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时临虽然面色平静,但眸眼含愠怒之色,厉声道:“让开!”
宋傲珊对江时临正面对峙,一字一顿地说:“江时临,我不同意你跟她结婚!”
“我的事情跟你有关系吗?”江时临又生气又想笑,宋傲珊这人就是太把自己当成根葱了,竟然妄想干涉他的事情。
“就算你不喜欢我,你要娶谁我都没有意见,但这个人绝对不能是宋西汐。”宋傲珊扫向宋西汐的眼眸里充满恨意,“江时临,我不同意你娶她。”
“神经病!”江时临对这个脑子间歇性犯抽的女人很是无语,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宋傲珊,我是真的觉得你这里有问题,所以我建议你上精神病科看看。”
“傲珊。”穿着一身剪裁得宜的黑色西装的宋傲明走了过来。
说起来这是相隔八年后,宋西汐第一次见宋傲明。
此时站在宋西汐面前西装革履的宋傲明,跟她印象中那个郁郁寡欢的少年不太一样了。年少时的宋傲明是那种一眼看上去就会给人一种阴郁感的,仿佛他对这个世界的事和物都提不起兴趣,哦不,应该说他对这个世界的人和物都充满着敌意会更适合一点。
宋西汐还记得那个时候的他会用一种阴森冷漠的眼神看着自己,像是一头在夜间眼睛发绿的野狼虎视眈眈着,随时会把她给扑倒撕碎。
而现在做了宋氏集团的总经理,西服烫得笔直,皮鞋擦得发亮,头发丝儿梳得根根分明,硬是装出一副成功人士的模样来了,往日的阴郁气质倒愣是成了深沉稳重。
宋傲明玩味的眼神左右打量着江时临和宋西汐,轻哂一笑,说道:“西汐妹妹,想不到我们还会有再见面的机会。
一句西汐妹妹,听得宋西汐鸡皮疙瘩都快要掉了一地。而宋傲明这句话,怎么听就怎么不顺耳。
宋西汐简单地翻译了他话里的意思一下:宋西汐,你怎么还没死透,又出现在我面前碍眼。
“事实上,我并不乐意与你碰面。”宋西汐丝毫不给脸面怼回去。
宋傲明眼底有一丝恼恨迅速闪过,但面不改色,依旧维持塑料般的笑容,“咱们的身上好歹也流着一半相同的血液吧,你这样说话,真的让我这个做哥哥的伤心了。”
“你又不是职业演员,这样故作假惺惺之态,宋总经理你觉得恶心自己之余,又恶心别人吗?”宋西汐一点脸面也不给。
宋傲明不怒反笑,目光投落在江时临的脸上,勾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看来江大队长和西汐妹妹的好事将近了吧,今天既然有机会碰面,那我就提前道一句恭喜的话吧。”
江时临目光平静地看着宋傲明,语气淡淡的,“谢谢。”
“不客气!”宋傲明收回视线,向目不转睛地盯着江时临看的宋傲珊伸出手,“傲珊,我们走吧。”
江时临的目光落在宋傲明伸出来的右手上,眸色微变。
直至今天,江时临才发现原来宋傲明是六指的。
他的脑袋灵光一闪,突然飞快窜过一幕:中缅边境的大山里,那个一直埋伏在茂密草丛里的蒙面男人,那只握枪偷袭莫惑的手也是六根手指的。
六指症,一种是先天变异,在胚胎孕育的过程中,由于受内、外环境的影响(比如药物等)导致基因发生变异,另外一种原因就是性染色体(不是常染色体)显性遗传病。
生活中得六指症的人并不罕见,江时临并不敢因此断定宋傲明就是那个侥幸逃跑的蒙面男人。
江时临盯着宋傲明离开的背影,他发现宋傲明的背影与那个蒙面男人的背影也是惊人的相似。
那个人会不会就是宋傲明?
但宋傲明贵为宋氏集团的太子爷,第一他不缺钱,第二背靠宋氏集团赚钱的方式很多,他完全没有必要做这种随时会丢命的生意。
宋西汐见江时临盯着宋傲明远走的背影出神,拍了拍他的肩膀问,“时临,你在看什么呢?”
江时临收回视线,“有的人,会在生活里扮演两种角色。”
一种角色是光鲜亮丽的集团继承人,而另一种角色是拐卖集团心狠手辣的头目???
直至回到车上,宋傲明脸上的笑意才完全褪去,阴森的眉眼间透着一股浓重的唳气,“什么玩意儿?还把自己当成以前那个高高在上的宋家大小姐?”
