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纯情/不纯情先生——临渊鱼儿
时间:2019-08-06 09:13:38

      这,这又要怎么解释?
      那男生扶了扶眼镜,一本正经胡说八道:“一定是角度问题。因为光的折射,强制性地把我们的视线扭曲了,其实他夹的是自己餐盘里的菜。”
      他找到了有力证据:“不信你们看看迟芸帆的反应,要是有人当着你的面夹走了你的菜,你能是这个平静的表情?”
      “有道理。”
      许远航将以上议论都听进了耳里,轻哼一声,再次举起了筷子,只是还没落下,就又收到了迟芸帆的眼神警告,这回是真瞪,可惜对他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威慑力。
      她的眼睛长得很好看,干净而明亮,让他想起了山间的清泉和深夜的星辰,哪怕她总是眸色清淡地看人,也总透着一股清澈之意。
      这样一双柔情的眼睛,本该和甜美的长相更搭,可在她身上也没有一丝违和感,反而显得很独特。
      所以,她不是任何别的人,她是迟芸帆,世间独一无二的迟芸帆。
      许远航有些失神,她发自内心地,笑得眼睛弯起来是什么模样?
      他从没见过,想象不出,但他知道,那一定是令人心神俱颤的惊艳。
      他背后的墙上挂着一面液晶电视,平时播放的大多是时政热点新闻,但偶尔也会被学生调到体育新闻频道,屏幕上播放的正是一条体育新闻:“下面为您播报的是第二十一届在澳大利亚墨尔本市举办的世界游泳锦标赛的最新赛况,北京时间4月12日晚间,在刚结束的男子单人十米跳台的决赛中,中国选手吴耀杰以582分获得冠军……”
      许远航脊背一僵,全身线条都慢慢绷紧,仿佛一张拉到极限的弓,随时都有可能绷断。
      接下来,是赛后采访。
      记者的祝贺后,他听到一个久违的却不陌生的声音:“大家好,我是吴耀杰。”
      “很感谢国家和教练的培养,让我有机会走到跳水的世界舞台上,也感谢我的父母……这一路走来很辛苦很不容易,但好在我还是坚持下来了。成功没有诀窍,只有坚持。坚持才是胜利!”
      迟芸帆察觉到对面的人停下了动作,忍不住抬眼看过去,他微微垂首,把最能泄露秘密的眼睛藏得很好,然而他的动作还是透露了异样,筷子被他紧握在手心,手背上青筋毕露,像是在隐忍着什么激烈情绪。
      他平时总是一副玩世不恭,漫不经心的样子,她从来没见过他这样,心里不由得浮现一丝异样的感受,这是怎么了?
      迟芸帆不习惯在饭桌上说话,而且也不打算问,毕竟他们不熟。
      直到新闻里的采访结束,许远航才如梦初醒般松开了手,嘲弄般勾起单边唇角笑了一下,神色很快就恢复了过来,没事人一样,还有心情调戏她:“我知道自己长得很帅,但你也不用看得这么目不转睛吧。”
      迟芸帆低头继续吃饭。
      他们吃完饭,饭堂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许远航端着两个餐盘送到回收处,迟芸帆来到水池旁洗手,她按了两滴洗手液,仔细地洗着手,刚拧开水龙头,许远航就过来了。
      洗手池是一格一格的,空间不大,他就站在她右边,离得还挺近,他长手一伸,她条件反射性地就往左边闪,结果,他那本来要绕过她去按洗手液的手,直接就贴着她的腰擦过……
      许远航也没料到会这样,略微一顿,短暂地停了两秒,就保持着这个姿势,按了按洗手液的喷头,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按了好几下也没把洗手液按出来。
      虽然此时周围只有清扫餐桌的阿姨,这个位置又有柱子挡着,基本上不会被人看到,迟芸帆想往右边挪动,谁料他的另一只手忽然搭上水池边,将她圈住。
      这姿势,就像他从后面抱着她一样。
      前面是水池,后面和左右边都是他,迟芸帆被困在中间,活动空间狭窄,生怕碰到什么不该碰的地方,她小幅度地动着:“松手。”
      他还是不松,依然跟喷头较着劲儿,声音喑沉:“别乱动,快好了。”
      腰真细啊。
      他估计一只手就能握住大半。
      尽管看不见,但迟芸帆能感觉到他胸腔的颤动,他在笑,呼出的温热气息徐徐缠上她耳朵,她觉得那处好像被传染了他的温度,微微发烫,她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屈起手肘就要撞上去,谁知束缚瞬间消失,她撞了个空。
      许远航已经规规矩矩地站直了,他随意在手心揉开洗手液,然后弯腰,把手放到水龙头下冲洗干净,仿佛根本不认识刚刚那个耍流氓的人是谁似的!
