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照驾驶虽不好,总好过酒驾,最主要是她想亲自去胡老三的地盘看看。
三个人上了车,黄金龙和胡老三忐忑不安坐在旁边,看着她动作娴熟地打火给油驱车上路,避让超车过岔路样样都挺在行,这才放下心来,由衷地夸赞她是女中豪杰。
花枝说:“女中豪杰太过奖了,我就是天生不安分,什么都想学,什么都想干,可惜,到目前为止,啥也没干好。”
“你这还叫不好?”胡老三说,“我就不说永春市了,你可着全国去打听打听,现在有哪个姑娘比你更有钱?”
“哈哈!”花枝笑道,“哥你那是没见着别的姑娘,全国比我有钱的多的是,只是隔行如隔山,别的行业的利润咱不知道罢了。”
一路聊下来,胡老三对花枝佩服的五体投地,若不是他自己现在已经是百万身家,他真想跟着花枝干一番事业。
他感觉这姑娘身上有股不一样的劲儿,会在不经意间感染到每个接触她的人,虽然她永远笑眯眯的,一口一个哥的叫着,却让人不由自主就想听她指挥听她安排。
如果花枝是三四十岁有了阅历的女领导,这种感觉也能解释得通,可她明明就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真不知道她这种气场是哪里来的。
胡老三的仓库好像是一个什么厂房,看起来废弃已久,花枝对这边不熟悉,不清楚是什么地方。
厂房门卫室有两个男人守在那里,胡老三从副驾探出头吩咐他们把门打开。
车子开进去,花枝在胡老三的指挥下把车停在一个仓库门口。
那两个看门的男人过来,把仓库门打开,灯拉亮,里面满满一仓库的君子兰。
看来这就是胡老三专门用来屯货的地方了。
“卸货吧!”胡老三跳下车,对那两个男人说,“搬的时候小心点,别磕了碰了。”
“好的三哥。”两个男人态度非常恭敬。
花枝进仓库转了一圈,出来说:“三哥,你这些花都是极品,我的花恐怕不行啊!”
胡老三这会儿酒上了头,正和黄金龙靠在车头上吸着烟说酒话,闻言不在意地一摆手:“没事,行不行哥心里有数。”
花枝就不再说什么,看他们两个醉醺醺也帮不上忙,便自己动手帮那两个男人往里面搬。
这时,仓库旁边的屋子里有电话铃声响起,胡老三踉踉跄跄走过去,掏钥匙把门打开。
花枝跟过去一看,居然是一间装饰很豪华的办公室,办公家具都是红木的。
看来胡老三真的赚了不少钱,一个临时办公室都搞得这么上档次。
电话在办公桌上响个不停,胡老三过去拿起听筒,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喂,那位,啊,钱市长……不不不,钱哥钱哥,昂,喝了一点,不多不多,花收过来了,放心吧,很顺利,和那个老妹儿合作很愉快,是是是……”
花枝站在门口,听他语无伦次地讲电话,敏锐地捕捉到一条信息——钱市长。
如果她没猜错,这个钱市长,应该就是胡老三的大靠山了。
一车花卸完,两个男人过来报了数便退了出去,胡老三当场打开保险柜,给花枝结清了货款。
花枝一句多余的话都没再说,拉着同样醉醺醺的黄金龙上了车,开车绝尘而去。
回到家,她把黄金龙送进卧室睡觉,反锁了大门,搬出黄金龙家里所有的旧报纸,一张一张的翻找。
这个时代资讯不发达,大部分的讯息都是从报纸上获取,因此,在大城市,几乎每个家庭都会订上一两份报纸,哪怕是不看,也得充充门面,显示自家是重视文化修养的。
黄金龙也订了报纸,至于看没看,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花枝觉得他看的可能性很小,因为大部分的报纸都是崭新的,只有娱乐版块被翻动过。
花枝找了大半天,终于确定了永春市真的有个钱市长,而且“窗台经济”就是他提出来的。
这个钱市长,他下了好大一盘棋呀!
花枝揉揉酸痛的眼睛,活动着僵硬的脖颈,舒心地笑了。
有了这个把柄在手,即便胡老三发现收了一车次品,她也不怕他找后帐了。
第二天,向东和红旗一觉醒来,发现一车花已经被花枝卖掉,惊讶得半天没缓过神。
“嫂子,这是啥时候的事儿,我俩咋一点都不知道呢?”向东问。
花枝笑道:“你俩睡的像死猪,当然不知道了。”
“嫂子你真是太厉害了。”红旗说,“那既然花也卖了,钱也到手了,咱们就直接回家吧,说不定在路上还能碰到渔哥呢!”
