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氏笑了笑,点点头,正欲说些什么,只听季氏开口了。
“我听说陈老先生的墨宝是郡主借给父亲的吧?”
季氏这会儿开口完全是愤怒积压了几日的结果。而且,她刚刚听到郑氏抱怨了,觉得这档口挺好。
萧思姝看向了季氏,她觉得季氏这话说得好生奇怪。陈老先生的墨宝是她的嫁妆一事,几乎人人都知道。而文国公父子几人最近痴迷于这副墨宝,外人虽然不知道,但文国公府的众人却都是知晓的。
所以,既然季氏早就知道了,为何又突然点了出来呢?
想到季氏那有些不着调的性子,萧思姝打起了精神应对,点点头,道:“正是。六爷前几日说父亲极欣赏陈老先生,想要看一看,我便让人找出来拿给父亲看了。”
季氏道:“想必郡主也是一番好意,这么贵重的东西都拿出来让人欣赏。只是,这东西虽好,若是伤身子就不怎么美了。父亲如今因着这副墨宝吃不好睡不好,连大朝会都不去了,这可就是郡主的不是了。若非因为郡主的那副墨宝,父亲又怎么会如此?”
萧思姝听后挑了挑眉,她怎么觉得季氏今日有些无理取闹呢?她借了墨宝出来,向她借东西的人极喜欢以至于耽搁了别的事情……所以,这也能怪在她的头上?
“老五媳妇儿,怎么说话呢?”郑氏皱了皱眉说道。
季氏连忙笑着道:“哎呀,娘,郡主,都怪我,我这不是担心父亲的身体,不小心说错话了。郡主,你不会怪我吧?”嘴上虽然说着带着歉意的话,但那语气听起来却丝毫没有诚意。
虽然萧思姝知道季氏这个人不是那种会在背后使坏的人,最大的毛病就是比分场合的乱说话。所以她的话听听就算,不能放在心上,要不然得气死。然而,此时就依旧觉得心里不舒服。
“我自然不会怪五嫂。只是,我觉得五嫂刚刚有句话说的不太对。父亲得到了心仪已久的东西,身体又怎会不适?想必父亲此时开心得很吧?”萧思姝道,在季氏开口之前,又接着说了一句,“哦,当然了,像五嫂这种人可能就不会懂了。”
“郡主,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别的意思呀!不过,五嫂说得也对,既然五嫂担心父亲的身子,我一会儿就去找父亲说一说,把五嫂的意思传达给父亲,再把我那嫁妆收回来便是。五嫂,你说好不好?”
说这些话时,萧思姝全程都是微笑的表情,仿佛说的是今晚吃什么饭一样简单。
季氏先是被萧思姝讥讽不懂欣赏墨宝,又被萧思姝威胁了一番,气得说不出来话。她原先见萧思姝不怎么说话,也温温柔柔的,还以为她性子软,跟杨氏似的。没想到她跟杨氏完全不同!
杨氏是真的不爱讲话,性子也软弱,萧思姝却是不讲话则已,一讲话就让人吃不消。
“不必了,我就是随便说说罢了。”季氏语气僵硬的说道,“爹那么喜欢那副墨宝,郡主现在去说岂不是扰了爹的雅致。”
要是萧思姝真的去找公爹说了这件事情,季氏想,她肯定要被公爹讨厌死了。那日公爹训斥的情形犹在眼前,季氏心里还有些犯怵。这府上说话最有分量的就是公爹,能决定他们五房在京城待着的也是公爹,万一公爹恼了他们一房,他们还怎么在京城待着?
