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桓晔冷哼,不仅对着桓允也对着卫褚和裴知行两人道:“本宫竟不知你们私下玩耍这般放浪形骸,想来是太学的老师们给你们布置的课业过少的缘故。”
“本宫明日便会要求祭酒着重处理此事,尤其是对卫褚和裴知行。”
这便是连坐了,桓允开口尚且如此,余下的叶微雨等人要么是朝臣家眷,要么是白身,就更没有置喙储君的权利了。
于是,裴知月在心底为自己高唱着挽歌中,生无可恋的被桓晔带至偏殿。
桓奕在战场上是冷面杀神,日常里却是光风霁月的儒雅君子,看着比冷面的桓晔要容易相处。
是以,那些个被桓晔的君威吓得瑟瑟发抖的小鸡仔们不多时就恢复了其乐融融的气氛,无一人念及裴知月小可怜正被太子不知道会使何种残酷手段对待。
桓奕在桌下悄悄握阮静姝的手,低声问:“可还玩得开心?”
阮静姝看着他浅笑点头,“很是有趣。”
“那日后可多要参与些这样的场合。”桓奕虽是极喜爱她羞涩胆小的性子,可甚少与人来往,到底担心她时日长了身子愈发体弱。
世家子弟就没有不会玩儿的,忽觉仅是在席上坐着闲聊无甚新意,卫褚便道:“小弟可否毛遂自荐为诸位表演才艺助助兴?”
裴知行笑他,“又是舞剑?”
“你作何笑话我?近日我新学了一套剑法,正好请信王殿下点拨点拨,”卫褚话锋一转,又道,“而且今日不止我一人,傅明砚兄弟也是剑术好手,我二人合作,定然精彩。”
他的提议得到一致通过。
赵宣令自两年前与叶微雨共患难之后,一夕之间生死都已看淡,又遑论世俗偏见。于是她顶着压力与父母坦言不愿匆忙成婚,虽也产生了争执,但到底达成心中所愿。肩上背负的担子轻了,心胸也就开阔起来,于桓晔的执念多年的感情也就释然了。
她心下轻快,便主动提议道:“若二位不嫌弃,我可以弹琴伴奏。”
赵宣令的琴艺汴梁无人能及,卫褚和傅明砚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灯影幢幢,北风呼啸着。
殿内两名身姿颀长的少年郎,手持长剑,动作时而飘逸如风,时而灵动如水,又有时而高亢,时而激越,时而沉静的琴音作伴,当真是一幅韶华灼灼之景。
......
冬夜寒冷,有桓晔看着,几位少年人也未玩乐许久,到皇城下钥前便各自散了。只叶微雨因着要探望太皇太后,就未与其他几人一道出宫。
老人家年事愈高,每日睡眠的时间就愈发的少。
叶微雨是亥正到的宝慈宫,陪着老人夜话小半个时辰,太皇太后才有了倦意回寝殿歇寝。第二日要上学,叶微雨就没多耽搁由着寻常在宝慈宫用惯了的宫婢伺候着梳洗了也很快就寝。
只她久不曾留宿宝慈宫,费了些时候适应,眼见着月上中天,她才有了些微睡意。
叶微雨迷迷糊糊间,听到有人一直在她耳边蚊子似的“嗡嗡嗡”地喊她,“阿不,阿不,阿不...”
只好容易入睡,她实在不想醒过来,可那人却耐心十足,不仅念咒一般的唤她的乳名,还一直拨她的睫毛行骚/扰之举。
叶微雨饶是不像桓允那般有起床气,也给气了个好歹,她愤愤的睁开眼,当即就要唤人进来将这扰人清梦的登徒子给打出去!
桓允眼疾手快的捂住她的嘴,生怕招来旁人,压低了声音道:“阿不,是我!是我!”
叶微雨蹙着眉看他。
月华如水,从雕花隔窗流泻进屋子里。是以便是不点灯,也能看到对方的模样。
她盯着他半晌,而后拥被坐起来,确保自己捂了个严严实实才道:“你怎的在这儿?”
“各处宫门都已关闭,你何时进来的?”
桓允不甚客气的坐上床榻,将叶微雨隔着被整个拥在怀里,笑嘻嘻道:“自然是斐宇带我飞檐走壁进来的。”
“好冷好冷。”他说着就把手往叶微雨被窝里塞,“你摸摸,都要冻成冰了。”
叶微雨现下只着了薄薄的寝衣,哪里容许他的手趁机胡乱动作,却也担心他真的被冻个好歹,还是分了一角被褥给他。
“阿不可真是狠心,”他撒气道,拎起那一角锦被给她看,“这丁点能有甚作用!”
“阿不,你就让我在你的被窝里暖暖呗?阿不?阿不?”
他眸子水亮亮的,叶微雨察觉出些不同来,凑近他闻了闻,果然闻到一股很淡却甜的酒气,“你饮酒了!”
“太医郑重叮嘱过的忌讳,你忘了不成?!”
