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睿狗腿地做了个给嘴巴上封条的动作，“明白，不打扰少爷清纯宝贵的缠绵时光。”
转头他就打开名为“顾景然今天被睡了吗”的发小群，压抑不住兴奋，滴滴答答敲字：一手消息，顾景然是个人渣，这厮喜欢大胸萝莉。
回到寝室，宋莞莞立即被339的单身宝宝们严厉逼供。
青春期的少女，尤其是单身少女们，对谈恋爱的好奇远超一切事物。宋莞莞和刘城瑜四个月零四天的情史，早被一次次的卧谈扒得清清楚楚，结论也很确凿：刘城瑜这个渣渣，说他是渣男都侮辱渣男这词了。
小蘑菇陈嘉佳拉住宋莞莞的手，“你是不是傻，渣渣说几句甜言蜜语你就回心转意了。”
高冷姐陆眠把手机扔到她怀里，“自己看看帖子，刘渣渣的黑历史，找过小三当过小三，现在人人喊打，你还凑上去接盘。”
老大李霜咬牙切齿，气咻咻地骂，“姓刘的活不耐烦了，老娘明天去堵他，把他打成不能人事，看他还怎么骗小姑娘。”
宋莞莞一头雾水，“什么呀？”
三人异口同声，脑袋齐刷刷凑过去，“你不是和渣渣和好了吗？”
陈嘉佳努努隔壁，“喏，你自己听，吴子欣失恋，都哭一下午了。”
宋莞莞头摇成拨浪鼓，一个劲地解释，把刘诚瑜怎么出现，怎么被小朋友扔冰淇淋，然后怎么被吃瓜群众吓走的一字不漏说了一遍。
虚惊一场，三人听完觉得特别解气。
这事也算告一段落了。
陈嘉佳还是不太放心，“莞莞，要是他继续死缠烂打不放弃怎么办？”
宋莞莞撇撇嘴，“嗯，我有想过，所以我没问他要钱赔顾学长的衣服，万一他要求分期付款，我还得经常见他。”
顿了顿，她大方摆摆手，“算了。”对待死缠烂打，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他当空气。
陈嘉佳喷了一口水：“……”她的确有想过，还想得挺深的。
不过，陈嘉佳还是偷偷联系了自己在勤工俭学部的发小，让人帮忙在兼职的时候留意一下这只宋小白兔，省得渣男再闹事。
翌日。
宋莞莞去游乐场的路上，接到家里混沌店伙计的电话，说她爸爸早上卸货的时候扭到腰，她连忙请假，火急火燎赶回混沌店。
早上十点，吃早餐的人刚走，午饭还没到，店里清清冷冷的。
吴倩霞坐在收银台后的高脚凳上，捧着手机笑，金灿灿的耳坠摇得叮叮当当响。
宋莞莞喊了身“妈妈”，急急忙忙往后厨走。
吴倩霞抬头，嘴角耷拉下来，扯着嗓子，“哟，要债的来了。”
宋鸿端起一盘混沌馅出来，看见女儿，眉眼柔了几分，“莞莞怎么回来了？”
宋莞莞紧紧拽住他手臂，“爸爸，走，去医院看看。”
“没事，你爸身体好着呢，撞一下怕什么，马上就恢复了，来来来坐会，爸给你煮碗蟹粉混沌。”
宋鸿爽朗笑开，想拉她坐下，发觉手脏，在围裙上擦了一遍又一遍。
吴倩霞闻声仰起脖子，阴阳怪气，“蟹粉的？五十一碗呢。”
没人理她，宋莞莞还在坚持上医院，身旁的陈妈一边包馅，一边摇头笑，“莞莞，放心吧，我家老头早上跟你爸去医院拍过片了，没事。”
宋莞莞松了一口气，露出两颗小白牙，蹦蹦跳跳帮忙擦桌收拾打下手。
店里不到二十平，宋鸿自己掌勺，陈妈夫妻俩是伙计，人少地不多，但还经营得有声有色。
别看小店不起眼，挤在巷子最里头的角落，靠着顾客口口相传十几年的口碑，这家宋记小铺可是在南城美食榜上赫赫有名的。
收入自然也是不菲的。
宋莞莞很小的时候，家里就搬进市中心的复式公寓，最近又换了地段更好的两百平大平层。
照理说，家里是不太缺钱的。
父女俩说了几句关心话，宋鸿笑嘻嘻回后厨，吴倩霞一声吆喝，“蟹粉的就免的，天天胡吃海喝，金山银山都不够败的。”
宋鸿没搭话，低着头走开。
陈妈啧了一声，心疼宋莞莞，“给闺女吃碗混沌都舍不得，五十块还不够你去美甲一次的。”
吴倩霞振振有词，“这怎么能比，她用的是我夫妻俩起早摸黑的血汗钱，况且这是一碗混沌的事吗？从小到大，养她要花多少钱你晓得吧……”
陈妈听不下去，“拉倒吧，能花多少钱，莞莞这孩子，从小一路重点保送下来，奖学金只多不少，我要是有这么好的女儿，早就天天烧香拜佛感激老天爷了。你倒好，人考上市重点高中，你非要人家去读技校。人家考上名牌大学，你非堵着人不让报道，让人留在店里给你使唤。”
