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家明说:“这个看起来像番茄,比较容易引起食欲,让你多喝点水。”
芝芝震惊:“好有道理我居然无言以对!”
“什么?”宁玫听见他们的对话,过来凑热闹,“班长送了你什么东西?”
“保温杯。”芝芝吐槽,“多喝热水,直男典范。”
宁玫眨眨眼:“杯子?”
“对啊,怎么了?”她问。
艳若桃李的女同学歪了歪头,用意味深长的语气说了句“没什么”,然后不等她发问,袅袅婷婷地走了。
芝芝思考片刻,感叹道:“现在养生好像是太早了。”
“她应该是觉得你水喝得太多了。”庄家明面无表情地走开,“要不然怎么脑子里那么多水呢。”
芝芝:WTF!
这个人是怎么回事,最近老来惹她,叛逆期到了吗?
*
2012年,传说中的末日年的除夕很早,所以期末考也很早,几乎是跟着会考来了。芝芝他们复习完会考的两门,又开始马不停蹄地复习其他课程。
一番兵荒马乱后,高二的第一个学期结束。
寒假到啦!
今年的冬天十分得冷,芝芝在也没法靠大衣挨过去,老老实实穿上了长款羽绒服。她妈挑的款式,大红色,非常喜庆(丑),活像是个行走的辣椒。
“这个是我夏天的时候买的。”关母和她炫耀,“反季节买衣服晓得伐?便宜,这么一件才300块。我和你说,你给我老老实实穿着,省得再感冒。”
芝芝:“……”行叭。
除夕夜自然还是在奶奶家过。去年出生的浩浩虚岁两岁了,正是好动的年纪,但对于芝芝这样的客人来说,逗逗这个年纪的小朋友还挺有趣的。
她非常恶劣地抢走了他心爱的小玩具,把关家的小皇帝给惹哭了。
大伯母李翠不好骂她,但关母才不留情,揪着她训:“你手欠是不是?浩浩才多大你欺负他?屁股痒了是不是?”
芝芝说:“我就想逗逗他。”
“你可拉倒吧。”关母虎着脸,劈手夺过玩具,好声好气地哄起孩子来。
芝芝偷偷翻了个白眼,溜了。
吃过团圆饭,她口袋里揣着奶奶和大伯给的红包,高高兴兴地回了家。来不及洗漱,先把电视机打开,春晚已经开始了。
说实话,春晚是个神奇的节目,芝芝看过一遍,第二遍看的时候完全和没看过一样,什么印象都没有。
于是也看得很高兴,几个小时干掉了两个橘子一包薯片,十二点还吃了一碗芝麻汤圆……发育期的饭量,就是这么任性。
大年初一,睡懒觉,走亲戚,拿红包。
大年初二,金小姨来家里。
大年初三,开始补寒假作业……
今年的冬天格外得冷,芝芝不想出门,就在家写写作业、看看电视。庄鸣晖好像怕她无聊,每天都要过来叫她去家里玩电脑。
芝芝推辞不过,和庄家明一起补完了新一季的《识骨寻踪》。
庄鸣晖有一回进来看见,镜头正好转到非常精彩的尸体特写,把他吓了一跳,和儿子说:“别给妹妹看这种电影。”
庄家明:“这是她喜欢的剧。”
芝芝讪讪笑:“下饭,下饭。”
庄鸣晖:“……”现在的小孩子,喜好都这么特别的吗?他什么也没说,默默关上门出去了。
庄家明问芝芝:“你怎么喜欢看这种剧了?”
青梅最喜欢看的难道不是《恶作剧之吻》《王子变青蛙》《转角遇到爱》之类的吗?前几年好像改了点胃口,喜欢什么《终极一班》。
现在突然喜欢这种成年男女兼解剖破案的故事,变得也太多了吧?
“我喜欢女主角。”芝芝诚实地说,“我以前以为,女生只能和一个男生交往,看了这个才发现,原来还可以这样。”
这是她看的第一部美剧,剧情不必说,女主角一边和男主角暧昧,一边还有别的男人,甚至同时有两个男朋友,大大震惊了少女时期的她。
然后新世界的大门就打开了。
庄家明原以为她在说女主在专业上的能力,那的确无话可说,只好努力无视里面的亲热镜头,假装没看见。
过了会儿,他反应过来了:“什么叫以前以为只能和一个男生交往?”
