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辰辰迟疑片刻,小心回答:“有是有,但学姐你来环洲没多久就接触了大项目,很多人嫉妒你,现在有人站出来爆你黑料,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大家都要先踩一脚再说,红眼病心理都这样,不讲道理的……”
“学姐你要不要找林磊谈谈,都是同事没必要闹成这样啊。”
“谈不拢的,他就是一个疯子。”
“那我去帮你跟大家解释!”
“没用,大家只愿意相信自己听着最顺耳的话。”
温知黎疲惫地靠坐在沙发里,对陶辰辰说了句谢谢:“你不要掺和这件事,不然他们连你一起骂。”
“那这件事怎么办,任由他们这么说你吗……”
“随便吧,也说不了一辈子。”
陶辰辰见她不愿多谈,叹了口气,把空间留给她一个人,起身离开。
温知黎阖上眼,眼前光亮消失,从前那些灰暗记忆一点一点涌上来,压得她快要喘不过气。
温知黎猛地睁开眼,拿过茶几上的柠檬茶喝了一大口。
太多年没被人指着鼻子骂,她竟然还开始不习惯。
稍缓过劲儿来,温知黎一时说不上来是愤怒更多,还是委屈更多。
——
午休时间过去,温知黎收起个人情绪,继续投入到工作里。
温知黎把三个实习生叫到小会议室,针对设计稿的问题一对一跟每个人详细说明后,把稿子退回去。
“全部重做,下周一上班交给我,这种不专业的错误不要再出现第二次。”
三个实习生一一接过,其中个子最高的男生接过稿子时,不服气地笑了声,阴阳怪气道:“本事没多少,架子还摆挺高。”
另外两个人静默不语。
温知黎叫住那个大高个:“你再说一遍。”
大高个仗着家里有点背景,嚣张道:“都是凭关系进来的,你只不过比我们早毕业几年,别一副老前辈的口气跟我们说话成吗?听着贼倒胃口。”
温知黎气不打一处来,努力压住火:“我凭关系?我拿奖的时候你还在学素描入门。”
大高个“呵”了声:“谁知道你的奖怎么来的。”
说完这句话拿上稿子,大高个夺门而出。
门砸得震天响,剩下的两个实习生不想留下来当炮灰,脚底抹油开溜。
温知黎站在投影仪前,被气得说不出话。
——
流言在环洲飘了一周,也没什么淡下去的趋势,就连保创那边也开始议论起来。
谢从述回国接手保创后,享乐科技那边的事儿就交给了合伙人江承延。
最近公司刚谈下来一个大项目,江承延一个人做不了主,拿着项目书来找谢从述过目。
保创不少人眼熟江承延,从停车场到谢从述办公室这一路,江承延把这几天公司八卦听了个遍。
钟献把江承延带进谢从述办公室,为两人端上咖啡,带上门离开。
两个人聊完公事,谢从述签完字的合同递给江承延,淡声说:“这项目你盯着,我最近抽不开身。”
“行,你忙你的。”
江承延拿着合同,半天也没要离开的意思,谢从述从电脑屏幕前抬起头:“你还有事?”
“公事没有了,私事有一个。”
江承延清清嗓,思考怎么说比较好,半分钟后,他拐着弯问:“你们公司最近八卦不少,我上来这一路都听前台科普完了。”
谢从述“嗯”了声,兴致缺缺:“然后。”
“大家都在说温知黎……就那什么,你怎么想的?”
谢从述停下手上的动作,抬头看她:“你到底想说什么?”
江承延这下也懒得在绕弯子,直接说:“你有没有想过,温知黎之前非要跟你分手,是因为找到了更好的选择。”
谢从述皱眉,声音发冷:“还会有比我更好的选择?”
