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尖酸冷讽的声音,正是出自她口中。
庄以念自小受人吹捧惯了,很少遇到敢在这种场合公然砸场子的人,而且还砸得这么粗暴直白,不由愣了愣。
见她看过来,女人似是有些心虚,挪开了眼,但脸上的讥讽却未收敛。
就在庄以念疑惑自己什么时候跟这么一个毫无印象的人结了怨仇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阵骚动,众人的视线纷纷转向后方。
庄以念以为是居深到了,也跟着转头。
然而,下一秒,她的表情就僵住了。
——来人西装革履,竟然是池余。
这画面,着实有些难以描述。
关于庄家与池家原本有意联姻的事,在场不少人都隐约听说过些八卦,见到这般情形,不由得停下了说笑。
周遭几米内,热闹的气氛登时变得诡异,连离得远的庄峪和佟薇也投过了视线。
庄以念忍不住看向言斐,用眼神询问:居深难道不知道他们跟池余之间的恩怨,怎么会把他也请来了?不怕打起来砸了他的晚宴吗?
言斐轻微地蹙了下眉,似乎也不清楚这事。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打破沉寂——
“池大哥。”
是刚刚嘲讽过庄以念的女人,她看到池余,脸上的傲气瞬间消失无踪,换了殷勤的笑,还带着一丝羞赧。
看样子,是池余的爱慕者?
难怪……庄以念总算明白她对自己的敌意是从哪里来的了,不由有些无语,她拒绝池余,不正好成全了她吗,怎么非但不感激,反而记恨上了?
真是神奇的脑回路。
女人迎上前,池余露了个笑,问她:“在聊什么?”目光却朝向庄以念和言斐这边,意味不明。
“没什么。”女人长在头顶上的眼睛往这边瞟了一眼,指桑骂槐地说,“就是讲了个笑话。”
庄以念原本对这只脑回路神奇的孔雀没多少兴趣,听了这话,倒是挺想知道这是哪号人物了。
不仅如此,她的手还有些痒,很想试试扇人巴掌的感觉。
不知道她如果在这里动手打了人,居深会不会怪她。
大概是察觉到她欲动手的冲动,言斐突然抽出胳膊将她揽住。
男人眸色淡淡,好像对这些嘲讽完全不在意。
“渴不渴?去那边坐会儿,喝点东西?”他低头问,嗓音温柔。
庄以念知道这种场合自己不该冲动,可她实在是忍不住,于是转过身,亲昵地搂着他的腰,仰起脸,甜甜一笑:“那你陪我一起。”
看不惯她炫耀是吧,她还偏要炫耀了!
话音刚落,宴会厅门口突然又传来一阵骚动,比刚刚的阵势还要大,全厅的人都看了过去——
灯火如昼,穿着黑色礼服的英俊男人缓步走入,举手投足带着贵族气质,顷刻间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这场宴会的主人公,居深,终于登场了。
作者有话要说: 忽然好想写言哥哥带宝宝的剧情……-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当归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碳酸钠 4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居深入场后,就开始向众人致歉,说是临时有急事耽搁,所以才来迟了。
一番举动绅士有礼,让众人好感倍增。
居深的身边,还跟着另一个男人,桃花眼,笑起来带了点风流散漫。
不少人很快认出,那是江家大公子江时衍。江家也是本市数一数二的豪门,实力不亚于曾经的庄氏,身为长子的江时衍更是江家年轻一辈的掌舵人,在圈里颇有些名气。
见居深和江时衍一同出现,众人心里对居深的印象又高了一层——同时搭上了庄氏和江家,难怪声势这么浩大。
今晚前来赴宴的人里面,至少有一半是想借这个机会同居深攀上关系的,因而都顾不得再八卦什么豪门秘辛,纷纷凑了上去。连池余和刚刚语出讥讽的女人也没再把注意力放在奚落言斐身上,转而朝向了居深那边。
看着眼前众星捧月般的场景,从小就见过世面的庄以念早已经习以为常,同言斐在人群之外站了一会儿,征询意见:“我们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
言斐掠了眼前头的情形,道:“等会儿吧。”
话刚落音,前面人群突然散开,居深端着一杯酒朝这边走来。
池余就在言斐不远处,众人还以为居深是去找池余的,谁知,他却越过他,径直走到了言斐面前。
“阿斐。”居深熟稔地打了声招呼,“我以为你们还没到呢。”
看见两人如此熟稔的样子,众人都露出了惊愕的表情,连池余也稍稍变了脸色。
打完招呼,居深看向庄以念,笑着夸赞了一句:“弟妹今天真漂亮。”
庄以念笑笑:“谢谢。”
“上回忘了说,等你结婚的时候,我去给阿斐当伴郎,你不会介意吧?”居深又笑道。
听见这一句,众人越发愕然了。
???