宋傲珊嘴角的笑意极冷,嫉妒让她的面容变得狰狞丑陋,“宋西汐这贱人运气天生就是比别人要好,哪怕不再是宋家的大小姐,可现在又让她攀上岑家,成为岑家的大小姐。”
这个世界真他妈的不公平,有的人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轻轻松松拥有其他人削尖脑袋也争取不来的。
宋傲明冷哼了一声,“她要做哪家的大小姐我都没有意见,但是她要回来瓜分宋家的财产,那我可就由不得她了。”
“那你打算怎么对付她?你是打算让八年前事情重新上演一遍吗?”宋傲珊如何不知道自己的哥哥对钱权的迷恋,如果父亲没有更改遗嘱,要把宋家的财产分一半给宋西汐的话,宋傲明是不会动她的。
但是现在宋西汐的存在严重威胁到了他的利益,他是不可能无动于衷的。
宋傲明沉默不言,但眼底嗜血的寒光早已经说明了答案。
“哥,我必须提醒你。”宋傲珊看着自己新做的指甲,语气放得很慢,“你要想动这个女人,必须得有个万全之策,姑且先不说她身后有赵家、岑家在撑腰,你可别忘记了江时临他现在是刑警队的大队长。”
“如果宋西汐死了,江时临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势必会替她报仇的。”宋傲珊笑了笑,“哥,你别惹火上身。”
宋傲明不作声,搭在方向盘上的修长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沉默了半晌后,开口便是一句风牛马不相及的话,“外界都在吐槽我们宋氏集团投资的这个豪名花园房价高得离谱,据我所知刑警队长的年收入并不高,我是没想到江时临竟也敢在这买婚房。”
第56章
“……3、2、1……”红灯悄然转变成绿色。
白色的保时捷缓缓启动继续往前行驶,这时因红灯暂时禁止通行的右侧车道突然有一辆失控的面包车直直撞来。
宋西汐机警察觉面包车的不对劲儿,连忙打转方向盘,轮胎与油柏马路剧烈摩擦发生出尖锐刺耳的声音划破上空。
“轰”的一声巨响,失控的面包车与未来得及躲开的保持捷正面相撞,巨大的冲击力使得两辆车的车头变了形……
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声,“出车祸了,快打120叫救护车啊!”
——
江时临刚踏进办公室,人还没有坐下来,莫惑也紧接着走进来了,“头儿,你让我调查的事情终于有眉目了。”
“说说看。”
“宋傲明,宋氏集团的总经理,头儿你应该认识吧?”莫惑问。
江时临微微一愣,点头说:“认识。他是宋医生同父异母的哥哥。”
“你上次让我调查邓心如的人际关系,我深入调查发现在八年前,她跟这位宋氏集团的总经理是男女朋友关系。”莫惑说:“他们两人是大学同学,这段感情持续了三年,直至毕业后才分了手。”
八年前,宋傲明和邓心如是情侣关系的话,那这件事情两个关键的疑惑点都已经解开了。
一是邓心如与宋西汐毫不交集,她为什么要买凶杀人除掉宋西汐?邓心如她说自己不认识张士辉,却用匿名帐户给他转了十万块?
但如果这一切都是宋傲明的意思呢?
是宋傲明打探到宋西汐要出国消息,然后用十万块钱为诱饵收买在赵慕德家当司机的张瑞福,张瑞福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为了儿子的性命,于是答应宋傲明的交易,精心制造一场“意外”。
小轿车坠江,生还的机会渺茫,如果不是宋西汐命大,早就跟张瑞福一起命丧江河了。
“这宋傲明的手段实在是太可怕了,这招买凶杀人神不知鬼不觉的。”莫惑说:“现在张瑞福已经死了,哪怕我们知道幕后的凶手是他,可也拿不出证据来指证他。”
江时临眉眼间笼罩着寒意,双手紧握成拳重重地敲了一下桌面,声音隐忍又克制,“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都要将他绳之于法的。”
这时,搁在桌子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江时临按通接听,对方的话顿时变了脸色,声音里竟然掺杂颤抖,“什么?我现在马上过来。”
莫惑察觉不对劲儿,连忙追问道:“头儿,发生什么事了?”
