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语气，就像他是一个小朋友似的。
江琎琛喉结动了动，生生忍下那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后槽牙死死的咬住，“玩。”
即使他极力的控制，可是程楚潇还是听出了他声音中的哽咽，甚至因为用力拿着手机的手指都有些发白，胳膊也在轻微的颤动着。
她无声的叹了口气，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竟然已经把彼此折磨成这样。
江琎琛对她的折磨声势浩大，伤她见血。可是他自己呢，似乎也悄无声息的受伤至深。
如果放到古代，他一定不会一个合格的军事家，这种敌损八百自损一千的方式着实不高明。
他们一起睁着眼玩着这个无聊的游戏玩了好久，后来精力不够了江琎琛竟然还充了钱。
程楚潇对于这种人民币玩家很是看不惯，什么嘛消消乐还充值。
可是她竟然也没拦着，都在自欺欺人着，也不知道最后究竟是在骗自己还是对方。
固执的以为只要他们一直玩下去，明天就不会到来。
她不知道江琎琛往里面冲了多少钱，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睡的，或许也有可能一夜没睡。她只知道最后自己的眼睛再也睁不开，沉沉的在他怀里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大亮，而身边的位置空空的，甚至躺过的地方都没有了温度。
程楚潇甚至有一瞬间的怀疑，昨晚这里到底有没有睡过人。
她揉了揉还有些昏沉的脑袋，昨晚睡的太晚到现在也没补过来。她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竟然已经快十一点了，手机的那头竟然还充上了电。
百分之78的电量，她抿了抿嘴，大概能猜测出江琎琛是几点走的了。
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回来，却知道他一定会来，于是起床去洗漱。
程楚潇洗漱回来还没坐下，就接到了顾允的电话。
她刚接听，就听到电话那头的人劈头盖脸的问，“程楚潇你究竟在哪，为什么我去你家找你你还没回来，这都两天了！什么事解决不完？”
那声音震的她耳朵疼，她把手机稍微拿远一点，有些头痛的和顾允打商量，“我……等我把事情处理好了再和你解释行么。”
听到她的声音，顾允也软了下来，“你没事就好，先放你一马，到时候你不说我们就绝交。”
“别啊顾大少，那么多人巴不得抱住你的金大腿，我可不能在内核直接掉出重围啊。”
“程楚潇——”他突然叫她，叫的程楚潇一愣。
之后就听顾允在那头说：“笑不出来就不要勉强了，听着老子简直想骂人。”
她轻咳了一声，带着些许被戳穿的尴尬，故意轻松的说道：“我那么努力的逗你，你还想骂我？”
“老子没说骂你！”顾允又要咆哮了。
程楚潇赶紧拿开手机，然后小心翼翼的问，“那你想骂谁？”
“谁把你欺负成这样老子就要骂谁。”
程楚潇沉默了会儿，平生第一次生出了被保护的感觉。随后小声的嘀咕了句，“你这个小子……”
两人挂了电话没多久江琎琛就回来了，跟踩着点似的。
等了他半天，可这会儿真见着人了有有些心慌，她垂着头用余光看向他。
身上换了件新的衣服，线条笔直口袋紧贴着衣服严丝合缝，目测里面没有放任何的东西。那几张纸折在一起过也挺厚的。
他的手上提着两个大大的多层饭盒，程楚潇的心猛的疼了一下。
她突然回忆起，昨晚她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江琎琛忽然贴在她的耳边反复问，“你还没有告诉我明天想吃什么。”
像是不告诉他，他就不打算让自己睡觉一样。后来她被磨的没办法，下意识的说了几道菜。
她原本以为是梦来着，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但是这不是最重要的，他到底有没有回去，有没有看到书桌上的东西。
程楚潇忍了又忍，已经到了如今的天地不如就痛快些，她刚想开口说话却被江琎琛抢先了一步。
“过来吃饭吧，尝尝看。”江琎琛说着也不看她，自顾自的把东西放在了床头的桌子上，将饭盒一层层的打开，香气立刻飘了出来。