居深给他当伴郎?这得是多深的交情?
说好的毫无背景的穷小子呢?
庄以念看一眼言斐,脸色微红,有点不好意思:“当然不介意。”
言斐对众人投过来的目光视若无睹,仍旧一脸淡然,问居深:“什么急事耽搁了?”
“总部那边的一个项目,过几天得赶回去处理一下……”居深举了举酒杯,以目示意,指向江时衍那边,“去前面坐坐?”
三人一同往旁边走,路过池余身边的时候,居深特意顿足,礼貌地笑着同他打了声招呼。
“池先生。”
“居先生。”池余微笑回应,视线触及言斐的时候,眼神明显不对劲,透着阴冷。
他身旁原先语出讥讽的女人则定力不够,连个笑都装不出,面上青一阵白一阵。
看着两人的反应,庄以念总算明白居深为什么会邀请池余过来了。
——他这分明是为了前阵子的事来替言斐撑场子报仇雪恨的。
这可比她直接动手有意思多了。
“阿斐,你同池先生认识?”见池余盯着言斐,居深转头问。
言斐微微一笑:“见过一两面,不熟。”
“哦。”
居深意味深长地应了声,没再说什么,一副“既然你不熟那我也没什么兴趣”的神情,转身继续往前,边走还边同其他来客们含笑打招呼。
池余的脸色瞬间就黑了下来,捏紧手中的酒杯,差点没摔个粉碎。
言斐淡淡瞥他一眼,拍了拍庄以念挽在胳膊上的手,温声道:“走吧。”
“嗯。”庄以念配合地应道,眉眼熠熠生辉,脸上的笑几乎要满溢出来。
两人相携往前。
璀璨的灯光下,男人清俊出尘,女孩漂亮矜贵,星辰般耀眼夺目,仿佛天造地设。
场中再无一人说得出讥讽嘲笑的话。
走出一段距离,居深噙着笑,低声问:“怎么样,这第二份礼,还满意吗?”
言斐微微勾了下唇:“谢了。”
庄以念想起刚刚池余那精彩纷呈的脸色,不由得也笑了。
看着三人的身影,处于惊愕状态中的众人渐渐回过神来。
对于庄以念下嫁言斐这件事,大多数人原本的想法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瞧一瞧热闹就行了,毕竟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人家能高攀上庄家一步登天,也是人家的本事。然而,此时他们却无比庆幸,之前没有急着站队,否则,非但得罪了庄家,还同时得罪了居深,搞不好还得加上一个江时衍。
一开罪就是三家,惹不起惹不起。
议论八卦声再度响起,宴会厅内又恢复了喧嚣热闹,寒暄的继续寒暄,高谈阔论的继续高谈阔论。
居深带着庄以念和言斐走到江时衍身边,江时衍正同某位公司的老总在聊股市行情,转头见到庄以念,意味不明地看了好几眼。
庄以念觉得奇怪,她虽然听说过江时衍这号人,但江家和庄家往来较少,所以两人基本没什么交集,等同于陌生人。
可看他这眼神,似乎认识自己。
庄以念心里疑惑,但当着众人的面,也不好多问,只能往言斐身边靠了靠。
言斐察觉到她的举动,凑到她耳边低声问:“怎么了?”
气息喷洒在肌肤上,庄以念耳根微热,见江时衍收敛了目光,以为是自己多想了,于是摇了摇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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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宴结束后,言斐送庄以念回庄园。
到了大门外,下车往里走,小姑娘仍满脸兴奋,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像落了星子。
“今天晚上真是太解气了!”
言斐看着她,忍不住笑:“就这么高兴?”
“当然了!难道你不觉得解气吗?你想想池余之前是怎么恶心你的,再看看他今天晚上那脸色……”
因为喝了点酒,小姑娘双颊晕开浅浅的胭脂色,如同夜色下的桃花。
怕她跌倒,言斐轻轻扶住了她的肩。
庄以念仰着脸,本来还在说个不停,不知怎么,突然就顿住了。
好像有什么在心口挠了一下,暧昧愀然滋生。
没有缘由,也没有任何征兆。
她看着他的眼睛,夜风轻柔拂过,里头泛着光,仿佛星月沉海。
他似乎也在同一瞬间感知到了什么,微微一怔,低眸看着她。
灯光从一旁漫过来,晕染出模糊的人影。
蓦地,一个苍老的声音打破了安静——
“回来了怎么也不进屋,站在这里做什么?”
