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是上辈子的死对头——暮序
时间:2019-08-05 09:13:20

  他再拿起那‘鞭子’细一看,果真稳稳当当的,上面打的结一点儿也没有松。
  “这结打得好,小丫头倒也有几分巧思。”他夸赞道。
  阮氏嗔他:“你倒还夸她,若让她听见了,还不定怎么得意呢!”
  唐松年哈哈一笑,遂转了话题。
  日子一天天过去,尽管阮氏还是一直不允许她甩鞭子,可许筠瑶却阳奉阴违着,为了避免再被娘亲抓个正着,她甚至还出动了言妩给她望风。
  一人一‘鬼’配合得相当默契,再也没有被阮氏撞着。久而久之,阮氏也当她对甩鞭子没了兴趣,却不知小丫头早就已经把甩鞭子练得相当熟练了。虽不至于到出神入化的地步,但也是一抽一个准,没有落空的。
  当然与周哥儿的约定她也没有忘,瞅着唐松年休沐的时候窜到书房,给他灌了一大碗迷汤,哄得老匹夫飘飘然然,又装了一会儿天真可爱就达成了目的。
  唐松年看着达到目的后毫不犹豫地转身跑掉的女儿,笑着摇了摇头。
  他如何不知小丫头方才要的东西都是儿子想要的,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买了就买了,至于小白马,他托人寻一匹刚出生的小马驹还是有办法的。
  待数日后周哥儿看到那匹长得还没有自己高的小马驹时,一脸欲哭无泪。
  许筠瑶也没想到老匹夫居然还用上这么一招,讪讪地干笑几声,趁机溜走了。
  老匹夫果然是老匹夫,糊弄小孩子也从不手软的。
  周哥儿虽然失望于买的小白马不能驮着他跑得飞快,不过再转念一想,小白马终有长大的一日,待它长大了,自然也就可以驮着自己飞快地跑了。
  这样一想,他顿时便又高兴起来,每日得了空便去看自己的小白马。至于那个会打拳的小人,他转身便让墨砚拿去送给了贺绍廷。
  贺绍廷拿着那个木人,神情怔忪,只听着墨砚道:“四公子说,廷哥儿先照着这小人练拳,把拳头练好了就不怕被人欺负了。”
  他久久说不出话来。
  贺娘子也拿着阮氏让人送来的各种伤药,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新帝登基后半年,正式下旨册封嫡长子赵元德为太子,皇次子赵元昌为襄王,皇五子赵元祐为豫王,一切与上辈子一样,许筠瑶也并不觉得奇怪。
  紧接着,她又听闻皇后欲为几位公主挑选伴读的消息。
  她难掩心中兴奋,只觉得这真是一个天赐良机,若是能进宫成为公主伴读,便代表着她有更多的机会接近豫王,也有更多的机会可以与他培养青梅竹马的感情。
  只不过再一想到唐松年如今的官阶,她又泄气了。
  挑公主伴读多半也是从皇室贵胄,又或三品以上的朝廷重臣家中挑选,老匹夫现在虽然有点儿实权,可到底离‘朝廷重臣’还有一段距离,怎么挑也轮不到自己的头上。
  这么一个天大的好机会竟然与自己无关,她沮丧极了,发泄地把手中的藤条鞭子甩得啪啪作响,却不料一时没留意,竟将一盆花给抽得连根拔起。
  “啊!这是我们夫人的花!”李氏的侍女秀珠惊叫出声,急急上前来抢救。
  许筠瑶心想这下坏了。
  凤藻宫中。天熙帝与皇后正说着给几位公主挑选伴读一事,提到给五公主静安的人选时,皇后无奈地道:“静安性子跳脱,得给她选一位稳重知礼的,可这样一来,估计要比她大好几岁,小丫头只怕不乐意。”
  天熙帝不知怎的便想到了那日在纪府之事,遂笑道:“我或有一人选,虽然年纪小些,但也相当知礼懂事,或能与静安合得来。”
  “不知陛下指的是哪家千金?”皇后有些意外。
  “吏部考功员外郎唐松年的小女儿!”