所以,季氏内心深处还是很怕文国公的。
“哦,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去说了。不过呢,若是五嫂哪日觉得我做得不对,记得来提醒我一声,我要回来便是了。你若是觉得五哥因此伤了身子,也跟我说一声。我直接跟五哥说一声便是,想必我一说,五哥也不好意思再去看了。”萧思姝这话却是有些重了。但是,对于有些人来说,不下猛药就不知道收手。
“那也不必了,你五哥身子挺好的,最近看了墨宝之后也很开心。”季氏脸上讪讪的说道。
萧思姝见季氏蔫儿了,心头觉得好笑。这季氏,也不过是个纸老虎罢了。真被她怼回去了,也不敢说什么。她也不是那得理不饶人的人,也不喜欢仗势欺人,所以,见季氏如此,便不再揪着不放了。
端起来一旁的杯子喝了一口茶。
季氏见萧思姝喝茶了,也松了一口气。
在这个府上,这五个妯娌,她最怕的是何氏,因为何氏自带威仪,还是文国公府未来的女主子。最不敢说的是颜氏,因为颜氏从不惯着她,她一旦说了颜氏的不好,立马就会被颜氏给顶回来,不仅如此,还会端着嫂子的架子教训她。她最不喜欢的是魏氏,因为她刚嫁进来的时候,在魏氏手下吃过亏。那时候也是她傻,什么都不懂,才会被魏氏当枪使了。当然了,最好欺负的就是杨氏,她说什么杨氏都不吭声。
之前她还有些不了解萧思姝的性子,以为她好欺负。可经过了今日,她就不敢再这么想了。这萧思姝哪里是好欺负的人,牙尖嘴利不说,身份还那么高。
郑氏就坐在上面笑呵呵的看着两个儿媳妇斗嘴,等斗完了,这才开口说道:“他们这些个文官就喜欢这些东西,要是得了个什么墨宝,亦或者得了什么名家的手稿,恨不得几日不用睡觉。你们担心你父亲是好事,但你父亲现在身子好得很,没事儿,他开心着呢。”
萧思姝笑了笑,道:“儿媳记得我那嫁妆里面还有一些名家之作,现在到不知道要不要给父亲送过去了。万一父亲看了之后再不吃不喝的,可真就是儿媳的不是了。”
郑氏立马配合的板了脸,做出来一副惊吓的表情:“那可使不得,可不能让那老头子听到了,万一被他知道了,还不得成仙了。”
“好,那我就先放娘这里,等娘觉得合适了再给爹爹看。”
看着郑氏和萧思姝相谈甚欢的模样,季氏心里很是不得劲儿。不过,她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就是了。
当天下午,萧思姝就让人把她嫁妆里面比较值钱的几个作品拿了出来,让姜嬷嬷送到了郑氏那里。
这也不是萧思姝大方,而是对她来说,这些东西真没什么用。虽然值钱,可她那文学造诣跟韩瑾陆半斤八两,两个人都不是什么才子才女,粗鄙得很。她也不缺钱,这样的东西就算贵重对她来说也不算什么。倒不如给能欣赏它们的人。
要是给了她,多半要在库房里面发霉了。
当然了,文国公和郑氏也不缺钱,不是那会贪儿媳嫁妆的人。说是借的,那便是借的,绝对不会据为己有。
当天晚上,文国公早早的就回了内院。
无他,就是因为得知了萧思姝把几样东西送到了郑氏那里。他听说过儿媳嫁妆里面有些失传的东西,毕竟那日送嫁之时全城轰动,大家都出来看过了。
但是具体有什么他就不知道了,虽然很多人向他打听过,可他哪里好意思问。
这会儿听说所萧思姝主动拿了出来,文国公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郑氏见文国公来了,啐了一口:“要不是儿媳送到这里来,我看你今晚还不知道要几时才能回来。”
文国公笑呵呵的说道:“这不是刚看到墨宝,新奇么,心里一时激动,就难免看得久了一些。”
今晚几个儿媳都没来用饭,郑氏和文国公简单的吃了一些饭菜之后,便去看了看萧思姝拿过来的东西。
看了之后,文国公激动得不得了,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合不拢嘴。
这一晚,文国公又研究了许久。
三日后,萧思姝收到了郑氏送过来的一副头面。不过,是偷偷送的,没让外人知道。
萧思姝收下之后,也没跟别人讲。
几日后,又到了大朝会的时间。
虽然文国公对家中的墨宝爱不释手,不分昼夜的研究,但这一次还是一早起来就去参加大朝会了。因为,北边有急报传来,路城那边出事了。
第159章 人选
由于今年五月份跟启隐签订了三年免战协议,所以大家对路城放下心来。虽然风宁城被抢走了,但他们想的是这几年好好的练兵,等三年后一举抢回来。
只是没想到,不过是过去了半年的时间,启隐那边就又有了动作。
这一次的小动作跟之前对待风宁城采取的措施何其相似,半夜在城内杀人亦或者是放火,隔个几日就来这么一遭。
如今驻守路城的依旧是之前一直驻守在这里的将领,一个五品的武将。陆玉威见路城没什么危险,在上个月月底已经回京了。
很显然,在跟启隐打过一仗之后,路城已经跟从前不一样了。从前顶多算是一个离边界很近的小城,而如今却是一个跟启隐之间对抗的重镇。
路城重要性不言而喻。
景新帝一直都想着派一位将领过去,但一直在忙着别的事情,暂时还没决定派谁去。
此时接到八百里加急的信件,顿时怒火中烧。
等到第二日大朝会,便把这件事情放在朝堂上讨论了起来。
“这启隐也太嚣张了!咱们上次分明已经给了他们脸面,放过他们了,他们竟然得寸进尺!”
“跟咱们签订的免战协议难道不作数吗?启隐这般做,以后还有哪个国家敢相信他们?当真是背信弃义的小人!”
“从前还不觉得,如今看来,启隐真是一群蛮横不讲理之人,早知道当初该杀了他们的太子以振军威!”
