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我在做无用功。
谢依云在持续了十分钟的对视后，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一个愚蠢的决定。
她有些犹豫要不要就此结束，不管是出于任何理由，在十分钟的毫无反应下，似乎都没有继续下去的理由了。
但……杜宇飞在身后看着我呢。
这个念头才一划过谢依云脑海，就让谢依云做出了决定，我得再试试才行，不能就这么无功而返。
浑然忘却了方才她才在批判恋爱中的男女缺乏基本逻辑的谢依云，在多巴酚的主宰下，做出了同样不理智的行为。
她更专注的注视着叶雯，方才在脑海里循环的话一顿，转为了“恢复正常”，她几乎是抛却了其他杂念，一心一意专注在让叶雯恢复正常的念头上。
有些变化悄无声息的发生了。
叶雯四处转悠的目光定在了谢依云身上，黑白分明的眼神中，似乎有什么在缓缓显露。
而谢依云也察觉到了某个缓缓开启的大门，就在她面前，就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只要她迈出脚步，就能进入其中。
现场的气氛不知不觉的凝重了起来，杜宇飞皱起眉，注视着专注对视的谢依云和叶雯，察觉到了几分异样，不同于方才谢依云安抚校长时随意且快速的模样，叶雯此刻的样子，更像是……
杜宇飞没找到合适的词形容他的感受，但他觉得情况不太对劲。
他摸到了手机，有些犹豫要不要联系才刚离开的校长。
谢依云在迈入敞开的大门前，忽而反应了过来，她曾经历过相似的一幕，来自于纷纷扬扬的碎片世界，来自于她跟杜宇飞第一次试探性引导的时候。
谢依云停下了脚步，她并不是不能引导她，甚至相反，引导对方才是最方便最快捷的让对方退出兽化状态的方式。
但除了杜宇飞之外，她只凭借着极高的同调度安抚过他们，却从未和其他拟兽完成引导行为。
原因也很简单，引导行为不仅仅只是一种行为，还附赠一个引导关系，一旦完成了初次引导，就意味着一切产生了复杂的联系。
拟兽总是需要引导者的安抚和引导的，在半兽化，完全兽化的时候，引导者都有义务引导他们。
而这就是为什么引导关系在这个世界，是极其严肃又极其排外的，因为每一处引导都意味着引导者直面对方的内心世界，直面对方的恐惧和弱点，这不是可以单方面结束的关系，相反它会在不断的引导中逐步深入，加深着他们的关系。
她曾答应过杜宇飞，不会和其他拟兽建立引导关系，也没有要撕毁这个约定的意思。
既然在这个世界里引导关系具有排他性，那么不管是出于什么理由，她都该维护他们的关系。
谢依云有些遗憾的看了眼敞开的大门，往后退了一步，敞开的大门消失在她面前，叶雯专注的眼里闪过几分疑惑，又重新变回了四处张望的好奇模样。
谢依云坚持了将近半个小时，最后不得不承认，是她把一切想的太简单了。
叶雯终于得到了自由，她飞快的朝盯了半天的绿植扑去，在无人阻拦的情况下，往下扯起了叶子，并很快弄了一地狼藉。
谢依云懒得阻拦她，她委屈的转头看杜宇飞，杜宇飞放下电话，上前给了她一个拥抱。
“云云已经做的很好了，云云已经很棒了。”
他轻轻理顺谢依云有些乱的头发，在她耳边低声道。
谢依云将头埋进他的胸膛，呼吸着对方身上好闻的气息，才不开心的道：“完全兽化状态下的拟兽，很难靠安抚就脱离这个状态。”
“嗯。”杜宇飞点着头，脑海里完全没出现其他绮念，一门心思全在低落的谢依云身上。
“袁老是对的。”谢依云闷声道。
杜宇飞手下一顿，不明白谢依云是怎么从上一个话题跳到这个话题上的。
谢依云自己解释了原因：“在我们国家就有很多很多拟兽，而其中因为种种原因处于兽化状态的拟兽，我相信数量也远远超出我们的想象，而事实证明，我对所有拟兽，不管是兽化还是半兽化状态的，都具有正向作用，也就是说，理论上，我可以让所有处于兽化状态的拟兽恢复正常。”
杜宇飞有些明白她的意思了，这让他无法抑制的流露出柔软的笑意。
我的云云真的是一个超级温柔的人呢，对世界报以善意，对人间怀有爱意。
谢依云没看见杜宇飞的表情，她仍埋在杜宇飞怀里，继续着自己之前的话：“但这是很不现实的事情，单打独斗拯救世界，是童话。”
“超级英雄们一起合作拯救世界，才是现实。”谢依云侧过头，看见杜宇飞的笑容，又重新埋回了他怀中，继续闷声闷气道：“科研才能真正的改变这一切。”
“如果云间一号研究成功的话，或许压根不需要我，甚至拟兽可以不需要引导者……”
