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心思都被萧廷吸引走了,云浅这里顿时轻松了下来,不过门口的两大门神依旧让许多妃子们不敢每日都踏入她这甘泉宫,怕被皇帝秋后算账。
只有皇后日日前来,看云浅为那些妃子们改头换面。
贤妃、贞妃、梅嫔、各个依次前来,就算没能被皇帝看到去侍寝,也想感受一番自己变得与众不同的样子。大家私底下也会悄悄在宫里学学,可是每次都画虎不成反类犬,只能安心在甘泉宫排着队。
进了五月,天渐渐热了起来,云浅接了一大波妃子的生意,后宫上上下下,除了纯贵人,其他人都在她面前露了面。
皇帝那边,硬是没有接到任何一点关于废帝的消息。
他每日都像是一头暴躁的狮子,蓄满了火气,恨不得将废帝的党羽全都一把火烧掉。不过,唯一的好处是,废帝失踪的消息并没有传出去,至少在他所能掌控的地方,人心没有动摇。即便这样,他依旧没有放松追查,连去后宫的时间都少了起来。
见皇帝没有秋后算账,云浅的甘泉宫开始几乎像是健身房一般热闹,后宫众妃来来往往的。
偶尔,云浅还会给大家上上课,告诉她们,女子不一定要依附于男人。即便身处后宫,大家也能活出自己的精彩。
众妃一开始听的恍恍惚惚,表面不置一词,心底却有些嗤之以鼻。
不过当她们如云浅所说的那般去做了,大家和和气气,不再为了皇帝算计彼此,不再争锋相对了,每日就顾着自己美美美,大家一起美美美,才发现自己不止轻松了,晚上也睡的着了,不再担心自己被人算计,莫名其妙就丢了小命了。
宫里的气氛一时间让皇帝有些难以捉摸,当他得知太后在甘泉宫所做的那些事时,当即震怒,直接去了甘泉宫大发雷霆。
云浅根本不将他的雷霆之怒放在心上,慢悠悠的喝着妃嫔们上贡来的新茶,吃着她们送来的水果。
“太后,女人出嫁从夫……”
云浅笑了一声,“皇上,你也知道出嫁从夫?既然这样,那不若你便让本宫去从了本宫的夫君。”
“你休想,”皇帝咬牙切齿,他俯下身捏住云浅的下巴,一字一句道,“这个太后你不做也得做,你就安心在这里休养。等朕忙完了,再慢慢找你算账。”
云浅轻笑,“既然你要留本宫在宫里,那你便要承受你留住本宫的结果。”
“孟浅,”皇帝定定的看着她,似乎出了神,连声音都变得轻柔,“从朕第一次见到你,朕就已经发过誓,不管付出任何代价,朕都要把你留在朕的身边。”
云浅厌烦的拨开的皇帝的手,“不如我们打个赌,我输了我留下,你输了我也不需要你做什么,毕竟你的命也没了。”
“什么赌?”
“你要答应我在赌约兑现之前,你不能再来甘泉宫,撤走你的侍卫,不能干涉我在后宫的任何事。”
皇帝狐疑的看着她,但是这个赌注太大了,他不敢不答应,“可以,你说。”
云浅抬起头,在皇帝耳边耳语道:“他会回来的。”
皇帝眸色一暗,云浅又重复了一遍,“一定,会回来的。”
皇帝蓦地退后了两步,神色复杂的盯着云浅,他一挥手,桌上的瓷器落了一地,稀里哗啦的全都碎了。
“你输定了,”他道,“朕等着你认输的那一天。”
他说完,大步走了出去。
踏出甘泉宫的大门,烈日之下,皇帝居然脚步不稳,要不是身边太监扶着,几乎摔倒过去。
他摆摆手,揉了揉额头,走的飞快,要将太后刚刚那两句话从脑海里甩出去。然而,一切都是徒劳,那两句话就像是咒语一样,在他脑子里生了根,发了芽。
“李顺。”
太监连忙跟了过去,“奴才在。”
“传朕旨意,再将京城掘地三尺,所有看守他的侍卫严刑拷打,朕就不信,朕找不着他!”
……
天光大亮。
甘泉宫里又迎来了新的一波热闹的场景,门口的侍卫撤走了,大家又敢光明正大的来了。
云浅看着一长桌各宫精心准备送来的御膳,选了几样感兴趣的吃了,被她选中的那几宫眉开眼笑,顿时觉得自己受到了太后的青睐。
用完早膳,云浅坐在主位给大家上美妆课。
她拿了一排她自己做的刷子给大家举例,众妃听的眼睛都不眨,她们从不知道画个妆面还需要如此讲究。什么腮红刷,眼影刷,听都没听过。
还有几个拿着小本本记笔记,来不及记的,只好将就着画下来,回去再慢慢理解。
云浅最好的学生是皇后,皇后在梅嫔脸上试了妆,连她自己也没想到自己居然有一天会心甘情愿给这些嫔妃上妆。不过一想到太后都做了,她又有什么不能做的。
一节课下来,云浅在这些后宫女人中的声望又高了。
皇后如今是云浅的忠实粉丝,下课之后陪着大家一起聊天。
“太后,如你所说,宫里这两个琐碎事确实少多了,大家都将心思放在了美容上。”
“本就该如此,”云浅扫视了众妃一眼,“我曾经做过一个梦。”
“什么梦?”