江时临脸色沉得可怕,起身往外走,“周柳柳给我打电话,说西汐出车祸了,现在正在急救室抢救……”
周柳柳还告诉他,宋西汐的情况十分严重,命悬一线。
江时临顿时觉得寒意四起,脚步发虚岁几乎要站不稳,就像当年听见她的死讯一样,仿佛整个世界都要轰塌。
“什么?宋医生出车祸了?”莫惑担心江时临,连忙起身跟在他的身后。
江时临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医院,急救室门外的红灯亮得十分刺眼,没有人知道他现在到底有多害怕。
他坐在长廊的沙发上,双手捧脸,痛苦无处可藏。这种感觉就像是在半空中踩钢丝,脚下是万丈深渊,随时随地都会有可能踩空掉下去,摔个粉身碎骨。
老天爷,你为什么要这么残忍?我曾经失去过她一次了,求求你不要再让我失去她。
“江队长……”
江时临抬头,看见愁眉苦脸的周柳柳站在他的面前。
“我刚回医院上班,就有急救室的同事给我打电话说,宋医生在医院前面的十字路口发生了车祸,路过的群众好心拨打了120。”周柳柳蹙着眉担忧看向急救室紧闭的大门,“宋医生已进去快两个小时了……”
“我相信宋医生吉人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周柳柳这句话是在安慰江时临,又是在宽慰自己。
江时临重重地点头,语气笃定,“她不会有事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焦虑如同一把钝锯子来回撕绞着江时临的心。周柳柳的科室还有工作,已经离去了。莫惑知道这种时候,任何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他现在能做的事情就是陪在他的身后。
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抢救室的门终于打开了。江时临连忙拔步跑向医生,声音紧张焦虑,“医生,她怎么样了?”
年轻的医生把口罩摘下来,江时临这才发现原来替宋西汐做手术的人是岑沂南。
关心则乱,平日里洞察力惊人的江大队长连岑沂南都有认出来。
对上江时临焦虑的双眼,岑沂南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西汐她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但是什么时候能醒过来,这个我不敢说。”
岑沂南声音稍顿,“实不相瞒,她的情况很不好,很有可能一辈子都醒不过来了,你要有心理准备。”
“你的意思是……”江时临的眼眶瞬间就红了,眼底有液体在打转,他别过脸抬手去擦,声音哽咽道,“最坏的结果是,她会变成植物人,是吗?”
“嗯。”岑沂南慢理条斯地把一次性手套摘下来,语气坚定,“我会想办法让她醒过来的。”
“谢谢你。”江时临说。
“里面的那个人是我妹妹,用得着你跟我说客气话。”
江时临淡淡地说:“虽然你是她哥哥,但是让我喊你一声哥,我真喊不出口。”
岑沂南睨了他一眼,语气傲娇,“谁稀罕!”
“江时临……”岑沂南语气严肃且认真问道:“如果西汐她一辈子都醒不过来呢?你打算怎么办?”
“你不觉得自己问的不是废话吗?”江时临反问道。
岑沂南:“……”
“时临……时临……”
这声音是?
江时临惊喜地回头,宋西汐已经醒了过来,巴掌大的小脸血色褪得干干净净。
“西汐,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宋西汐摇了摇头,气若游丝道:“没有。”
见她的嘴唇干涩,江时临说:“那我给你倒杯水吧。”
江时临拿着勺子一点一点地喂宋西汐喝温水,回头瞪了一眼说宋西汐随时都会变成植物人的岑某人,淡淡地说:“岑医生是不是觉得玩我心跳,很好玩啊?”
岑沂南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胡扯道:“只能说西汐的意志力十分坚定,顽强与病魔作斗争,最终将它彻底打败。”
接听完电话回来的莫惑对江时临说,“头儿,我刚向交警部门的同事了解了情况,他们说肇事司机是酒后驾驶,至于具体的情况还要进一步调查。”
“酒后驾驶?”江时临微睁的眼睛射出的凌厉的光芒,紧握着的拳头重重捶打在墙壁上,咬牙切齿地说:“事情真的是这么巧合吗?”
莫惑的剑眉几乎要拧成一道直线,“头儿,你的意思是……”
因为岑沂站在旁边,莫惑没有把话说白。
江时临知道莫惑的顾忌,“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岑医生是宋医生的哥哥,大家都是自己人。”
莫惑微笑地向岑沂南伸出右手,自我介绍道:“岑医生你好,我是莫惑。”
“岑沂南,你可以跟他们一样叫我岑医生。”岑沂南握上莫惑的手,继续刚才的话题,“你们是在怀疑西汐的车祸不是意外?”
“八年前没能成功要西汐的命,现在又如何能甘心?”江时临唇边抿出嘲弄的弧度,声音极冷,“恐怕那人早就已经按捺不住要作妖了吧。”
岑沂南心下大惊,不可置信地问:“八年前?你的意思是,西汐之前的坠江不是意外,而是有人精心策划的阴谋?”
“是的。”江时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