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陆相逢挽挽胜——玄宓
时间:2019-08-11 07:38:54

  她也懒得探究,安心上课拿钱走人,就这么简单。
  生活过得有条不紊。
  直到校庆前夕,十二月十一日,也是梁挽的生日当天,她傍晚在礼堂彩排完后,遇到了许久未见的母亲。
  女人穿一袭黑丝绒连衣裙,外罩米色羊绒大衣,身子纤细依旧似二八少女,保养得宜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在座师生纷纷站起来,惊喜道:“戈教授。”
  她优雅又矜贵地点头,随即看向穿着湖蓝色纱裙的女儿,笑意未达眼底。
  “挽挽,跟我走。”
  梁挽不想在人前驳她面子,沉默地跟着她,坐上车的一瞬,玻璃处挡板升起来,隔绝了外界的视线。
  戈婉茹慢条斯理地让司机下车去抽根烟,后者连忙应了,下车离开。
  梁挽转头盯着看不到景观的窗,心不甘情不愿地开口:“您怎么来了?”
  女人摘下发顶的圆呢帽,手指梳理了一下自己的长发,温柔地道:“今天是你的生日。”
  梁挽不太适应地扭了扭身子:“谢谢,我……”
  突如其来的一耳光打断了她的话。
  她偏着头,还有点不敢置信,脸上火辣辣的痛,眼泪差点就要流出来,又被硬生生憋了回去。
  再回头就是愤怒的眼神。
  戈婉茹冷笑:“你还有脸瞪我?你在后台同你室友打架的视频,这个圈子里的人都快传阅遍了。”调整了下坐姿,她继续道:“我怎么和你说的,你的一举一动,可是有太多人盯着看了,你不要脸面,我还要。”
  梁挽扯着嘴角:“您这些年要的脸面争强好胜太多了,从老公比到女儿,从首饰比到包包,不累吗?”
  听到这话,女人瞬间被激怒,又扬起手来。
  梁挽没躲,小时候就连成绩落后家长会被老师点名,回家都挨了一顿,现在长大了,经历的多了,她早就不在乎了。
  反正她的母亲,一直就跟正常人不一样。
  戈婉茹忍了一下,放下手:“我今天不教训你,你明天上台领舞好好表现,我会在台下看着你。”
  梁挽点点头:“感谢您的明智,不然我顶着两边巴掌印上台,估计又得给您丢脸了。”
  “你什么态度!”
  梁挽没说话,抬眸看了母亲一眼,女人光滑白皙的皮肤并没有因为扭曲的表情而挤出皱纹来,估计是打了肉毒素吧,连抬头纹都没有。
  她突然就有了奇思妙想,觉得眼前的戈婉茹就像个假人,可能被巫婆掉包了,用丑恶的灵魂换走了原本真正疼爱她的母亲。
  想着想着,她偷偷笑了起来。
  女人仿佛觉得伤眼睛,移开了视线:“我给你准备了蛋糕,你给同班同学分一分,拍一点照片过来。”
  梁挽没说什么,头也没回,拎起礼品盒子就走。
  路过C区门口的垃圾桶时,她把那个包装奢华一看就砸了大价钱的生日蛋糕丢了进去,把卫衣帽子一翻,低头匆匆往寝室走。
  一路上手机震个不停,她从口袋里翻出来,随手划着屏幕。
  竟然有不少是姓陆的小变态发来的。
  【董事会资料你给我备份了没?】
  【居然随便翘班?】
  【梁挽,我看你是不想要兼职费了。】
  要、你、马!
  她现在恨不能把手机砸到地上,跺上两脚。
  快走到宿舍楼下时,周围窃窃私语的女孩子人数激增,比平时翻了好几番,她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侧头一看,果然!年轻俊秀的男人立在花坛边,一脚抵着阶梯,挺随性的样子。
  烦死了,一个个的。
  她把脑袋又垂低了点,同他擦肩而过,相安无事。
  正想上楼,后边有脚步声传来。
  她手腕被他一扯,强行拖了回来,兜帽也歪了。
  陆衍漫不经心地笑了笑:“怎么,胆子挺肥的,这几天……”
  梁挽看了看他。
  话音戛然而止。
  他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俯下身子侧过头,黑眸沉沉地盯着她脸上的红肿,语气森冷:“谁打的?”
  作者有话要说:  陆衍:谁打我老婆?
  我:是你丈母娘……
  啊啊啊~今天迟了~
  哈哈哈哈,爆字数了主要。
  明后天休息,应该都在22点前更新,给大家立个flag吧~
  谢谢我的老板们:
  感谢 小樱桃、易小仙女、2木木三、一条胖头鱼x2、山涼命、忘川何思x2、请叫我韩大王x2、叶彧沁??、一只胖巍巍、呀呀呀呀呀呀~、砂糖糖糖、冉总很OK.x2 的地雷
  感谢 2木木三 的手榴弹
  感谢 二二楼楼楼 的火箭炮
 
 
第20章 恩公的安慰
  黄昏时分,夕阳将透过树荫间隙的光线染上浅金,陆衍看着立在他身前垂着眸的小姑娘,橘色调并没给她带来丝毫暖意,她神情漠然,左边颊上清晰可见的红肿,在另一边雪白无暇的衬托下,愈加惊心怵目。
  碰巧是饭点,从食堂来来往往的学生挺多,不少人怀着好奇,在经过时驻足打量。
  他不知怎么就有点烦,抬手把她的兜帽重新戴好,指尖无意间触碰到了少女温热的额头,她朝后仰了仰头,避开了。
  一副不想和他有过多牵扯的样子。
  陆衍收回手,再看她一眼,又问了遍:“谁给你打成这样的?”
