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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哪怕年景好了一些，农村也不是每年都能留下肉猪自己杀来吃的。
今年难得有一次，还是从沈小雨出生到现在的头一回，她当然要去了。
几个小豆丁都已经极为兴奋的起哄起来了，沈小雨在她妈问完以后就扬声回了一声，“去，妈你先去，我和继安哥一会儿就带小左他们过去。”
会这么说是因为沈安小豆丁去茅房了。
如果不等他出来，她带着别的弟弟先去的话，那只小豆丁等出来后发现哥哥姐姐都不等他先走了，肯定会哭鼻子，千万别怀疑，小孩子就是这样的。
以及，杀猪最开始的时候，去得早一点占好位置，赶上趟儿了还能接一些猪血回来，她妈问她的时候，大伯娘手里提着一只桶已经在催了。
沈小雨知道自家也是想接点猪血，自然就不想耽搁她们时间。
家里到村口也就几分钟的路程，沈婉听闺女这么说也就应了一声，“行，那我和你两个伯娘先过去了，你一会儿带着弟弟过来。”
说完她们就先走了。
沈小雨将几个弟弟集合在一起，在院子里等了小几分钟，沈安小豆丁就蹲完茅房出来了，还跟个青蛙似的一蹦一跳的，被已经等急的沈佑催了一句，他们这个小团队才总算出发了。
往村口赶的不止他们一波人。
可以说有一家算一家，在这个时间点全都往村口赶，大人小孩都一样。
等到了村口之后，沈小雨发现这里用人声鼎沸来形容都不为过。
里里外外都不知道围了多少人，可以说，大队上三分之二的人都已经在这里了，没来的也正在往这里赶，简直就是村里难得一见的‘盛事’。
今年肉猪养的极为不错，交完指标之后，竟然留下来两只。
一只一百七八十斤的，一只一百五六十斤的。
说一句丰收年半点都不夸张。
现在两只猪正被绑着抬到了村口，村口摆了两口大铁锅，勤快的妇人已经在帮忙烧开水了，烧好之后，青壮年就开始帮猪褪毛。
猪叫声，村民的说笑声混在一起，站得太近的人说话如果不大声一点都听不到，没看到周围人说话都用吼的吗？
但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大大的笑容。
大家看向那两只待宰的猪的眼神简直就像冒着光一样。
就连小孩子都知道这些猪杀了之后能做成香喷喷的肉菜，一个个跑着转着在周围打转，偶尔有哪家孩子离得近了会被大人提醒离大铁锅和杀猪的案板远一些。
沈小雨看着眼前这一幕，嘴巴忍不住微张。
现场明明又吵又闹，但她还是忍不住被这样的气氛感染到了，讲真，在农村生活也有六年多了，但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面。
跟她站一块的唐继安差不多是同样的反应。
没有亲自站在现场体验过这个气氛的人可能很难理解为什么只是杀个猪就能有如此热烈的气氛，就像唐继安，他哪怕已经逐渐习惯农村的生活，但对这样的情况就不是特别能理解。
这点就必须得说，人和人真的是有区别的。
唐继安生下来就家境良好，哪怕遇到过困难，但辗转的地方也都是大城市，而大城市虽然也有那种或偏僻或穷人生活的地方，但跟接地气的农村还是有着不小的差距。
哪怕加上上辈子，唐继安也是第一次直面这样的场景。
他们站在这也没多长时间，第一只肉猪就已经被褪完了毛绑到了案板上，好几个壮年汉子围在一起将猪按着，负责杀猪的是村里一个姓牛的汉子，大家干脆就叫他牛屠户了。
牛屠户站在案板最前面，一手按着猪头，一手拿着杀猪刀举了起来，然后冲那些提着桶的妇女吆喝了一声，“要接猪血的现在过来！”
当即就有好几个妇人一涌而上。
沈大嫂就在其中。
她可不会因为自家公公是大队长就要谦让别人，大家一样干活，享受福利的时候当然有同样的资格，所以她冲的比谁都快。
倒是有好些个人因着她是大队长的儿媳妇还稍微谦让了她几分。
等她们挤到最前面之后，牛屠户一刀下去，肉猪当即做起最后的挣扎，整个在案板上挣扎了起来，嘴里发出凄惨的嚎叫，可惜全被早有准备的汉子全力按住了。
随着猪血准确的下流，猪叫声也随之一点点降低，直到彻底没声。
别看这一刀看着简单，其实对屠户的手艺有着极大的考验，眼力要准，手要快，一个弄不好，那些猪血可就全都飚射出来了。