  ——
  唐松年愁眉不展地回府,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原以为和自家没关系的公主选伴读,到头来竟有一个名额落到了女儿头上,而且还是陛下亲指的,教人拒都无法拒。毕竟这是天大的恩典,旁人打破了头都未必争得来。
  他背着手忧心仲仲地踱着步。小丫头还不到五岁,性子强悍不肯吃亏,这很好。可是皇宫是天底下规矩最多最大的地方,尽管陛下说了小丫头年纪尚小,不会让宫规束缚于她,可进去了又哪能随心所欲呢?
  他长吁短叹着,还没有考虑清楚要如何把这个消息跟夫人说,便见不远处有熟悉的一高一低两道身影,定睛细一看,正是他的夫人与宝贝女儿。
  走得近了,他便听到女儿奶声奶气地央求:“再给一次机会好不好,好不好嘛?”
  “娘都给了你几次机会了?可你这坏丫头回回都是阳奉阴违,当面答应得好好的,转身又是老样子。”阮氏板着脸。
  “最后一次,最后一次好不好?”小丫头仰着脸,迈着小短腿紧紧地跟在娘亲身后,不死心地追问。
  “不好,娘现在很生气,不想和宝丫说话。”
  “那你要怎样才不生气?说说嘛,只要不生气,怎么都行。”许筠瑶加快脚步,揪着阮氏的袖口摇了摇。
  瞥了一眼巴巴地追过来求饶的女儿,阮氏有点儿想笑,忙忍住了,仍旧板着脸不理她。
  见素来心软好说话的包子夫人居然无动于衷,可见这回确是被惹恼了,许筠瑶烦恼地抓了抓头发。
  她自问哄人的手段花样百出,可在脑子里搜刮一通,全都是哄男人,尤其是自己夫君的。她可从来没有哄过妇人,更没有哄过亲娘,以致这回把包子夫人惹恼了,她却是脑子空空想不出什么有效的法子,只能寸步不离地跟着包子夫人认错求饶,法子确实是笨了些,可那也是没有办法之事。
  她没辙了,忙在心底呼唤言妩帮忙出个主意。
  言妩想了想:“要不撒撒娇?”
  ‘不行不行,这招对真恼了的人不好使。’
  “那装哭扮可怜?”
  ‘都做错了事还有脸哭?’若是此刻言妩出现在眼前,许筠瑶只想狠狠地戳她的脑门。
  言妩感觉到她的嫌弃,委屈地瘪瘪嘴,有几分赌气地道:“那你还是赖着求饶吧!毕竟烈女怕缠郎嘛!”
  真是一点儿用处都没有!许筠瑶气结,忽又转念一想:也对,烈女怕缠郎,烈母自然也应怕缠女。
  想明白了这一点,她又屁颠颠地追着阮氏的身影而去:“你要怎样才不生气嘛?你要说了我才知道啊!你不说的话我怎么知道呢?说嘛说嘛,要怎样才不生气……”
  唐松年忍俊不禁,片刻,终于还是没忍住笑出声来。
 
 
第38章 
  他在原地笑了一阵子,这才拢嘴佯咳一声,背着手跟在那对母女身后进了屋。
  阮氏也被小丫头缠人的功夫弄得哭笑不得,又怕当真忍不住笑出声来,那想给小丫头一个教训的想法便要前功尽弃了,故而还是努力地忍着,转过脸去不看那张圆圆的可怜巴巴的小脸蛋。
  许筠瑶是那种打定了主意就要执行到底之人,既然决定要把‘烈母’磨回原来的软包子,那自然施展浑身解数,如牛皮糖一样黏着阮氏不放。
  小丫头的缠功着实太厉害,阮氏眼看就要破功了,亏得这时候唐松年走了进来,她如蒙大赦,急急便迎了上去,以前所未有的专注侍候他净手洗脸更衣。
  那个专注的程度,仿佛这世间上再没什么比眼前这男人更吸引她,又似是要在男人身上盯出一朵花来。
  见包子夫人的注意力被老匹夫吸引了过去,许筠瑶有些不甘,忿忿地瞪了唐松年一眼。
  老匹夫就爱坏本宫好事!
