到底是怎样死的,不过再想到她方才的一问三不知便又放弃了。
  连自己叫什么名字,来自何处都不知道,恐怕也不会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了。
  她斟酌了一下,在心里发问:你可记得被困在蛇身之前是在何处的么?
  言妩苦恼地皱着眉头,努力地想了又想:“不大记得了,不过肯定是在一个很温暖很安全的地方。”
  她偷偷地望了面无表情的许筠瑶一眼,在心里补充了一句:肯定也是和瑶瑶一起的。
  许筠瑶皱了皱眉。很温暖很安全的地方?那是什么地方?
  罢了,先不管了。
  她望望窗外天色,决定还是先睡一觉,有什么也待日后她长大了再彻查。
  言妩却是想起了什么,急急地道:“瑶瑶,有人要害你爹爹!”
 
 
第24章 
  正打着呵欠的许筠瑶怔了怔:谁?
  “是那个什么知府大人,好像又不是……”言妩有些苦恼地皱了皱鼻子。
  许筠瑶头疼地揉了揉额角。
  笨蛋她见多了,可却没有见到笨到这种程度的。
  “我真的不确定嘛!我只是听到有人说知府大人要借着纪渊一案给你爹爹一个教训,让他记住河安府由谁说了算。可是那知府能这样报复,也是因为有人让他查与纪渊有关系之人,借机加重纪渊的罪名,还要籍此对付一个什么人啊!”言妩不服气地又道。
  许筠瑶听罢倒是松了口气,浑不在意地躺回小床里。
  原来已经到了太子与瑞王,亦即日后的太宗皇帝争斗的最后关头了。这没什么好担心的,瑞王是真命天子,而老匹夫命也大着呢!那个什么知府这是自寻死路。
  嗯,已经这般晚了,该睡了该睡了……
  她又打了个呵欠,正要盖好薄被就寝,便看到趴在围栏上好奇地望着自己的言妩。
  “瑶瑶,你不担心你爹爹么?”她听到她问。
  许筠瑶敷衍:担心担心,快担心死了,可佛祖说我这爹福大命大能逢凶化吉,所以我就放心睡去了!
  顿了顿又望向她狐疑地问:我要睡了,你还不走么?
  言妩委屈了:“我要跟着你的,你不要赶我走。”
  许筠瑶怀疑:跟着我?你要怎么跟着我?难不成你不怕日光?
  言妩讷讷地道:“倒也不是怕不怕的问题,就是不怎么喜欢,不过我可以附在你的长命锁里头啊!”
  说到最后,她便越觉得这真是一个好主意。
  长命锁是瑶瑶随身戴的,她附在上面,就等于和瑶瑶形影不离了。
  许筠瑶望望碧纹放在一旁的长命锁,又看向她,眼神有几分异样。
  附在这长命锁上面?这蠢鬼是真的蠢还是无知?
  长命锁乃辟灾去邪之物,她的这一个据说还是什么高僧开过光的,这蠢鬼难道不怕?
  言妩见她没有反对,遂高兴地化作一缕青烟,径往那只长命锁扑去,不过瞬间,青烟散去,一切又回复了原样。
  许筠瑶皱着小眉头望着那长命锁。
  是这长命锁不灵验,还是那蠢鬼确确实实不怕?
  不知为何又想起方才言妩一遍又一遍地否认自己是鬼,她暗忖:莫非她真的不是鬼?
  这个念头刚一冒起她又连连打压下去了。
  那家伙否认自己是鬼,就跟醉鬼不肯承认自己喝醉了一样,全是狗屁话!她若真信了才有鬼呢!
  她再度打了个呵欠,阖上眼眸,很快便安心地坠入了梦乡。
  长命锁里,言妩如同母体里的婴孩一般卷缩着身子,脸上带着既满足又欢喜的笑容。
  就是这个感觉,这个很温暖很舒心也很安全的感觉,她果然没有找错,瑶瑶就是她要找的人。
  翌日,碧纹等了许久都没有听到自家姑娘叫起的声音,有些奇怪地望望天色。
  往常这个时候姑娘早就应该醒了,今日是怎么回事?
  她有些不放心,连忙推门而入,见小床上的小丫头睡得正甜,完全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许筠瑶最后是迷迷瞪瞪地被碧纹抱着洗漱更衣的,一直到被喂着用完了早膳,整个人才彻底清醒过来。
  她乖乖坐着让碧纹替她擦了擦手,目光望向另一旁的阮氏,见阮氏脸上虽然带着一如既往温柔可亲的笑容,可眼底的忧伤却怎么也掩饰不住,便是和周哥儿说着话,偶尔也会不知不觉地失神,已经惹得周哥儿不高兴地噘起了嘴巴。
  阮氏忙向儿子抱歉地笑了笑,怜爱地揉揉小家伙的发顶,柔声道:“娘亲方才没有听清楚,周哥儿再说一遍可好?”
  周哥儿被娘亲顺了毛,那点儿不高兴瞬间便消散了,脆声又道:“爹爹说,等周哥儿会写自己的名字了,就带周哥儿到山上摘果子。周哥儿已经会写自己名字了,爹爹什么时候会回来?”
  阮氏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眼中不知不觉地涌上泪意,连忙别过脸去掩饰住,好一会儿才哑声道:“爹爹有事要办,要再过些日子才回来,等爹爹回来之后,娘就帮周哥儿提醒爹爹可好?”
  周哥儿有些失望,可还是乖乖地应了声好。
  许筠瑶打量着阮氏良久,暗忖:莫非包子夫人也知道老匹夫出事了?瞧着像了。
  她是有着上一辈子记忆的人,自是很清楚老匹夫日后的人生轨迹,只要自己不出手干涉,任由一切顺其自然地发生,老匹夫想来也会如同上辈子一样官运亨通。
  虽然很是不爽,不过谁让她这辈子偏倒霉地跟老匹夫扯上了关系,坐了同一条船,心里再不痛快,也只能希望老匹夫安好。
  可是包子夫人不一样,她什么也不知道,只知道最亲近的那个人遭了难,而她却束手无策什么也做不了。
  阮氏又揉了揉儿子的发顶,嘱咐道:“带妹妹去找廷哥儿玩吧!”
  周哥儿响亮地应了声,蹦蹦跳跳地朝着许筠瑶跑过来,非常友爱地拉着她的小手道:“妹妹,咱们找廷哥儿玩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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