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齐林统共就见过苏绣宁两次，可，就是这么巧合，两次都碰到了封申，不更能说明有问题嘛！
齐林问这话，倒不是信不过苏绣宁，而是，怕小姑娘涉世不深，被人给骗了，万一给他家先生惹祸就不好了。
“上次在医院的时候您见过的，封家三小姐封畅跟我是好朋友。”
知道对方为什么要问，也知道对方问的是什么，苏大掌柜倒没觉得被人窥探隐私有什么不好。反正她和封畅关系好，又不是秘密。
至于齐林对封申的防备，苏大掌柜虽然隐隐有些排斥，不过，到底是知道齐林为了盛君启好，不过是为主分忧罢了，也算不上多难以忍受。
只不过，再多的，他们又不熟，苏大掌柜微微偏了偏头，看着车窗外渐渐亮起来的夜景不说话了。
至于齐林，倒也识趣，见她不想说话，也就安安静静地开车了。
车子在省府大院门口被拦了下来，还没等警卫询问，齐林道出了苏绣宁的身份，然后直接被放了行。
盛君启住着的是一栋两层的独立小别墅，车子刚刚停下，他已经迎了出来。当然，这样的待遇，显然是规格很高的，起码，从站在门口的警卫的脸上，苏大掌柜察觉出了诧异的情绪。
“师哥。”
“小宁来了。”
不同于上次的西装革履，穿着休闲装的盛君启，瞧着倒是更像大学老师了。尤其是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很难让人对他产生任何的负面情绪。
“怎么也不提前打个电话，师哥好让人去接你。”
“跟朋友一起来的，他都给安排好了。”
“怎么没带你朋友一起来呢？”
“他们都有事。”
“饿了吗？咱们先开饭？”
“好。”
本就不熟，又有年龄的代沟，在老爷子跟前聊的都是跟专业相关的，反而不会冷场。可，这是两个人第一次单独相处，闲话家常什么的，显然还没到那份上，所以，盛君启想了想，就先带小姑娘去吃晚饭了。
因为盛君启不习惯家里有陌生人在，除了钟点工定时打扫家里卫生外，盛君启已经习惯了吃在单位的生活。当然，客人上门的时候，肯定不能如此，今天的晚餐是盛君启看了餐单，让人送上门来的。
“怎么样？吃得惯嘛？”
“嗯，很好，谢谢师哥。”
确实很好，并不是苏大掌柜说客气话。原本其实她是没什么食欲的，可，这一桌子却是完完全全按着她的口味做的，不管怎么样，起码盛君启这样体贴的举动，她不能不领情。
“你要是真想谢，就给小行打个电话吧！他还抱怨呢，你回老家竟然没告诉他一声。”
盛君启笑笑，实事求是地说道，没抢儿子半点功劳。虽然，如果不是他有心，主动打电话给盛行，就是随便定一桌过来，任谁也挑不出错来。可，有的人，可能天生的，办事就是会让人觉得时时刻刻被关心了。
一餐饭，一张圆桌、两个人，再加几盘清淡的美味佳肴。虽然两个人大部分时间都是沉默地吃着，但，气氛并没有到尴尬的境地。
“要喝什么茶？普洱怎样？”
盛君启显然是清楚地记着，苏绣宁之前打电话过来时提的那个要求，饭毕，准备带着她到客厅喝茶了。
“好。”苏大掌柜点点头。
“那你先随便看看，我去准备一下。”盛君启让她随意，然后转身进了厨房去烧水了。
目送着他的背影离开，苏大掌柜并没有随意走动，而是，直接向着客厅里的沙发而去。
只是，在经过某一处的时候，抬起的脚步收了回来，微微侧身，不远处，正是电视墙的所在。
盛君启端着茶具出来的时候，就见小姑娘站在电视机跟前没动静。当然，他不会以为小姑娘是想看电视又找不着遥控器，而是，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
原来，电视机的上面悬着几个柜子。因为几乎是没什么支撑的，所以，为了保险起见，那几个柜子里都是放着些轻便又随时要用到的小物件，当然，将家里人的照片放在那里，也是大部分家庭都会选择的做法。
眼前，柜子放着的就是盛君启他们一家三口不同时期的合影。从照片来看，盛君启和邢瑜的容貌似乎并没有什么太大变化，而盛行，却是从一个小豆丁，渐渐长成了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想要看，拿到那边坐着看吧。”
盛君启泡好了茶水，见小姑娘还是没什么动静，眼睛一直没离开过那几张照片。虽然想不明白，就几张合影而已，有什么值得需要看这么久的。
不过，盛君启就是这样体贴入微的人，见小姑娘对照片感兴趣，就走上前来，伸手取了下来，示意小姑娘跟上，然后将照片放在了沙发前的茶几上。
“有这么好看？”
将茶杯推到苏绣宁面前，却是见她还是盯着其中的某张在瞧。盛君启偏头看了一眼，那是一张他跟盛行的合照。显然这张的年代略有些久远，盛行还是小男孩的模样，穿着海军服，胸前系着大大的红领巾，而他则西装革履，手里还拎着公文包，一看就是工作的状态。
