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是上辈子的死对头——暮序
时间:2019-08-05 09:13:20

  那两人的身影越来越远,最终化作一个墨点再也看不到,冯维亮死死地攥着拳头,脸色一阵青一阵红一阵白,眼眶微红,隐隐有水光浮现。
  ——
  唐松年得了好差事,唐柏年哪怕心里嫉妒得要死,可表面的功夫也还是要做,毕竟家里有个在吏部任职的弟弟,他在京城行走也容易些,这样一想,他突然便生出一个好主意。
  倒不如凭借这个天大的好机会,在府里设宴,遍请各府贵人,也算是为他更进一步打开在京中的人脉。
  他兴冲冲地去寻唐松年,将打算在府里设宴恭贺他荣升之事告诉他,原以为对方应该会很乐意的才是,哪想到唐松年听罢连连摆手,只道万万不可。
  他不死心地劝了又劝,可唐松年却仍是不肯改变主意。兄弟二人争执不下,唐柏年终还是怒气冲冲离去。
  “简直不识抬举!!”走出三房所在院落,他回身啐了一口,眼神阴鸷。
  “谁不识抬举呢?”有软软糯糯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他回头一看,认出是那‘不识抬举’之人的宝贝女儿,没好气地回答,“除了你爹还有谁?”
  许筠瑶一脸天真地又问:“大伯伯要抬举爹爹么?”
  唐柏年被她一窒,纵是脸皮再厚也说不出他要抬举唐松年的话来,只又有些气不过,恨恨地瞪她:“你爹不是好东西,你这小丫头也一样!”
  总而言之,他就是跟唐松年一家子犯冲!
  “噢……”小丫头拖着软软的尾音,稚气地又问,“那大伯伯是个东西么?”
  唐柏年被她呛了一口,想要说些什么又觉得失了身份,最终只能拂袖而去。
  许筠瑶背着手笑眯眯地望着他盛怒而去的背影,少顷,慢吞吞地抽出她用藤条绑成的‘鞭子’,用力往地上一甩,只听‘啪’的一下清脆响声,将正往这边走来的耀哥儿吓得脸色发白,想也不想掉头就跑。
  “宝丫,宝丫,我跟你讲,廷哥儿被人打伤啦!”如同一阵风似的跑回来周哥儿喘着粗气,脸蛋红扑扑的也不知道是累的还是气的。
  “谁打的?!”许筠瑶将那藤条鞭子甩得啪啪作响,小眉毛倒竖,凶巴巴地问。
  “廷哥儿不肯说,芳姐姐她们也不知道!”周哥儿气极,用力跺了跺脚,恨恨地回答。
  不肯说?许筠瑶凶狠的表情瞬间便凝住了,一会儿,皱了皱小鼻子,表情瞧着有些迷茫。
  为什么会不肯说?是颜面过不去,还是因为自尊受损,又或是想着自己静悄悄地报复回来?
  她不解地挠了挠脸蛋。
  “宝丫!”阮氏不悦的声音突然传来,许筠瑶暗道不好,飞快把手上的‘鞭子’塞给周哥儿,一脸无辜地转过身对上板起了脸的娘亲,举着一双白嫩嫩肉乎乎的小手,甜甜地道,“我没有玩鞭子,瞧,什么也没有。”
 
 
第37章 
  阮氏不赞同地望着她,上前来夺过周哥儿手中的藤条鞭子,递到她跟前:“那这是什么?”
  “哥哥的鞭子,哥哥做的,拿来让我瞧瞧。”许筠瑶想也不想地回答,趁阮氏不注意,飞快地给了周哥儿一记警告的眼神。
  一脸欲言又止的周哥儿咽咽口水,硬着头皮迎着娘亲询问的视线点点头:“是我的。”
  “可这绑绳的方式分明是你妹妹的。”阮氏不相信。
  瞧这接驳绳结,分明就是小丫头惯常会打的结。
  “我跟妹妹学的,她那样绑会绑得比较紧,不会松掉。”周哥儿从善如流,明显替妹妹背锅已经相当熟练了。
  当然,这锅也不是白背的,他想要吃什么买什么,也可以打着妹妹的名义去找爹爹要,十之八九能成功。甚至闯了什么祸,也可以让妹妹出马帮他把爹爹摆平。
  总之,你帮我对付爹爹,我就帮你对付娘亲,兄妹之间的合作还是相当愉快的!