庄以念陡然惊醒,像早恋被家长抓包的学生,慌乱地退后半步,耳根涨得通红。
“爷爷。”她看向门口的老人,心虚地唤了声。
言斐转过头,也跟着唤了声:“爷爷。”
老爷子倒是没发现两人的不对劲,温和说道:“外头冷,快进屋吧。”
庄以念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老爷子身边,言斐则没过去,礼貌道:“太晚了,我送念念回来,就不进去了。”
老爷子看时间确实有点晚,也没强留,叮嘱道:“那你路上小心点。”
“嗯。”言斐看了一眼庄以念,转身离开。
庄以念目送他远去,跟着爷爷进屋。到了光亮处,老爷子见她连耳朵都红了,不由皱眉:“念念,不是让你少喝点酒吗?阿斐怎么也不知道看着你点?”
庄以念无辜地转头:“我没喝多少酒啊。”
老爷子道:“还嘴硬,没喝多少怎么脸红成这样?”
庄以念反应过来什么,摸了摸自己的脸和耳朵,一时间似乎烫得更厉害了。
“当心明天起来头又疼,爷爷让人去给你煮点醒酒汤。”
老爷子说着就要去喊管家,庄以念忙拉住他:“爷爷,我真没醉!”
生怕他再纠结她“脸红”的缘由,她抢在他开口前道:“爷爷,我困了,先回房睡觉了,您也早点休息,晚安!”
说完,飞快奔上了楼。
老爷子看着孙女儿灵活跳脱的背影,无奈摇了摇头,都要结婚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一样。
回了卧室,庄以念的脸仍是热的,她抬手扇了扇,趴到窗台边,望向远处。
月色悠悠,悄无声息地淌开,花木都笼在月色里,她不知想到什么,蓦地低头笑出了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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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这一场高调的晚宴,言斐在豪门圈子内迅速声名鹊起,那些原本暗中看笑话嘲讽庄老爷子老来糊涂的人,都纷纷闭上了嘴。
随后,在言斐的牵线下,庄州和居深还有江时衍那边的合作顺利达成。庄峪与庄州其他股东对言斐的态度由此大为改观。
至于佟薇,大概是见事情已成定局,也没再闹什么幺蛾子,反而帮着筹备起庄以念的婚礼来。
婚礼定在次年三月,领证的日期却在这一年十二月底。
领证当天,两人一早便去了民政局,由于颜值太高,吸引了不少目光,好在过程还算顺利,没多久就办好了。
拿到结婚证,庄以念忍不住捧在掌中看了又看,心里涌起一种前所未有的怪异感觉。
从民政局出来,外面乌云密布,下起了细雨。
两人在路边等冯叔开车过来,眼前雨织珠帘,行人撑着伞来来往往,还有情侣同披一件衣服飞奔而过,足下溅起水花。
庄以念同言斐并肩站着,两人没有半点肢体接触,和其他领证的夫妻画风完全不一样,好像只是过来这里考察的。
一对夫妻牵着手从旁边走过,庄以念有些不自在,手无意识地往旁边晃了晃,结果不小心碰到了言斐的手。
指尖仿佛被烫了一下,她忙挪开。
可言斐已经察觉到,转头看向她。
“冷?”他问她。
出门的时候,庄以念为了好看,愣是不肯穿羽绒服,只穿了一条针织小裙子外加一件大衣,没成想碰上下雨天冷,手早已冻得冰凉。
言斐蹙了蹙眉,拉过她的手,放在掌中捂着,又揽住她的肩,将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庄以念本想摇头说不冷,但看他这样,又将话咽了回去,唇角不由自主地扬起。
她近距离偷偷打量着他的眉眼,忍不住再次沉迷于美色中:他长得真好看呀……
正犯着花痴,冷不防旁边的台阶上突然蹿过来一团白色物体,带着万夫莫当的势头——
是一只萨摩,体型有些圆滚。
它冲过来的刹那,言斐下意识将庄以念护在怀中,揽着她避到一旁。
萨摩虽然扑了个空,但仍甩了言斐一身水,转过头又扑到他腿边,兴奋地一通乱刨乱蹭。它的主人随后追上来,怒喝一声,拽住它脖子上的绳子将它揪回去,连连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