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里面又走了一阵，音乐声渐渐变大，比起在外沿的时候，也连贯得多, 不至于断断续续听不真切了。
廖莎不知道这是什么乐器, 在她有限的生命里, 因条件所限，只听过极少的歌曲。她只能分辨出好听，或者不好听, 自己喜欢听, 或者外婆喜欢听, 对于乐器什么的, 根本就是一无所知。
但同行的其他人，似乎有知道的。
“是埙。”慕飞章说完，看见廖莎惊讶的眼神, 笑了笑，给她解释，“你们都忙的时候，我闲得无聊，就用个人终端去了音乐博物馆，学到了不少东西。私藏曲目中有很多美妙的曲子，可那时候咱没什么钱，就没买下来给你们听。”
廖莎了然，这种类型的博物馆都是对外开放的，不用花费生活点就能拜访，但能看到和听到的，也只是大众化的东西，想要下载私库里的珍藏，就得掏钱。
“埙有什么说法吗？”廖莎抓紧一切时间询问跟迷宫有关的知识，生怕一会儿可能用到。
慕飞章努力回忆自己之前看到的介绍：“埙最早期的雏形是狩猎用的石头，据说是最早的乐器之一，在地表人类的历史中，占据很重要的地位。”
廖莎就琢磨开了：“这东西，会跟我们要面对的谜题有关吗？”
慕飞章：“谁知道呢……先走吧，至少我们知道这东西叫什么。”
这话得到了众人的一致赞同，又往前走了一阵儿，就在廖莎怀疑自己是不是带错路的时候，树林边缘突兀地出现在了他们面前，透过林间空隙能看到，再往前，就是一片平原地带。
在平原地带的中央，矗立着一座金字塔样的建筑，远远看去不是很高大，具体的数据要到近前才能看得清楚。
有了目标，廖莎他们的行进速度就加快了不少，大约20分钟左右，他们在保存了体力的前提下，尽可能快的抵达了金字塔下面。
金字塔看起来依旧不怎么高大，据封睿目测，大约也就是15米高的样子，底层宽度大约是10米左右，即便有出入也不会太多。
“门关着，但是上面有花纹和凹槽。”廖莎靠近金字塔最下层的大门，摸着下巴观察着上面篆刻的花纹，倒是没冒冒失失伸手去推，“有点眼熟……哎，你们看，是不是跟咱们捡到那些蛋上的花纹差不多？”
“拿出来比对一下呗。”谢九候拉着程浩一起，自觉地承担起了守卫的责任，催促着廖莎赶紧行动，“你记忆力好，就负责破解谜题就行了，我之前看过你在迷宫里的表现，挺好的，这些麻烦事儿就都交给你了。”
“你还真相信我。”廖莎嘀咕了一句，随即笑了，“眼光倒是不错。”
说着话，她打开了自己的储物箱，跟慕飞章和封睿两人，轮流把那些彩绘的蛋都拿出来，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地上。
收好物资箱，廖莎从中选了一个最顺眼的拿起来，在手里掂了掂，又晃了晃，带着它重新回到金字塔的门边，照着记忆里的印象找到那个相似的花纹，举着蛋进行比对。
“没错，是这个了。”廖莎说着，招呼人过来看，“花纹都合得上，把它安在在个凹槽的话，再转一下，就应该能行……我要不要试一试？”
“先别动，我来。”封睿从地上随便捡起来一个蛋，走到廖莎身边，学着她的样子对比着花纹，果然也找到了合适的位置。
然后，他就发现了一个问题。
“我们一共有12个蛋，但门上一共有15个凹槽，怎么办？”
在伏击严家人的时候，他们一共找到了7个，在后续的路途中，又断断续续找到了5个。因为不知道一共有多少，也就没刻意撒出人去找，现在才发现数量有点不够。
廖莎不用数，也知道有多少个，不过她倒是没太在意这个，乐观地分析道：“也许不用都放上去呢？先安一个试试，说不准达到一定数量，门就会开了。”
“但愿如此。”封睿沉声应了，照准位置把自己手里的那颗蛋安了上去。
然后就听“啪嗒”一声轻响，像是有磁力一样，蛋被牢牢吸附在了那个浅浅的凹槽中，不过暂时没有任何反应。
廖莎在旁边出言指点：“你转一下，让花纹和四周都能对上。”
封睿依言照做，右手食指轻轻搭在蛋上，缓慢地转动着。当蛋上的花纹和四周完全吻合之后，它突然发出了“咯嘣”一声响，突然碎掉了。
廖莎长大了嘴，其程度完全可以把蛋略小的那头塞进去，并且不会掉出来。
“这、这怎么回事？”
廖莎的话音刚落，异变突生，原本放着蛋的凹槽中向下斜着射出了一道柔和的红光，打在草地上浮现出一个断断续续的圆圈。看着和一次性传送装置差不多，不过很小，也就只能容纳一个人站进去。
封睿想了想，弯腰捡起碎裂的蛋壳，先朝着光圈里丢了几块，见没动静，又换成了刚才顺道一起捡起的石子，见依旧没有什么反应后，这才坦然地走了过去，迈步站在了圆圈里。