  眼看包子夫人的态度已经有所缓和,只要她再加把劲就可以融化她了,偏老匹夫这时候横插一脚,包子夫人有了喘息的机会,也教她前功尽弃!
  唐松年瞧着小丫头气鼓鼓地瞪着自己的小模样,哈哈一笑,伸出手指在那鼓鼓的小脸蛋上戳了一戳,然后,被小丫头愤愤地拍开。
  他又是一阵大笑,笑声过后,不顾小丫头的挣扎揉了揉她的脑袋瓜子,忍笑问:“宝丫做了什么惹恼了娘?说来听听,看爹爹能不能帮你向娘求情,让娘再给你一次机会?”
  许筠瑶本不想理他,可再一想,说不定老匹夫还真可以帮到自己,遂仰着脸蛋蹭到他的身边,偷偷打量了一下阮氏,见她还是板着一张俏脸,只能含含糊糊地对唐松年道:“嗯,不小心,真的是不小心,打破了大伯母一盆花。”
  顿了顿又连忙补充:“我已经很快帮秀珠把花种回去了,还帮忙挖了很多泥。瞧,指甲缝里还有泥巴呢!”
  她举着十根肉肉短短的小手指,凑到唐松年跟前给他看,小眼神却往阮氏身上飘,见她还是没有什么反应,不由得有几分泄气。
  唐松年捏着一根肉嘟嘟的小手指,细一看,指甲缝里果然还嵌着一点儿泥,连忙唤碧纹打了水来,亲自把那十根小手指洗得干干净净。
  “怎的会不小心把大伯母的花打破了?”唐松年替女儿擦了擦小手,笑着又问。
  “就是不小心嘛,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呢!”许筠瑶语气愈发含糊了。
  阮氏气笑了:“你怎不跟爹爹说,是你不听娘的话还偷偷玩鞭子,不小心就把大伯母的花给抽没了,连根都断了。”
  许筠瑶立即冲她做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噔噔噔’地跑过去绕着她道:“不敢了,再不敢了,你不要生气,真的不敢了……”
  唐松年笑看了一会儿小丫头黏着人认错求饶,才笑着上前轻按着她的发顶,代她向夫人求情:“既然她都诚恳认错了,想必不会再有下一回,夫人便原谅她了吧!毕竟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宝丫说对不对?”
  “对对对,爹爹说得极对!”许筠瑶将脑袋点得如同小鸡啄米,这会儿瞧着老匹夫也顺眼了许多。
  阮氏的气早就被小丫头给磨掉了,这会儿见夫君出声,自然顺坡而下,捏着小丫头的脸蛋严肃地问:“果真没有下回?”
  “没了没了,当真没了!”
  “要听话?”
  “听话听话,再听话不过了。”
  阮氏这才满意了,也终于放心地露出了笑容。
  许筠瑶察言观色,知道这会儿才真正是雨过天青,暗地吁了口气,立即打蛇随棍上,充分施展撒娇装乖大法,直磨得阮氏好一阵笑,这才得意地抿出腮边的小梨涡。
  看来只要本宫有心,便没有本宫搞不定之人!
  唐松年含笑望着粘粘糊糊的母女俩,忽又想到了伴读一事,脸上遂浮现忧色。
  这么一个软绵绵甜丝丝的小丫头,要把她送进宫去,不亚于往他心口剐肉啊!