牛屠户可就是凭着一手极为厉害的杀猪手艺在沈家村立足的。
拿了桶挤到前面去的人接够了就挪开位置给后面的人，虽然这些猪血是免费的，谁挤过来谁接到全凭本事，但也不能太贪心，否则就要引起群攻了。
所以沈大嫂虽然积极的挤到了最前面，接完后也没赖在原地不走，毕竟不能给自家丢人不是？！
在接了小半桶之后，她就喜滋滋的提着桶走到了一边。
这一幕落在第一次围观的人眼里甚至是带着几分震撼的，那血哗哗的样子看着莫名渗人，年龄太小的孩子都被大人捂住了眼睛，沈小雨也有样学样的把最小的弟弟沈满的眼睛捂住。
唐继安见她这样，也跟着学。
只是弟弟太多，捂不过来。
唐继安就小小的自私了一下，打算把双胞胎拉过来揽在怀里。
结果他难得这么好心，双胞胎却不买账。
两个小家伙盯着那边的眼神灼热，表情振奋，哪有一点害怕的样子！
唐继安，“……”
得，他白操心了。
双胞胎长大后，老大胆大心细，老二活泼开朗，倒是没想到他们这么小的年纪就已经初初表现出了自己的性格特点，也算是个不错的倾向吧！
他们这些小孩子在这里其实都干不了什么，就能看个热闹。
看着放完猪血之后又接着下一头猪杀，等两头猪都杀完清理好之后，激情部分终于要来了。
先是发猪肉。
每一家都能领到不同份量的生猪肉。
村里干部在上面组织，沈婉的娘家爹作为会计，手里拿着的正是这一年各家各户的公分统计总结本，按照这个来决定该发多少肉。
他在上面每喊一家，每家就派上一个代表去领肉。
因为两只肉猪加在一起也有三百多斤了。
所以分得多了能领到五六斤肉，分得少的也有两三斤，领得多的就满面笑容，领得少的就有些不满足，不过不满足也是自家公分不够，只能在心里暗暗发誓明年多干多领了。
等每家都发完之后，最最关键的一部分来了。
一声锣响传开，有村干部大声吆喝道，“现在妇女都来帮忙洗肉切肉，这些剩下的肉今天下午就全都做成大锅菜，没事干的可以回家去拿碗筷，等做好之后我们就开饭！”
这番话一说完，该帮忙做饭的做饭，该回家的回家。
沈婉就和沈二嫂两人一起去帮忙做饭了，就沈大嫂手里提着装了猪血的桶准备先回家一趟，走过来的时候跟沈小雨几个孩子撞了个正面，不由招呼道，“走，跟伯娘回家，一会儿拿了碗筷再过来吃饭！”
于是，看完热闹的沈小雨就又跟着自家大伯娘先回家了。
从村口回到自家要从沈伟家门口经过，不知道该说运气好还是不好，经过他家门口的时候，刚好听到何老太在院子里阴阳怪气的指桑骂槐，骂的正是二儿媳妇张玉玲。
因为已经嫁进来快三个月了，所以就不能再叫寡妇了。
何老太对这个儿媳妇可以说从一开始就没喜欢过。
现在听到她骂人还真一点都不意外，但令人意外的是，她骂完人，沈伟他媳妇儿张玉玲本身没咋应声，反倒是沈伟主动站出来替媳妇儿说起话来。
至于后面啥情况，她们已经走过去就没再听到了。
但在何老太刚骂人的时候还翻白眼的沈大嫂，在后面听到沈伟替媳妇说话的时候就忍不住笑了，还是那种带着点幸灾乐祸的笑。
心里暗道，看那老太婆再嚣张，儿子为了媳妇跟她犟嘴，那滋味谁受谁知道，反正她挺乐呵的，从这方面来看，那张玉玲也是个能人啊！
朱琴嫁进去不知道多少年，前前后后一共生了五个孩子都没得到沈伟那样的关心和照顾，而张玉玲才嫁进去不到三个月就将男人笼络到自己那边了，无论是谁都得竖着大拇指说一声厉害。
同样听到声响的沈小雨也忍不住回头多看了几眼，可惜啥也看不到。
等到回家放好猪血之后，他们就又拿着全家人的碗筷重新去村口等着开饭了，再一次经过沈伟家门口的时候，之前听到的叫骂声已经没了。
不知道是叫骂的人歇火了，还是家里人跟他们一样都去村口等吃饭了。
等沈小雨端着碗又回到村口的时候，刚才还脏乱的现场已经被大程度的清理了一部分，劳动的人多，效率就高，而除了清理卫生的，负责炒菜做饭切肉的妇女也都行动起来了。
菜刀切到案板上发出的当当声此起彼伏，现场甚至比刚才更热闹了几分。
大锅做饭就是快，哪怕是肉也一样。
不到半个小时，饭菜肉香都一起飘了出来，馋得不少人都开始咽口水。
等两大铁锅烩菜加肉做好之后，掌勺的就扬着大勺子吆喝道，“可以开吃了，拿到碗的就来这里排队，不要挤，每个人都有！”
沈大嫂一马当先，还伸手拉了一把沈小雨，“走，我们过去。”
