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睛即使在黑暗中也闪过了光亮,语调都带着笑意,“那我等你回来。”
“嗯,睡吧。”江琎琛有些想逃离,丢下这句话便匆匆的去了浴室洗漱。
他在浴室里待了很久,也想了很久。可是到最后发现自己脑子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想明白。
过了一个小时左右他才又走了进去,他轻声的关上门步子是自己都没发现的小心翼翼。
他慢慢的掀开被子躺了进去,尽量让自己的呼吸变得有节奏。他对自我的调控能力一直很强,过了会儿连他自己都已经睡着时,才侧耳仔细听旁边人的声音。
他轻吐了口浊气,原来程楚潇早就已经睡着了。
随后他慢慢的翻了个身,让自己直接面对着她。在黑夜里他看不清她的样子,可是却能在脑海里清晰的描绘出她各种喜怒哀乐时脸上的绝美。
每一种样子都好看的摄人心脾,他发誓他不是有意想要记住的,可是在这奇妙的岁月里,漫长的相处中,有些东西不经意的就刻入了你的脑海里。
更何况她是那么的惊艳,还不由分说的给了他致命的伤痛,想要当然处置都难。
偏偏她还是个不知死活的人,无论怎样骂她挖苦她甚至是伤害她,她就像一个狗皮膏药一样怎么也甩不开。
他忽然抬起手,宽大的手掌在她巴掌大的小脸上虚浮着,离得极近却没有触碰上去。
他慢慢的描绘着她的眼睫、鼻梁、嘴唇……,脸上是自己都不知道的温柔。
这件事之后我们就两清了,如果你还愿意再继续缠着我,我就……再也不把你推开了。
江琎琛在心里轻声说着,神情温柔且绝望。没有人会比他更清楚,他们再也不会有以后了。
过了会儿他却又突然间笑了,睡觉的时候程楚潇总是刻意的冲着左边睡离他离的远远的,像是某种保护又像是一种逃避。
可是她不知道,每次睡着的时候都会不自觉的翻过身来,有的时候甚至直接滚进他的怀里。
过了一会他慢慢张开怀抱,主动的将人搂进了自己的怀里。
洁白的墙壁,浅色的床单,以及床上一直没有醒过来的人。这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熟悉的他有些麻木。
他静静的坐在病房里已经两个小时了,看着和自己长的一点也不像的妹妹也看了两个小时。
女随父男随母,他就在这端详了两个小时也没在瘦弱的妹妹身上找到一点父亲的影子。
他今天一早就被噩梦惊醒,梦里全是程楚潇满脸绝望又痛苦的在对着他哭,哭的撕心裂肺的。就连他醒来时,似乎都感受到了那份疼痛,捂着心口半天没缓过劲来。
过了会儿他看见程楚潇还安稳的睡在床上,甚至还一脸满足的样子他才平静了下来,可是之后却再也没睡着。
然后他就早早的出门,来到了医院里,似乎在这里他的心才能安宁些。可是来这已经两个小时了,他发现并没有什么用。
依旧烦闷慌乱,甚至在自我否定之前做的所有决定。
“小玥,你说她知道了以后会不会很难过?”这是江琎琛静坐在这里两个小时来第一次开口,他的声音轻飘飘的像是耳语般。
他也不在乎有没有人回答他,亦或只是想在这喃喃自语,“可是如果我不这样做,我们一辈子也只会这样不死不活的下去了。我累了,我知道她更累。”
他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坚毅,过了会儿又柔和的看着床上躺着的人,“过段时间再来看你,你睡的够久了,也差不多该醒醒了。”
走出病房的江琎琛又恢复了以往的淡漠,浑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进的冷漠。
坐在车子里,没有犹豫的调转了方向,开去那让他后半生都后悔的目的地。
程楚潇醒来的时候照例没有看到江琎琛的影子,不过她却没有多失望,相反的嘴角还带着满足的笑。
他不经常允诺她什么,可是只要是阿琎答应了的事,都一定会办到的。
这也是三年来,阿琎再次陪她过生日。本命年过后,果然完事都顺遂了。
她脸上的笑越来的明媚,甚至觉得觉都睡的比以往香了许多,她很久没睡得这么安稳了。
她慵懒的伸了个懒腰,随后爬起来把窗帘一下子打开,夏日的阳光一下子打进了屋子里,即使隔着厚厚的玻璃都感受到了那股热气。
可是她喜欢这种阳光,代表着希望与重生,驱除人所有的阴霾与黑暗。
真好啊,她的二十五岁会完事顺遂的。
她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自己,画了个淡妆换了件裙子,知道是她的生日爸爸和顾允都叫她来着。最后想了想,她决定让顾允直接去别墅那里。他轻车熟路的,小时候没少去。