“有一个世界,那里男女平等,任何工作都是有能者居之,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女人也有自己的大笔月例,在能养活自己的同时,还能出门逛街,买化妆品,买衣裙,护肤,每日都活的不亦乐乎。没人会为一个男人去争宠,因为她们自己都能做自己的主宰,自己的皇帝。”
有人倒吸了一口气,道:“这话可不能乱说。”
“所以我说这是个梦,至于能不能实现,那也是许久之后的事了。至于咱们现在,即便不行,也没必要每日为了争宠勾心斗角,本宫不喜欢,本宫也希望你们大家能弃绝这种心思。晚上好好睡美容觉,不要再绞尽脑汁了。”
第129章 :太后驾到(七)
再听到萧廷消息时已是过了炎热的夏季,此时,废帝未死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朝堂。
不止未死,他还在东边起兵,一路北上,朝着京城而来。
萧廷作战练兵的经验技术放眼整个朝堂都无人能与他匹敌,他练出来的兵各个骁勇善战,以一敌五,打的皇帝的兵节节败退。
萧廷在前朝找事,云浅也闹的后宫热闹的不可开交。
经过她一年的经营,后宫大多女子早已对自由平等的生活心生向往,即便明知不可以,但是心底对皇帝的爱慕却多少少了几分。
皇帝再想找云浅的麻烦,一大群后妃陪着她,皇帝不可能把自己所有妃子都送去冷宫,只好作罢。他是不肯相信自己会被废帝打败,废帝是他的手下败将,输了一次永远都不可能赢他。
但是新朝不过才三年,人心并未安稳下来,不管是朝堂还是民间,总有隐在深处的前朝废帝党羽。萧廷一路向北,他选的上京最短的路程,走一路打一路,有人誓死搏斗,也有人直接缴械投降,愿意与他一起复立前朝。
皇帝向来自大,他见萧廷一路长驱直入,最后将周边的军队全都调来了京城外,他就不信,二十万大军打不过废帝那五万乌合之众。
皇帝亲自去了城楼鼓舞士气,见到了曾在他眼里宛若蝼蚁的废帝。
一年未见,他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再也不像在水牢里那般死气沉沉,他奋勇杀敌,骁勇善战,似乎无坚不摧,没人伤的了他。
他的军队也训练有素,气吞山河之势。
萧廷见到了皇帝,他举起了弓箭,根本不给他考虑的时间,一箭过去,直接射向了皇帝的脑袋。
皇帝腿一软,他虽然会舞文弄墨,擅长心机,但是从没有上过战场,几乎从城墙上跌下去。
箭矢落在了他的耳边,插进了城墙上。
城外,萧廷对皇帝微微一笑,眼底杀意凛然。
皇帝心里蓦地一紧,升腾出一股无望,他开始后怕了起来。
皇帝飞快的走下城楼,快马回到宫中。
“传朕旨意,皇宫戒严。”
“是。”李顺应了一声,下去传皇帝的旨意去了。
甘泉宫,众妃都齐聚在了这里。
“京城外已经打起来了,怕是就要破城了。”
“我听说这位废帝破城从不杀老百姓,我心中倒是有几分放心了,或许他会给我们留一条活路。”
“姐姐说的什么话,皇上英明,二十万大军候在城外,定会打的那群乌合之众哪来的回哪去。”
另位说话的妃子垂着头悄悄瞟了云浅一眼,道:“话不能这么说,他既能从东边一路北上而来,只怕,咱们这里也是凶多吉少。”
“这可怎么办,听说当初宫变之后,他被咱们皇上折磨的可惨了,到时候会不会连我们也一起恨上了。”
皇后清了清嗓,大家顿时安静了下来,目光却不由自主的盯着云浅。
虽未明说,但是宫里的小道消息不少,大家都听说过太后曾是废帝的皇后,宫变那日正是她和废帝大婚之日。
“好了,咱们也猜不出什么所以然来,不如就喝喝茶,说说话,等着结果。”
“太后,”有人轻轻叫了一声,“若宫门真的开了,到时候咱们怎么办?”