程楚潇看着这一桌子菜，咖喱鸡肉，杭椒牛柳，糖醋排骨，金针菇培根卷，干煸豆角，杏鲍菇酿肉卷。
她想了想，还是吃完再说吧，别糟蹋了一桌子的菜。
她沉默的坐在桌子旁，就听到江琎琛解释说：“扇贝粉丝太寒了，等过段时间再做给你吃，我给你换成了杏鲍菇酿肉卷。”
程楚潇没说什么，他们彼此清楚的知道不会再有以后。
她夹起块小排骨，状似不经意的问，“这些你原本就会做么。”
江琎琛给她盛了碗皮蛋豆腐汤，轻笑着说：“你倒是会吃，除了干煸豆角其他的都是我现学的，也不知道能不能吃。”
她多多少少有些惊讶，这些菜用了三个多小时能学成这样做出来真的是很天才了，不得不说学霸似乎学什么都快。
况且他嘴中的“能不能吃”绝对是谦虚了，这些菜让她做都未必能做成这样。
“很好吃。”她轻声说着，手下夹菜的动作倒是不停，这顿饭可能是她这一个多月以来吃的最好的了吧。
也可能是刚好是她想吃的，也许是因为这些是江琎琛的做的，或者仅仅是一切都将尘埃落定。
吃饭的时候两个人也没在说什么话，似乎他们这结婚将近四年以来，唯一愉快相处的时光竟然是昨晚玩游戏的时候。
程楚潇刚放下筷子，就听江琎琛问，“还吃么。”
“不了，饱了。”接着她还未在说些什么，江琎琛就把那些饭菜快速的收拾起来，拿去了厨房。
程楚潇：“……”
这是什么操作啊，她一时间想不明白。随他吧，等他回来的时候一切都必须画上句号了。
程楚潇先给自己做心里建设，甚至再想一会儿要怎么开口，她想来想去把自己都搞的越发焦躁了，江琎琛还是没有回来。
她自己再也没有什么耐心，越多等一刻越怕自己会退缩。于是她起身，慢慢的走向了厨房。
厨房的门紧关着，她轻轻的将门打开了一个小缝，门发出吱呀一声轻响。她提了一口气，有种做坏事被人发现的感觉。
可是她转念一想又觉得可笑，所幸把门完全的打开。
可是这么大的动作，江琎琛竟然没有丝毫的察觉。原来说是在厨房洗碗的人此时竟然站在阳台上默默抽烟。
他的背影还是那么颀长，胸宽挺括的穿什么都好看。可是这样对着小小的一个通风口，烟倒吹回他的身上，看上去有种说不出的落寞。
不知道为什么，程楚潇一下子有些想哭。
他不过是想拖一拖，自己又何必这么紧逼。程楚潇有些后悔的想回去，谁知江琎琛竟然突然回头。
看到她的一瞬间江琎琛迅速的把烟给掐灭，随后把窗户关上。沉声对她说着，“进去吧，这里风大。我……等身上的烟味散了就进去。”
程楚潇点点头，逃也是的回到了屋里。
她其实一点也不想江琎琛难过的，她舍不得。
作者有话要说： qbq大家，我没能按头
我就是想让他们在一起好好的玩个游戏……
第73章 签了吧
程楚潇坐回床上没多久， 江琎琛也跟着进来， 手里面还端着一杯水和两根香蕉。
他把东西放到她手边，程楚潇揭开盖子看了眼，里面还泡了几颗大枣。
“吃点吧，医生说你可以吃的。”
程楚潇淡淡的看了眼这些东西，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准备的。心里酸酸的不是滋味， 可是她长吸了口气还是问了， “你看到我最后送你的礼物了吗？”
江琎琛低着头，沉默的不说话。
房间里死寂般的安静，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你看到了吧。”过了会儿程楚潇叹了口气，自顾自的说道：“签了吧。”
“那不算是礼物， 不签。”一直沉默的江琎琛终于哑声开口。
程楚潇轻咬了下嘴唇，声音有点不稳，“可是你答应我会收下的。”
“我答应的是收下礼物， 这个不是。”江琎琛又回复到了以往面无表情的样子，似乎用冷硬来表示着拒绝。
“可是这就是我送你的礼物。”她开始胡搅蛮缠， 两个人像小孩子一样彼此不让，幼稚的有些心酸。
江琎琛喉结动了动，甚至有些咬牙切齿的说道：“没人会把‘离婚协议’当成礼物送人。”
他终于说出口， 说到最后江琎琛的声音竟然带着哽咽。
“这真的是能所能想象出的， 你应该会喜欢的东西了。”程楚潇也带着哭腔， “我以前送什么你都不喜欢，每一次你的生日我都绞尽脑汁，可是你看都不看他们一眼。我以为你会很喜欢这次的礼物的。”
“我不要， 我不喜欢，我一点也不需要！”江琎琛的情绪终于失控，忽然间像是又想到了什么，在裤兜里胡乱的找着什么。
甚至因为心急，他甚至想将口袋直接扯开。
这是程楚潇第一次见到他这么不冷静，她终于看到了他的失控，可是她的心比她自己被伤害还要疼。
“你在找什么？”程楚潇的声音带着颤抖和哭腔。