      唇边还噙着一丝淡笑,和她胡闹一阵后,心情倒是没那么差了。
      迟芸帆却是和他截然相反,嘴上爱占便宜也就罢了,他还喜欢对她动手动脚,真以为她会一直这么无限度地容忍他?
      她把声音压得很低:“许远航,我警告你,如果你再敢这样,我就……”
      许远航微扬起眉,顺口把她的话接了下去:“你就让我在棉城一天都待不下去?”
      真是……不可理喻。
      迟芸帆回到教室,还觉得有点儿心闷,她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旁边的洛添灯轻声问她怎么了,她摇摇头:“没事。”
      洛添灯重新握住笔,轻咬着唇,继续做地理卷的选择题,做了六道,只对一半,她无声叹息,决定还是把心里的疑惑问出来。
      “同桌,你是不是认识许远航啊?”
      迟芸帆偏头看过来。
      她连忙又解释说:“我刚才看到你们在饭堂……吃饭了。”
      洛添灯和许远航曾住在同一个小镇,三年前他妈妈带着他改嫁过来,母子俩住进了她家附近的木匠家,勉强能算得上邻居,但他住了不到半年就搬走了。说实话,许远航那时老冷着一张脸,又总喜欢找人打架,她还挺怕他的。
      他这人心高气傲,一直独来独往,从来都不搭理女孩子。
      所以她才格外好奇。
      迟芸帆想起在洗手池前那幕,摇摇头:“不认识。”
      洛添灯“哦”了一声,疑问得到解答,她接着埋头做地理题。
      迟芸帆则是拿出手机,想听会儿相声,许远航之前的异样又在她脑海中闪过,尤其是那抹自嘲的笑……她点开手机浏览器,输入“许远航”三个字。
      页面跳转,第一条是百度百科。
      许远航:清华大学经济系博士生,优秀青年企业家。
      不是她要找的人。
      迟芸帆继续往下看。
      一行夸张的标题映入眼帘——惋惜!!!中国十米跳台之星从此陨落!
      迟芸帆点进去:“曾获第XX届全国锦标赛跳台冠军、亚运会男子跳水冠军、世锦赛冠军,被誉为中国跳水十米台传奇的小将许远航在选拔赛中因心理素质不稳定,导致发挥失常,无缘东京奥运会……
      “同年六月,许远航退出国家跳水队,从此销声匿迹。记者采访到他的教练蒋国强和搭档吴耀杰……”
      她的目光停在“心理素质不稳定”七个字上良久。
      怎么看都觉得和许远航不沾边。
      许远航并不知道心思细腻的迟芸帆已经窥见了他过去的秘密,吃完饭,休息过后,他就去打篮球了,下午三节都是文化课,没什么可上的,他干脆提前翻墙逃课回了家。
      他用钥匙开了锁,推门进屋,先去厕所放完水,再冲个澡,洗掉汗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出来。
      看了看时间,去网吧前还够煮个面,许远航走到小院子,角落僻了个小隔间,用来做厨房,他往锅里倒了水,打开煤气炉,水开了就把两块面饼丢进去,等面软了就再加个鸡蛋。他没有耐心等荷包蛋成形,筷子一搅,搅出了满锅蛋花,最后再放油和盐,关火,直接连锅一起端到院里的石桌上,开吃。
      盐放少了,味道偏淡,许远航也懒得再去加,将就着就吃完了。
      他往椅背上舒服地一靠,不知看到什么,眼睛眯了眯。
      平时在院子里来来往往地走动,倒是很少注意到墙边的那棵歪脖子树,许远航走近,看到歪出来的树脖子上蹭掉了一块树皮,一看就是人为破坏的,伤口还挺新鲜,应该就是这两天的事。
      难道来小偷了?