  梁挽双手插在卫衣的兜里,帽子垂下来,盖住眉眼,她眨了下眼,缓缓道:“这好像……和你没关系吧?”
  陆衍沉默,他心里何尝不知晓呢,确实是没关系,一毛钱干系都没有。他和这位花脸猫姑娘,无关情爱,充其量就是主雇,最多再加一条亦敌亦友。
  当然了,这个亦敌亦友得这么理解——她视他为头号宿敌,他待她像逗弄小朋友。
  可这个小朋友自从上回在暗夜的舞台里绽放,悄然入了他的梦后,不知怎么就有点变味了,回想起来是那种带着诱惑的甘味,往往能惹出一身燥意。
  陆衍也挺无奈的,她似乎还不满二十岁,差了七年,他念大学的时候,估计小姑娘刚上小学六年级呢。
  他虽然能分辨出来目前对她还没到那程度,可这感兴趣的危险信号跳动得一日比一日频繁,他都没把握能压下日渐清晰的邪恶心思。
  如果乔瑾和骆勾臣此时此刻能体会到陆少爷的心理活动,必然会大叹一声,卿本禽兽,奈何装人!
  但陆衍看着眼前这张倔强冷漠的小脸,他是真不愿就这么贸贸然把这朵娇花给折了,说不清道不明,他有点怕吓到她。
  另一边,梁挽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他的回应,她有点不耐烦了,脸上隐约的胀痛感还在,不想在这儿同他大眼瞪小眼,直接抬脚:“走了。”
  下一刻,男人隔着卫衣布料,轻轻按住了肩胛骨,再使了点力道往回一扳。
  梁挽跟个陀螺似的,又转了回来,她压不住火了。
  老天爷非要这么玩是不是?
  她念了舞院,学到极致,甄选被最好的朋友坑了。
  她喝酒消愁,走错房间,第一次不明不白地丢了。
  她离了牢笼,断了生活费,连咸菜就馒头都吃不起,还得出去打工。
  打工就打工吧,被个变态耍来耍去,一会儿要她每晚报道一会儿要她离他远一点。
  就连如今,好不容易挨到校庆等着在舞台上跳主角大放光彩,还被亲妈赶过来结结实实甩了一巴掌。
  真是操了。
  她梁挽是不是上辈子杀人放火造了太多孽,所以这辈子要这样子还债?
  越想越气,委屈夹着怒意,没能找到合理的宣泄途径,全从眼睛那儿出了。她当然知道这样子很丢人,哭并不能解决任何办法,可她太恨了,恨到只想抱着被子痛痛快快嚎啕一场。
  视线变得模糊,水光里的世界看起来一片迷茫。
  她死死咬着唇,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良久,听到男人隐约的一声叹息:“别咬了啊。”模模糊糊里,他的手指伸过来,掐着她的下巴,逼她松口。
  梁挽脑子一热,想都没想就张开口,恶狠狠擒住那根手指。
  陆衍嘶了一声,也没躲,任由她肆虐,一边还不忘自嘲,他什么时候也变成了个烂好人,那早就丢到八百里蛮荒之地的同情心怎么就回来了呢?
  他垂眸盯着正埋头同他食指厮杀的小姑娘,她眉间都是戾气,和陷入绝境中的小兽并没有什么不同。
  直到感受到铁锈味的血珠渗出来,她才退开去,微微仰起了头。
  陆衍看一眼,心惊了下。
  正是白昼与黑夜交替之时,传说中的逢魔时刻。
  少女浓密的眼睫湿漉漉,上翘的眼尾带着红晕,饱满鲜妍的唇染着殷红,她甚至还不自觉舔了一下。
  陆衍突然就产生了错觉,仿佛她是天地间纯阴之地化成的精怪,天真魅惑又不自知,偏偏要吸男人的阳气才能存活,至于他,没有负隅顽抗的勇气,只能任其予取予求。
  幸好,很快她就收起了那副惑人的样貌,磨了磨牙齿:“再缠着我就咬死你。”
  “你属狗的吧?”他突然就笑了,朝C区出口扬了扬下巴:“去车里,我有事问你。”
  梁挽不动:“我要回寝室。”
  陆衍盯着她:“去车里。”
  梁挽深吸了口气,握拳吼道:“我说了要上楼,听不懂是不是?”