  阮氏还是一脸的怀疑,只是见儿子挺着小胸膛一副敢做敢当的样子,女儿眨巴着眼睛满脸的无辜,终于还是勉强接受了周哥儿的说辞,只还是不放心,警告女儿道:“可不许再玩鞭子,万一伤了人,又或是把自己弄伤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归根到底还是因为当年小丫头拎着死蛇作鞭,追着人抽打的那一幕留给她的印象实在太深刻了,每每想起来都让她头皮发麻。
  就在月前,她发现女儿又拿着‘鞭子’在园子里甩得‘噼啪’作响,那一刻险些没晕死过去,勉强定睛细一看,才发现小丫头这回拿的是藤条绑成的鞭子,不是什么吓人的东西,这才觉得好受了些。
  不过就算是如此,她还是明令禁止小丫头再玩弄这些。
  偏偏许筠瑶却也从当年拿死蛇作鞭打人中发现‘鞭子’的好处。这东西又韧又长,无形中便将持鞭者可攻击的范围扩大了。而且细、软、韧,被抽打中了痛得会更厉害,比拳头可是好用多了。
  甚至如果甩得够快、够狠、够准,对方根本连还手之力都没有。就算对方有本事可以伸手抓住抽过去的鞭子,他的手便也要先吃上一鞭,真真是可以完美地做到‘死了也要让你痛一痛’的悲壮程度。
  可惜包子夫人却不能理解她的一番心思,已经连续没收了三条她亲手做的鞭子,今日这条只怕也会同样落得个被没收的下场,这样算来就是四条了。
  她只想叹气,又听着阮氏的警告之言,还是软软地应喏:“好,知道了……”
  阮氏又转身过去对着儿子严肃地道:“周哥儿也不听话,罚一个月内没有点心吃,也不准出去玩!”
  “啊?!”周哥儿瞪大了眼睛,“不,娘你别冲动,有好话话说,哎,娘……”
  他眼睁睁地看着两三下便快步走远的阮氏,欲哭无泪。
  阮氏走得快,也没有听到身后的那对小兄妹的对话。
  “都怪你不小心,怎又被娘给抓住了?”周哥儿埋怨道。
  “我也不想呀!我都跑到外头来甩了,可还是被她撞见,我也没办法。”许筠瑶摊摊手,也是相当的无奈。
  为了躲避包子夫人,她都跑到三房外的地方练习了,哪知道才没几日又给她撞了个正着。
  “我不管,我这回可是亏大了,你要补偿我!”周哥儿忿忿地瞪着还在装无辜的妹妹。
  许筠瑶抚着小下巴想了想,以小唐大人那馋猫的本性,罚一个月内没点心吃确实是损失惨重了些。这样一想,她便问:“那要怎样补偿?”
  周哥儿眼睛闪闪亮,期盼地道:“我想要一个像兴哥儿那种会打拳的小人,还想要一匹小白马,能骑着它跑得很快的那种。”
  “这要求有点儿难办哎!”许筠瑶又挠了挠脸蛋。
  “就知道有点儿难办,所以才要你去跟爹爹说啊!”周哥儿一脸的理所当然。
  要不是知道有点儿难办,他早就打着妹妹的名义去找爹爹了,哪还会等到现在。
  许筠瑶想想也是,遂痛快地答应了:“好,我去就我去!”
  兄妹二人双双举起一边手,‘啪’的一下,击掌表示合作达成。
  却说镇远将军府中,云氏也不知怎的,总是对当年那个质问夫君的孩子有点儿说不出的异样感觉,可她自然也看得出,杜诚忠说不认识那孩子确实也没有骗她。
  她思前想后,先是使了人去打探那孩子的住处,又让心腹侍女巧儿带着疗伤的药前去,看看能不能探一探那孩子的来历。
  这日恰好贺娘子留在家中,听到敲门声便将湿漉漉的双手往腰间围裙处抹了抹,应了声‘来了’便前去开门。
  门打开之后,发现来人是一名富贵人家侍女打扮的陌生女子,瞧着既不像纪大人府上的,也不像唐大人府上的,一时迟疑:“你是?”
  “是贺娘子么?我是镇远将军府的巧儿,前几日我家公子与令郎有些误会,误伤了令郎,我家将军与夫人过意不去,特意让我送了些伤药过来。”
  令郎?贺娘子愣住了,明白对方许是误会了廷哥儿与自己的关系。不过她也不打算解释什么,只听对方口中所言,她直到这会儿才知道,原来那日打伤了贺绍廷的竟是镇远将军府的公子。
  当然,她并不知道对方伤得比贺绍廷还要厉害,只知道自家向来懂事的孩子无缘无故被富贵公子打了,当下沉下脸,冷漠地道:“不敢当,药你们还是拿回去吧!我们小门小户的受不起!”
  见她一副要送客的模样,巧儿心中不悦,可还是耐着性子想要说几句好话,忽见屋里冲出一个约莫七八岁,脸上还带着伤的孩子。
  那孩子径自朝她冲过来,用力一推便把她推开几步,恶狠狠地扔下一个字:“滚!”
  然后便是重重的关门声音,吓得她一个哆嗦,随即反应过来,知道方才那个孩子便是夫人让她来探探底细的那位,一时心中恼极,朝着大门啐了一口,暗骂:果真是从乡下地方来的,半点教养都没有的野孩子!
  她心里不痛快,回去便添油加醋地对云氏乱说一通。
  云氏的注意力却放在‘母子三人’这几个字上,忙打断她的话问:“你确定那孩子和母亲、姐姐一起住?”
