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挽咬着唇不吭声。
陆少爷眨眨眼,半是认真半是开玩笑的语气:“再躲就把你关起来。”他想起之前帮荆念那位妞打造的纯金鸟笼,愈发觉得这主意不错。
“玻璃屋怎么样?里头弄个水晶舞台,你不是喜欢芭蕾吗?”
梁挽毛骨悚然,鸡皮疙瘩全起来了,她异常高能的想象力立马呈现出一幅阴暗画面来——她穿着清凉在有限的空间里不停旋转,咫尺间坐了个男人,好整以暇地欣赏。
那不是禁脔是什么?
她还是低估了这一位的畜生程度。
梁挽知道他真有可能说得出做得到,绝望了,示弱地拉着他衣襟,试图讲道理:“你能不能考虑一下我的感受?我说了不想谈恋爱。”
“我给过你足够的尊重和自由,你要什么我都能给,哪怕是女友的名分。”他把她散在背后的长发拨到胸前来,盖住颈侧的红印,似笑非笑:“你呢?通讯方式拉黑我,趁我在法国时随随便便勾搭了个未婚夫,你的契约精神去哪了。”
说话间,露台边刮来阵风,像是应和他的控诉,花架边有朵蔷薇簌簌抖动,欲落不落,他瞥一眼,伸手折了下来,簪到少女的发间:
“其实我尝试过做个伪君子,可后来发现,真小人更适合我。”
“我该谢谢你违背了诺言。”
“因为……我想折下你这朵娇花,很久了。”
每一个字他都说得缓慢而低沉,如宣誓一般庄重,又如剖析内心一般真挚。
梁挽不经意撞到他漆黑的眼里,为灼热到病态的偏执而心惊,她一把将鬓角的蔷薇扯下来,脸色很难看:“你什么意思,要包养我?”
陆衍垂着眸,捏着她的手把玩,随意道:“你想怎么界定都可以。”他停了两秒,笑起来:“如果能让你开心点,你可以理解为我在追求你。”
天底下就没有这样厚颜无耻的人,能把强迫说成追求。梁挽气笑了:“我就想问问,下回我要是惹怒了你,是不是还得主动张开腿求你上我?”
陆衍皱着眉:“你没必要作践自己。”
“是你他妈在作践我!”她的嗓音陡然拔尖,像是被踩到了尾巴,原本止住的泪因为过分激动的情绪,又涌出眼眶。
到底还是个刚刚二十岁的小姑娘,丢掉了张牙舞爪的伪装,眉眼间满是委屈和不知所措。
他看了很久,轻轻揽着她的腰往怀里带,被她毫不留情挣开后,加重了点力道,半强迫抓了她的手,探入自己的外套里。
梁挽拗不过他,气道,“做什么!”
他耐着性子:“摸到没?”
衬衫熨贴着男人清瘦又遒劲有力的肩膀线条,唯有边缘处略略隆起了一块,像是骨头错位的后遗症。
梁挽猛地缩回手,抬眼盯着他,不说话。
陆衍哼笑:“老子这辈子没有为女人受过伤,要是作践你,还会替你去挨那一下?”
这话倒是不假,同情心无限趋近于零的公子哥,冷心冷肺,自私到了极点,在他的字典里,压根不存在舍己救人这四个字。
梁挽不为所动,硬着心肠道:“你自找的。”
“行吧。”他眉眼松懈开来,放软了语调:“总之以后别躲了,我来找你的话,十次里面允许你拒绝一次。”
梁挽睁大眼:“神经病!我是你的嫔妃吗?”
陆衍勾了勾唇,心情颇好:“弱水三千,朕只取挽挽一瓢,是不是该谢主隆恩了。”
“狗屁,我可不止有你一个选择。”她冷笑了下,没再看他,朝门那边走。
厚重遮阳帘露了点缝隙,隔着一层钢化玻璃移门,梁挽瞧见了池瑜在人群里搜寻她的身影,少年惯常面无表情的脸难得染上些许焦躁,不再那么冷傲自若,总算有了几分人气。
露台隐蔽,他找不到也算正常。
梁挽想要拉开门出去,身后男人贴上来,压着她的手。
她转过身,发现他唇边的笑淡了几分。
“别的选择是那小子?恩?”陆衍阴着脸,掐着少女的下颔,逼她仰起头来:“果然,你这张小嘴吐不出什么好听的话,只能拿来尝尝味道。”
梁挽眼瞅着他又要胡天胡地,偏了偏头,急道:“你发什么疯,那是我哥。”
陆衍愣了一下,慢慢放开了她。
移门拉开,光线透进来,冥冥之中,池瑜立在原地,慢吞吞转过脸来。
隔着区区不过几米距离,他看到了少女眼尾含春红唇微肿的娇艳姿态,那是被人狠狠疼爱过的模样。
他胸中郁气万千,那陌生愤怒的情绪,瞬间席卷周身。分不清是嫉妒,亦或是不甘,各种苦楚滋味和怒火混在一块,叫他双目赤红,根本无法冷静。
他咬着牙,理智尽失,对着少女冷道:“你还要不要脸了?你就这么自甘堕落和人胡闹,把我父亲的名声置于何处?”