“意思就是,在我们的环境里,大部分都是一男一女的感情关系,好像所有人都这样。”芝芝咬着草莓,含糊不清地说,“可实际上,世界上有同性恋、双性恋,还有更复杂的情感关系存在,比如《霜花店》。”
庄家明记下这部电影,而后追问:“你还没有回答我,以前以为?现在你不这么想了?”
“庄家明同学,你的阅读理解不过关哦。”芝芝摇晃着手指,“我的意思是,以前我认识的世界很窄,现在知道世界很大。但了解别人,不等于要效仿别人,我还是觉得,感情里一对一是最好的。”
庄家明不由微微脸红,他刚才的注意力完全被“交往”两个字吸引过去,其他什么都没来得及多想。
她又说:“所以,我真的很想出国看看,哪怕交换一年也好啊。”
藤校什么的,她不奢望,只希望以后进的大学有交换项目,能走出国门,去其他国家看看,见识一下世界的不同面貌。
“你想的话,肯定可以的。”庄家明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后脑勺。
芝芝叹息:“希望如此,你呢?”
“我爸他们有这个想法。”庄家明原本对出国感觉很一般,听她这么一说,却是起了兴趣——她说过的,站在同一层次的人才会有共同语言,不然不能长久。
他不想被她甩在后面。
芝芝笑了:“你努力吧,别把目标和我定的一样,至少常春藤,不然丢你全年级第一的脸。”
庄家明顿住,定定看着她:“关知之……”
“干嘛?”
“你还记得不记得,”他缓缓问,“自己今年期末考是文科第一?”
芝芝愣住了。
她期中考因为他的事发挥失常,掉到了第五,但后来解开心结,不再勉强自己做个女强文女主角,反倒是卸下了枷锁。这回期末考,她考到了文科第一。
但是,“这怎么一样呢?”她好笑又纠结,“我只考了一次,你次次都是。”
“考了一次,就有第二次。”庄家明道,“你为什么不对自己有点信心?”
“我和你不一样啊。”她实事求是。
庄家明摇摇头:“我俩生一个医院,吃一样的饭,穿一样的衣服,有什么不一样的?你以前成绩不好,就是不爱读书,偷懒不写作业,真的就比我差什么吗?清华北大年年都有贫困学子,人家营养还不如你呢。”
芝芝摆摆手:“话不是这么说的啊。”
“芝芝,我是班长,你也是,我做广播,你也是,我主持,你也是,我考第一,你也是。”庄家明注视着她,坚定又有力地说,“你不差我什么,是我比你差了很多,你要对自己多点信心。”
“如果你觉得我可以考清北,那你也可以。”
第68章 比较
芝芝从来没有想过和庄家明相提并论。
每年考上清北的是各省的顶尖人才,麻烦数一数各年多少高考应届生,录取的又只有多少个。更变态的是,他还能上藤校啊同志们。
这是从国内考出去,不是从美国考上去,难度简直超出了她这种学渣的想象,属于只能仰望的层次。
重生不涨智商(所以真的很想要能加属性点的系统),芝芝给自己定的目标是次一级的985,不然211也行。
结果庄家明和她说,我能行的,你也能行。
最开始她很想笑。
但庄家明好像看出了她的不以为然,疑惑地问:“你为什么觉得你不行?”
芝芝卡住了。她当然不能说你以后会多么多么厉害我根本比不上,在他看来,不管过去的十几年两人有什么差距,现在却是在同一个水平线。
同一个水平线。
芝芝倏然沉默了下去。
她和庄家明的差距是逐步拉大的,托儿所、幼儿园、小学、初中……过去十几年的岁月里,他们唯一的差距可能就是性别、身高和期末考试的成绩。
假如她不知道未来,两个人都是优等生的情况下,会觉得自己和他有那么的大的鸿沟吗?
应该不会。
可是,这不代表他们真的是一样的。
庄家明和她现在都考100分,看似相同,实则不然。她是拼了命努力,才考到了这个分数,他却是因为卷子只有100分。
出了校园后,很多事是无法以成绩衡量的。
她非常清晰地明白这一点,所以哪怕多拥有十年的时间,也不敢认为自己和他是一样的人。
平时,芝芝思量到这里,基本上就是结束了。可这半年的生活,潜移默化地给予了她更多的信心。
她继续往下想。
既然十年的差距是客观存在的,那么,二十七岁的关知之,能不能和十七岁的庄家明比一比呢?
