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坐在另一头的体育老师看看腕表,开始播报即将开始的比赛,给了他们喘息之机。
庄家明递给她一板草珊瑚含片:“吃吗?”
她接过来,连吃了两颗,这才觉得喉咙舒服了一点。
但现在还远远不是休息的时候。比赛一开始,各个班级就开始写加油稿过来了,每个班至少有两三张,不可能全部念一遍。
芝芝扫了一眼,挑最短的念。
“关知之。”她背后传来黄娇娇动听的嗓音,这妹子和她撒娇,“能不能让我念一个呀,我想亲自给我的好朋友加油。”
芝芝:“……请。”
她让位。
黄娇娇欢欢喜喜坐下来,问庄家明:“班长,这个怎么用呀?”
庄家明言简意赅指示:“这个。”
黄娇娇点头,揿下按钮,用最娇柔动听的声音念完了给一班的加油稿,末了意犹未尽,又问:“要不要我帮你们念几个?”
庄家明:“不用。”
芝芝虽然很想找个外援,但大领导们还坐在旁边,太放肆不好,只能遗憾地摇摇头,然后悄悄和她说:“你下午再来。”
领导们最多坐半天,下午就能放飞自我了。
黄娇娇没想到她那么好说话,嗲声嗲气地说:“谢谢你哦。”
“不客气哦。”芝芝现在能体会公司喜欢招实习生的缘故了,这都是免费的劳动力啊!
黄娇娇开开心心地走了。
芝芝回归工作岗位,和庄家明商量:“咱们分个工,我念通知,你念加油稿。”
通知隔三差五就有,加油稿却没有硬性规定。庄家明担心她嗓子吃不消:“要不还是我念通知吧,这个多。”
“通知都是编号,稿子都是名字啊。”芝芝凑过去,耳语道,“被你念到自己的名字,肯定会很开心的。”
被喜欢的人当着全校念出自己的名字,四舍五入等于牵手,如果是她肯定会小鹿乱撞,高兴整整一个礼拜。
那个被他暗恋的人,应该也一样吧。
庄家明:“……关知之。”
“干啥?”
“没什么。”他扭过头,觉得她就是个骗子!
芝芝还沾沾自喜:“就这么定了。”说着就要拿起体育老师递过来的表格准备播报。但庄家明眼疾手快,先她一步夺了过来,并且立刻按下开关:“请参加男子立定跳远的同学到操场A区集合……”
广播一开,她不敢打闹,生怕在全校面前直播一次青梅竹马的撕X,只好忍下这口气,等到他做完才瞪过去:“不是说好了吗?”
“谁跟你说好了?”
芝芝哽住,半晌,狠狠道:“狗咬吕洞宾。”她好心好意忍着酸涩,帮他出谋划策,他就是这么报答她的。
呵呵,男人,活该当单身狗!我再帮你我就是傻子!芝芝在心里疯狂放狠话,全然忘记类似的决心她做过不止一次,酸归酸,气归气,事到临头,还是会乖乖拿起悲情女配的剧本。
谁知道她都这么苦逼了,庄家明居然还火上浇油,说:“不用你好心。”
芝芝顿时气成河豚,要不是校领导就在旁边,分分钟和他翻脸:“随你的便!”
她决定这两天的运动会绝对不和他说一句多余的话。
然而,人总是逃不过真香定律。
上午十点多,发零食的人来了。不得不说,坐主席台的好处多多,不用在外面晒大太阳,两边还有风扇对着吹,喝的饮料不止有水,还有乌龙茶、冰红茶、橙汁等一系列的饮料,果腹的面包也不是超市里的吐司或面包,而是三明治。
庄家明拿了一瓶冰的冰红茶给她。
芝芝扭过脸:“糖多。”
他换成乌龙茶。
“饮料都含糖。”她表情冷淡。
庄家明本来也是生气,喜欢的女生非要把他推给别人,任是谁都觉得窝火。可他转念一想,是自己没敢说清楚,她纯粹是好心,怒气就瞬间消散,耐着性子哄她,赶紧给换成了冰水。
这下,芝芝总算没有再拒绝了。
他暗暗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递过三明治:“吃吗?”
她盯着他。
“你饿了吧,吃点东西垫垫,这个给我好了。”他主动拿过她面前堆起的稿子,接手了加油的任务。
芝芝想,不能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的身体,遂拆开三明治的薄膜,狠狠咬了一口。
那凶残的架势,仿佛不是吃东西,而是在和怪兽搏斗。
庄家明瞥见,不由弯起唇角,朝着她笑了。
秋光正明媚,桂花如香雪,人说秋萧索,相看一笑春。
芝芝:“……”完了,我刚刚气啥来着??