云浅放下手里把玩的东西,轻声道:“本宫只怕,废帝还未来时,皇上便会先行前来要了大家的命。”
现场忽然静了下来,不敢相信太后的话,却也深深的觉得后怕。
“事已至此,本宫也就不瞒你们了。本宫确实曾是废帝的皇后,只是大婚那日,宫里发生了宫变。本宫还未见着废帝,就被人带走了。那个人,便是你们的皇上。他想要占有本宫,但是本宫已是人妇,不止本宫誓死不从,前朝官员也都反对皇上的提议。所以,本宫才成了这荒唐的太后。如今,兵临城下,废帝复辟已是定局,皇上逃不了,你们也逃不了了。皇上向来多疑,他当初做了大逆不道之事,本宫猜测,他如今更是会怕废帝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废帝那里本宫尚有法子保你们一命,可是在这之前,你们要想办法让皇上饶你们一命才是。”
“不……不会的,”贞妃大惊失色,她摸着自己已有五月身孕的肚子,“我已怀有龙胎,皇上不会这么狠心。”
她对面的梅嫔微微一笑,“那你便更要小心才是,皇上可不是怕他的龙子成了废帝的便宜儿子了吗?”
这一回,连刚查出身孕的柳贵人都面色惨白。
“行了,别吓唬她了,”皇后厉声道,“还嫌不够乱吗?贞妃,柳贵人,你们去寝殿歇着,别动了胎气。”
她转过头,看着坐在自己上首的云浅,“太后,如今怎么办?”
“等。”云浅道,“等皇上来,这宫里上上下下都是他的人,除非他被废帝废了,那咱们只能坐以待毙。”
皇后紧紧捏住了拳头,面无表情道:“这一年来,本宫对皇上早已心灰意冷。深宫日子对本宫来说就犹如牢狱一般。本宫从未想过,废帝兵临城下的这一天,本宫竟会如此幸灾乐祸。”
云浅伸出手去,握了握皇后的手。
屋里有人轻轻啜泣,也有人静静等着。
在外面打探消息的百灵匆匆进来,惊慌失措道:“皇上来了,这会怕是已经到甘泉宫门口了。”
众妃不由自主坐直了身子,百灵又道:“有一件事,奴婢不知当不当说。”
云浅道:“你说。”
“宫里已经开始戒严了,但是已经有人开始乱了。奴婢听说,皇上方才在城墙的时候,差点被废帝一箭射中了脑袋。只不知是皇上运气好还是废帝无心取他性命,那箭只从他耳畔飞了过去。奴婢怕,他恼羞成怒来甘泉宫会伤害太后您。”
“去,将甘泉宫门紧闭。”
“奴婢进来之时已经关上了。”
话音刚落,宫外传来李顺尖细的声音,“皇上驾到。”
“太后!”有心急的人站了起来,“怎么办?”
云浅摆了摆手,“稍安勿躁。”
殿中有人冷笑了一声,云浅一看,是上个月刚刚升了位份的纯嫔。
“你们这些人真是叫人看笑话,太后平日里教教你们一些狐媚功夫也就罢了,如今生死存亡之际,你们居然还以她马首是瞻,”她厉声喝道,“如今,皇上就在外面,而太后,明显是废帝的人,她在这里妖言惑众蛊惑人心,废帝就在外面和她里应外合,你们是傻了吗?”
没有人吱声,这一年多以来,至少太后是真正的在帮她们。而皇帝,不过是翻牌子的时候见一见,还要处处小心,生怕自己一个就不如了他的意,丢了位份是小,丢了命是大。
见没人迎合她,纯嫔气的脸都白了,叫道:“皇后,现在当如何做,身为后宫之主,难道你就不拿个章程出来吗?”
皇后闭着眼,嘴角带着笑,她取下她发髻上那一颗象征她身份的凤珠,“这皇后,我不做了,你们谁爱做谁做去。”
“皇后娘娘三思。”
“别说三思,本宫五思六思七思都思过了。这一年来,本宫早已看透后宫冷暖。今日,本宫誓与太后同一阵线,苦苦压抑的活了这么多年,又何不快快乐乐的死一回。”
纯嫔飞快的走过去,将凤珠拿在了手里,“既然如此,你就休想再从我手里取走此物。”
她刚说完,外面传来木门沉重的砸在地上的声音。
云浅站了起来。
门外,皇帝举手示意侍卫停步,自己独自进了甘泉宫。
纯嫔面上一喜,跑过去凑在皇帝面前,“皇上,皇后娘娘她摘凤珠了,这是大不逆之罪。”
皇帝低头看了一眼,面无表情道:“那便赏给你。”
纯嫔喜笑颜开,下跪,“多谢皇上。”
皇帝闭着眼,轻哼了一声,道:“纯嫔,朕如今气数已尽,你既愿意做朕的皇后,那你便给朕陪葬。到了地下,朕再封你做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