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些跟谢依云他们无关,跟校长更无关,毕竟暂时还没有人凑到他们面前要求些什么。
等研究所轮番研究了数次之后,围在谢依云身边的白大褂终于慢慢变少了,而杜宇飞也终于能在谢依云身边获得一席之地,安静的等着她重新醒过来。
离开学还有四天。
一切如常,原本苍白的脸色都开始变得红润的谢依云仍未醒来。
校长急匆匆的来了一次,看了看谢依云的情况,嘱咐杜宇飞有事找他之后,又急匆匆的赶了回去。
学校快要开学了,需要处理的事情骤然变多,再加上原本最靠谱的戈言要忙着调查袭击案的真凶,无法像往年那般为他减轻负担,以至于事情堆积到了一起。
戈言也来过一次,确定谢依云情况后,也嘱咐了杜宇飞有事找他之后,急匆匆的就走了。
王余也来了,不过反正他闲着也是闲着,就干脆没急着走,一边守着谢依云一边跟杜宇飞瞎聊天。
袁老是在规定的时间过来检查数据的,他看了眼王余,流露出几分嫌弃,催促了他赶紧走人后,嘱咐了杜宇飞有事找他后,又忙着回去处理静止的拟兽的事情了。
这一天,谢依云仍在昏迷。
离开学还有三天。
杜宇飞对自己的判断开始不自信了,他对谢依云的状况产生了些担忧。
王余一大早就来了,惯例跟他瞎唠嗑,顺便安慰他:“你放心,最担心谢依云情况的人,你最多只能排第三。”
杜宇飞眉梢微皱,哪怕是在这种情况下,都忍不住搭茬:“还有谁?”
“袁老,以及那个幕后主使。”王余边嗑瓜子边有理有据道:“你只是爱她,但是在袁老眼里,谢依云可是他独一无二的实验体……”
“云云在我眼里也是独一无二的。”杜宇飞进行了毫无意义的争执。
“还有那个幕后主使,正所谓最在乎你的人是你的敌人……”
“这个正所谓……是哪里来的?”杜宇飞发出灵魂质疑。
“太较真了会找不到女朋友的。”王余吐槽了一句,瞥见门开了,看了眼戈言和袁老,反客为主的招呼道:“你们两来的挺早啊,怎么还凑到一起来了?”
袁老没搭理他,径直走到了仪器前,翻阅了下监控数据,又打量了下谢依云的神情,才回头问杜宇飞:“她情况怎么样?”
“没发生变化,还是跟昨天一样。”杜宇飞瞬间回忆起了自己的忧心忡忡:“袁老,为什么云云还没醒?之前不是说只是昏迷吗?现在……”
袁老看了眼没有发生变化的数据,语气笃定:“各个检测都表明一切正常。至于为什么她现在还处于昏迷状态……”袁老停顿了下:“或许她只是在补充睡眠?”
杜宇飞楞了两秒,不太肯定德高望重的袁老是不是在跟他开玩笑:“补充睡眠?”
“要是她的情况发生了什么变化,你联系我就行了。”袁老很忙,他没再针对这个话题深入。
“关于这次袭击的幕后黑手的调查,我跟袁老有可以配合的地方。”戈言简单的对王余解释了一句,就跟上了袁老离去的步伐,最后嘱咐了王余一句:“看好他们。”
“来就来吧,动不动就给我发任务,跟我是他小弟一样。”戈言吐槽了一句,转头对杜宇飞道:“我看袁老这话的意思是对谢依云现在的状态有所猜测,你放心,要是情况不妙,他比你可紧张多了。”
这一天,谢依云仍在昏迷。
离开学还有两天。
杜宇飞找了袁老,要求安排医生做正规的身体检查,研究所里来了一批与白大褂不同的白大褂,就地带着各种简易仪器进行了前面体侧,事实上,研究所本身就有精密的各项身体检测仪器,不过因为这些仪器之前就已经为谢依云做过检查,所以只用了医生们自己带来的检测仪器。
在折腾了半天后,医生们出具了身体检测报告,一如袁老最初的检测报告一般,没有任何问题,除了病人一直处于昏迷状态以外,各项数据都达到了标准,连一般人会有的低血糖都没有,健康到足以让当代青年羞愧。
“你看,我说了吧,要是谢依云出了什么问题,袁老可保准比你着急多了。”王余颇有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风格,他不知从哪里拿了袋瓜子,悠哉悠哉的边咳边安慰杜宇飞道:“既然袁老没反应,那只能说明,她没事。”
白大褂们收拾着仪器,准备离开,方才带头检测的主事人接了句茬:“这种情况虽然少见,但也不是没有,找不到病因的突然昏迷,又突然苏醒。”
他拍了拍杜宇飞的肩膀,宽慰他:“毕竟医学尚未有尽头,而人体的奥秘则是无穷无尽的。”