  可君命难违,他不能不识抬举。何况五公主虽为庶出,可自幼养在皇后膝下,深得帝后宠爱,与嫡公主无异。
  陛下能挑中自己的女儿当五公主的伴读,除了确是看中了小丫头外,也有给自己体面之意。否则皇室贵戚有那么多适龄的女孩子,又何需挑到他一个小小的员外郎府中。
  阮氏与他多年夫妻,如何看不清他眼中忧虑,寻了个理由把女儿哄了出去,才问:“可是有什么烦心之事?”
  “果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倒确是有个难办之事,只却不是关于我的,而是关于咱们女儿的。”唐松年低叹一声道。
  “关于宝丫的?她一个小孩子能有什么事让你烦心?”阮氏惊讶。
  唐松年便将天熙帝的意思向她一一道来。
  阮氏听罢果是满怀忧虑。
  小丫头在她身边长大,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她了。表面瞧着乖巧听话又懂事,实则天不怕地不怕,吃不得半点亏。
  “当年在纪府,宝丫根本没有机会见过陛下,陛下又如何会知道她的?”她不解地问。
  “陛下人虽不在,可三位殿下身边宫人却不少,孩子们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如何瞒得过陛下去。必是当时宝丫做了什么,以致让陛下记忆深刻,事隔这般久仍然想得起她来。”唐松年道。
  阮氏一听便吃了一惊:“竟然在暗地里还有人注意着孩子们的言行举止?若是这样,宝丫就更不能去了。”
  唐松年安慰性地拍拍她的手背:“放心放心,宫人的任务并不是窥探小主子的言行举止,只是奉旨侍候,就像你有时候也会吩咐碧纹跟着照顾女儿一般,碧纹自然要事事留心注意。”
  阮氏这才松了一口气,只是一想到女儿要进宫就很是舍不得。
  待许筠瑶得知自己要进宫给五公主作伴读,顿时喜不自胜。
  一见她这副笑颜逐开的模样,唐松年与阮氏均觉得有点不是滋味。
  虽说是送进去后当日便可以接回来,可却是差不多一整个白日不在家中,就在方才,夫妻二人还担心自小不曾离过爹娘身边的小丫头不会同意,可哪想到结果却是如此出乎意料。
  许筠瑶险些没高兴坏了,本以为这样的好事落不到自己头上,没想到峰回路转,教她怎能不高兴!她高兴得都想要原地转上几圈了。
  老天爷总算是眷顾本宫一回了!
  过得几日,皇后娘娘为几位公主择定伴读的懿旨便传了出来,对前头四位公主的伴读,朝臣倒是意料当中,只因那四位小姑娘,不是县主,便是公侯重臣府上闺女。唯一一个例外的,便是五公主的伴读,不但年纪比五公主要小,而且生父不过吏部一名员外郎。
  再一听闻这位小姑娘是陛下亲指,结合其父的来头,有精明的朝臣便起了心思。
  看来那位唐大人早就入了陛下之眼,否则陛下也不会如此抬举他。如今虽不过小小员外郎,只怕日后前程不可限量!
  这样一想,遂连忙吩咐自家夫人,要尽量与那唐松年的夫人交好,最低限度也莫要开罪对方。诸位夫人得了夫君吩咐,自然应下。当然也有不少尊贵的夫人打心底不乐意,觉得自家夫君位高权重,而自己竟然要屈尊纡贵与一小小员外郎夫人交好?
  纵然心里并没有如此想法的,被夫君明言要与那唐夫人交好,心里多多少少也有点不是滋味。只当她们与阮氏一接触,发觉对方竟是个性情温和,举止可亲,处事大度不爱计较的女子,那点儿‘被迫与之交好’的不豫便也消失了。
  毕竟能混至如今地位,哪个没练就一双金睛火眼来。谁是真心、谁是客套、谁是假意一眼便能瞧得出来。虽不知这位唐夫人日后会变成什么模样,至少目前看来确是个值得往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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