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得像是皇上选妃似的。尤津津看上他、一直追着他,倒像是她赐予的恩典。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事实,不过这种谦卑的态度恰到好处地取悦到了尤津津。
她的目光移向别处,将肩前的头发轻轻一甩,撩拨到颈后,露出一截纤瘦的锁骨,细柔里带了天生傲骨与倔强。
“那你又是为什么答应我?”她轻笑一声,没有回答,反而将问题抛回给丛漠,“那时候你不是觉得我没帮你保守秘密,所以很讨厌我吗?怎么后来……又愿意跟我一起去游乐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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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但时至今日,尤津津依然清清楚楚记得当年的事。
泄密事件过去三天之后,关于“丛漠竟然是丛家少爷”的讨论,热度终于下降了许多。
这种效果,其实就和你突然发现身边一位姓马的同学是某爸爸的女儿一样很是新奇。
但是时间久了也就那样,毕竟江外这学校从来不缺有钱人家的少爷小姐,只不过如果拼一拼身家的话,丛漠算是其中的佼佼者。
尤津津每天都会绕过整个走廊,去七班门口的卫生间上厕所,试图“偶遇”丛漠,但一次都没有成功过。
他像是在班级门口装了一个监控摄像头,只要她一过来,他根本都不会出班级门。有时候甚至都不见了。
就这么忍了几天,尤津津实在忍不住了。
她纵横情场这几年,那些校草男神都是勾勾手就凑上来的,什么时候碰到过这种壁?
丛漠就像一块远在天边的硬骨头,她不仅咬不动,甚至连看一眼都是奢望。
……这他妈算什么?比白莲花还圣洁呢?不仅不能亵玩,连远观都不行?
尤津津有些泄气,逃了一晚晚自习,跑到操场上拉着gay蜜们诉了很久的苦。几人围成一圈,拉开冰汽水的易拉罐,天上星光稀疏,只有昏暗的路灯光压过来。
“你们说我怎么办?”尤津津狠狠拍了一下手边书包,“以前那些,就算再难啃,也是见得到面的!见得到面也好办!现在这个连见都不见我,我还能怎么样?冲进他们教室去喊他么?!”
她的骄傲也不允许她这么做。
gay蜜们七嘴八舌给她出主意。
“晚自习结束以后堵他,不信堵不到!”
“给他写情书啊,情深意重呕心沥血那种,再夹一张津津你的美照,是个男的都被感动得涕泗横流好嘛!否则他就不是直男!”
“去篮球场找他,就算不上课了,篮球肯定要打吧?”
“……”
烂、烂、都太烂了。
这些方法都太烂了,而且这么掉价,哪里能让男生对自己死心塌地。
自诩为情场高手的尤津津如是想。
后来还是一个gay蜜突然灵机一动:“哎,津津,最近不是NBA的那个、那个谁——要来江陵吗?我们帮你打听一下,丛漠喜不喜欢,要是喜欢你弄张票送给他啊!”
那个、那个谁?
你他妈倒是说谁啊?
但尤津津出乎意料地没骂人。
她静默两秒,随后一拍大腿,一锤定音:“姐妹们,看见没有!这种才用了脑子!这种主意才像样!很好,你立了大功,你们未来一周的奶茶,我全包了!”
一周的奶茶。
这可不是笔小数目。
有人尖叫一声,感叹:“我艹,津津,你这是下了大血本啊!这个葱末能让你这么失去理智???”
“不是。”尤津津非常理智,“越是追不到我越难受,越是心痒痒。你知道的,我就是这么又婊又贱。”
末了,眉梢微抬,还优雅地扭过头,对着教学楼的七班方向,wink了一下。
gay蜜:“……津津,我看你不仅又婊又贱,还挺骚的哈。”
尤津津翻了个白眼,算是默认。
几人嘻嘻哈哈,冰汽水的易拉罐在空中相撞,一饮而尽。
罐身冒汗,沁了满手的水珠,也照得天上黯淡的星光璀璨了几分。
喝到兴起,尤津津汽水上头,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
姐妹们眼尖,都认出她的这个本子:“欸,津津,这不是你写最想睡到的男人排行榜的本子吗?”
“对呀。”手心太滑,尤津津只好用牙齿咬开圆珠笔的笔盖,侧过身子,认真地就着昏暗的灯光,“等我加个名字。”
gay蜜们瞪大了眼睛:“日我妈啊津津,你要加那个葱末?!”