梁挽浑身发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她指着他的鼻子,恨道:“你有什么资格管我?”
“你以为我想管?”池瑜冷笑:“要不是你名义上还是我妹妹,我多看你一眼都嫌烦。”
论毒舌,池相思还是略胜一筹。
陆衍瞧不得小姑娘憋屈,轻轻松松扯了下她的手腕,又将人抱到怀里,嘲道:“大舅子,火别那么大,我同我女朋友花前月下,不犯法吧?”
池瑜握紧拳,铁青着脸,不发一语走了。
这一晚,注定是个叫人不平静的夜。
梁挽情绪大起大落,一个字都不想再说,拒绝了陆衍送她回寝室,他倒是好风度,也没再强逼,转头叫了的士,付了钱,记下车牌号后叮嘱她到了给他发消息。
她沉默着点点头,车门关上后和司机说了左晓棠公寓的地址。
她心情糟糕透了。
至少今晚,不想一个人呆着。
左晓棠来开门时还很意外,冲了杯热可可塞到好友手上,随后又兴冲冲拉着她到电脑前坐下。
“来来来,你看看。”
梁挽意兴阑珊瞥了眼屏幕:“这什么东西啊?”
左晓棠很兴奋,详细介绍了一番:“我和你讲,我们集团每年的年终晚宴,除了行政拟出的抽奖清单外,还有全体员工联名投票的总裁神秘大奖,只要票数够高,要求别太离谱,就会强制执行。”
主页界面的左侧已经有截至今日目前三个最高票的结果了。
【和陆总去无人海岛十日游。】
【获得一年陪同总裁出国考察的培训券。】
【总裁专属电梯的终身使用权。】
梁挽很无语:“你们公司阴盛阳衰有点厉害啊,男员工的心愿呢?他们应该不可能觊觎陆衍的美色吧。”
左晓棠悠悠叹了口气:“竞争太激烈了,你得考虑到每一层楼的保洁阿姨还有不计其数的客服外聘岗。”语罢,她突然想起什么,激动道:“挽挽你不是也有账号吗?赶紧投啊!”
梁挽鄙夷道:“你们公司的雌性动物都失心疯了吧?这玩意儿我不感兴趣。”
左晓棠退而求其次:“那你也可以说一个你喜欢的嘛,喏,下边有输入框。”
“确定是匿名的?”梁挽看了两眼,怀着报复的心态,切换了自己的员工ID,噼里啪啦地打字。
【观看一场总裁表演的脱衣舞,并请BOSS大人跪下来亲吻我的脚尖,祈求我的垂怜。】
作者有话要说: 陆衍:原来挽挽有这种爱好,那我一定要满足了。
我们衍宝估计后期都要在求挽挽给个名分的煎熬中度过了。
我们加快进度,应该快到文案部分了啊哈哈哈哈哈哈
谢谢我的小宝贝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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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幽会
一月中旬时,气温骤降至零下五度,作为Z省最南边的临城下了一场罕见的大雪,飘雪整夜没停歇,直到清晨第一缕阳光迎来破晓,才转为晴朗好天气。
整个城市似是披上了白霜,玉树琼枝,掩映如画。
这一日,陆晋明反常地在工作时间致电给儿子,要求他空了就回来一趟。
陆衍午饭都没来得及用,就开车回了老宅。陆家三代以前那辈就发迹了,宅子建在临城寸土寸金的市中心别墅区里,三面环着人工湖,用来欣赏雪景再好不过。
可惜管家一早就带着佣人们把全部的落地窗都遮了,厚重的丝绒窗帘将外头日色挡得严严实实。
客厅里很阴暗,沙发旁只有一盏落地灯亮着,周若兰陪在丈夫身边,温柔小意地同他讲话,涂了暗红色甲油的手指在陆晋明太阳穴旁轻轻按压。
半晌,廊厅处有动静传来,开门的佣人低下头,恭谨地唤道:“少爷。”
陆衍嗯了声,手插着兜,走到茶几前站定,还是那副意兴阑珊的样子。
周若兰面色一僵,自从上回被其捏到把柄后,她就很怕这位继子,是那种不由自主哆嗦的恐惧感。
陆晋明注意到了,拍拍她的手:“若兰,你约几个朋友去购物吧,不是说有新款的包想买吗?”