  声音成功让附近的学生们再度驻足。毕竟这戏码,怎么看都像是情侣闹分手,一人纠缠一人心狠,这绝逼是吃瓜讨论的大好时机。
  陆衍甚至听到了一句【长那么帅也被甩】,他倒是无所谓背后被人议论,只是对小姑娘的名声确实不太好,他视线朝外扫了一圈,微微俯下身,看着她的眼睛:“你心情很糟,对吧?”
  梁挽没说话,又听他嗓音低沉:“不跟我走,可能会更糟。”
  随后,命运像是印证了这句话,本来还干爽的天气突然就下起雨来,远处雷声轰隆,她戴着帽子,还没意识到,只是看到有水滴落到男人眉骨处。
  他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暴雨愣了一下,随即轻笑:“你看到了,别逼我扛你走。”
  梁挽认识他短短一个月,对这人任意妄为的劣根性基本见识得七七八八了,她骂过打过反抗过,可惜真是没什么用。
  最终她还是铁青着脸上了他的车,一辆没有标志但车型流畅颜色泛着银灰的轿跑。发动后引擎的声响并不大,可推背感真是能叫人把前一天的晚饭都吐出来。
  陆衍单手撑着方向盘,语调懒散:“这车我亲手改的,还没让人坐过。”
  梁挽用八个字来泼他冷水:“关我屁事,有屁快放。”
  陆衍从后视镜里看她,小姑娘眼睛还通红,一股子叛逆愤世的味道,暴躁得不行。他也不恼,勾了勾唇,直接带她上了高速。
  漫长的夜,天地混沌一片,路灯的光散不开浓重的黑,绕城高速上没几辆车,只有无限延伸至远方的大道。
  梁挽从头到尾手臂环胸,闭着眼睛,耳边是暴雨冲刷挡风玻璃的声响还有雨刮器接连不断的轻微摩擦。
  也不知开了多久,渐渐有了明媚灯光,雨势渐小,跑车穿过显示H市入口的收费站,拐过几条主干道,在闹市区的街边停了下来。
  梁挽就听到车门咚的一声,她朦胧的睡意顷刻间就散了,撑着酸胀的脖子将座椅调回原位,她趴在窗口朝外看。
  入眼是24H营业的便利店,男人走进去,随意挑了几样东西,走到柜台前等结账。即便是隔得不算近,梁挽5.3的视力依旧能分辨出收银员小妹的耳根子红了又红。
  真是个祸害。
  她收回目光,没再多看,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发出电量不足10%的警告。她拿出来,翻了几下,短消息一排银行基金加油站等系统发的生日祝福。
  微信里静悄悄的,只有下午彩排时左晓棠发来的消息,是其刚到国外落地特地在机场给她买礼物的照片。
  说来不甘心,二十岁生日,双十年华,除了得到亲生母亲的一个耳光,到头来竟然什么都没留下。她看了眼时间,现在刚18点37分,还有五个多小时这一天就正式结束了。
  说不难过是假的,她鼻子一酸,忍着泪意,压了下眼角,余光瞥到男人拉车门的身影,赶紧侧过身装睡。
  陆衍顺手把袋子丢在后排,也没看她,直接把车开到了H市最负盛名的花园餐厅,传说中预约要提早三天的烧钱地儿。
  他倒也不是为了显摆,只是单纯觉得这家东西确实做得好吃,而且主厨是骆勾臣从法国学艺七年回来的堂姐,西餐和甜点都做得相当有水平。
  既然心情欠佳,那就好好安慰一下味蕾。
  陆少爷把车开到地库,先行下了车,从后排取了袋子,又拉开副驾驶的门,把东西丢到装死的小姑娘怀里。
  梁挽被逼着醒了,怒道:“陆衍!”
  他笑笑,看了眼手表,没头没脑地丢下一句:“给你半小时,够了吧。”语罢直接走到五米开外的空车位,倚在墙边摸出烟盒,敲了跟烟出来。
  梁挽恨不能掐死他算了,挨不过好奇心,她悻悻地打开袋子。
  里头五花八门的玩意儿一大堆,冰袋、免洗洗手液、湿巾、干纸巾、清凉油,还有通鼻喷雾。
  她琢磨了半天,总算意识到,这似乎是一份豪华大礼包,能叫人没有后顾之忧地哭鼻子。
  真是好笑,她用得着他同情?她有那么惨?
  自以为是的王八蛋。
  梁挽面无表情地翻下遮光板,抬眸从里头的镜子里看到了狼狈的自己,左颊上的红印,像是耻辱印记。
  她仿佛看到了过去的无数个记忆碎片里,幼年扎着双马尾的她,背着书包的她,抱着小熊哭泣的她,无一例外都顶着一张红肿的脸。
  她的母亲,喜欢用这样的方式,来告诫自己的女儿,脸面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
  当然,她也曾傻乎乎地痴望过母亲的疼爱,所以什么事情都尽力做到完美,盼能得到其一句赞美。可惜还是敌不过那些变态苛求,稍有行差踏错,就是恶意的谩骂和体罚。
  终究是撑不下去了,痛苦和委屈席卷周身,梁挽捂着脸,任由泪水肆虐,她没有压抑声音,痛痛快快放声大哭了一场。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