江琎琛终于找到了要给她看的东西，他拿出来的时候眼中都带着亮光，似是看到了希望。
“潇潇，你看。这是你去年送我的卡包，我一直在用的，我很喜欢。”因为激动，他拿着卡包的手都在抖。说到最后江琎琛眼中的亮光被泪光代替，里面全是无助的哀求和无尽的痛苦，“我不会再把你送我的东西乱扔了，我把它们都找回来，你就原谅我好不好？”
程楚潇看见他把卡包拿出来的那一瞬间就哭了，哭的无声无息，却又比每次都肝肠寸断。
后来他们就这样坐着面对面的哭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个人都逐渐平静了下来。
程楚潇有些累了，那种从骨子里往外渗出的疲惫，她的声音带着无限的苍凉，“我们这样相互折磨下去又有什么意思呢？还是说……你还没有解恨。”
“我……”他哑声开口想要拒绝，可是却又什么都没来得及说。
“可是阿琎，我真的没有力气再继续下去了，求你放过我吧。”程楚潇轻声叹了口气，平静的看着他，眼中一片死寂。
“……”他尝试了好久才艰难的开口，“潇潇，我不是……我不会再伤害你了，我们——”
可看着程楚潇充满绝望的眼神，他的那句“我们好好过吧”始终没能说出口。
程楚潇起初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她终于敢再次直视他，那眼神中还是那样的饱含爱意，可是除了那些情意外江琎琛还从那里读出了一种浓重的哀伤。
他的心紧了紧，想把人狠狠的抱在怀里。
过了会儿程楚潇突然平静的说：“想起我刚喜欢上你那会儿，为了快点见到你，刚洗的澡连头发都等不及吹干就跑出去。头发都结成了冰碴，都不会感冒。”
“再看看现在，连初雪都没下，我就穿上了厚重的羽绒服，风一吹就头疼。”她笑了笑，却笑得眼眶发红，“我是真的老了，阿琎。”
程楚潇说的话似乎和他们再谈的问题牛马不相及，可是江琎琛的心却一点点的沉了下去。
果然下一秒便听她说：“我用了整个青春去爱你，现在我已垂暮老矣，再也没有多余的力气了。”
江琎琛鼻子一酸，差点当着她的面再一次哭出来。今年她不过才二十五岁，最是正好的年华，却爱他爱得筋疲力尽。
“所以签了吧，阿琎，我真的……真的坚持不下去了。”放弃了自己坚持了十年的事情，那种难过和不会有人感同身受。
更何况这件事和江琎琛有关。
江琎琛看着面前的人，她脸色很差带着病态的苍白，身体是肉眼可见的消瘦。瘦的觉得可怜，甚至怕稍稍一个用力，她的骨头都会散掉一样。
她的眼神无光，像是人生再也没有值得留恋和想继续下去的愿望。
江琎琛忽然很害怕，怕她突然哪一天就会从窗户那里跳下去，然后在消失的悄无声息。
他无助的抓了把头发，像是一只在牢笼里的困兽，找不到任何的出路。
过了会儿他哑声开口，似是做了什么决定。
“是不是我签了……你就能快心一点，好好的活下去？”江琎琛的眼中带着希冀，可是声音却哽咽的厉害。
“是……”程楚潇带着哭腔的点点头。
江琎琛深深的盯着她，像是要从她的眼神中判断这句话的真假。过了会儿，他终于艰难的开口，一字一句都像是在泣血，“好……我签。”
说完这三个字他像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他轻喘了两口气，随后又快速的说：“不过那份不行，我要重新拟。”
听到他同意，程楚潇像是被抽干了力气，略带敷衍的点了点头。其实那些财产的划分，她真的没什么兴趣。
连人都没有了，那些钱又有什么用。
之后江琎琛出去打电话，可能是和律师谈论财产分割的问题吧，她有些疲倦的躺回了床上，把自己蜷缩成了一团。
好像一时间缓不过劲儿来，觉得一切都不真实。从他答应自己结婚，到直到当年的真想，再到他步步为营的报复，以及那个还没来得及发现就又消失的孩子，直到他们现在谈论离婚。
一切都真实，就像是过电影一样，又好似只是大梦一场。梦醒了，发现这只不过是她上课睡觉时做的一个梦，她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疯丫头，每天只想着怎么调皮捣蛋怎么玩闹就可以了。
江琎琛进来的时候，看见她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就像是未出生的婴儿在妈妈肚子里的姿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