尤津津笑眯眯地点了点头,眼里亮晶晶的,像是含着罐身外面亮晶晶的水珠。
不仅要加,还要加到第一个。
她虔诚地对着教学楼拜了拜,随后在所有人的名字之上,端端正正写上丛漠的名字。
场面沉默了数秒。
“靠,服了。”刚才立了大功的gay蜜感慨了一句,“姐妹们,我们看着啊。我总觉得哦,我们津津,要载在这把大葱手里了。”
……
也不知是不是这晚星光微弱,所以爱神正好可以巡视过江陵的上空,听见她的许愿。
总之,没过几天,尤津津终于费尽千辛万苦拿到了一张球星见面会的门票,然后托人转送给丛漠。
接着,她又费劲千辛万苦与丛漠冰释前嫌,他甚至还答应陪她去新开的游乐场玩,也在那天回赠她一支雪糕。
那只雪糕具体是什么味道的,尤津津已经忘得差不多了。但她却一直记得,这是她平生吃过最好吃的雪糕。
原因无他:游乐场里什么都贵,丛漠还给她买了最贵的那种。
就冲它高昂的价格,尤津津也有理由相信,这是她平生吃过最好吃的雪糕。
毕竟,那天的阳光那么好,太阳那么大,但是她手里的雪糕却化得特别慢。
她和丛漠站在树荫里,小口小口地吃着雪糕,只觉得日子好漫长。像是往后望去,全是她鲜艳明亮的十七岁,永远都不会结束,一眼都望不到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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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津津恍恍然回过神来,只觉得时间过得太快了。
七年时间啊,怎么就这么过去了呢?
丛漠已经完全转过身来,眼角微微下压,再看向她,平日里锋锐的戾气和犀利已经完全消失不见。
他似乎也想起了什么,随后给了她一个很完美的解释:“你给了我一张门票,我陪你去一趟游乐场。”
有来有往,一切听起来是那么理所当然。
尤津津的心里突然油然而生一股闷气:“好,你是因为欠我一笔,想还我,所以才答应我去游乐场。那我就告诉你,我为什么选中你。”
丛漠开口:“我……”
尤津津毫不留情地打断他,用力一指紧闭的书房门:“如你所见,因为你帅,因为你高岭之花,因为我搞不到手,所以我就犯贱想追你、想睡你!懂了吗?!”
她生气时候的样子也是美的、克制的,但眼里却满是奋不顾身的发泄,生怕他看不到自己的怒气与愤慨。
丛漠突然轻笑了一下:“我刚才还没说完。”
尤津津恶狠狠回:“有屁快放。”
丛漠侧过脸,目光远眺至远远的天际线。房间里的空气足够静默时,他终于开了口。
“你大概不知道,其实在你给我那张见面会的门票之前……我已经有一张票了。”
“……?”
尤津津愣了半天,才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他都有一张票了,但是还是接受了自己送他的那张,意味着什么?
丛漠的目光压了过来,沉静暗晦,意味不明。
某种深沉似夜空大海一般的情绪一下子包裹住了尤津津,像是归乡情切,却又温柔缱绻——
哦不,也许不是温柔。也许只是幻觉。也许什么也不是。
沉默半晌,她仿似后知后觉,声音里满是肉痛。
“丛漠,既然你有票了你还撸走我的那张?你知道如果当时我转手卖给别人,能赚多少钱吗?”
“……”
丛漠是万万没有料到,尤津津竟然是这个反应。
她平时不是挺精明伶俐的吗?他什么意思,她难道听不出来吗?怎么突然变得傻乎乎了?
小傻瓜尤津津怒目而视,虎视眈眈,又逼近一步。
“而且,你有两张票,你都不叫我一起去?!说,你这个狗男人当时是不是约了别的人一起去看了?!嗯???”