  “千真万确!我都打听过了,那里就住着他们母子三人。那妇人瞧着不到四十岁,身边带着夫人所说的那个孩子还有一个十来岁的女儿。”
  跟着母亲和一个十来岁的姐姐……看来确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与夫君没什么关系。云氏暗道。
  “……夫人就是宅心仁厚,才会专门给他送药去。要我说,咱们不让他前来向大公子赔礼道歉,便已经是将军与夫人宽宏大量了。”巧儿心有不满。
  “罢了,既然人家不接受,咱们也不自讨没趣,便这样算了。”心中疑云得解,云氏自然也不会为难自己,诚如巧儿所说,那孩子打伤了亮哥儿,她不让他上门赔礼道歉已经是宽宏大量了。
  此时的贺娘子却是皱着眉,狐疑的目光直往贺绍廷身上望去,见他气得胸口急速起伏,拳头攥紧,绷着脸,咬着唇,终是忍不住问:“廷哥儿,你老实跟姑母说,那个什么将军府的公子为何要打你?”
  “或者……”顿了顿,她突然生出一个念头,试探着问,“或者你与将军府上什么人有些关系?”
  贺绍廷脸色一白,顿时有些慌乱,眸光微闪,硬是不敢对上她。
  贺娘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眉头皱得更紧,暗暗思索着这孩子能与人有什么关系?
  贺绍廷见她只是望着自己不再发一言,心中不安,不自禁地揪了揪袖口。半晌之后,一咬牙,低声道:“我身上流着那个镇远将军的血。”
  “什么?!”贺娘子大吃一惊,纵是想了一千种可能,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你说那镇远将军是你的生父?”她急急拉着他进屋,关上门,压低声音不可思议地又问。
  贺绍廷神情黯然,点了点头。
  贺娘子一屁股便坐到了椅上,好半天回不过神来。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的身世的?是你娘告诉你的?”良久,她才哑声问。
  “不,我娘从来没说过。是姨母,就是孙家姨母临死前告诉我,让我来京城来找他的。”
  贺娘子听罢松了口气。
  弟媳妇没有提过此事,说明她确实是一心一意当贺家妇,也是诚心诚意让这孩子姓贺。这样一想,她心里的疙瘩便消去了,对贺绍廷的身世也没了继续追问的兴趣。
  只还是觉得有点儿奇怪。毕竟当年弟媳妇进门时可是说过自己无亲无故,也因为此,当年贺家娶媳时,女方的亲戚一个也没有。
  这会儿突然冒出一个远房表姐来,倒是有些古怪。
  不过她也没有深想,而是盯着贺绍廷问:“那你可曾想认祖归宗?”
  “我姓贺,这辈子都是姓贺。”贺绍廷无比坚定地回答。
  贺娘子定定地望着他良久,起身拍拍他的肩膀:“今日那什么将军夫人遣了人来,我瞧着没安什么好心。既然你无意与他们家牵扯,民不与官斗,咱们还是远远避开吧!”
  “我都听姑母的。”
  贺娘子满意了:“那好,咱们一家人便回丹阳县去!”
  原本她还想着答应纪夫人多留一年的,如今看来,京城乃是非之地,不可久留。这会儿那什么将军和他的夫人还不曾发现廷哥儿的身世,若是发现了,还不定会扯出什么麻烦事来,倒不如远远避开,回家去过自己的日子。
  况且,既然他无心认回生父,那便是老贺家的孩子,是要继承老贺家的香灯的,总不能教人给夺了去!若是让这孩子在自己手上被人夺了去,她又如何面对九泉之下的贺家列祖列宗!
  “好,咱们回丹阳县去!”贺绍廷毫不迟疑地点头。
  ——
  唐松年自到吏部上任后便一直忙得团团转,公事的交接是其一,恰又逢一位颇有争议的老国公过世,为着这位老国公的谥号,群臣争论不休,久久定不下来,身为掌考察内外百官传、碑、谥等事的吏部考功司一员,唐松年自然不轻松。
  每日均是天色朦朦亮便出门,到夜里儿女都已经睡下了他才带着满身疲惫回来,如此披星戴月地忙了两个多月,才终于得以松一口气。
  阮氏见他终于可以歇一歇也心生欢喜,一边侍候他更衣,一边挑着些家里发生之事告诉他。提到女儿近来总喜欢拿着鞭子到处耍时,她的语气有些抱怨又有些无奈:“这孩子的性子也不知像谁,也不知打哪学来的,竟还会用绳子把藤条绑起来充当长鞭子,那结还打得稳稳当当的,怎么甩也甩不掉,亏她想得出来。”
  说完,她还把没收的四条‘鞭子’拿出来给他看。
  唐松年忙了这般久,也不知道宝贝女儿又寻了这么一个新乐子,一时哑然失笑,又听夫人忧心仲仲的话,不禁安慰道:“她若喜欢便由得她,多跑跑动动也能强身健体,只是小心莫要让她伤着自己便是。”
  “我怕的不就是她会伤到自己么?”阮氏叹气。
  唐松年拿过小丫头亲手做的那几条‘鞭子’,用力扯了扯,又拿着一条猛地往地上抽去,只听‘啪’的一下清脆响声,险些把阮氏给吓了一跳。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