第60章 小心机
两天运动会下来,关知之同学光荣地成为了一个废人。她学林老师喝起了胖大海泡枸杞,再加两朵清热解毒的菊花,捧着保温杯提前开始养生。
然而,这临时抱佛脚的抢救并没有什么用,扁桃体发炎了。喉咙疼得要命,完全说不出话来,好在没有发烧,只是不大舒服而已。
让她心里不平衡的是,庄家明屁事没有,还说她:“你太缺乏锻炼了。”
芝芝:“……”喂喂,不要太过分,大家都是早上起来晨跑八百米的好不好?
可哑着嗓子,驳不回去,只能憋着,气到两颊微鼓,嘴巴撅起。庄家明见了,反而升起亲切感,觉得以前的邻家妹妹又回来了,心中莫名雀跃:“以后活动课不要偷懒回教室,多锻炼锻炼,你们女生不喜欢打篮球,打打羽毛球也好。”
芝芝捂住耳朵。
庄家明假装看不出她的厌烦,定下约定:“周三的活动课,我来找你打羽毛球,不来的话,我就告诉你妈。”
芝芝吐血:“你还打小报告?幼不幼稚?”
“有用就行。”
这TM还真有用!关母要是知道她病了没和家里说,肯定会念叨她一整天。无奈之下,芝芝被迫同意了这不平等条约。
但周三,她来了大姨妈。
这个时候,烦人的大姨妈就是护身符。庄家明只要一想起她前几次的悲惨模样,就胆战心惊:“那你回去休息,多喝点热水。”
“多喝热水,男人最没用的一句话。”芝芝摇头叹气,“你这样活该单身啊。”
庄家明愣了愣,虚心请教:“不对吗?”
“说不如做。”芝芝怀疑自己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自虐上瘾了,明明心如刀割,却还是忍不住要传授他经验,盼着他心想事成,顺顺利利,“你嘴上关心一百遍,也就开始几次感动,哪里比得上真的做了。”
庄家明瞄了她一眼,思忖道,所以,他该现在跑去给她倒杯热水吗?可是跑到他们班里去倒水,好像有点明显啊。
芝芝看着他那样,心里万分好奇对象是谁,忍了忍,没忍住,旁敲侧击:“当然了,一般我们都会客气一下,说‘不用了’,但你要分得清什么时候是真的拒绝,什么时候是意思意思……你要不仔细和我说说,我好给你针对性分析一下?”
庄家明瞅瞅她,平静地说:“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你要喝热水是吧?我去给你倒。”
瞒得这么紧,至于吗?芝芝万分费解,却因为自己心里有鬼,不敢多问,只好继续瞎猜。
庄家明一路把她送回教室,还给倒了杯热水。
程婉意看着恹恹趴在桌上的芝芝就笑:“平时活泼得不行,这会儿就蔫了。”说着,递过去一颗巧克力,“补充点糖分。”
芝芝接过来吃了。
庄家明瞥见她课桌上放的练字本,有些好奇:“我能看看吗?”
她道:“随便看。”
他便抽出来翻了翻,发现不是临摹的字帖,是本教人如何拆封笔画,将字写得端正好看的书:“你在练字?”
“为了卷面分。”她苦着脸。
如果问重生回来有什么最不习惯,那就是键盘用的少了,笔用得多了,有的时候还会忘记某个字怎么写,全是后来无纸化的后遗症。
“以前不努力,现在后悔了吧?”庄家明笑话她。
他的妈妈写了一手好毛笔字,幼年时也曾教过他们。家里穷,备不齐东西也不要紧,旧报纸攒起来,先用毛笔沾湿了水写,等到写满了,报纸往太阳下晒一晒就行。
待练到差不多了,就再用墨汁练。那会儿砚台和墨条都贵,用的是墨汁,黑乎乎一大瓶,能写上好久。
还有,他记得很清楚,每次自己好好练字的时候,关知之小朋友就拿着竖笛在旁边呜呜乱吹,或者突然冲上来“汪”一声,不停捣蛋干扰他。
这样一来,她写的字就比他好看,可以得到两粒大白兔奶糖和一包无花果干作为奖励。可神奇的是,她拿到了零食,也不是一个人独吞,而是会分给他一半,只不过有要求:“你给我亲一下我就给你。”
他妈妈就在旁边笑个不停,推着他说:“妹妹这是喜欢你呢。”
妹妹小,要让着妹妹。他被父母耳提面命,只能假装写不好,然后把零食都留给她,回头等到她回家了,自己再翻出描红本来练。
但他都这么让了,某些人还是没能坚持下去,比起练字,还珠格格白娘子传奇西游记对她更有吸引力,年年暑假蹲在电视机面前不肯走,小学就有点近视了。
风水轮流转,到了高中,居然又捡了起来。
“家里的字帖还没扔,你要的话我给你找出来。”他说。
芝芝打了个寒战,仿佛又看到了被描红本支配的恐惧:“不了不了,我要求不高,能写得端正就行。”
她原来的字比较潦草,圆圆润润,不够大方端正,这会儿练习硬笔书法,不求能写出什么韵味,整洁大方,给阅卷老师好印象就心满意足了。
要知道,语文作文分那么高,字迹是否工整占了老大比例。
庄家明只好算了。
倒是程婉意很有兴趣,问道:“是谁的字帖?柳公权?颜真卿?黄庭坚?”