这一套动作如同行云流水般顺畅，廖莎还没来得及阻拦，封睿就已经自动进了圈儿里，这时候再说什么都已经晚了，她干脆就把话重新咽回了肚子里，紧张地注视着那边，等着看到底会怎样。
封睿自己也做好随时离开的准备了，但好在没发生这种事，只是红色光圈缓缓上升，到封睿的头顶暂且停住，拉起了一圈波纹，随后下降，当重新回到地面时，光圈颜色就从红色转变为了绿色。
通常来讲，绿色代表安全和可以通行。
廖莎紧张兮兮地问道：“封睿，你感觉怎么样？”
封睿淡然回答：“没有任何变化。”
廖莎：“那就好，那就好，下面该我了，你们也都自己选个蛋吧，剩下的还放进物资箱里。如果这个是进门检测的话，别留在外面给那些人。”
说完，她就把自己手里那个蛋也按在了门上的凹槽里，一切流程和封睿一样，转动花纹后，蛋自己碎掉，然后出现了第二个红圈。
廖莎不用催促，自己就走了进去，依旧是同流程的检测，红圈变绿，没有其它的动静。
有了样子，其他人也没浪费时间，先各自捡了个蛋放在手里，再由慕飞章收起了另外7个。之后他们依次把蛋按在了凹槽里，谢九候和程浩的步骤和之前廖莎他们一模一样，光圈由红转绿，唯独在慕飞章这里，出了点岔子。
慕飞章的光圈没变成绿色，而是一抹蔚蓝，在4个绿色的光圈中极为耀眼。还没等他先退出来，四周就突然一静，原本一直萦绕在众人耳边的埙声已然悄然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机械合成的声响起，冷冰冰的公事公办中，隐约带了一丝喜悦。
“全部访客检测完毕，纯种人类4名，机械人类1名，资格获取无误，允许进入枢纽。”
话音落下，5个光圈同时消失，与此同时，金字塔的大门在一阵“轰隆隆”的沉闷声中缓缓打开，向外面的5个人展露出了它内部的冰山一角。
慕飞章松了一口气，刚才他的光圈颜色如此与众不同，很是让他担心了一下。现在得知不过是物种的区别，也就放下了心，并没有产生诸如什么“自己已经不是纯种人类了啊”之类的感慨。
5人略微商量了一下，保险起见，他们按照了放蛋的顺序，从大门鱼贯而入后，大门重新在他们的背后合上。
金字塔里面的景象，既不是原始的丛林，也不充满着科技感，就像是一间普通的民居，摆放着桌椅板凳之类的家具，正中间的位置上，还坐着一个经过改造之后的男性机械人类。
“欢迎来到试炼之心。”机械人类站了起来，“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在打开枢纽开关之前，我希望你们能回答我几个问题。”
廖莎等人相互看看，从彼此的眼神中确定了，坚决不能让谢九候过去交涉的想法。之后，廖莎向前一步挺身而出，想看看这个机械人类到底要问什么，如果是迷宫内部的话，她来回答第一个问题就最合适不过了。
机械人类微笑着看了廖莎一眼，对其余四人做了个向下按的手势：“很高兴第一名考核者能出现得那么快，既如此，其他人可以先坐下休息，等我问完第一题之后再起来也不迟。”
“那么，请听好，你觉得怎样的人类，才能适应如今地表上的生活？你有10分钟的考虑时间，10分钟的回答时间，请慢慢思考。”
说完，机械人类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之后就一言不发站在原地，静静等待着廖莎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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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枢纽二
廖莎回答这个问题没用10分钟, 甚至连1分钟都没有, 在经过最初的愣神后，立刻就给出了回答。
“我不知道。”
机械人对这个回答显然是意外的：“你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吗？”
“没想过。”廖莎极为坦诚，“我之前想的都是今天吃什么, 明天要不要接点活儿干之类关于生存的问题。最近想的比较复杂, 但也不包括你刚才问的那个。”
机械人：“你可以现在想一想，你还有足够多的时间。”
廖莎摊手：“不可能够的, 你这是在为难我。我没接受过关于这个的教育, 你让我分析, 我也无从下手。就好比你让一个昨天还在卖包子的人，今天就去处理国家大事一样，太不靠谱了。”