“哎!”桓允叹气道,竖起一根手指,“一杯果酒罢了,心事不顺,可不得借酒解愁?”
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叶微雨的睡意也去了大半,便问道:“何事不顺?”
“可不就是为着佳人在怀,却无甚名分之事辗转反侧,夜不能眠。”
“你呀,越发不正经了。”叶微雨嗤他。
他反倒不觉有甚脸红的,正色道:“阿不,你若是应了我的求娶,明日我便去找父皇赐婚,好不好?好不好?”说着他竟然撒起娇来,脑袋一个劲儿的往她怀里拱。
“这我可说了不算,”叶微雨道,“爹爹还未同意呢,我怎好自作主张?”
她的脸一半隐在黑暗里,一半被皎洁的月光照亮,不甚明晰,却透露着别样的美感。桓允抓着她越发抱得紧了些,低声道:“我私下早与侍郎提亲了,想必侍郎还未想好如何与你提起此事。”
“所以,眼下只等你同意了。”
桓允忽闪忽闪的眨着他的凤眼,“你同不同意?”
叶微雨不是扭捏的性子,他都已经袒露的如此明白,若她再虚虚实实不给准话倒显得虚情假意了。
她拱起双腿,侧脸靠在膝盖上,笑盈盈的看着桓允,“好罢,既然你三番五次的求娶,我便勉为其难的答应了罢。”
桓允本就凝神等着她的回答,乍一听到肯定的答案,双目顿时炯炯有神,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心潮起伏似有按捺不住之势,捧着她的脸狠狠亲了好几下,才哑声道:“明日,明日我一定让父皇给我们赐婚。”
叶微雨想,她已经同意嫁给他了,赐婚之类的后续过程自然由桓允处理。被他扰了好久,此时睡意一股脑儿的就涌上来。
她秀气的打了个呵欠,“你快些回寝殿罢,我想歇下了。”
“阿不,”桓允一腔情意浓烈,还未曾表露出来,哪里会善罢甘休,他低低的哄她,“我睡不着,再陪陪我。”
“明日我还要上学呢。”看得出她已经很困了,说话都是嘟嘟哝哝的不甚清楚。
桓允瞧着可乐,内里更是心神俱动。
他轻轻的扶着她的背放平在榻上,而自己半个身子压上去,没急着动作,先是探手捏了捏她粉粉嘟嘟的樱唇,见她推开自己的动作都是有气无力的。这才凑了过去,双唇相触,带着往时不曾有过的轻狂肆意起来。
要说叶微雨对他的亲昵早已习以为常,不过平日里都是点到即止,或是也有他缠烦不止的时候,可都不若现下这般带着一股子不容抗拒的侵略。
叶微雨被他闹得清醒了几分,两手撑他的肩去推他,可越是推他,他箍得她越紧,便是嘴稍稍离开她的唇都要在脸颊、额头处啄吻,还忙里偷闲的安抚她,“阿不,我这是在做梦罢?”
“想必是的,平日里你可不会允许我孟浪。”
“阿不,你身上好软,好香哦。”
她算是彻底明白了,这家伙今夜所做所为都是趁机耍酒疯呢!
男女情/事一半凭技巧,一半借着本能。
在亲密之初,未有任何经验之时皆是本着对对方的爱意循着心意行事。
他二人不曾有多少经验,叶微雨又是被动受着的那个,也不觉着这有甚沉迷的。而今从桓允毫无章法的吻中,她反而琢磨出了一些乐趣。
《周易》的易之一字有三层含义,其中一层便是说天地自然的万事万物以及人事随时随地都处在变化中。也就是说,人也是动态的。
往时叶微雨羞于此事,而今却兴之所至,很是好奇,倒也不必勉强自己去尝试些许。
这般想着,叶微雨试探着伸了伸自己的舌,只是轻轻一碰,桓允就如影随形的吸附上来,一通胡搅蛮缠。
慢慢的,两人粗喘吁吁着很是意动,尤其是桓允下半身还在无意识的磨蹭她。
只叶微雨还留有一丝理智,在察觉到自己被扯的松松垮垮的寝衣又被掀开了些,而胸前附上的手在不停的揉捏时,她彻底清醒过来,在桓允唇上很是咬了一口,“维玉!”
桓允吃痛,动作停了下来,可目光还有些迷蒙,待看到叶微雨胸前大敞的风景,而又意识到这是自己作下的结果时,鼻腔突地一阵温热,须臾间就有腥热的液体流出,滴在床榻上。
两人都始料不及,桓允仰头堵住鼻子。
叶微雨见状,赶紧拢好寝衣,下榻摸黑找到自己的手帕递给他。
流鼻血不是甚大事,微微等一会就有所好转。
桓允窘迫的看向叶微雨,只见她神色不明的坐在榻边看着他。
觉得没有流血了,他过去抱她,却被推开。
叶微雨指指锦被上那明显的血迹,“明日侍女问起,我当如何回应?”
