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歌见狗咬狗的好戏结束,当即转身往外走。
时俏看了刘春华一眼,见她不像会发疯的模样,立即追着时歌跑了:“姐,等等我!”
时歌放慢步子,等时俏追上来,走了一会儿,她突然开口:“你说,如果有一天,爸不要你妈了,你妈会不会难过得想去死?”
第35章 姐妹篇013
【013】
时俏愣住,她嘴巴微微张开,怔怔看着时歌:“姐,你说什么?”
“我说——”时歌双手交叠搭在后腰上,慢悠悠往前走,清晨的金色微光落在她眼角眉梢,看不清表情,“如果有一天,爸不要你妈了,你说你妈会不会难过得想去死?”
时俏不明白时歌为什么要假设这个,她想了想,摇头:“可是爸不会不要妈的呀。”
时歌笑容灿烂:“我是问如果。”
“如果啊……”时俏下意识咬着下唇,她犹豫着,“那我妈会很难过很难过……”
“好的,明白了。”时歌笑容更加灿烂,她笑眯眯接过时俏手里的刀,“走吧,早点回家,后天我就要进城,还好多东西没收拾呢。”
她话题转太快,时俏反应半天才快步跟上她:“姐,你明白什么呀?姐,你走慢点,等等我!”
原女配没几件衣服,还基本是改过好几遍的旧衣服,时歌整理来整理去,最后除去身上穿的这套,还有苏玉清改的那套,其余全部堆到院子里烧。
时俏看得目瞪口呆,搬了把小凳子坐到她旁边,好奇问:“姐,这些衣服全烧了,你去城里穿什么啊?”
“重新买呗。”时歌用树枝戳着火堆,漫不经心说,“这些全是十多年的旧衣服,穿身上割肉。”
时俏单手撑着下巴:“听说城里衣服不便宜,姐你要用方家赔你的八十块买?”昨天看电影时,她听到了两人对话。
时歌去林家一趟花了快七十,回来又给苏玉清买鸡蛋糕,奶粉,现在身上只剩几块钱:“花光了。”
“哦哦。”时俏点点头,也不追问她巨款花哪儿了,“那你还有其他钱不?”
“没。”时歌摇头。
“……”时俏纠结了,她无意识攥着她刚换上的鹅黄色衬衫,最后,她深深吸了口气,生怕自己反悔一样,飞快说,“我有两件新衣服还没穿过,给你吧!”
闻言时歌有些诧异。
时俏是成长型女主,在《烧燃七零》前半段剧情,她是一个被宠坏的自私女孩,直到顶替原女配上了大学,接触到更广阔的世界,学到更多知识,遇到一生相守的男主,她才渐渐开始成长。
现在竟然舍得让给她新衣服,也算是一个小小的进步吧。
她嘴角有了一点点笑意:“不用,你自己留着吧,等我去城里,自然有人出钱包办一切。”
心爱的新衣服不用给出去,时俏松了口气,但同时又有些失落,她说不上到底开心多一点,还是失落多一点,俏脸皱成窝瓜:“谁啊?”
吱呀。
这时院门被推开,时富和刘春华走了进来。
刘春华看到时歌在烧衣服,恨恨瞪了她一眼,“砰”一声砸上门,挽起袖子去厨房做饭。
时富心思全在刚才方国庆提的和解条件,完全没注意到院内的状况,径直回了屋。
时歌微微抬起下巴:“诺,爸。”
“爸?!”时俏惊讶不已,虽然时富是村里唯一的医生,但他好面子,别人要赊账从不拒绝,久而久之,时家账本是厚了,但收入也就勉强维持温饱,她咂舌,“他有钱吗?”
“没有吧。”时歌把树枝扔进熊熊燃烧的火堆,拍拍手起身,“不过明天就会有了。”
时俏不明白,挠挠头:“姐,我不懂。”
时歌弯起嘴角:“没事,明天你自然会懂。”
说完她洗干净手,然后走到时富屋外礼貌敲门:“爸,我有事找你。”
——
屋内。
时富头疼得厉害,方国庆提的条件实在强人所难,竟然要他帮忙走后门!那个省城大官之前来村里考察心脏病犯了,他救了他,虽然大官千恩万谢,但他救人是天经地义,又怎好意思去提要求。
然而……
他无法拒绝。
无论如何,咬伤方如山的蛇是他所抓,他有无法推卸的责任。要是拉下他脸能解决这事,他送时歌去省城读书的时候,顺道去找找大官也无妨。
“唉。”时富叹气。
咚咚。
有人敲门,随即时歌声音响起:“爸,我有事找你。”
时富心更沉了,自从那晚父女两人不欢而散后,他现在最不想见的就是时歌,只要一看到她,他脸就烧得慌。
他揉揉额角:“进来吧。”
时歌推门进去,又把门插好,这才走到时富面前。
“什么事,说吧。”时富看着地面,没有抬头。
时歌说:“爸,后天我要上学了。”
“嗯。”时富依旧没有抬头,“你先把自个儿行李收拾好,后天我会送你到省城。”
“好。”时歌莞尔,“您也别忘了收拾行李。”
时富从嗓子里挤成一声短促的笑:“爸只去一天,不用收拾。”
“不啊。”时歌摇头,“您以后再也不回来,要收拾行李的。”
“什么?”时富听得云里雾里,总算抬起头,“什么不回来?”