机械人：“我还以为你们人类会喜欢谈论这种大事——是我的数据有误吗？”
廖莎敏锐地揪出了他的语病：“你们人类？我还以为你也是人类中的一员。”
机械人惊讶地笑笑，随后冲廖莎点点头：“谢谢你的认可, 我之前有太多年被排斥出这个族群了。”
廖莎：“所以, 从你自己内心深处, 也觉得自己不再是人类了吗？如果那样，你问我的问题至少失去了一半的意义。”
当机械人不再属于人类，适宜在地表生存的选项中就剔除了他们, 剩余的只有纯种人类和进化型人类。但如果连进化型人类也不再被归纳为人类的范畴, 那么问题将毫无意义。
“适宜在地表生存”和“人类”, 满足这两种条件的……廖莎觉得, 她真的是不知道。反正现在让她直接去地表，她可以肯定自己是活不下来的。
机械人也想到了这点，沉默几秒, 再次说道：“请不要介意刚才我的口误，就从现存的3种人类中做出选择吧，纯种人类、机械人、亦或者是进化型人类。”
廖莎淡定得如同封睿一样，依旧维持了最初的语气：“我不知道。”
机械人刚要再说什么，谢九候在一旁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站起身走到廖莎身前，承接了对方的大部分视线。
谢九候：“你们机械人都是这么啰嗦的吗？”
机械人转了转它的机械眼珠，看向谢九候，唇角挂起了一个得体的弧度：“我不太明白。”
谢九候抬手指着廖莎：“她都说不知道了，你还问，没完没了的。”
机械人也不生气，彬彬有礼回答道：“可总是要有个答案的。我获得的命令程序如此，不能违抗。”
谢九候还要说话，结果被廖莎拦住了：“这是我的问题，我来解决，你先回去休息吧。”
谢九候眯眼看了她几秒，咕哝了一句“不识好歹”后，也没回自己原来的座位，而是气咻咻地坐在了封睿旁边，把被廖莎憋回来的气都撒到了他身上。
“她都遇到麻烦了，你还能稳得住，真厉害啊，啧啧，我还以为你得跟刚才一样，跑过去做支援呢。”
封睿看都没看谢九候，老神在在地望着前面廖莎的侧影，半晌才悠悠开口：“她没跟我求助，就表示自己能应付，既然这样，就让她自己先玩儿呗……等实在应付不过来，再说。”
谢九候顿时哑口无言，不管他怎么瞪封睿，对方就是当他不存在一样，不给予任何眼神对视，没办法，也只能气哼哼转过头，继续去看廖莎的应对。他不知道的是，其实封睿有一句话并没有说出口。
【如果那家伙想伤害廖莎，那就干掉他好了。】
这边廖莎已经在对机械人发出灵魂拷问了：“我已经说了答案，为什么你总在让我挑选其他的答案呢？”
机械人：“……抱歉，我并没有听到，或许是我漏听了，你能不能重复一遍？”
廖莎点头：“可以啊，答案就是——我不知道。”
机械人微微歪头，并没有完全机械化的脸上流露出了不解的神色：“我不明白……”
廖莎摊手做无辜状：“‘不知道’就是我的答案啊。就好比考试，有人写了正确的，有人写了错误的，但也有一部分人会留空不写，也就是俗称的‘交白卷’。”
机械人有那么一瞬间的迷茫，随后就明白了廖莎的意思，谨慎地跟她做着确认：“你的意思是说，你选了弃权？”
廖莎点头：“也可以那么说。”
机械人也跟着点头：“我记下了你的答案。你可以去休息了，女士。”说完，他看着廖莎好不拖沓地转身就走，犹豫几秒，忍不住还是开口问道，“请问，我能知道为什么吗？”
廖莎停住脚步，半侧着身回头看他：“什么为什么？”
机械人：“就是你的选择。为什么，你会选择弃权？”
廖莎用右手食指轻轻挠了挠自己的脸颊，露出一副苦恼的样子：“为什么啊——”她拖长了声音，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样子，好在机械人也不催促，只是静静站着等她说话。
“这个很重要吗？”廖莎先回了对方一个问句，之后嫌这么站着太累，转回去又走了几步，找了椅子坐下，双手垫在大腿下面，前倾着身子慢条斯理说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啊，怎么能硬是说自己知道呢……人类本来就是这样拥有不确定性啊。”
机械人：……
廖莎无视了对方若有所思的沉默，继续说道：“我读书少，很多大道理都不太懂，但是吧，我是这么觉得的，人本身就有非常多的不确定性——就好比我原本计划晚上是吃米饭的，可当我路过包子摊的时候，闻到了那股香气，恰好手里又有钱的话，可能晚饭就会变更为包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