谢依云反应过来自己在重复之前戈言和袁老曾经说过的话，她停下话，在沉默了片刻后，轻轻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宇飞，我们接下来要忙起来了。”
“嗯？”杜宇飞接茬。
“要去研究院配合调查，还要补习……”谢依云从杜宇飞怀里挣脱出来，掰着手指一板一眼道：“希望袁老可以早点研究出云间一号。”
杜宇飞配合的点着头，没打击谢依云过分乐观的期盼。
科研确实能改变这一切，但如果科研成果像是谢依云想的那么简单就能成功的话，那未免又有些太小瞧在拟兽领域兢兢业业了这么多年，仍未解决这个问题的科研人员了。
它之所以能成为一个难题，自然是因为它很难被攻克，谢依云的出现与其说是新希望，倒不如说是，一个新的研究方向。
杜宇飞笑了笑，认真思考了几秒，还没想到说什么，忽而又听见一声脆响。
他们转头看去，光秃秃的绿植无助的倒在地面，底下的花瓶碎了一地，再次被吓到的叶雯，飞快的越过障碍，将谢依云从杜宇飞怀里拽出来，然后将自己躲到了谢依云身后，装模作样耀武扬威的朝着那一地狼藉哈气。
谢依云有些头疼，杜宇飞看了眼自己空荡荡的怀抱，瞄了眼叶雯，没跟还没恢复正常的她计较，重新去打扫那满地的叶子和碎片。
谢依云往后看了眼，叶雯威胁性的哈了半天气，再度确认自己胜利了，就欢天喜地的从躲在她背后，变成了对着一堆碎片得意洋洋。
这可太蠢了。谢依云深吸了口气，平复自己的情绪，道：“对了，还有安抚叶雯的事情，或许是时间太短了，没起到效果，这几天我再试试，看量变能不能引起质变。”
杜宇飞重新收拾完客厅，听见她的话，抬头正想说些什么，目光一顿，下意识大喝道：“叶雯！”
嗯？谢依云停顿了下，突然反应过来，扭头看向身后。
噼里啪啦的一连串脆响，不知什么时候跑进了厨房的叶雯被吓了一大跳，飞快的越过厨房，飞奔到谢依云身后，紧拽着谢依云，将自己再度缩到她身后，也不哈气了，只顾着躲了。
看来被吓到了。
但是……
谢依云看向厨房那一地狼藉，跟杜宇飞对视了一眼：“碗筷……？”
杜宇飞走进厨房看了眼狼藉后的残余，语气沉重：“全碎了。”
“怎么会全碎了？”谢依云有些不解，拽着叶雯的手走进厨房看了眼，发现叶雯不知道怎么做到的，把碗柜打开了，将里面所有盘子都推出去了。
“她这是真傻还是假傻？”谢依云站在厨房外，指着推拉式的碗柜陷入了疑惑：“知道推开碗柜门，不知道不能这么做？”
“可能猫都这样？”杜宇飞拿着畚箕，平静的接受了现实，并再度打扫起了碎片：“还是把宿舍里面易碎的东西都藏起来吧，免得都被她打碎了。”
谢依云看了眼宿舍内零散琐碎且易碎的摆设，觉得这任务量有点大，且难以做到。
她回头看向叶雯，叶雯无辜的和她对视。
“我就不信我不能让她恢复正常了！”谢依云语气十分坚定：“要是实在不行，我就把叶雯送王老师宿舍去。”
“啊？”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
第53章 研究所&补习
夏季的时间总是走的很快，往往在人们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悄悄溜走了。
谢依云就如同她之前和杜宇飞所说的那样，进入了忙碌的来回于研究所和学校的状态。就如同开学时间的逼近，触动了某些人的神经一般，原本慢悠悠的进展被陡然提升，恨不得在极短时间内研究清楚谢依云身上的所有谜团。
校长之前说的都被他一一落实，关于袁老将要进行的测试和实验的目的和原因，以及过程，都被袁老整理了一份简单明了的文档送到了谢依云手边。
谢依云认真的翻了一遍，似懂非懂，虽然能了解到袁老这么做是为了确定与兽化状态下的拟兽起反应的物质，但细分到每一个环节的说明，谢依云又没看懂……
谢依云努力过了，但一口吃不成个大胖子，知识是无法凭空获得的。
所以，她选择日后再说。
第一次去研究所，是戈言陪着他们去的。
研究所比她想象的更正常一些，除去实验室以外，也只是一个安保有些严格的普通场所。
不过谢依云没顾得上这些，因为一进研究所，杜宇飞和她就被不同的白大褂带走了，她在经历了一连串体检后，不知不觉走到了实验室内，配合白大褂们做各种实验。
整个过程大概可以称的上十分平和以及忙碌，并没有谢依云所想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实验室的流程十分规范，一板一眼的程度远胜强迫症。