“是不多,但不排除这种可能性,要不然温知黎两年前为什么非得跟你分手,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我说这话没别的意思,我就觉得温知黎要真的贪心不足蛇吞象,那这种女人也不值得你一直放不下。”
谢从述勾起一个没什么情绪的笑:“不至于。”
江承延点到为止,也不想把自己搞的跟个恶毒八婆似的,起身站起来。
“得嘞,你心里有数就成。”
江承延走后,谢从述来回琢磨他这番话,越琢磨越烦,理不清头绪。
温知黎为什么非得跟他分手。
他也很想知道。
温知黎到现在也没跟她说过实话,分手那天,不管他怎么问,她永远都是一句话。
我们不合适。
谢从述现在宁可相信温知黎说的不合适,也不愿意相信江承延所谓的,她是有了什么新的选择。
他无法接受温知黎对她的感情都是逢场作戏。
加完班,谢从述没让司机送,拿着车钥匙自己开车回家,顺便兜风散散心。
谢从述自己开车习惯用布加迪。
保创这边最近停车场扩建,车位有限,司机把布加迪停到了环洲的地下车库。
谢从述坐专用电梯下负三楼,门打开后,他熟轻熟路地往左边走。
这个点不算早,停车场见不着什么人,谢从述往左边才走几步,依稀听见后方传来一阵争吵声。
男女声交杂在一起,女声很熟悉。
谢从述听出温知黎的声音,脚步一顿,还在思考是不是自己出现错觉的时候,听见女声骤然拔高,尖锐刺耳。
“全世界男人死绝了,我也看不上你——!”
谢从述转身往右边走,顺着回音寻过去,脚步不自觉加快。
——
林磊没想到温知黎性子倔成这样,都把她逼到这份儿上,让她陪自己吃顿饭都还不肯。
“温知黎你装什么清高?要不是看你有点姿色,你这样的根本配不上我。”
“你这种拜金女我见得多了,给谁睡不是睡,真把自己当宝了,以为全天下男人抢着要你啊,我呸!”
“你记住你今天跟我说的话,以后别来求着我放过你!”
温知黎往停车位走,跟林磊多说一个字她都嫌恶心。
林磊追上去,正要抓住温知黎的肩膀,手还没碰到,就被人抓住,接着反手一拧。
谢从述把林磊抡到墙上,一拳砸到他腹部,没等林磊缓过来,一拳又招呼过去。
“你算个什么东西?”
林磊认出谢从述的脸,忍痛赔笑:“谢总,这事儿跟你……没……没什么关系吧……”
谢从述松开林磊,林磊跌坐在地上,捂着腹部,疼得龇牙咧嘴。
谢从述将取下来的手表重新戴上,动作不紧不慢。
温知黎站在后面,靠着墙惊魂未定。
谢从述走到林磊面前,抬脚踢了踢他的腿,像是在逗狗。
“是你配不上她,蠢货。”
“她连我……朋友都瞧不上,还稀罕拜你的金?”
“身家还不够姑娘买个包的,闹呢。”
林磊爬起来,又是道歉又是认怂,踉踉跄跄离开。
谢从述给钟献打了个电话,让他处理后续。
挂断电话,谢从述自知刚才险些失言,正要解释两句圆过去,转身却看见温知黎低头像是在找什么。
他问:“怎么了?”
温知黎看着他,一脸揶揄:“你头扭掉了,我帮你捡起来装上。”
谢从述:“……”
温知黎最不愿意被谢从述看见自己这幅狼狈样,强装没事笑哈哈圆过去:“没事的话,我先走了,刚刚……谢谢你。”
谢从述走上去,拦住温知黎的去路,表情看起来不太愉悦:“温知黎,这到底怎么回事?”
温知黎想到最近的流言,刚刚受过惊讶的情绪还没平复,又被谢从述撞见了最丢脸的场面。
所以他也跟其他人一样的想法吗?
崩溃不过一瞬间。
温知黎退后两步,想笑却流出泪来:“你不都知道了吗?我被包养了啊,我就是瞧不上他,他那么穷,跟我的金主比起来算个屁,这个回答你满意吗?”
谢从述神情更加凝重,他往前一步,温知黎退后一步,根本不让他靠近。
温知黎只恨现在没有一个洞,可以将她的难堪完整藏起来。
谢从述没了脾气,无奈道:“温知黎,你好好说话。”
温知黎眼眶通红,眼泪跟着往下砸,她拼命仰头把眼泪逼回去,却是徒劳。
“我就是在好好说话,你不就想听这些吗?你都认定了还来问我做什么,我就是这么一个人,拜金,见钱眼开……”
她说的每一个字分明是从嗓子眼里吼出来的,却是那么嘶哑无力又绝望。
谢从述上前按住温知黎的肩膀,试图让她冷静一点。
温知黎放弃挣扎,将头埋得很低很低。
眼泪顺着她的脸砸到谢从述手背上,他心里生疼。
谢从述更加听不得她这些自我贬低这些话,不耐打断,语气有点重:“如果你拜金,如果你见钱眼开,那你为什么要跟我分手?”
