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谁嘛,还是不是以前追你的那个人啦?”她又好奇又带着打趣的问。
“……是。”
“哇塞!”江子玥一下子兴奋了起来,“这么多年竟然真的是她啊,快点让我见见嘛,上次你生日我本来就有机会见到的,没想到一下子错过了这么多年。”
江琎琛看了看她,突然说道:“牛奶要凉了,赶紧喝吧。喝完去睡午觉。”
说完他就起身走回了自己的卧室。
“呃……”这个话题转移的真的非常的生硬诶。
江子玥喝完牛奶,将喝完的杯子拿去厨房洗干净。回来的时候路过江琎琛的房间,敲了敲门。
“自己进来,门没锁。”他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江子玥推门进去的时候他已经换上了一件家居服,之后又在衣柜里找出了一件洗干净的递给她,“先穿这个,新买的洗完再穿。”
“哦。”她手捧着衣服,站了会儿才说:“可是,我已经睡了好久了,现在一点也不困啊。”
江琎琛看她一眼,“那就躺着休息会儿,等休息一两个小时带你出去买手机。”
江子玥的眼睛亮了亮,乖乖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那间屋子一直没人住过,可是床单被套却会找阿姨定期的更换,房子也会时常的通风散气,躺上去舒服极了。
可是江子玥毫无睡意,满脑子都是手机,在整点一个小时过去后她又去敲了她哥的门。
敲门的时候江琎琛正在站在窗户前抽烟,他将烟按灭后才去开的门。
“一个小时到啦,我们走吧。”开门就听到江子玥笑嘻嘻的声音,他竟然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
接着她抱了抱胳膊,脑袋往他屋里子探,“哇,好冷啊。这什么味——”
江琎琛提着她的衣领把她带出去,顺手关上了卧室门。
“你吸烟啊哥!”她就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惊一乍的。
可不是嘛,发现了当年“别人家的孩子”现在竟然在抽烟,确实挺震惊吧。
“我马上要二十六岁了。”他面无表情的说。
“所以呢?”
“所以吸烟很正常。”江琎琛有些无奈了。
她这个妹妹只是生理年龄到了二十一岁,可是心里年龄才是个十四岁的小孩啊。
之后他们出去给她买了个手机,又办了张卡。在路过女装店的时候又带着她挑了几身衣服,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晚上六点了。
之后两个人草草的解决了晚饭,开始教她玩手机。
后来的一段时间江琎琛的生活十分的有规律,早上给江子玥买完早餐会去公司转一圈,等到快中午的时候他掐着时间回去做饭。
下午的时候不去公司,陪着她出去转转。一是锻炼身体,二是让她尽早的适应外面的事物。
这段时间他的生活过的又充实了起来,甚至忘了他心头还压着的石头,只有江子玥有意无意的问起他“女朋友”事的时候,他才会意识到其实那些痛苦依旧在围绕着他。
这天也依旧和往常一样,已经过了半个月江子玥已经可以正常的吃东西,他给她买回来一份兰州拉面后就去了公司。
到公司的时候他直径去了自己的办公室,听着张硕汇报昨天下午之后的新增工作,等着他全都说完之后看着他有点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事吗?”江琎琛挑眉问到。
张硕试探的说道:“昨天下午夫人来过。”
这个称呼有点陌生,他想了一下才知道说的是程楚潇。他特地嘱咐过中午之后除非十万火急的事,不然不要找他。
显然程楚潇过来,在张硕的眼中并不是什么十万火急的事,并且他之前也说过今后她和程毅的事不用再汇报了。
所以不怪张硕,可是这种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什么事?”过了会儿他才哑着嗓子问。
张硕刚刚说完话就一直注意着他家老板的表情,直到问了才稍稍的松了口气,“说是要见您。”
江琎琛表情没什么变化,依旧那样垂着眼睛静坐着,看不清神色。
张硕想了想,又开口继续说着,“我和我夫人说您这段时间下午都不在,夫人就说今天上午再过来。”
“一会儿要是夫人来了,见吗?”他试探着问到。
然而这句话就像是石沉大海,江琎琛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甚至连姿势都没有变过。
像是老僧入定,表面上看上去无喜无悲,其实心里早已转过千万个禅机,可还是参不透悟不明 白。
“江总?”张硕实在是受不了现在的沉默,这清官难断家务事,何况他还就是个跑腿传话的。
“嗯?”他像是刚回过神来,有些茫然的看着张硕。
无法,张硕小心翼翼的又问了一遍,“见吗?”