“就……”桓允也懊恼不已,深觉自己今夜玩闹太过了。
晾他也说不出子丑寅卯来,叶微雨顾自躺回床榻里,背对着他。
桓允想了个将功折罪得办法,讨好道:“都弄脏了,也不好在用了,我帮你换了再睡吧。”
他说做就做。
寝殿的柜子里有干净的床套,桓允拿来在叶微雨得帮助下手忙脚乱的换了。
见叶微雨不似方才生气,便腆了脸道:“此番一折腾,床榻里都不暖和了,可否容我帮你暖暖床?”
叶微雨斜眼睨他。
桓允赶紧表决心,“我绝对安分不乱动。”
嗯,事后充分证明,他的那张嘴是万万不能相信的。
两人并排躺在榻上,忽而桓允就拉着叶微雨的手,“阿不,我腿间这处总是不舒服,你帮帮我罢。”
然后,向来只承君子之礼的叶微雨对他动用了武力。
作者有话要说:对于一个只会写清水的作者,写到这个程度大家就将就看哈哈哈,不会开车,怕掌握不到速度就被锁了。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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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71章
到十二月廿一这日,连考三日的内舍升上舍的岁末大考结束。
叶微雨脑子里紧绷多日的弦总算松懈下来。
因正月初一便是太子大婚之日。
冬至过后,裴知月的闺中小姐妹便去到裴国公府为她添妆。
裴知月全然不似旁的新嫁娘那般愈是婚期临近,就愈发焦虑。往时裴国公夫人见她整日里游手好闲还会说道几句,母女二人也有过不少口角。然而自太学岁末考核结束,全数学生放冬假后,裴知月在家里时时偷懒睡到日上三竿,整个人都懈怠下来,她母亲也不曾责备一句,反倒吃穿用度上还时时紧着她的需要。
听裴知月说起此事,一众小小娘子都打趣她道,是国公夫人舍不得女儿出嫁呢!
裴国公府人口众多,汴梁城里沾亲带故之家也不少,仅算上老裴国公膝下的血脉所出,又前来添妆的未出阁的女儿就有五、六人之多。
前几日,汴梁城内雪如飞絮,洋洋洒洒连下三日,至昨日方才停歇。一时间山河寂静,尽付皑皑白雪之中。
裴国公府有湖心亭,湖岸边又有太湖石假山所做的重峦叠嶂之景,居于亭中围炉赏雪,再温上一壶热酒,配些许小点作伴,不失为一桩风雅之事。
四角小亭在迎风面挂了厚厚棉布帘子挡风,却挡不住亭中正值花龄的小姑娘的嫣然如银铃般的笑声。
叶微雨的马车行至御街时,因有摊贩起了争执,打闹不止,而开封府却未能及时赶到处理此事引起了交通堵塞,是以便耽搁了她到裴府的时辰。
待她由侍女引着来到湖心亭时,其他小娘子已经将自己的添妆之礼送给了裴知月。
叶微雨备的是一整套红宝石头面作为添妆的。
她拿出来时,一群小姑娘惊呼不已,直道叶微雨阔气。
添妆一事本就是家人朋友对即将出嫁的新嫁娘表示一种美好的祝愿,赠送的财物不拘贵重,心意到了便是。
未出阁的小姑娘没甚银钱,是以多是送钗瓒环佩之类的小物件为主,像叶微雨这般阔绰的,极为少见。若是有心胸狭窄的小娘子,定会认为她故意让旁人为难才如此行事。
往时叶家没个可主事的女性长辈在京城的贵妇圈子里周旋来往,叶微雨每逢年节给各府送礼,都费神不少,到后来慢慢跟着桓毓学习,才知晓其中不少诀窍。眼下给闺中密友添妆,她本以为是量力而行,也就未做过多了解,却不想其中仍有弯弯绕绕。
知道自己兴许有失妥当,叶微雨却也坦然笑道:“倒是我想差了。”
裴知月欢喜道:“这头面多好看啊,以前我在多宝阁看过类似样式,可母亲无论如何都不买给我,今日微雨妹妹可全了我的愿望!”
裴知雪也笑道:“可不就是,我记得你当日还又哭又闹,模样滑稽不已。”
姐妹俩一来二去就把话头带去了旁的地方,与小娘子们谈论起时下风靡的衣衫首饰。在场的多是裴府亲眷,叶微雨不甚熟悉,见阮静姝身旁有空座,便过去坐下。
阮静姝腼腆的对她笑笑,不多时,便主动提起升舍考核之事,“策论的最后一问,不知你答的如何?”
“我审题半晌,竟是连题意都不知是何意,后来匆匆照字面的含义写了几笔,只怕进不了上舍了。”
策论一共三问。
前两问通常在四书五经中取题,对太学生而言易如反掌。最后一问就是拔高所在,因此往往不会常见于经史子集,其实这一问不仅考校学子的解题作文的能力,更是考学子的学习范围是否只拘泥于教材,便是有所涉猎其他,又是否达到融会贯通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