这十年是谁也无法偷走的筹码。
今后,会一直是三十七岁比二十七岁,四十七岁比三十七岁。
世人都说笨鸟先飞,她挣扎着扑腾了十年,能不能依靠这一点优势,再往前扑腾一段距离呢?不用发家致富走上人生巅峰那么夸张,就混个名校文凭行不行?
“你真的觉得我能行?”她的口吻充满了疑惑。
庄家明总觉得她越长大越不自信(奇怪,那个厚颜敢吹自己是魔法少女的小姑娘哪里去了),考虑了下,没有片面地说“你能行”,而是反问:“你为什么觉得自己不行?”
芝芝:“……”因为我上次就不行!
可是,假如人生如游戏,上一回GAMEOVER了回到存档点,谁会觉得下一回依旧不成功?肯定是抱着再试试的信念继续打啊。
她脑子有点乱,过了会儿,列举说:“我不够聪明。”
“也不笨。”庄家明实事求是,“每年考上的人里,大部分也就是普通智商。”
芝芝顿了下,继续道:“我没有才能。”
庄家明:“……才艺?”
“才能。”她纠正,“才华,能力。”
庄家明反驳:“你之前写的剧本就很好,我们班还拿了第一呢。这个学期你征文比赛也拿了个奖吧?”
呃,征文比赛年年都有,通常是市里举办的比赛,主题宏大,说不好写是不好写,但掌握了套路,又非常简单。
语文老师次次点名叫芝芝和程婉意参加,所以她们俩收割了不少奖项,但这些算得了什么呢?奖品只有一本笔记本或是钢笔的比赛啊。
又不是新概念。
“你班长当得也挺好的,管得很好。会考那几天,我看你们班比我们班安静多了,大家都很服你。”他极其费解,“这不算有能力吗?”
“算吗?”她纳闷。
“当然算。”庄家明看着她,苦笑道,“有的时候,我都觉得很有压力。”
芝芝震惊:“因为我?”
他点头:“你说的很多事,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感觉和你比起来,我真的很不懂事,很幼稚。”
这点芝芝倒是信的,高中到大学是个坎儿,大学进入社会又是个坎儿。庄家明再怎么说也只是个高中生,有些事肯定比不过。
说到底是还是占了重生的便宜。
可她的确是重生了啊。
“啊啊啊啊啊。”芝芝抓着脑袋,“你让我想想,我脑子有点乱。”
她现在的脑海里有两个小人。
一个冷漠轻蔑:“就凭你,也想和庄家明比?也不掂掂自己几斤几两,重生就飘了是不是?”
一个元气满满:“亲,不要轻易放弃!只要你肯努力,一切皆有可能,不是谁都有运气重来一次的你就是那个中了彩票的幸运儿,你可以的,冲鸭!”
两个人小人互掐,打成一团。
“不行不行。”纠结了半天,芝芝艰难地叫了停,“现在说这个都为时太早,等高三的时候再说吧。”
她只考了一次第一,并不能代表什么。
再看看吧。
用考试成绩说话。
*
高二的下学期开始于一场细密的小雨。
芝芝去领了新的课表,化学已经从他们的日程中彻底消失,只有生物还坚挺着,不过等到今年的六月,这门课程也会和他们文科班说goodbye。
音乐和美术一样,两周一次,单双周轮流,选修课照旧,体育课还是一周两堂,其他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而各门主课的老师,不约而同地在第一堂课上表示,这个学期的任务很繁重,必须把所有的内容全都上掉,然后用一整年的时间来复习高考。
“你们马上就要高三了。”他们沉重地说,“把该收的心收一收,最关键的一年就要来了。”
然并卵。
这一届高三还没毕业呢,高二的学生是怎么都紧迫不起来的。他们已经度过了高一的新鲜期,高考的利刃还未悬下,依旧看小说、谈恋爱、玩手机,该干嘛干嘛,全然不把老师的教训放在心里,很有点老油条的味道。
除了关知之。
她认真考虑了庄家明的话,紧张地发现,如果自己的打算不再是普通的985,而是国内顶尖的名校,那么就必须从现在开始努力了!
一中是省重点,每年985都有几个不假,可不是年年都有人进清北的。她不仅要考第一,而且必须考得比其他几个重点的学生还要好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