花枝说:“不着急,等会儿还有人要来找我
,咱再等一等。”
“谁呀?”黄金龙打着哈欠从卧室出来,“谁要来找你呀?”
话音刚落,外面就有人敲门。
花枝说:“看,人来了。”
黄金龙半信半疑地走到门口打开门,就看到胡老三正阴沉着脸站在门外。
“三哥,你咋来了?”黄金龙惊讶道。
胡老三一把推开他,大步跨进来,冲到花枝面前,怒道:“你胆子不小啊,居然坑到我头上来了!”
花枝笑盈盈站起身:“三哥说的是哪里话,我怎么听不明白呢?”
“少特么跟老子装糊涂。”胡老三指着她的鼻子道,“我特么好心照顾你生意,你竟然用一车破花来诓我!”
他愤怒的样子看起来像是要把花枝暴捶一顿,黄金龙和向东红旗顿时警惕起来,同时围过来护住花枝。
花枝却还是笑盈盈的,示意他们不要担心,笑着对胡老三说:“三哥,我可从来没想过要坑你,你仔细回想一下,是不是从你一说要买花,我就再三提醒你让你验货,你说你不验,不管我什么货你都要,价钱是你开的,我一分都没加,到了地方,我说你那花成色太好,我的花恐怕不行,你说行不行你自己心里有数,现在钱货两清了,你又跑来找我后帐,还说我坑你,这不是冤枉人吗?”
“……”胡老三被她问住,一时竟找不到反驳的话。
花枝趁机又说:“我自己的货自己清楚,虽然没你库存的那些好,但拉到市场上一盆卖个三百五百也不成问题,这么稳赚不赔的生意,你不能因为成色低于自己的预期,就认定我是在坑你。”
胡老三气结:“三百五百的老子会稀罕吗,大家都是明白人,你也知道我要的是啥,少特么跟我打马虎眼!”
花枝说:“我当然知道你要的啥,但我确实提醒过你了,你执意要收,我也不能放着买卖不做,这有什么错吗?”
“你钻没钻空子自己清楚。”胡老三说,“总之今天你要是不给我个说法,就休想离开永春!”
“三哥,你要这么说我可就不爱听了……”黄金龙眉头一拧,上前就要替花枝出头。
“你不爱听就给老子把耳朵堵上!”胡老三怒道,“这没你的事儿,别给自己找不自在!”
“嘿,我还就找了,怎么着吧!”黄金龙当场捋起袖子。
眼看着两人就要打起来,花枝忙出声拦住,“两位都消消气,既然三哥认定我坑了你,那我也认一回栽,我现在去把花拉回来,把钱一分不少退给你,怎么样?”
胡老三不同意:“老子没闲功夫陪你来回折腾!”
“那你说咋办?”花枝问。
胡老三说:“钱退货不退,以后你也不准再来永春卖花!”
“……凭什么?”黄金龙吼道。
“凭我是胡老三!”
“你是胡老三不假,但我也不是吃哑巴亏的人。”花枝的语气强硬起来,“既然咱们自己谈不拢,那就找个能说着话的人来评评理!”
“找谁?”胡老三问。
“就找你们的钱市长吧!”花枝说,“他不是专抓这一块的吗,窗台经济也是他提出来的,我看他最合适了!”
“……”胡老三心里咯噔一下,疑惑地打量花枝,这小姑娘邪门得很,看她那胸有成竹的样子,莫非知道了我们的计划?
这可如何是好?
第85章 劫道
胡老三最终没有同意去见钱市长, 也没有让花枝退钱,达成合解的条件是花枝再免费送他一车花。
花枝实在太大方,大方到胡老三都不好意思再找她麻烦, 这车花本身就是稳赚不赔的,更何况再加一车免费的。
他暗暗盘算着,免费的那车就不往上报了, 到时候他自己找地方倒手一卖,这钱就进了他私人的腰包,而不用再和其他几位合作伙伴分成, 何乐而不为?
于是, 双方握手言和,胡老三回市场卖货,花枝回老家拉货。
送走胡老三, 黄金龙憋了一肚子的火终于发出来了:“老妹儿,你也太好说话了吧,咱们明明已经让了他赚了不少,为啥还要再送他一车,你说,你是不是害怕他?”