江琎琛喉结动了动,下意识的说道:“不见。”
“哦——”他“哦”字音节还没说完全,就被江琎琛打断。
“……见吧。”说完这两个字他像是全身的力气都用完似的,疲惫的仰靠在了椅背上。
“呃……哦。”对于自己老板三十秒内快速的做了不同的决定其实他还是挺高兴的。
他可是有幸见到两个人之间的恩怨情仇转化史的,虽然只见证了一半吧。可是昨天看见夫人那样子他是真的不忍心啊,他也不知道他也不敢说啊。
幸好江总答应见了,不然他这心里边都觉得对不住夫人。
妻子想见自己的丈夫竟然都要靠别人传话,得到允许后才可以了。他是古代的**皇帝么。自己究竟何德何能能让人这样?
他嘴角勾子个自嘲的弧度。
其实程楚潇可以给他打电话的,如果她打过来他应该会接的。可是她没有……
也不知道是怎么样的失望,才会让她到现在连个电话都不尝试着给他打了。
张硕走了以后他就处在一种……亢奋中。
那些被他暂时搁置的不想思考的问题一个一个的往脑子里涌,就像是把所有的东西都放进了滚烫的油锅里,只要溅出一点花来就烫的他皮开肉绽。
其实他现在有点害怕见她,那种感觉大概就和当年她第一次知道自己就是撞了他妹妹的人是一样的吧。
是心虚,是愧疚,是胆怯,是懦弱。
这种脆弱的感觉本不应该出现在他这个复仇人身上的,可是现在却诡异却又和谐的出现在他的身上。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他一直在天马行空,脑子里想过很多画面。有他们年少轻狂的少年时代,有大学时代的意气风发,还有后来的歇斯底里百般折磨。
直到内线电话进来前台小姐说着——夫人已经在招待室了。
那一瞬间他才好像又活了过来。
不知道怎么想的,他鬼使神差的对着电话那边说:“带夫人直接来我办公室。”
很快就有敲门声响起,快到他都没有任何心里建设的时间。因为早就得到他的首肯,这个敲门声其实只是提醒。
门被人从外面打开,然后关上。这一切应该都是前台小姑娘做的,紧接着有高跟鞋的细跟轻轻撞击大理石地板的声音。
哒,哒,哒……
每一声都像是撞到了他的心里,怎么来他这里还要穿的这么正式吗?
声音由远及近,最终停了下来。他的视线似乎一直都在面前的一份报告上,好像心无旁骛。
其实也只有他自己知道平静的外表下早已刮起来惊涛骇浪。
他将文件夹合上,视线与身体平行,好像这才有时间施舍一个眼神给她。随后眼睑又半垂着,似乎眼前的人无关紧要。
也是趁着这短暂的分秒钟的功夫,他匆匆的打量了她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 爱你们呦
第61章 孩子
她穿着得体的商务裙, 脚下踩着极细的短筒靴, 外面套了件黑色西服样式的大衣。
很干练的打扮,他第一次见她这样穿。只不过裙子上有着明显的褶皱,大概来这里之前还去过别的地方久坐过。
这是一个月以来第一次见到她,也是认识她以来第一次这么久没见过面。哪怕是上学哪会,她也总会找尽各种理由叫他出来, 哪怕只是打着年纪聚会的幌子。
“坐吧, 找我什么事?”他的声音足够的漫不经意,甚至觉得自己发挥的不够好,还随手将放在 一旁的烟点了一根叼在了嘴里。
他轻轻的吸了一口,再次忍不住感叹——真是个好东西, 能刺激大脑的同时又让人镇定下来。
借着呼出的烟雾,他有些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她。
她的脸上带着多日奔波四处碰壁后的憔悴,眼眶上全是因为焦虑担忧而睡眠不足产生的黑眼圈, 整个人似乎都因为这些综合原因而变得消瘦。
他突然被烟呛了一口,闷声咳了几声后, 他听到程楚潇忽然开口说道:“阿琎,你要是有气就冲我来,别再折腾我爸了。”
江琎琛整个人僵了下, 她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叫自己的名字——疲惫、苍凉、绝望、无力……
带着一切和濒死相关的形容词, 他恍然的抬头看她, 不知道夹在手上的烟什么时候掉的,没有了烟雾的阻挡他看她看的更加清晰。
她的脸上除了憔悴以外,还有病态的苍白和冷汗。
江琎琛倏地一下站起来, 绕过碍事的办公桌走到她的面前,此时什么报复全都被他抛到了脑后。
“你怎么了?”他沉声问到。
可是程楚潇像是置若旁闻一样,眼中都失了焦距,仍旧在自顾自的说道:“爸爸年纪大了,这些年来他为我操心操的也够了,不应该到了现在还在替我受罚,你刚过他吧。”
“程楚潇!”这个状态很不对,他厉声叫她试图把她给唤醒。
果然她被吓的一抖,看他第一眼的时候有些委屈,那一瞬间江琎琛觉得自己心口有一种说不出的闷痛。
然而还没有等这种闷痛继续扩散,他就看见程楚潇忽然弯下了腰神色痛苦的看着他,另一只手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死死的握住他的胳膊。
紧接着她说:“阿琎,我好像不太对劲。”
她的声音痛苦,带着明显的颤抖。
江琎琛一下子慌了,半抱半搂的问她,“你哪不舒服,啊?”