完了回头跟自家孩子道，“你们都不要乱跑，就跟在我们后面听到没？这里人多，继安你帮着多看顾一下他们啊！”
唐继安看着自己手里的大瓷碗，默默的应了一声好。
作者有话要说： 年底杀猪和吃大锅菜可以说是这个年代的特色之一了，必须得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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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排队等吃的人很多，但掌勺负责打菜的妇女也不少，两口大铁锅旁边分别有三四个人负责给人打菜，所以队伍推进的很快。
很快就轮到了沈小雨等人。
大铁锅里满满的菜和肉，一眼看过去真的馋人又壮观！
她们这边负责打菜的其中一人就是沈二嫂，别看是在义务劳动，但这样的活还是要靠抢的，没点好人缘或者说关系，你就是想抢也轮不到你。
毕竟负责掌勺可是有着不小的好处。
比如轮到自家人来打菜的时候，那手一抖，菜多还是肉多就全靠手上的技术了，而且打得多打得少还不是由着掌勺人来？！
沈婉和沈二嫂两人刚才都一起帮忙做饭了，她们俩都是大队长的儿媳妇，想要拿下这样一个名额可以说是轻而易举。
所以帮忙做完饭后两人商量了一下，只留下一个人来打菜，不然一家就占两个名额也太扎眼了。
商量后就是沈二嫂留了下来。
现在看到自家人排到了自己面前，沈二嫂当然毫不犹豫的给每个人都打了满满一碗，碗里都快要冒尖了，而且给打了不少大肉，反正另外几个帮忙打菜的都这样做，她不做不吃亏了么？！
别看沈二嫂内敛话少，但该给自家人行方便的时候那是一点都不含糊！
至少沈大嫂看到冒尖的肉菜，以及里面明显的大肉块之时，就觉得这个弟妹真的从来没有什么哪一次像现在这样机灵，不由向她投以赞赏的视线。
打好菜，沈大嫂一个大人当然能端得住自己的碗。
沈小雨和唐继安年龄不算太小，又有着成年人的心理，端一碗肉菜也没啥问题，尽管这些肉菜又多又烫，但也还算能接受。
可几个小豆丁就不行了。
幸好沈婉想到了这个可能，所以帮忙做完饭后就一直在二嫂旁边等着，就为了这个时候搭一把手，再加上不知道从哪突然蹿出来的沈大花和沈二花姐妹俩，大家齐心协力之下，很快就将碗全都端到了一棵不大不小的树下。
是沈大花姐妹俩提前占好的位置。
除了老太太和还在帮忙的沈二嫂，一大家子女人和孩子基本全都聚在一起了，大家蹲成一个圈，大人端着碗，小孩子将碗放在地上，随便说了几句话就开吃了起来。
像这样放开肚皮吃的次数一年都不见得碰到一次。
谁有那个闲心在这个时候谝干传。
在这一家都很快就吃的香喷喷的时候，有两个人就显得有些突兀了。
正是沈小雨和唐继安。
先是沈小雨，开吃前先把碗里明显的肥肉块夹给了弟弟，毕竟在条件允许范围内，她还是想尽量卫生一下，把没吃的和吃完剩下的给弟弟是不同的概念。
她挑挑拣拣，几乎把碗里的肥肉块全都挑了出来。
几个弟弟你一块我一块轮着给。
技术熟练，速度飞快，很快就将碗里的肥肉块挑的几乎一块不剩。
跟她同样操作的就是唐继安了，换以前他还做不出这种把碗里东西夹给别人的行为，可在乡下生活了近四个月时间，他都不知道做出过多少以前从没做过的行为了，所以早就习惯了。
凭白得了几大块肉的几个小豆丁顿时乐的见牙不见眼。
要知道，在这个年代大家最喜欢吃的就是肥肉的，又香又油，对肚子里缺油水的人来说，这简直就是无上美味。
所以沈小雨和唐继安这俩不爱吃肥肉的眼下所做的行为看在家里其他人眼里就是无法理解的，哪怕不止一次见过，但她们依然无法理解为啥还有人不爱吃香喷喷的肥肉。
简直就是不会享受！
看的沈大嫂不由说了一声，“你们俩可真是，把碗里最好吃的都给别人了，也太不会享福了！”
沈小雨&唐继安，“……”
没办法，不爱吃肥肉就是不爱吃肥肉，再加上沈小雨还有个随身商场可以使用，她比起上辈子同年龄段的自己真的挑食多了。
至于唐继安那就更不用说了。
哪怕缺油少肉，但他不爱吃就是不爱吃，在这方面也跟就没有委屈自己的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