花枝说:“我没怕他, 我手里现在已经没有好花了, 剩下的花全是从别人那倒来的便宜货, 大概也就两三车,根本没打算用来赚钱。”
“不用来赚钱用来干啥?”黄金龙一脸懵,“老妹儿你都给我整糊涂了。”
花枝就解释给他听:“这些花是从我的对手那里倒的, 那俩人去年开始就跟着我屯花,屯完了又不知道往哪儿销,以至于钱都压在这上面没法周转。
我之所以从他们那里倒花,一来是想帮他们回笼资金,二来就是估摸着咱们这段时间赚得太多,肯定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索性就拿这些便宜花把想找麻烦的人引出来,免得他们躲在暗处防不胜防。”
“……”黄金龙大跌眼镜,“不是老妹儿,这事儿你是咋想到的,你咋能想得这么长远,你是不是会算卦呀?”
花枝淡淡一笑:“我没学过算卦,只是做生意久了,积累的经验和见过的门道自然就多,有时候凭感觉就能预料到将要发生的事。”
“这么神奇吗?”黄金龙说,“你满打满算不也才做两年生意吗?”
“……”花枝发觉自己说漏了嘴,忙掩饰道,“两年还不久吗,六七百天呢,一天学一点就有了。”
黄金龙咋舌:“可能你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料。”
“也许是吧!”花枝说,“我走后,你在家没事儿就多留意一下永春最近的新闻,我刚刚提到的那个钱市长,你不妨多打听打听他的事迹,还要胡老三,你可以在不引起他注意的情况下调查调查他。”
“为啥呀?”黄金龙问。
花枝说:“我现在没法跟你说,你只要记住,你收集的信息越多,对咱们的用处就越大,另外千万记得要保密。”
黄金龙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花枝和向东红旗开车回家。
路上,向东问花枝:“嫂子,刚才当着龙哥我没问,你为啥要帮蔡宝根回笼资金呀?”
“对呀!”红旗也说,“他们没钱周转,不正好给他整倒闭了,省得他老学咱们,跟咱们抢生意。”
花枝说:“狗急跳墙,兔急咬人,同行之间还是留一线的好,蔡宝根斗不过我,但别人也斗不他,等到以后回乡养花的人多了,勾心斗角的也就多了,正好留着他和别人斗,咱不就省心了。”
“……”向东竖起大拇指,“嫂子我算是服你了,龙哥说的一点没错,你想得可真长远。”
“做生意嘛,当然要走一步想十步,只顾眼前是活不长的。”花枝说,“你们要多动脑子好好学,要懂得居安思危。”
向东挠挠头,嘿嘿一乐:“就我俩这智商,怕是学不会了,反正我们就记住一条,听嫂子的话有肉吃,这就行了。”
“对对对,一颗红心跟嫂子走!”红旗开着车也不忘表决心。
“行了,别贫了,不求上
进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还是好好留意你渔哥吧!”花枝说。
向东就听她的话,一路盯着对面来的车看车牌号。
花枝算着时间,估摸着应该到山海关附近能和江渔碰面,她倒不担心会错过,因为江渔他们肯定也在留意这边的车。
昨天晚上她看了半宿报纸,又考虑着怎么对付胡老三,一晚上都没怎么合眼,这会儿车子一颠簸,她便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嘱咐向东红旗留意着江渔,自己歪在座位上睡着了。
江渔在中途停车吃饭时借饭馆的电话给黄金龙打了个电话,得知花枝已经返程。
江渔征求魏骋他们的意见,问他们是在原地等花枝过来,还是再往前开开去接花枝。
三个人都说原地等着没意思,反正四个人换班开车也不累,干脆接着往前开。
陆涛和夏纪越头一回来,还想看看沿途的风景。
江渔结了饭钱,四个人重新开车上路。
江渔估算了一下时间,差不多也是在山海关附近能碰到花枝,就让两个看风景的人留意着对面的车,说自己先眯一会。
这一眯就眯到了天黑,车子在他的睡梦中临近山海关。
花枝此时也正睡得香甜,在梦里还梦到了江渔,江渔还是初见时的样子,穿着草绿色外套和两根筋的背心,拿着张纸条问她上面写的啥。
那傻愣傻愣的样子,花枝在梦里都笑出声来。
红旗和向东听到了,相视一笑,小声说:“嫂子笑这么甜,肯定是梦到渔哥了。”
江渔也梦到了花枝,场景却是他第一次骑自行车送花枝去县城卖兰花,那天风很柔,云很淡,公路两旁是绿油油的麦田,花枝扶着他的腰,坐在他的车后座,轻轻哼唱着“我从山中来,带着兰花草……”
他自己也跟着唱起来。
“什么鬼,做梦都能唱歌?”魏骋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去捏他的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