“啊,是的,那我先走了,晚饭再来陪你吃。”周若兰勉强笑笑,如同大赦般站起来,路过年轻男人时尴尬地打了声招呼。
陆衍嘴角几不可闻勾了勾,算是回应,态度傲慢又无礼。
陆晋明懒得说他,见小娇妻匆忙离去后,取过桌上的紫砂壶茶盏,替自己倒了杯热茶。灯影落在他不再年轻的脸上,映得眼角纹路深刻,他捧着杯子,神情怔然。
陆衍也没催他,长腿一伸,懒洋洋窝到对面的单人沙发里,这位置是他的固定专座,当初买的时候家居设计师特地量了其身高腿长定制的。
因为太舒服,他不自觉打了个哈欠。
下一刻,陆晋明发话了:“我让你来睡觉的吗?”
“哪能啊。”陆衍支着额,眯眼笑:“我还以为是来看您发呆的。”
可不是,都快十分钟了,老头子硬是凹了一个姿势,捧在手里的茶都凉了。
“别插科打诨。”陆晋明瞪了他一眼,挥挥手,叫佣人都下去。厅堂里很快只剩下两父子,他沉吟片刻,像有些难以启齿:“阿衍,快到一月二十三日了,今年你哥哥的忌日……”
陆衍淡淡接话:“一起去吧。”
陆晋明愣住,表情竟是有些复杂,连连点头。
他一连说了三个好,到最后时语调哽咽,头深深埋入掌心里。
十五年了,他引以为傲的一对双生子,天之骄子的哥哥夭折在雪夜,顽劣不堪的小儿子受到惊吓,记忆缺失了大半,强制心理治疗了三年才得以缓和。
因为这桩事故,发妻经受不了打击,身体迅速衰败,而后的五年里缠绵病榻,四十岁不到就撒手人寰了。
原本和美的家,分崩离析。
自此,陆晋明再不能容忍下雪的天气。
“你别想了。”陆衍叹了声,看着在痛苦回忆里挣扎的父亲,低声道:“其实我到现在,都记不起来那一日究竟发生了什么,梦里都是支离破碎的画面。”
陆晋明猛地抬头,骇然道:“你又开始做梦了?”
“偶尔吧。”陆衍笑笑:“我去过周医生那里,她认为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的症状还在,叫我睡眠不好时尝试药物辅助。”
然而那药吃了更糟糕,早上起来浑浑噩噩,他十二到十五岁,世界都是灰白的,敏感易怒,半点喧闹声都听不得,只想捂着耳朵躲在紧闭的房间里,谁都不要打扰。
陆晋明坐不住了,焦虑道:“阿衍,要不你先别忙集团的事儿了,这阵子休息一下。”
“没那么严重,做做梦罢了。”陆衍不肯说实情,实则他内心深处最不安的是那两次莫名其妙的失踪事件,明明早上人还准备开视频会,晚上就倒在老宅门口,中间发生了什么,一概不知。
这情况诡异蹊跷,Emma Chou都无法判定,认为超出了心理学范畴,得看精神科医生,还介绍了美国那边的权威人士给他。
陆少爷很无奈,他现在从一个心理疾病患者直接跳到精神病人了,真他妈绝了。
陆晋明不放心,反复叮嘱儿子要固定去周医生地方报道。
陆衍随口应下,起身离去前,瞥到院落里那株母亲亲手栽下的梅花树,轻声道:“老头,你说如果当初死掉的那个人是我,我妈是不是就不会抑郁了?”
陆晋明哆嗦着唇,加重语气:“阿衍!”
“开玩笑的。”他嗤笑一声,换回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接过佣人递上的车钥匙,甩甩手:“走了,年底集团破事儿多,最近少烦我好吧,真是没时间回来看你和周小妈亲热。”
陆晋明笑骂:“臭小子。”
别墅外冷风瑟瑟,雪堆到了脚踝处,踩下去咯吱作响,陆衍抬头,被天边高挂的旭日晃了下眼。
刹那间,幻觉不期而至,他看到了雪地正中躺着的陆叙。
少年捂着被割开喉口的脖子,黑色眼瞳里溢满了不甘和绝望,鲜血争先恐后从其指缝里朝外冒,他的脸色变得灰败,弥留之际却忽而咧开嘴笑起来:“哥哥替你死了,阿衍会内疚吗?”
陆衍心脏像是被人用力攥住,喘不过气来,他踉跄地倒退两步,用力闭了下眼,再睁开时,恐怖画面总算消失殆尽。
冷汗自额头落下,他发动了车子,油门踩到最大,轮胎抓地,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城区无法畅通,陆衍压着眉眼,上了绕城高速,手机一遍遍地响,他接起来,没心思听范尼汇报,直接叫对方把下午行程全推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