“我……我好像怀孕了。”她的眼中是从未有过的脆弱和喜悦,甚至都没发现因为激动和害怕她的指甲已经将他的衣服掐到变形,语气间全是哀求,“求你带我去医院,求你——”
她的话音甚至还未落,江琎琛的动作已经先于意识一步把人给打横抱起,这样近距离的接触着才发现在开足了暖气的办公室里她的身体竟然还这么凉。
回来会想,当时怎么下的电梯,公司的员工是用怎样疑惑和惊恐的眼神看着他们,他又是怎么发动的车子急奔在路上,他都没有任何的记忆。
只记得程楚潇捂着肚子一直的在哭,而他只能笨拙的一声一声的安慰着,“潇潇别怕,马上就到医院了。别怕,我在呢。”
他反复的,从来没这样温声细语的和她说过话,好像她就是个襁褓中的婴儿,一个大声就会吓到她。
可是她还是在哭,哭到打嗝还在求着他,“阿琎,求求你救救他……阿琎,求求你——我不会再缠着你了,不会再烦你了……阿琎……求你,求求你……”
后来她似乎已经意识不清了,反复的无助的哀求着他。
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锥心之痛,他不知道怎么办,只能空出一直手来慌乱无措的握住她按在小腹上的手,一遍遍的说着,“马上就到医院了,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到了。”
直到把她抱到手术床上,她还在一声一声无助的求他,“阿琎救他,我真的什么都不要了。”
而他竟然也跟着车子一起跑,握在一起的手竟然还没有松开,下意识的一边一边的回她,“我救我救——”
最后还是随车的护士将他们的手分开,关上了厚重的手术室的门。“咣当”一声响亮的关门声像是把他的理智都给拍散了,他迷茫无措的看着那血红的“手术中”三个字。
红的刺痛了他的双眼。
他呆呆愣愣的站在门口,看着穿着白大褂的人进进出出,像是傻掉了一样。
离着上一次自己无助的站在手术室外,还是妈妈去世那次。
他垂在两侧的手不自觉的颤抖着,突然间从里面冲出了个小护士,手里拿着个什么表抓着他问,“你是不是患者的丈夫?”
“是。”他哑声下意识的回答着。
紧接着他怀里多了张表和笔,同时耳边响起了护士的催促声,“赶紧签字吧,孩子保不住了,再晚点大人也有危险。”
后来他机械性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那个名字曾经出现在各种价值成千万甚至上亿的合同上,没想到今天签的却是她的手术协议。
护士拿着单子急急忙忙的跑回去,厚重的门被打开又关上。他像是一个雕塑,麻木的迷茫的呆呆的站着,一动不动。
隔着厚重的门墙,他甚至还能听到程楚潇的哭声,哭着说她疼,求着让他救他们的孩子。
他抬起手,无力的搓了把脸,他什么也做不了。不能替她疼,也没保住他们的孩子。
这个孩子来的悄无声息,等他知道的那一刻就已经没有了。
刚刚她握着他的胳膊说自己好像怀孕的时候,他真的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开心,好像前面的悬崖突然有了出路,面前的黑暗突然有了光亮,他和程楚潇之前可能找到了救赎。
可是他的高兴和喜悦还未来得及沉淀发酵,就顷刻间消失不见。
他的手上还带着血污,是刚刚抱她时弄上的。这是她和孩子的血,他忽然低下头吻了吻那块猩红,像是在和那个还未来得及见面的孩子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