“都收集了点,但我小时候练的是钟绍京的《灵飞经》。”庄家明说着,忽然想起来,“关知之,当时选这个就是因为你要练字吧?”
钟绍京的《灵飞经》飘逸秀美,女生练的比男生多,他是跟着她学的。因为某些人死活要和他练一样的,不肯自己单独学。
芝芝装傻:“啊,是吗?我不记得了。”
他:“……”
芝芝飞快转移话题:“婉婉,你也练字吗?”
“我练的颜体,写得一般,老师说没什么天赋。”程婉意坦然道。
“你已经写的很好了。”做了那么久同学,芝芝已经调节好了心态,“不光中文写得好,英文也好啊。”
程婉意很谦虚:“随便写着玩。”
“那也很好了,这次的英语书法比赛你肯定能得奖。”芝芝语气笃定。
一中和死磕高考的衡水一类的高中不同。虽然不会像日本的高中一样办什么学园祭,但在不妨碍学习的情况,也会搞些校内活动,英语书法比赛就是其中之一。
这个没什么门槛,想要报名参加的就主动交一篇作文上去就行。芝芝看过程婉意的英文字,看不懂是什么字体,但看着就好像影视剧里的道具,特别优雅复古。
“这可不一定,班长——我是说庄家明,你也参加了吧?”程婉意问。
庄家明点点头:“我们班没什么人报名,我就凑了个数。”
芝芝说了句公道话:“汉字不好说,英文么,我赌婉婉拿第一。”
她说对了。
下一周,英文书法比赛的结果就公布出来:一等奖程婉意,二等奖庄家明和三班的一个女生,三等奖又是另外三个眼生的名字。
他们的作品,被张贴在2号楼底楼的公告栏里,供人参观学习。
芝芝路过的时候瞄了眼,没多在意。然而,这却引出了庄家明高二生涯中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事情发生在星期二的晚上。
有人告诉芝芝:“班长,你知不知道,庄家明的英语作文不见了。”
“啥作文?”芝芝满脸懵逼。
“就是贴在楼下布告栏里的作文,和程婉意贴一起的那篇。”该女生非常兴奋,眼睛闪着迷之亮光,“我刚刚下楼的时候,发现那里空了,不见了。”
芝芝随口道:“一篇作文而已,奖都评好了,没了就没了,可能被风吹走了吧。”
因为布告栏在室内,不受风吹雨打,所以也没有玻璃防护,胶水没粘好干了很正常,她不知道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可真·高中生不这么想。
“肯定是有人偷偷拿走了!”她们笃定地说。
芝芝:“???”
然而,妹子们是对的,只隔了一天,这桩“失踪案”就破了。
楼下五班的男生在一个女生的书包里发现了那张纸,然后趁着妹子上讲台擦黑板,眼明手快地抢了出来,一看上面写着庄家明的名字,立刻高声喊了起来:“看看这是什么?一班那个庄家明写给蒋盈的情书!”
啪。那个妹子手里的黑板擦掉在地上,呆呆地看着对方,清秀的脸庞在顷刻间涨成了番茄。
这个年纪的孩子,正处于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年纪,一听到这样爆炸性的消息,纷纷“哇”了出来,兴奋又八卦地看着讲台上的女生。
蒋盈慌乱无比,冲过来想去抢:“还给我!”
男生吹了声口哨,跳到了课桌上,把那张小心翼翼折叠好的作文纸举得高高的:“你们是不是在谈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