而谢依云所做的事情也完全跟安抚拟兽没有关系，她也没在实验室见到其他拟兽，除去回答一些问题之外，就是坐在不同的椅子上，适应不同的仪器，只有极少时间，才会要求谢依云对“不存在”的拟兽，进行唯心主义的安抚。
整个流程下来，谢依云觉得自己在无实物表演的领域取得了相当大的进展。
等好不容易完成了这一整天测试，谢依云坐上回学校的车之后，才有些疑惑的问戈言：“我以为他们会更想要收集我在安抚拟兽时候的数据？”
戈言看着前方的道路，笑了笑：“这个之前他们不是已经收集过了吗？而且杜宇飞身上残留的物质他们也进行了分析，没必要对你安抚拟兽的数据进行重复收集。”
谢依云的疑惑被解开了，她又转头看杜宇飞：“你做了什么测试？”
杜宇飞握着她的手，回忆了下：“身体检测，还有一些配合仪器的检测……”他停顿了下：“就没了。”
“跟我差不多。”谢依云自言自语道：“研究所跟我想的不太一样。”
“少看些奇怪的东西。”戈言专注的看着前方道：“都说了，这是国家正规机构，怎么可能会有违反国家法律的事情发生？”
“你知道的，政客啊，野心家啊，还有科学怪人……”谢依云小声反驳他：“社会的阴暗面一直都存在，只是你没看到。”
戈言嘴角抽了抽，将口袋里高级监察员的证件往里推了推，装作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你要知道，这个社会上是有很多很多的好人和一小部分的坏人组成的。”谢依云还在后座上教导杜宇飞：“所以，不要随便相信别人。”
杜宇飞看了眼闷不做声开车的戈言，又看了眼毫不怀疑自己话的谢依云，泛起一个奇妙的念头：所以，云云一直没想过，她是在跟什么人打交道吗？
作为唯一一所国家正规拟兽大学的校长，作为引导者中独占鳌头的王余，还有唯一一所研究拟兽兽化反应的研究院，以及神出鬼没的戈言……
这已经很明显了，他们正处在一个动荡的政治中心圈内，因为被校长护着，而没有被外界的风雨波及，但是光看在他们到来前，就被清空了闲杂人等的学校……
杜宇飞觉得他们对谢依云的重视已经十分明显了。
但显然在上辈子作为一个普通小市民，在这辈子作为正准备上大学的大学生，谢依云压根没有在这个世界生存久了之后诞生的对拟兽和引导者关系的敏锐感。
虽然她隐隐约约对戈言和校长的身份有所猜测，但绝对，也从未想过，她周围这圈人到底具有什么样的能量。
所以，谢依云依旧在小声嘀咕：“总有害群之马的，我还以为会遇到这种人呢，不过说不定他们只是第一天隐藏的太好了，之后就会暴露出他们的真实面目了。”谢依云提高了声音：“戈老师，之后都是你来送我们去研究所吗？”
“嗯，所以你放心吧，要是真的遇到了……”他加重了语气：“我也会保护你们的。”
谢依云盯着他看了许久，才慢慢点了点头，像是勉为其难相信了他的话。
如果真的有人这么胆大妄为的话，戈言轻轻敲了敲方向盘，那他还真是有点期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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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们从研究所回来，这一天也差不多走到了夜幕初上的时候，然而谢依云还有事情要忙，她还得坚持每天安抚一遍叶雯的日常，这占据了她本就不多的休息时间的一大半。
不过不知道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的是，坚持不懈的安抚似乎是起到了效果，叶雯终于不再专注推东西了，她改半夜猫叫了……
这谁吃的消啊，要不是真·男女有别，谢依云险些就想把叶雯送到王余宿舍去了。
不过这只是他们忙碌生活中的一个小插曲，毕竟第二天依旧会到来。
就如同跟谢依云想象中不一样的研究所一般，补习跟她想的也完全不一样。
在补习开始之前，谢依云以为这是个教育片，结果没想到最后是个动作片。
王余跟校长一起过来的，他难得带上了眼镜，变回了最初靠谱的模样，先照本宣科说了半小时，拟兽跟引导者之间的介绍——完全不走心的那种。
今日的谢依云跟以前的谢依云已经不是一个人了，起码她已经对拟兽和引导者有了足够的了解，能听出王余的介绍有多么不走心，简直像是一个走过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