“您啊。”时歌笑眯眯的,“您要和刘姨离婚,去城里照顾我和外婆,当然就不回来了呀。”
什么?!
时富腾地起身,震惊看着时歌:“你胡说什么?!”
“我没胡说。”时歌满脸无辜,“你和刘姨离婚后,会变卖家里所有东西,然后跟着去省城照顾我和外婆,做牛做马。”
时富伸手摸时歌额头:“是不是发烧了?尽说胡话……”
啪。
下一瞬,时歌重重挥开他手,脸上瞬间失去温度,一字一句:“两个选择,你自己选吧。要么和刘春华离婚,要么眼睁睁看她去坐牢,等着时家在柳沟子村名誉扫地。”
“你……”时富全身僵硬,“你到底在说什么?”
时歌冷笑:“你以为昨晚那条蛇怎么会爬进我和时俏的房间?”
“……”时富脸白了,“是、是蛇自己……”
“行吧,既然您非要这么说,那我——”时歌打断他,“只好去找许书记。”
她作势要走,时富赶紧上前挡在门前,不让时歌出去。其实他从方家出来,神经放松之后,越琢磨越感觉昨晚的事不对劲。
他打结手法绝不会出错,那条眼镜蛇不可能自己挣脱出来,除非有人松开绳子,至于那人……
他不想细想,不愿细想。
他以为,只要他答应方国庆的要求,这事就会永远翻篇。
可是,时歌知道了,并且还要告到村里!
时富双目通红,急急说:“歌丫头,你姨不是故意的,她是鬼迷了心窍,我马上叫她和你道歉!你别把事情闹大,行不?”
“不是故意的?”时歌彻底心寒,“时富,你究竟有没有良心?我身上也留着你的血,是时家的血脉,你老婆为了一个大学名额放毒蛇来咬我,还不是普通的毒蛇,是眼镜蛇!要不是我命大,现在你面前摆着的,也许是一具尸体!你竟然还好意思说她无心,说她鬼迷心窍?”
“……”
时富哑口无言,生平第一次,他抱着头蹲地上呜呜哭了出来,“是爸对不起你,是爸对不起你……”
“你的对不起,我听着只想吐。”时歌冷冷睥睨着他,“我已经说过,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离婚,要么送她坐牢,时家永生永世背负杀女的臭名,给你一分钟,自己选吧。”
她说完,房间顿时安静。
难捱的一分钟过去,时歌正要绕过时富,时富终于艰难开口:“我离。”
咚。
与此同时,门外响起脸盆落地的声音。
刘春华白着脸,跌坐到地上,而时俏站在旁边,不可置信看着她,半晌,她沙哑着声音问:“妈,姐说的是真的吗?”
刘春华死死瞪着门板,仿佛那是时歌一样,她咽下一口血,冷笑:“姐?你哪门子姐,没听到她逼你爸和我离婚?!记清楚了,她以后再也不是你姐!”
这一刻,时俏终于明白刚刚时歌为什么要问她那句如果。
她紧紧攥着拳头,转身跑了出去:“妈,我讨厌你!”
——
第二天,时富和刘春华在队上见证下,办理好离婚手续。
时家财产不多,只有几间房子还值点钱。
时富分到他和刘春华住的那间屋子,厨房和一半院子,刘春华分到堂屋,时歌和时俏那间屋子,以及一半院子。
时歌当场表示以后时富和她不会再回来,要把那半房子卖给村里。
时富低着头没支声,刘春华却不同意,她当然不会如时歌的意和时富分开,盘算着等风头过去,她再去城里把时富抢回来,所以房子她绝不会卖给别人!
她艰难扯出抹笑:“歌丫头,买卖不成仁义在,俏丫怎么也是你妹妹,要是有别人进进出出,她一个女孩子不方便,你看要不这样,姨出钱把房子买下来,咋样?”
时歌莞尔:“可以呀,不过姨你打算出多少钱呢?虽然我读大学不花钱,但衣食住行是一大笔花费,我外婆身体也不好,每天要吃肉补身体,少一分钱,都不卖给你。”
刘春华赔着笑脸:“你要多少?”