第15章 十五个热吻
把丛漠送走之后,尤津津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
开玩笑,刚才气氛那么尴尬,丛漠说的话又那么暧昧不明,她要是没能get到他话里的意思,她也不好意思驰骋情场这么多年了。
有那么一瞬,她差点就要丢盔弃甲溃不成河。可是她也一直牢记自己和林菲的承诺——她绝对绝对,不会再栽在他的身上。
当年分手时,剥骨抽筋的痛楚太刻骨铭心。她尤津津这辈子,都不想再沾染上这个男人,再为他痛第二次。
她绝对不允许自己这么做。
尤津津在楼上楼下转了几十圈,对自己疯狂默念了几百遍“不要被爱情冲昏头脑,爱情只是生活的屁”、“女人一定要靠自己,也只能靠自己”之类的鸡汤,好歹清醒了许多。
ok,冷静了。
这个狗男人,隔三差五就到自己面前晃一下,存心就是想让自己难受不好过。
尤津津打定主意,下次丛漠再出现,除了有关沈桐的事,她不会再和他多说任何东西。
至于最近那个还未落网的stalker凶手……
她也绝不向丛漠低头认怂。
反正昨晚被袭击的事一出,台里也给她放了两天假,那就先回家住两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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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津津的家在江陵的一个边缘区,最近几年才发展起来。从市中心开车过去要将近一个小时,但也不算远。
她父母一个是中学老师,一个在机关单位里做个小领导,现在都退休了。老家的房子在前两年还拆迁了,拿了不少赔偿款。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总之在这个小小的区,他们也算是有个百余万存款的富足人家。
但和丛家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实在是差得远了。
尤津津将车在楼下的车库里停好,直接从车库里的楼梯上去。外面太阳太晒,而且大门外停了好几辆车,也不知道她爸妈又请了什么朋友来家里聚会。
二楼的厨房里叽叽喳喳一片,是她妈和几个小姐妹在做粽子。
听见高跟鞋的声音,大家纷纷往楼梯口看了过来。
“妈。”尤津津随口打了声招呼,“阿姨们好。”
明明还是三月,但今天气温挺高的,所以尤津津穿得并不多。
旗袍式的掐腰长裙衬出她前凸后翘的身材,吊带很细,勾在两弯锁骨上,显得整个人轻盈又性感。
徐玉玲先是一愣,皱了皱眉:“津津啊,你怎么穿这么少?”
尤其是那个裙子的下摆,开叉到了大腿根部,而且还不是侧边……竟然还是前面开叉的?
这是什么穿法?
太暴露了,太没规矩了,真是有失分寸。
尤津津太熟悉她妈了,一看她的目光往哪儿飘,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她没摘墨镜,红唇一扬,笑得也更加妩媚张扬。
“穿多穿少反正不就是那么几块肉嘛,如果热坏了可就麻烦了。”
“……”
徐玉玲无言以对,场面一时间有些尴尬。她一向治不住这个叛逆的女儿,眼不见心不烦,挥了挥手赶她:“行,你上去吧。”
尤津津没再多说什么,冲旁边的阿姨们又打了声招呼,扬着下巴,踩着猫一样的步子上楼了。
还没进自己房间呢,她就听见楼下的阿姨们议论开了。
尤津津步子一顿,墨镜滑到鼻尖,随便侧耳听了听她们的对话。
“玉玲啊,我听说省台里面还是挺乱的啊?好歹和娱乐圈沾边,那就是一个大染缸,你还是要提醒你女儿注意一点啊。”
“是啊,津津又长得漂亮,可别被人骗了。现在很多小姑娘啊就是虚荣心重,之前我听我女儿说,她们系里都好几个被——被包的呢。”
“哎哟,现在是怎么了,怎么这么恶心啊……不过话说回来,比起我们那时候,现在小姑娘面对的诱惑是多了太多了。有些时候还是要我们引导管教一下的啦。”
“而且玉玲,别的不说哦,还是要提醒津津要穿得多点。前段时间网上不是刚出新闻吗,现在社会上乌七八糟的人也太多了,穿得像津津这样太性感哦,还是容易招惹坏人的注意。”
几个姐妹七嘴八舌给徐玉玲出主意,她目光沉沉,在最后下了结论。
“津津还是不比她姐姐,从小就叛逆,想法太多了。原来学英语不是好好的,她爸都给她找好了一个英语老师的岗位吗?到头来她偏不,非要自己去闯,现在走到这条乱七八糟的路上。呵呵,这么特立独行,早晚要吃苦头的。”
早晚要吃苦头的?
尤津津撇了撇嘴,嗤笑了一声。
就不提她现在能赚多少钱了,就每天能见到帅哥美女来养养眼的这种赏心悦目带来的舒适感,也比她去做英语老师要快乐多了。
至于什么特立独行?
拜托,人生来来去去就这几十年。要是每个人都走同样稳妥的路,那该多单调无聊啊。
她将墨镜往上一推,稳稳带正,随后高昂着下巴,像只骄傲的小孔雀,直接开门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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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晚饭时间,尤津津才下楼。
徐玉玲的那群小姐妹总算走了,尤津津耳根子清静了不少。她睡得有些懵懂,随手将头发扎成一个丸子,问徐玉玲:“妈,晚上吃什么?”
厨房里气压很低,徐玉玲没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