盛君启想了想，就忆起了当时拍照的场景，笑着解说道：“这张应该是96年春天拍的，我们后头的那栋楼是京城电视台。正好那天小行他们学校在电视台录节目，我恰巧去那边工作，就碰上了，然后就被小行硬拉着拍了这一张。”
“京城电视台？”
“瞧着不像是吧！虽然还是原址，不过现在的这栋应该是10年新建的，国际招标，所以，风格差的有些远。”
“您在京城电视台工作过嘛？”
“也不算，当时是分管宣传工作，经常要去电视台而已。”
“杨师姐说过，师哥的记性很好，过目不忘。”
“别听那丫头瞎说。”话题转换的虽然有些突兀，不过盛君启也没在意，笑着摇摇头，表示不敢当杨凝的夸奖。
“那么师哥还能记得起当初京城电视台的工作人员嘛？”
“小师妹这是要考师哥？不过，就算是我说出来了，你也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啊！”
“那您能说说嘛？”
盛君启斟茶的手一顿，只是一瞬，给苏绣宁倒了一杯，将茶壶放好，才抬眸看向苏绣宁。
“吃饭的地方可以喝茶嘛？”这是昨天那通电话里苏绣宁唯一的要求。可，不知为何，当时听在盛君启的耳中，却像是多了些别的意味。
喝茶，不论哪个吃饭的地方，都是最基本的配备，那么，她为何要单独提出来呢？
盛君启觉得自己应该是刚刚经历了一番勾心斗角，所以，才会在苏绣宁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里听出了另外一重意思。只不过，不管是不是他多想了，齐林问他今晚要安排在哪里的时候，他几经思量，还是选择了谈话最安全的地方。
只是，没想到，原来，一切，也许并非是他多想了。
那么，这个姑娘，到底要跟他说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 后记：
为了能自然而然地引出京城电视台，也是头大了，所以今天没有小剧场了。
非常感谢“苏世黎”童鞋灌溉的营养液，大大会继续努力的。
明天见！
第一百三十章 冬雷响
“那您能说说嘛？”
盛君启斟茶的手一顿，只是一瞬，给苏绣宁倒了一杯，将茶壶放好，才抬眸看着苏绣宁询问道：“怎么？你有认识的人曾经在京城电视台工作过？”
“嗯。”
“不会是刚好认识我吧？”
虽然是疑问句，可盛君启心里已然有了答案。
果然，正如他预料的一样，苏绣宁点了点头。只是，盛君启注意到，她在点头之前，好似是经过了一番思量的，停顿了一刻，才缓缓地动了动脖子。
“原来真的是要考师哥啊！说起来，我离开京城市府差不多二十年了，有些人还真的是好久没见了，现在要是面对面的遇到，师哥也不一定能认得出了。你那位长辈是叫什么名字呢？说出来听听，希望师哥没到老糊涂的地步。”
“她叫、宁涵。”
“宁涵？”
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盛君启就觉得有些熟悉。只不过，时间太过久远，当年他在京城任宣传部副部长，除了京城电视台之外，还有很多分管的单位，所以，反反复复地思量了半晌，盛君启也是没确切地想起来宁涵到底是京城电视台里的哪一个。
当然，以他的口才，想要糊弄含糊过去，其实完全是可以做得到的。可，迎上小姑娘清凌凌的目光，盛君启觉得，虚与委蛇的那一套，是不应该在此刻出现的。
只是，为何苏绣宁会如此在意他记不记得宁涵这个人呢？即便她的目光里没有太多的情绪，可，盛君启就是感觉到了她的在意，那么，这个叫做宁涵的是？
“她是？”
“我的亲生母亲。”
这样的答案，让盛君启有些不知道要如何接话了。并不是他语塞，而是，苏绣宁的这句回答，显然透露了太多的信息。
按照常理来说，如果别人说到你母亲的名字、问你们的关系，一般会如何回答呢？“我妈”、“我老妈”、“我母亲”，差不多就是这样的答案。
可苏绣宁是如何回答的呢，她说宁涵是她的亲生母亲。先抛去他为何觉得宁涵的名字如此的熟悉、却又记不起，只“亲生”两个字，显然，说明了一点问题。
盛君启的脑海中闪过元旦那天下午在老爷子家里的所见，然后，当时的疑问在此时有了回答。原来，苏绣宁和她弟弟，真的不是亲兄妹呐！
那么，苏绣宁应该是被苏家收养的吧？只是，既然是被收养的，那么她又是如何知道她亲生母亲的事呢？是苏家夫妻俩告诉她的？
当然，这些好像都跟他没什么关系。可，苏绣宁为何会在他面前提起她的亲生母亲呢？是因为知道他曾经在京城电视台工作过，所以想向他打听一下她母亲当年的事儿嘛？
若是如此，他可能真的帮不上忙了。因为，虽然觉得这个名字很是熟悉，可，他想了半天，还是记不起的。也许，他可以帮着这孩子托人打听一下。
“小宁，抱歉。虽然师哥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熟悉，可。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师哥可以托人去京城电视台帮着打听一下。”