吴倩霞扔下手机，扬高音量，“我这不是给她找份生计吗，现在的大学生值什么钱，还不如老宋煮几碗混沌。”
陈妈啐了一口。
这一家子，男的是个妻管严，女的变着法子坑女儿。
世间少有。
比谁更能喊，陈妈自然不会甘拜下风，反而把她年轻时的暴脾气给激出来，“缺心眼啊你，莞莞是命了还是怎么着，非要把人往坑里推，要不是看着你怀胎十月，谁敢相信莞莞是你女儿。”
不知哪戳句话到她痛点，吴倩霞拍桌子腾地站起身，气势是够了，声音却变得结结巴巴，眼神也躲躲闪闪，“她她就就是要我命了，拿拿车祸来来说，她躺了半年医院，花了多少钱……”
宋鸿从后厨出来，手上还握着汤勺，脸色吓人，眼睛像鹰一样揪住吴倩霞，猛地喝声，“够了，车祸的事你再提，我弄死你。”
第10章 第10撩
宋记小铺倏地安静下来。
吴倩霞嘴巴动了动，不服归不服，但还是没敢出声。
宋鸿平时是窝囊，平时没少听她数落，这种闷声不吭的人发起火来是要命的，她才不吃眼前亏。
宋莞莞最终还是没吃混沌。
从宋记的后门出来，走在巷子里，她专心致志地踢地上小石子，宋鸿追上来，手在围裙上使劲蹭了蹭，从兜里掏出一沓碎碎的零钱，压低声音，“莞莞，拿着，不够跟爸爸说。”
宋莞莞笑笑，两颗白白的小兔牙闪闪发亮，接过来又揣回他兜里。
“爸爸，你好不容易攒的私房钱，自己拿着，我现在在学校兼职，可有钱了。”
软乎乎的语气，活脱脱一个爱跟父母撒娇的小姑娘。
宋鸿眼眶一热。
入秋了，气温时不时骤降，风飒飒而来。
小姑娘把他推回去，“爸爸，外面冷，你快回去。”
宋鸿回到院子，倚在墙角点起一根烟。
小院满满当当长了绿植，被风吹得刷刷作响，宛若一片小小的绿色海洋。他平时没空打理，陈妈两口子更是忙得不可开交，而吴倩霞不屑做侍弄花草的粗活。
没人理会，还被厨房的油烟成天醺着，这些绿油油的生命却丝毫不受影响，一点点吸收阳光，长得越来越好。
一瞬间，他想到宋莞莞，难以释怀的愧疚涌上心头，拧了烟，从院里跑出来。
宋莞莞娇小的背影蹦蹦跳跳，已经到了巷口。
宋鸿重重叹了叹气，“莞莞，爸爸妈妈对不起你。”
小姑娘越长大越不像他们夫妻了，既没有他的胆小怕事，更没有吴倩霞的市侩庸俗，她丝毫不受宋家乌糟糟的环境影响，慢慢地，长成她本该有的模样。
宋莞莞讶异回头。
风中，父女俩在巷口巷尾遥遥相望，女儿一脸征然，父亲的头发被吹得凌乱，花白花白的，憔悴感扑面而来。
偶尔有行人路过，以为是在拍综艺小剧场什么的，纷纷四处张望，看摄像头藏在什么地方。
宋莞莞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挥挥手让他赶紧回去。
一路奔波回到游乐场，她套着厚厚的兔子头，配合小朋友拍照。
有个小女孩抱着宋莞莞不放，她妈妈好声好气哄着，小女孩就是不撒手，最后她妈妈气喘吁吁去买个毛茸茸的卡通大兔子，小女孩才笑逐颜开，被妈妈牵着依依不舍和宋莞莞告别。
温馨死了。
宋莞莞不由得想起从宋记出来的一幕。
要说对不起，她使劲回想，爸爸似乎没什么对不起她的地方。
只是，记忆中爸爸似乎有次转变。
她很小的时候，爸爸是在一家大型国企上班，但很不开心，似乎是没办法应付里头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回到家就闷头抽烟喝酒，很少会主动关心她。
直到有一次她生病，病得挺严重的，需要输血，一向不吭声的爸爸居然跟妈妈大吵了一架。
后来她康复出院，爸爸从此像换了个人一样，对她特别好，小心翼翼地在她和妈妈之间周旋，尽可能地把最好的东西给她。那之后不久，爸爸不顾妈妈痛骂，从国企辞职，开了宋记，家里的生活也渐渐好起来。
至于妈妈……
宋莞莞很小的时候就意识到，她妈妈和书上电视上伟大的母爱毫无瓜葛。
这件事，对屁大点刚懂事的小宋莞莞而言，并不难理解。
这好比午餐的时间发水果，她拿到一个酸酸的橙子，别的小朋友拿到甜甜的一样。橙子又不是棒棒糖，总归有酸的有甜的。
拿到酸的，就不吃咯。
偶尔回想起，她觉得自己小时候是个骨骼清奇的小奇葩，妈妈不疼居然一点都不受伤。
大概是因为有爸爸在吧。