……
以上的谴责全都是出自文臣之口。看起来一个个都很愤慨,实则一点法子都没有提到,对于解决事情毫无作用。景新帝听到这些话之后,虽然觉得心里舒坦了不少,但,解决问题才是重中之重。
“皇上,路城对咱们来说太重要了,咱们得赶紧想法子派兵去支援啊!”
“是啊,皇上,快点出兵吧。”
“再不出兵的,万一跟之前似的,骚扰了几个月之后就出兵怎么办?”
景新帝听到这些话之后,心情有些烦躁。路城的重要性他也知道,问题是,该如何解决现状。
“武国公,你怎么看?”景新帝看着站在下面不言不语的武国公问道。
“老臣倒觉得事情没有那么严重。”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看向了武国公。
景新帝脸上也多了一丝好奇,问:“此话怎讲?”
“皇上,通过之前的那一次交锋,对于启隐的兵力和财力,老臣多少心中有数。启隐早就跟个空壳子似的,上一次估计也消耗了大量的兵力和财力。此时即便是能攻破咱们的防线,也未必能打过来。再说了,经过这半年的休整,咱们的兵力也比从前要强上一些了。要是真打起来,启隐未必能得逞。”
武国公的话刚落,就被文官抨击了。
“国公,路城那么重要,要是被启隐给占了,他们再借机攻打下来延关城,咱们即便是能派出去支援,到时候想必又得是一场恶战啊。”
“是啊,再说了,如果启隐这几日就打过来,咱们未必能来得及支援啊。”
兵部尚书听后,站了出来:“臣倒是觉得武国公说得有理。打仗是需要消耗的,启隐虽然强大,但消耗了那么多年,未必能在短时间内恢复过来。而且,启隐的宏渊帝并不是一个背信弃义的小人,三年之约或许能遵守下去。”
兵部侍郎也出来附议。
在上一次跟启隐的战争结束之后,宁国就变了。
从前,宁国一直重文轻武,文官在皇上面前得宠,文官的实力比较强盛。武将比较弱,而且武将多半是蒙荫,亦或者做不了文官的一些官家子弟做的。武官向来在文官面前抬不起头来。
而如今,打了一仗之后。武官的自信心一下子回来了。
相反,文官却变得既小心翼翼又盲目自信。怕的是启隐再次打过来,自信的是他们宁国的兵力不差。
所以,现在听到武国公和兵部尚书如此说,文官不干了,立马开始抨击。
“此言差矣,那启隐分明就是背信弃义的小人。前脚说要跟咱们和亲,后脚就在咱们放松警惕之时整合兵力发动战争。”工部尚书说道。
兵部尚书被怼了一下,顿时不说话了。他虽然贵为兵部尚书,但宁国重文轻武,他连工部尚书都不如。
接着,又有人发表了他们的观点。
然后,不知怎么回事,大家吵了起来。一方觉得应该赶紧派兵去震慑,一方觉得如今还没搞清楚状况,就开始战战兢兢的话,太过小题大做。
双方各执一词,吵得不可开交。
景新帝本就烦得不得了,看着跟菜市场似的朝堂,顿时发火了。
“好了,都别说了。”
景新帝这话一出,下面立马就安静下来了。
“吵来吵去有何用?关键是此事该如何解决!”
一说到这件事情,下面的人都不敢讲话了。这时,一直在一旁安静的听着的太子站了出来:“父皇,儿臣认为,如今最重要的是,查清楚这件事情究竟跟启隐有没有关系。那杀人放火之人可是启隐派来的?如果真的是启隐所为,咱们再想法子应付。若不是的话,那就没必要太过紧张。”
“太子所言甚是。”
“太子英明。”
“太子怀疑不是启隐所为?”景新帝问道。
太子拱手:“的确。”
“依据呢?”
太子没有回答景新帝,而是转身看向了刑部尚书。
“邹大人,请问京城每个月是否会发生走水亦或者杀人案件?”
刑部尚书连忙站了出来,看了一眼景新帝之后,恭敬的回答太子的问题:“会。走水事件每个月总有那么一两起,但多数时候都是百姓不小心所为,走水的范围也不大。杀人之事也有,大概一两个月发生一次,有时是跟人发生了口角,也有半夜疾病突发死亡。”
听完之后,太子点了点头,道:“多谢邹大人。”
“太子客气了,折煞臣了。”
双方互相拱了拱手之后,太子转头看向了景新帝:“父皇,既然京城治安这般好还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那么路城会发生这件事情就不稀奇了。儿臣仔细看过路城将领的战报,上面说了半个月内发生了两三起,可这两三起案子却各不相同。所以儿臣怀疑,此事跟启隐并无关系。”
太子这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景新帝不由得点了点头。下面站着的朝臣们也都窃窃私语起来,交流完毕之后,纷纷称赞太子睿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