程楚潇才刚一出去,就感受到了那种来自于夏天独有的灼热。饶是她再怎么喜欢阳光,也得把自己的皮肤放在首位。
防晒霜遮阳伞一应俱全,可是在路边拦车的时候还是让她有些想要晕厥,早知道应该提前交车的。
好不容易到了别墅,一群人拥过来祝福她,顾允这个客人也早就到了,就等着她。
虽然顾允也没把自己当外人,在他小的时候程父也没少教育过他,就跟自己半个儿子似的。
见她来了,顾允夸张的瞪大了眼睛,“哇,这是哪来的天仙,也太美了吧。快看看有没有被人尾随,程叔我觉得应该给楚潇配个司机,不然在外面多不安全啊。”
“啧。”程楚潇听他说话就烦,“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黑暗啊,哪来的那么多坏人。”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闻到某种气息了吗
第37章 端倪
顾允比划着, “可不是我们没有原则, 主要是人太美故意引人犯罪。”
她忍不住给他个大白眼,走向了程父那边,“我们离他远一点,不然也要和他一样傻了。”
程毅拍了拍她的肩旁,心里可谓是五味杂陈, 怎么一转眼人就这么大了呢。
“琎琛怎么没和你一起来?”程父似是不经意的问到。
“他啊, 他说今天有个东西要他亲自处理,晚上再陪我过。”说到这,她的脸恰到好处的红了红。
一旁的人都看在了眼里,谁都年轻过, 都明白这话里的意思。
也就只有顾允那个傻子看不懂,还傻呵呵的问,“你很热嘛, 脸怎么红了。”
程楚潇闭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我觉得让你来陪我过生日,真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哇,楚潇, 你这样说我会很难过的, 亏我还给你带了礼物。”他摸着小胸口, 一脸的痛心疾首。
程楚潇眨眨眼,“什么礼物?”
他委委屈屈的拿出个小包装来,“呐, 你之前嚷嚷过的限量版口红。”
程楚潇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一边满脸不敢置信一边打开包装,“你真的搞到啦?怎么到手的啊!”
“切——”顾允挑了下眉,“现在才知道我的好,你上次说完我就让美国的朋友留意了,高价买回来的。”
她立刻抬起手,搭在顾允的肩膀上,“你最好了。”
顾允见这个对自己刚刚说的话丝毫没有愧疚之心的人,一脸的惋惜。“以前多好的一个人呐,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
“什么样?”她低头看口红,都没功夫理他,“当着我爸的面你这么说我真的好?”
顾允说时急那时快的,立刻转头狗腿子似的看向程父,“程叔,你看看楚潇啊,她还学会威胁我了。”
“你——”程楚潇扬手作势要打他。
“呜哇!程叔!”顾允一惊一乍的,跑到程父的身后,程楚潇追了过去,实在受不了他拙劣的演技。
程毅被这两个人吵得头疼,一手拦了一个,又是好笑又是无奈的,“行了你们两个,都多大的人了啊闹起来没完,赶紧消停消停吃饭吧。”
两人这才作罢,顾允对着她吐了舌头,而她则竖起了个中指。
他们两个从小闹到现在,见面就没消停过。
饭桌上全是程楚潇喜欢吃的东西,有顾允在的地方就不会冷场,更何况是一群都熟悉的家人面前,哪怕是面对着长辈们,他也吃的开。
他举着杯,招呼了一圈,“那什么,祝我们的小公主生日快乐,越来越美丽。”
大家都给面子的举起了酒杯,一桌子人不分长幼不分主雇的都坐在了一起,热热闹闹的喜庆极了。
程楚潇见着这一桌子的喜气,不知道怎么又忍不住想起了江琎琛,也不知道他生意谈的怎么样了,吃饭了没有。
在说江琎琛这边,原本应该坐在谈判桌上的人,竟然在一间不起眼的小茶馆里。对面坐着个人,穿着量身定做的西装两双腿叠放在一起,两手交叉的轻放在桌子上,看上去带着某种上位者的威严。
两人似乎都没有什么闲情逸致喝茶,过了一会儿那边的人终于率先开口,“江先生你把这些东西给我,对你似乎百害而无一利吧。”
江琎琛坐在暗处,看不清他的神色,只是声音异常的冰冷,“这些和你没关系,拿了东西就做好你应该做的事就好。”
那边的人点点头,忽而笑笑,“可是我还是不太明白,你怎么就确定我会收下这份东西呢?毕竟名义上我们现在可是合作关系,把你们弄垮了对我也没什么好处。”
“呵——”向来情绪不怎么外泄的江琎琛竟然发出了一声嗤笑,“弄倒寰宇你一家独大,这样的好事傻子才不会做,别在这得了便宜又卖乖。”