她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时间过得飞快。收工之后，经理把她单独留下来。
空荡荡的办公室，经理穿着得体的套裙，黑框眼镜反射出顶上白晃晃的灯光，一脸冰冰冷冷地敲着键盘。
看见宋莞莞，经理嘴角扬起漂亮的弧度，把手边的信封推到宋莞莞面前，“辛苦吗？小宋。”
宋莞莞红唇微张，缓了两秒，“不辛苦。”
来两天了，她第一次见漂亮女经理笑。
经理笑得更亲切了些，“你小小个的干这个不容易，撑不住随时跟我说，休息一下没事的。”
宋莞莞点点头，瞄到信封里厚厚的一沓钱，茫然地看向对方。
没数，但她知道一千块不可能这么厚。
经理耐心地解释，“你特别受游客欢迎，接待量比其他人多，这是给你的特别奖，一天工资一千五，你来了两天，总共三千。”
哇。
宋莞莞差点喊出声。
经理凑近她，语气神秘，“不能告诉其他人哦。”
宋莞莞点头如捣蒜。
薪水是机密，她懂，也没往深处想，脑子被突如其来的职场小温暖塞得满满当当。
本来打算兼职三四个礼拜，因为加薪，她来两个礼拜就赔顾景然的衣服了，还能攒些零花钱。
宋小财迷越发有干劲。
接下来的周末兼职，她几乎每每抬头，都能看到某个熟悉的身影。
毕竟认识，休息的时候，她偶尔缓缓踱过去，竖起毛茸茸的兔爪子礼貌性打招呼，“学长，你又来散步了。”
某个爱好散步三四十公里的顾姓男子一脸淡定，“嗯。”
机械性打过几次招呼后，顾景然发现小姑娘变得殷勤起来。
时不时过来给他塞瓶水，偶尔是棒棒糖，还欲言又止地问他上次去游乐场玩是什么时候。
顾景然倒是喜闻乐见，但……总觉得有点诡异。
时间一晃而过。
最后一天，宋莞莞已经渐渐习惯身上重重的兔子服，也能开始渐渐习惯蒙着兔子头呼吸了。
心头有点淡淡的不舍。
她收工换好衣服，揣着沉甸甸的钱包出来，夕阳已经西下，几片晚霞像淡彩，洒在湛清的天空中。
有人松松散散倚在门口的卡通柱子上，黑色卫衣加牛仔裤，清清爽爽的打扮衬得人高腿长，加上能当饭吃的颜，特别引人侧目。
“学长，你还没走呀？”
顾景然锁掉手机，转个身，双手插兜懒洋洋装个逼，“等你。”
小姑娘歪头，不知道有没有听见他说什么。她穿了身简简单单的连衣裙，条纹款，像颗彩虹棒棒糖慢吞吞挪到他身边。
审度了他一秒，小姑娘回头指了指游乐场，特别小心翼翼问，“你是不是想进去玩？”
说完她还左右张望一下，长睫像把精致的小扇子，鬼鬼祟祟地扇动，好像在说着什么难以启齿的小秘密，最后盯着他看，清澈的鹿眼啪嗒眨了眨，仿佛在说：没人听到，不用害羞呀。
刚放过撩妹大招的却被无视了的顾姓男子很受伤:“……”
小姑娘深呼吸，“学长，你中秋节有没有空？我想和你一起来玩。”
顾景然感觉像坐了趟云霄飞车，直上直下的那种。他眉梢微挑，“好啊。”
原来如此，这就对了，正常发展就应该这样嘛。
第11章 第11撩
闻声，宋莞莞悄咪咪地观察他脸色。
男人也在看她，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微微勾着，花心指数又涨了些，笑得很招人。
看起来很开心。
宋莞莞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戳到他痛处。
喜欢散步三四十公里这事，在接受了他听猫叫才能入眠这设定之后，宋莞莞觉得还能蛮正常。但散步就散步嘛，散过来之后坐一整天是几个意思？
嗯，一定是他想进去玩。
善良单纯没见过世面的少女宋莞莞顺便把他身世脑补完整。
哎，这有钱人家的小孩也蛮惨的，一定是父母忙着赚钱，说不定父母常年在国外，根本无暇关心他，恐怕父母都没陪他来过游乐场吧。
父母不管不问，别说他古怪点，就是长歪了也正常。
游乐场门口，热热闹闹的欢笑声随着夕阳渐渐淡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微风轻轻拂过，走在后面的少女撩了撩颊边被吹乱的发丝，露出一张凝重的小脸，同情地看了看身前男人俊俏挺拔的背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