      许远航又蹲下身,果然在地上找到了几个陌生的鞋印,用手比了比尺寸,眉头皱起来,这明显就是女生的脚。
      有女的跑他这儿来了?
      图什么?
      为财,还是为色?
      如果是为后者,那她还挺有眼光的。
      许远航抬头再看向歪脖子树上的伤口,深眸如墨色翻涌,他倒要看看,这到底是何方神圣。
      当晚,他就让大壮帮忙去看网吧,自己关了屋里的灯,守在小厨房里。
      然而那个人直到午夜都没有出现。
      许远航什么都不多,就是耐心多,多到泛滥成灾了。
      终于,在第三晚,被他等到了。
      那女生是从墙外的富人区过来的,她穿着黑色风衣和紧身运动裤,翻墙经验丰富,从那边上墙到踏着歪脖子树落地,动作一气呵成,而且身姿曼妙,翻墙比跳舞还美,更重要的是,她还长着一张他一点都不陌生的脸。
      清丽又带着淡漠疏离的脸。
      迟、芸、帆。
      许远航简直要第二次为她鼓掌,可是又想起他们先前的对话——
      “你就不担心我把刚刚的事说出去?”
      “你觉得会有人相信吗?”
      前车之鉴,他一点点地把想鼓掌的冲动忍了下去。
      不会有人相信吗?
      许远航望着那道渐渐远去的身影,眸底涌现意味深长的笑意,抬手轻抚唇角,如果……他有图有真相呢?
      不急,慢慢来,来日方长。
      他有的是耐心。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尽最大可能地清晰记录翻墙过程,许远航还特地让大壮去找人借了专业的摄像机,大壮手脚很快,当天下午就把摄像机扛来了,喘着粗气问:“远哥你要这玩意做啥?”
      许远航神秘地笑了笑:“守株待兔。”
      大壮好歹也是从九年义务教育中跌摸滚爬过来的,不至于没听过守株待兔的典故,但他理解的也就是字面意思:“啊,我们南巷这地儿还有野兔出没呢?”
      “有啊,怎么没有?”许远航摆弄着摄像机,笑意更深,“表面看着是挺乖,实际野得很,不仅会翻墙爬树,气急了估计还会咬人呢。”
      大壮哪里听得出他在指桑骂槐呢,提醒说:“那远哥你可得小心点,别兔子肉吃不成,反倒被它咬了。”
      “放心。”许远航颇为自信道,“我自有办法制住她。”
      “嗯。”
      大壮又问:“远哥,这摄像机你懂咋弄不?”
      许远航晃了晃手机:“正查着呢。”
      大壮:“哦,那行,我先去网吧了。”
      暮色降临,太阳彻底消失在天边,家家都开始飘出饭菜的香味。
      天色擦黑,“一网情深”的蓝色灯牌也亮了起来,成为南巷一道独特又醒目的风景线。
      许远航拖了把椅子,在小厨房里坐着等,等到明月高挂,小院子落着丝丝缕缕的银光,他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膝盖,耐心等待着。
      看来今晚运气不错,九点出头,他就听到外边传来了动静。
      歪脖子树一阵颤动,迟芸帆跳下来,稳稳落地,只是她刚直起身,就听到轻微的“啪”一声,院子里的小灯亮了,一道影子悄无声息地从侧面靠近过来,她立刻做出防御姿态。
      等来的却是一道含着低笑的男声:“迟同学,晚上好。”
      接着,那颀长挺拔的身影从黑暗走出,出现在迟芸帆的视野中,许远航?她目光一凛,又看到了他斜后面,正对着自己这个方向的,正在运行中的摄像机……
      迟芸帆在夜风中、橘色灯光下,傲然而立,神情没有什么变化,一双眼眸清冷如同寒星,和他的视线笔直相对。
      许远航眉梢眼角的笑意都快赶得上这无边春色了,他心情荡漾,微扬起头,故意地,长长地发出了一声性感的低喘:“啊,今晚的月色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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