时歌回忆着剧情,在心里默默算着,报出个数字。
队里的人听见皆大吃一惊,暗想时歌真是狮子大开口,这么大的金额,队上都不一定买,刘春华肯定更不会同意。
没想刘春华毫不犹豫:“行,你立个字据,钱我明天之前给你。”
她一直私藏小金库,本来打算以后给时俏做嫁妆的,现在加上去她娘家借一些,应该够时歌要求的价钱。
闻言时歌拿出一早准备好的字据,微笑:“给。”
刘春华:“……”这死丫头又算计她!
——
第三天早上,时歌,苏玉清和时富在村里人的送别下上了拖拉机。
时俏躲在村头那棵大树后面,远远看着他们。
时歌瞧见轻轻叹了口气,接下来时俏是长好还是长歪,全看时俏自己了。以后她要去城里好好学习,和折磨时富了。
不过呢,临走之前她还会附送刘春华一个豪华大礼包。
她在许德华转身时喊住他:“许叔。”
许德华回头,慈祥问:“咋?”
“没什么,只是想告诉您,勤快的人运气真的不会差唉。”时歌笑颜如花,“那天晚上要不是我主动帮俏丫去她外婆家拿刘姨要的花样,被眼镜王咬的人,可能就是我呢。”
嘟嘟嘟。
拖拉机开远了,许德华愣在原地,片刻,他仿佛想到什么,立即拔脚急匆匆往村大院跑。
眼镜王的事,有猫腻!
第36章 姐妹篇014
【014】
当天下午,刘春华被喊到了队上。
她一进去,村长方国庆,支书张富强,还有五个大队干部都在里面,一个个表情沉重,尤其是方国庆,脸色比锅底还黑,看到她进来,还背过身看着外面。
咯噔。
见状刘春华心口一跳,察觉到有丝不对劲,她咽了咽唾沫,开口:“村长,支书,找我啥事啊?”
此言一出,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开口,还是许德华从外面走出来,打破了宁静:“有点事要问你。”
“唉。”刘春华点头,“行。”
“上前晚,你家眼镜蛇爬出来的事情还记得吧?”许德华说。
怎么突然问这事?难道……
刘春华脑海闪过之前时歌冷冷看着她的眼神,她心顿时沉下去。
不好,她八成又被那死丫头算计了!时歌根本就没给时富选择,一开始,她的打算就是威胁时富和她离婚,并且告发她!
真是阴魂不散的死丫头!
她紧紧咬着牙,又是慌又是急。要是她放蛇的事捅出来,肯定要被抓去坐牢,她要怎么办,要……
等等!
随即,刘春华眼睛一亮,她真是太傻了!怎么忘记时歌其实从头到尾都没有证据,不过一副空口白牙,只要她死不承认,不就行了?
她理清楚思路,冷静下来,摸着她贴着纱布的脸,难受得垂下头:“哪能不记得呢,它才伤了我的脸。”
闻言方国庆腾地转身,对啊,他真是气糊涂了,竟然会相信刘春华放蛇伤人的胡话,明明她才是受害人啊!
想到时富抛弃她离开,现在刘春华只有他一人可以依靠,他胸腔霎时荡起腔热血,几步走到挡到刘春华面前,沉着脸和许德华说:“老许,你怎能如此糊涂相信时歌的话,她是什么人?考上大学就立即带着她爸去城里享福,抛妈弃妹的小人!她的话怎么能信?!”
许德华皱眉:“方村长,是我猜测那条眼镜王的事有另外的可能,所以找刘春华来问清楚,从头到尾都和时歌无关,你不要扯上无辜的孩子。”
果然是时歌告的状!
闻言刘春华恨得牙痒痒,要是时歌现在在她面前,她一定会把她撕得粉碎!
她心念一转,知道现在能为她说上话的只有方国庆。
她没有丝毫犹豫,在他身后轻声开口:“是啊村长,时歌只是二十多岁的孩子,还不懂事。我听如山说了,之前她因为我气急打她巴掌在你家骗……哦,不是,是杏桃好心赔她八十元,你千万别怪她,我家那两间屋子和半边院子,她都要四百块才卖我,她不是故意讹钱,是真不懂。”
“什么?她还和你收钱了?还是四百块,你给她了?!”刘春华和时富分财产时方国庆没在场,他今早才从别人口里听到他们离婚了,然后没来得及细问,许德华就到队上说怀疑那条眼镜蛇是刘春华故意放出来的。
现在听到时歌竟然要刘春华花四百块买房子,他越发怀疑当时时歌是故意讹他钱,她那什么不得了的金贵耳朵,药费要花八十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