“只是觉得熟悉嘛？”
原本以为一切只是巧合，因为那张旧照片，苏绣宁恰好得知了他曾经参与过京城电视台的工作，所以，趁机想多打听一些关于她亲生母亲的事儿。
可，在他说了可以帮忙打听之后，苏绣宁的这句问话，却让盛君启察觉到了异样。相比于打听宁涵过去的事儿，她好像更在意的是他记不得有宁涵这个人。
虽然心中疑惑加深，但，盛君启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话：“是，感觉这个名字是在哪里听过的，可就是想不起来了。师哥年纪大了，记性不行了。”
“是嘛。”
小姑娘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平平淡淡的一句回话，没有任何附加的情绪，好像刚刚他的脑补，不过就是自己神经过敏一般。
盛君启还想再说些什么，却是见小姑娘将他推到她面前的茶一饮而尽，然后，起了身。
“怎么？这就要回去了？时间还早，再坐一会吧。”
话题开始的始料未及，结束的又是如此仓促，盛君启楞了一下，开口留客。
“不了，打扰师哥了，明天还要早起，就先告辞了。”
看着小姑娘已经穿起了大衣，盛君启知道挽留不得，只能开口道：“那你先等一下。”
说完，也不等苏绣宁回话，转身去了储藏间，然后，很快就拎着大包小包回来了。
“都是你们小姑娘爱吃的，别人送的，师哥也吃不了，正好你帮着师哥分担分担。”
看着眼前的各种高档糖果、糕点包装，苏大掌柜心里清楚，这肯定不会是别人送给盛君启的。
因为，能进得了盛君启家门的，都不会是蠢的，他一个人在金陵居住，却是送他些大男人根本就不会碰的、容易过期的零食，除非是脑筋坏掉了，否则，这些，只能是盛君启特意买给她的。
低垂的眼眸中涌动着些什么，苏大掌柜看着眼前她不接就不会收回的大掌，只能低声说了句“谢谢”，然后接了过来。
“车子已经在外头了，师哥不太方便，就不亲自送你回去了，到家了记得给师哥打个电话。师哥年前工作比较忙，大年初三会回来，到时候你有空，就来金陵玩儿两天，说不定到时候你嫂子和小行也会过来，你就在家里住。”
两个人边往外走，盛君启边念叨着。这次的时间太短，又有诸多忌讳，苏绣宁明天早上就要离开，确实有些可惜。盛君启觉得自己这个地主没尽到应有之谊，所以，有些歉疚地开口说道。
客厅到玄关的距离不长，他说完这一长串，也就到了。看着小姑娘穿好鞋，盛君启正要开门，却是就听，身后传来了幽幽的声音。
“1996年2月20日下午五点，京城电视台东侧门旁的小花园，有个实习生因为丢了一台摄像机在那里哭，后来，有人递给她一张纸巾，然后带着她去了派出所报案，又陪着等了一个小时，终于等到了失而复得的摄像机。”
平铺直叙的讲述，然后，有些已经忘记的画面，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盛君启转身，望向身后的小姑娘。
“是她！”
名字只是一个符号，也是记忆环节里最容易断片的一节。可，若是有了时间，有了完整的画面，那些已经尘封的记忆，却是瞬间鲜活了起来。
怪不得他觉得有些熟悉、却又记不起呢，原来不过是一次举手之劳而已。
即便是过去了快二十年，可盛君启还是有些记得当初看到那个实习生蹲在小花园里抽抽噎噎的景象的。至于为何会在茫茫人海中还能记得这个萍水相逢的小姑娘，因为那天对盛君启来说，是特殊的日子。
当时他正办完事，打算抄近路回家，却是没想到，平时很少有人经过的小花园里竟然有人在。当然，如果仅是这样，他还不会留意。只是，那天的天儿出奇的冷，又是风又是雪，那个小姑娘瘦瘦巴巴的蹲在那里，如果不是看到她的肩膀一抖一抖的，他还以为那姑娘是晕死过去了。
虽然急着回家给邢瑜过生日，不过，到底还是怕万一闹出人命来，盛君启迈出的步子转了方向，然后，哦，对了，当时那个姑娘身前挂着的吊牌上，确实是写着“实习生宁涵”的。
盛君启用了半刻钟，终于在那姑娘断断续续的讲述中，拼凑出了大体事实，也明白了丢失的那部摄像机对于她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于是，实在觉得那姑娘有些可怜，盛君启就亲自带着她去了派出所。
派出所的人是认得他的，一听他报案，速度倒是快了些。原本他可以就此离开的，只是，瞧着那姑娘坐在个角落里，整个人魂不守舍的，盛君启只能跟邢瑜打了个电话，把事儿说了，然后，邢瑜觉得既然帮人就帮到底，所以，直到终于等来了那部丢失的摄像机，盛君启又亲自将小姑娘送到了电视台的门口，才在她的千恩万谢中离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