杜宇飞的情况比之前糟糕了许多,便是毫不知情的白大褂一看,都能体会出他此刻的焦急、担忧以及无路可走,那是他们并不陌生的模样,也是世人在面对生离死别前最常流露的模样。
“至少从她的身体状况来看,她很健康,或许她现在只是想多睡一会?”白大褂开了个玩笑,在其他人的带领下,离开了房间。
“可是已经三天了。”杜宇飞眼里有些血丝,神情有些憔悴,但因为拟兽本身的身体素质超然,所以看起来并不显眼,无法体现他此刻真实的焦虑。
“毕竟她刚刚才重新定义了引导者的能力,完成这么重要的事情,休息三天也不是不可以理解的。”王余放下瓜子,总算露出了悠闲以外的其他情绪:“我好歹也是曾经的天才,现在被个没上大学的学生对比成了蠢材……”
王余语气沉重:“曾经的辉煌一去不复返,只留下年少色衰的……”
“你就是这么看着他们的?”戈言推开门,打断了他的话,他看着比杜宇飞憔悴多了,眼下印着轻轻浅浅的黑影,显出他这几天究竟有多忙碌。
“别嘴贫了,袁老那边缺人,你去帮忙吧。”戈言随口打发了王余,才转向杜宇飞道:“学校马上就开学了,你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先回去上学吧,就这么守着也不是回事。”
杜宇飞皱起眉,在谢依云昏迷的时候,展示出了意外的敏锐和尖锐:“你的意思是,云云会持续这个状态……”他停顿了下,声音有些涩然:“很久?”
“只是一个小小的建议。”戈言看了眼赖着没走的王余,警告性的瞥了一眼,才转回头对杜宇飞道:“我知道你只想守在谢依云身边,但我想你也了解,谢依云并不只是一个普通人,她有自己的路要走,至于这条路的终点是什么,谁也不知道。”
“她并不是生病了,而是在朝正面的,积极的方向改变。”戈言劝说对方:“陪在她身边,只会让你的状态更糟糕,倒不如好好处理好其他事情,等她醒来的时候……”
“谢谢你的建议,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杜宇飞打断了他:“但是我只想陪着云云。”
“不管她是在进化还是只是在睡觉,我都想陪着她,这样她至少不是孤独一人,来面对整个世界。”杜宇飞干涩的扯了扯嘴角:“在你们眼里,她是奇迹,引导者和拟兽的奇迹,改变现状的奇迹,实现你们的理想的奇迹。”
“但在我眼里,她只是我一个人的奇迹,让我的生命有意义的奇迹,她就是她,而不是引导者,更不是强大的、足以改变世界的、引导者。”
王余摸了摸鼻子,将瓜子往桌上一扔,打破了有些僵硬的气氛:“袁老要我帮忙啊,真是意外呢,来来来,你跟我详细说说。”王余拽着戈言朝门外走去,还记得回头嘱咐杜宇飞:“对了,瓜子送你了,你要是闲着无聊就嗑点瓜子。咱们明天见哈。”
杜宇飞没搭理他,他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注视着谢依云,目光缱绻,分不出丝毫给旁人,将他们跟这个世界割裂,将温柔和爱意留在那边,将冷漠留在这一边。
王余带上门,拽着戈言飞快的脱离了杜宇飞能听到的范围,才转头小声朝戈言哔哔:“你怎么回事?跟他说这个?他会听吗?有用吗?你到底想干嘛?”
戈言任由他拽着走,闻听这迭声质疑,不紧不慢的道:“总要有人来劝他的,不是我也会是其他人,要是谢依云一个月没醒,一年没醒,那他怎么办?还不如先给他打个预防针。”
“我看你不是在打预防针!”王余松开手,前后看了眼,没人,才提高了音量道:“你就是不想让他跟谢依云在一起是吧”他脸上浮现出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最终归结为不信任:“谢依云跟他在一起太浪费了,对吧。”
戈言撩起眼看他,笑容浅了几分:“不要拿你的经历来比对别人,当年的情况不一样。”
“屁个不一样!”王余跳脚道:“你就是一个……”他怒瞪着戈言,露出咬牙切齿的模样。
戈言好整以待的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混蛋!”王余愤怒道。
“说完了?”戈言等了几秒,没等到他下一句话,嘴角笑容深了几分:“说完了就去找袁老,他需要你帮忙。”
“我……”王余张了张嘴,怒瞪着清风拂过般毫无弱点的戈言,“我”了半天,才吐出下一句话:“我说你都不解释的?”