男人被这样语气不好的怼着竟没有半点要发火的意思,而是笑了笑,“那就多谢江先生了,幸好我们是朋友。不然遇到你这种连岳父都能往死里坑的敌人,我可真是头疼。”
江琎琛没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他。
男人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也不想再过久留,没什么诚意的说着:“有机会来海城,我做东好好款待你。”
说完这句话男人便拿着一个黑色的公文包离开了,而江琎琛坐在那个角落里一动不动,似乎要和阴暗融为一体。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抬起手拿起桌上早就凉透了的那杯茶给自己倒上,不一会纯楠木的桌子上出现了一滩滩的水渍。
他手抖得厉害,大半壶的茶都撒到了桌面上,那小小的一个茶杯才堪堪斟满。
店里燃着香木,烟雾袅袅的充满着禅意。江琎琛目光空洞的一口喝下那凉透了的茶,嘴里满是苦涩后劲由甚。
他不在意的笑笑,目光直直的定在那燃着的半根檀香上,似乎希望借此都到超脱。
外面闷热的暑气早已被隔绝在窗外,现在只有空调作用下的满是清爽。特意交代过不要别人上来打扰,这个地方异常偏僻出来车偶尔的路过,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他就坐在这,一人一杯静静的喝着那凉透了的茶,直到苦涩充满了整个口腔,那半截檀香被烧的只是残渣,他才慢然起身。
起身的时候也是坐得久了腿有些发麻,那向来挺直的身躯竟然晃了晃。他缓了一下,再次抬起步子时沉稳依旧。
等他下了楼接待生才去他的那个房间收拾,走出门的那一刻阳光直接打在了脸上,他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太阳已经西斜,他眯起眼睛看了看,不知不觉的他竟然在这小小的茶室呆了一个下午。
开车回去的时候刚好赶上了晚高峰,头一次对于堵车这么焦躁,恨不得路面立刻被清理干净,他 好一路畅通无阻的回家。
家里……还有个傻姑娘在等着他。
或许这会是他们最后一次一起过生日,或许这也是她最后一次求他而他也应允了的事。
他不想最后一次答应她的事没做好,更不想她以后回忆起来发现他留给她的只是满满的伤害。
好像确实也只是伤害,他从未好好对过她。江琎琛自嘲的笑了笑,就当是为她最后做一点事吧。
程楚潇把菜都做好了,阿琎还是没有到家。这次她没再烦人的问他还有多久才能到,而是乖乖的坐在一桌子菜前静静的看着钟表的分针去追赶时针。
这个场景和那晚的纪念日简直如复刻般相似,可是她的眼睛却是异常的明亮。
阿琎答应她会陪她过生日的,时间没过一分钟就离阿琎回来的时间又近了一步,也许下一秒阿琎就会从门那边进来。
这种等待是带着希望与美好,和上次那种无望与心冷是不一样的。
江琎琛进家的时候神色难得的有些焦急,看到客厅里静静等他的人见到他时眼睛亮了亮,心没有来的有些愧疚。
这车一堵竟然堵了两个来小时,他也有想过告诉她一声堵车了晚点回去,可是到最后却也什么都没说。
“你回来啦!”她迎了上去,眼上眉梢都带着喜悦。
他松了松领带,看不清眼中的神色,“嗯,路上堵车。”
程楚潇似乎也不想听他的解释,只要他回来就好了。她自顾自的往前走,边走还边说:“换衣服吧,我都饿啦,饭菜热一下很快就好了。”
他的喉咙里像是卡着什么,连说出来的话都紧巴巴的,“……好。”
大夏天的,等他等的饭菜都凉了。
江琎琛揉了把脸,去卧室把这一身沉重又带着禁锢的西装换了下来,他觉得自己就像是装在套子里的人,没有一刻轻松自在过。
换睡衣的时候,他突然想到是不是应该准备个什么礼物,没有礼物也应该提前订个蛋糕的,这才是正常过生日应该有的。
可是他重来没给程楚潇过过生日,哪怕是大学的时候也都是她一个人准备好,他只要出席参加就好了。
但是现在他觉得应该准备点什么的,很多事上如果前面冠以最后一次的头衔,总会让总不自觉的珍视想要做的好一点。
现在在做什么似乎都已经来不及了,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走了出去。
出去的时候菜已经被热好,后炒出来的几个菜还热着便在那放着没管,只是单纯的在微波炉加热了前几道。
看见他出来程楚潇摆了摆手,“刚想去叫你的,你就自己过来了。”
他定眼看了看才发现,原来桌子上早就摆好了蛋糕只等他来帮她解开。那个时候的江琎琛其实不知道也不会明白,她什么都不需要他准备,只要他在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