温知黎僵在原地,抽泣声渐渐变小。
谢从述连声逼问:“你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非得跟我分手不可。”
“我不相信什么不合适,什么彩票五百万这种烂借口,温知黎……我不相信你没真正爱过我。”
良久。
温知黎眨了眨眼,她发现自己已经哭不出来了。
只是很累。
温知黎轻声开口,宛如自言自语。
“我跟你分手那天,我也不愿意相信一件事,但我找不到答案。”
谢从述声音放缓了些:“什么事?”
“我在街上漫步目的地走,路过一个彩票站的时候,我跟我自己打了一个赌。”
“你知道我运气很差,连‘再来一瓶’这种烂大街奖都抽不中。”
温知黎抬起头,看着谢从述的眼睛,从他瞳孔看见自己狼狈卑微的影子,挤出一个笑来。
“我跟自己说,要是谢从述真的不会娶我,我就会中五百万。”
作者有话要说:我没想到大家会在评论区讨论成这样,我一向不喜欢解释剧情,怕影响大家的看文感受,今天算是破例多句嘴:
1.关于昨天的水果和米饭比喻。水果是指跟喜欢的人只恋爱不结婚,米饭是指跟喜欢的人从恋爱走向婚姻,前提都是跟喜欢的人,且二者不存在共存关系。
2.女主想跟男主结婚,是想跟自己爱的人有一个自己的家,不是贪图男主的财富地位。女主想结婚只是女主的想法,不是女性的想法,女主不代表全体女性。另外,一个人是否想要婚姻不存在对错,也没有高贵低贱之分,都是个人选择,都值得被尊重。
3.关于分手,说简单就是一个想结婚一个不想结婚,两个人想法很难被改变,女主没有勉强男主也没有让男主改变,她尊重男主的想法,所以选择分开,但她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感情,还爱男主和不能再跟男主在一起,我认为并不矛盾。
4.我每天发上来的更新都是仔细斟酌修改之后的产物,绝不会为了凑字数敷衍大家随便搞一章,我可能笔力有限写得不好,但我绝不会敷衍。
希望大家看文愉快,今天在这叨扰大家了。
——
第26章
温知黎和谢从述在一起那两年,肆意快活的同时,她也明里暗里听过不少闲言碎语。
说她攀高枝,说她拜金,说她欲拒还迎。
尽管谢从述从不遮掩她的存在,对外表明过她是正式交往的对象,是女朋友。
然而每次温知黎陪他出席某些场合的时候,总能收获一些不一样的眼光。
那些眼光里没有鄙夷,也谈不上轻视,只有冷淡疏离。
温知黎每次碰上这些眼光,感觉跟他们看那些穿梭在酒会上的侍应生没什么两样。
倒不会有人在场合里给她难堪,甚至看在谢从述的面子上也给她好脸色,但温知黎心里如明镜。
他们觉得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更不会长久地站在谢从述身边。
所以很好奇地站在高处观望,她什么时候会灰溜溜离开。
两周年纪念日的时候,温知黎正好做完毕业设计,难得清闲几天,不用再去学校。
早在一个月前,温知黎就偷偷忙里抽身空去餐厅,学了几道谢从述最爱的法餐,准备在24号的时候给他一个惊喜。
温知黎从小到大学什么都上手很快,唯独厨艺是个硬伤。
自从她初中一个人在家做饭,差点让厨房起火之后,家里人就再没让她碰过厨具。
温知黎在做菜方面毫无天赋,跟着厨师勤勤恳恳学了一个月,做的菜勉强能唬人。
但谢从述嘴刁挑食,这种水平应该无法令他满意。
温知黎还在纠结要不要换几道简单菜做的时候,谢从述已经单独决定好了一切。
“我约了朋友跟我们一起庆祝纪念日,人多热闹,你最近也辛苦,正好能泡温泉放松放松。”
这几天谢从述在国外出差,温知黎一个人在公寓住。
温知黎看了眼刚出锅的菜品,听完谢从述的话,轻声问:“你已经跟大家说了吗?”
谢从述笑了笑,回答:“说了,24号我让司机去接你,我们直接在度假村见。”
温知黎一怔。
谢从述还在那边跟她说当天安排,她没说话,用另外一只手拿过叉子,挖了点鹅肝放进嘴里。
味道还是不对。