“解释什么?”
“你不是说不一样吗?”
“哦……”戈言露出极其细微的恍然大悟来,笑容变得真切了几分,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跟谢依云又不一样,谢依云可选择的范围太大,反而不如一开始就绑定了拟兽比较好,而你呢,就算你放话出去要选妃……”
戈言露出遗憾的表情:“也搅不动这一池春水。”
我居然还期待他的解释!王余愤怒的拍开他的手:“闭嘴吧你。”
戈言脾气极好的收回手,顺手替他捋平衣服上的褶皱,丝毫不见动怒的模样:“比起其他人,我才是最希望他们不要分手的那一个。”
他按着王余的身体,让他转过头,对着走廊的另一端,才收回手:“袁老找你。”
“媛媛那么完美的人,怎么会有你这么一个哥哥?”王余嘀咕了一句,但身体十分诚实,朝着实验室的方向走去,压根不带回头的。
戈言为对方的话轻轻一晒,转身朝研究所的出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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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验室里总是忙碌且热闹的,除去没有人声以外,还是能给人带来微妙的安心感的。
王余通过检测,进入实验室的时候,却意外的听见了嘈杂的声音,还是个熟人。
他脚下一顿,目光穿过各自忙碌的白大褂们,落到了实验室最深处的隔离场地上,袁老他们围在那边似乎在做些什么。
王余溜达着朝那边走去,倒是听见熟人的声音愈发激动。
“袁老,不该是这样的……”对方激动道:“这真的是引导者做的吗?彻底到几乎堵死了所有的道路……”
“戎浮?”
白大褂们见到他似乎毫不意外,他们让开了些,让王余能顺利的抵达袁老面前。
王余瞄了眼隔离区的情况,那几个被定住的拟兽像是个滑稽的摆设般,穿戴上一系列的设备,既能收集对方全方位的数据,又能避免对方突然掌控身体后挣脱了控制,总之十分具有研究所的风格。
而除去这些怪异滑稽的毛绒绒外,王余倒是一眼就看到了他的熟人,戎浮。作为一个在大学里和他不相上下,甚至竞争激烈的死对头,他可真是……记忆犹新啊。
“哟,戎浮,好久不见啊。”王余得意洋洋的跟对方挥了挥手,颇有胜者风度。
那是自然的,毕竟最后他才是那个举世公认的天才嘛,而对方只能勉勉强强归于勤奋的凡人,这当初可是让王余暗爽了无数次,要不是对方后来进入了秘密部门,他不能确定对方的位置,早就上门去炫耀一番了。
不过现在也不晚。
哎呀哎呀,不管袁老接下来要让我做什么,是时候向他展示一个天才该有的样子了!
戎浮看了眼王余,重新转回头,继续跟袁老道:“这里面一定有问题,我是说,不可能有一个引导者做到这种程度,光凭着……”
“天才跟凡人的差距就在于此了。”王余打断了他的话:“作为凡人,你要有自己不过如此的自知之明。”
戎浮又看了眼王余,还是没搭茬,再度转回头对袁老道:“或许,这是仪器或者药剂的后遗症?我是说……”他语气里有些众人所熟悉的东西:“如果这种情况真的存在的话,那我们又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呢?”
这种不敢置信乃至绝望的语气,袁老他们这几天已经见过太多遍了,从第一个被特遣来配合任务的引导者开始,一直到戎浮,每一个真切感知过这些拟兽,试图安抚乃至引导他们的引导者,都会在最后陷入这种无法避免的情绪中。
有时候,当你意识到在你的领域存在着一个永远无法比肩的天才之后,在意识到彼此的差距究竟有多大之后,任何正常人都会因此生出对自己为什么仍要为之奋斗的怀疑以及前路的绝望来。
“天才当然是真实存在的。”王余还在努力的拉仇恨值:“来,让我给你展示展示。”
戎浮扭头看他,忽而怀揣着诸多复杂情绪的笑了:“你怎么还是这么幼稚?”
这个家伙,王余懊恼了几秒,又飞快恢复了得意洋洋:“我只是向你展示一个真正的天才能做到什么地步。”
他得意洋洋的扭头看袁老:“袁老,你要让我做什么?就只管吩咐吧。我保证圆满完成任务。”
他看了眼隔离区的那几个拟兽,恍然大悟般继续道:“是安抚他们?还是解除他们现在这个状态?”
袁老的话还没出口,他倒是把什么都说完了。
戎浮艰难的忍住了帮他戴上眼睛的冲动,这家伙还不如戴上眼镜更靠谱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